5 縫合屍體
“刀皇,這麽晚了,你還沒有睡嗎?”
隐神殿外,已經接管了刀皇宮三年之久的林振道不慌不忙地走了起來,三年之前,這裏還是一個禁地。
問月孤刃臉色蒼白地站在窗邊,靜默無語,此時的他似乎比初到刀皇宮時要滄桑了些許。
聽見林振道過來了,他捂嘴輕咳了一聲,冷冷說道:“我說過,不要用那個名字叫我。”
“哈哈哈……刀皇宮總得有刀皇在才能叫刀皇宮,魏臨風死了這麽久,你又繼承了他的刀法,自然刀皇這名字也該由你繼承,不然的話,外面的人還不知會說些什麽呢。你說是不是,尊敬的刀皇?”
林振道邊笑邊走近了問月孤刃的身邊,他從後面環抱住了對方勁瘦的腰,一只手也緩緩地摸到對方的胯間。
“哼。”問月孤刃輕輕一哼,卻并未反抗,因為一年之前他便與林振道之間定下了一場契約交易,他以自己的身體交換對方幫他除掉魏臨風。
“也難怪當年魏臨風會對你如此着迷啊……你真的好美……”
林振道拈起問月孤刃一縷黑發,放在鼻下輕輕嗅了嗅,揉搓在對方下身的手也是不由自主地更為放肆。
這個漂亮冷傲的男人的确有一種讓人迷亂的魅力,林振道微微眯了眯眼,滿心愉悅。
“不要再提那個死人!”
問月孤刃嘶聲喘息着,被林振道的手亵玩得腰上一軟的他,不禁擡手扶住了面前的窗欄。
三年過去了,雖然他與林振道聯手囚禁了魏臨風,用盡酷烈的手段終于逼對方交出了天下刀者無不想得到的《神刀譜》,最後更是在對方毫無利用價值之後将他殘忍地封入了棺中活埋。
但是魏臨風死了這麽多年,問月孤刃的內心裏卻難以嘗到真正的快樂。
如果可以,他真想堂堂正正地贏魏臨風一次,只可惜……刀皇終究是如傳說一般的人物。
在魏臨風已然離世的這些年,問月孤刃如今卻無法徹底參悟《神刀譜》上的刀法,每每練到最後的關鍵處,他總是覺得心神離亂,不堪重負。
雖然世人皆尊稱這位傳承了魏臨風刀法的問月公子為新刀皇,但是問月孤刃自己知道,與魏臨風比起來,他始終不如。
這樣的差距,對一心怨恨魏臨風、一心想超越魏臨風的問月孤刃來說,何嘗不是恨事?
“問月,你還真是狠心啊,想當初魏臨風若不是為了救你,又怎麽會甘願試毒,更勿論落入陷阱任我們擺布?到最後,他更是将視作生命的《神刀譜》都交給了你來換取痛快一死,卻沒料到那時才是你肆無忌憚的報複真正的開始……說起來,你虧欠魏臨風的,并不比他虧欠你的少!”
林振道褪下褲子,又解了問月孤刃的衣衫,這才扶了分身慢吞吞地抵到對方的穴口處。
他嘴角一勾,目光陰冷地看了看問月孤刃,下身一挺便慢慢插入了對方的體內。
“你閉嘴……我不想聽這些,魏臨風這個蠢人,活該有那樣的下場!”
問月孤刃反手撐住窗欄,緩緩咬緊了唇,他俊美的面上一片蒼白,唯有兩腮氤氲着一抹病态的酡紅。
“我想魏臨風當年也是喜歡你這樣的倔強吧。”
林振道揚眉一笑,一邊挺動着下身,一邊欺身上前,将唇壓到了問月孤刃的唇上。
随着對方得寸進尺地侵奪,問月孤刃亦在情欲中漸漸淪喪了神智,他仰首望着窗外星河燦爛的天空,一股深深的倦意從他的體內蔓延了出來。
“吟楓,你身為大師兄,怎麽沒把你的小師弟看好?”
背脊筆直站在靜世觀三清殿中的大師兄陸吟楓一時難以向自己的師尊羽真人解釋為何一群人下山去養屍地“請”屍,小師弟元四卻沒有一同回來。
難道自己真要說出因為小師弟元四太過調皮,而導致所“請”的屍身上山途中便支離破碎,使元四不得不回頭去照顧的緣故嗎?要是真說出來的話,師尊那頓打小師弟又是逃不了了。
其他師兄弟看出大師兄有意為元四遮掩,當下也紛紛緘口,不便說出些什麽來。
“我們修行養屍之術,本已是極為禁忌的道法,你小師弟修行有限,你怎能丢下他和那種兇險的東西在一起?你們幾個還不趕快回頭去看看他到底怎麽耽擱了。”
羽真人到底還是對極有慧根的元四頗為青目,他輕輕一嘆,乃是為了元四在擔心。
“師父不必擔心,元四那小子就要回來了!”
這時一直站在人群裏的二師兄有些忍不住了,他心道元四那家夥正把屍體當做玩偶一般玩得開心呢,還需要誰去擔心?!
“嗯?”
忽然一股強烈的煞氣沖湧了而入,羽真人眉間微蹙,手指拈動掐算了一番,随即擡頭往門外看去。
“師父,師兄,我回來了!”
随着元四那滿不在乎的聲音,那股強烈的煞氣也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羽真人擡眼望去,只見元四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後面還跟了個已經殘缺不全、蹦蹦跳跳的屍身。
羽真人一撫颌下長須,不覺有些恙怒,詢問陸吟楓道:“那破爛的東西是元四選的嗎?”
陸吟楓趕緊上前解釋道:“起初這屍身倒也完好,只是不知怎地,一路行來便有了些損傷……當時我們急着趕回來,師弟也認定非這具不要,所以我也就沒有再讓他重新選過,此事乃是徒兒考慮不周,望師父見諒。”
“胡鬧!”
待到元四走近了,羽真人才發現元四選的那具屍身一身惡臭不說,而且軀體也有了腐壞的痕跡,根本就算不得養屍材料的上佳選擇。
元四也不是第一次被師父這麽當着衆位師兄臭罵了,和以往一樣,當羽真人氣得吹須瞪眼之時,元四總會立即乖乖地跪了下來,“聲淚俱下”地向師父認錯。
“師父,徒兒知錯了,千萬不要克扣徒兒的口糧啊!”
元四身後,那具破爛的屍體雖然只有一條腿,卻依然站得筆挺昂然,若不是這具身軀破損不堪,連頭都不知哪裏去了,就這麽看去的話,也應該能料到對方生前必是個頗具氣度之人。
羽真人憤然揮袖,他倒也沒想真與元四計較太多,這孩子雖然天資聰穎、極富慧根,但是為人十分頑劣,常違背自己的意思胡來一通,且事後總要胡攪蠻纏一番,以至于有時候羽真人不得不懷疑莫非自己當初執意要帶他修行養屍一術乃是錯了?
“唉!”
羽真人無奈地嘆了一聲,一邊捋着三縷飄然黑須,一邊拈起手指催出一道淨化符飛到了那具屍身身上,只見一道白色光圈順勢籠罩住了整具屍體,眨眼之間,光暈散去,那具被元四折騰得破破爛爛的屍體奇跡般地去除了滿身的血污與惡臭,一下就幹淨了許多。
“元四……養屍一術,不可亵渎,你既然選了這具屍身,不管它到底是佳品或是次品,這之後你都得好好照養它,以免生出事端來!唉,你小子就好自為之吧!”
羽真人說完話,随即拂袖而去。
元四跪在地上,愕然地看了眼那具單腿立在自己身後的屍體,不覺悄悄捏緊了裹住對方頭顱的包袱,如今他總算是覺得有些後悔,看樣子,自己當真要和這麽具恐怖的東西結緣了。
大師兄陸吟楓看見元四一臉錯愕與後悔,心知對方必是開始嫌棄這具屍體了,既然如此,又是何必當初?人啊,總是不斷地後悔。
他輕嘆了一聲,上前扶起了元四,指了指那具巋然不動的屍體,對元四說道:“當務之急,還是快将他拼回原型才是。”
“拼回原型?可是要用樹膠粘起來?”
元四小心翼翼地抱着懷裏裹着屍體頭顱的包袱,想到自己一會兒還要拼這個東西便感到為難。
不過東西若是破折了,樹膠倒是蠻好用的,想必用來拼屍體也應該可以吧。
陸吟楓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極為惋惜地對這個試圖逃避責任的小師弟說道:“渡陰針在地字房,你記得多拿點納元金線,把它好好縫起來吧。”
之後,所有的師兄弟都看到元四的臉頓時拉得比驢還長。
雖然這具屍體已經受過淨化符的淨化,身上的血污已除,臭味也少了許多,但他終究是一具可怕的屍體。
當元四在自己的房裏,拿着渡陰針開始人生第一次針線活的時候,他心中已然被後悔充盈。
為什麽他會一時腦子抽筋将這麽具破敗的屍體撿了回來,早知道會這麽麻煩,當時就該在師兄的勸說下再挖具好的,可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就算他們是修習養屍之術的道士,但是也不能随便對死者不敬,更何況,要不是他,這具屍體本也不必被搞得如此支離破碎。
夜色如墨,元四的房間裏一燈如豆,借着微弱的火光,元四極為不耐煩地将那屍體掉落的手臂小心地縫回原位,每一針紮進屍體的體內,便會有滑膩的屍水流出,滴在元四的手上散發着難聞的異味。
“真是受不了……這家夥怎麽可以這麽惡心的!”
忽然,元四擡頭便看到被他放在桌上的屍體頭顱,黯淡的火光恰恰投射在那顆頭上,陰影般的鐵青色面容顯得扭曲而痛苦,讓人一眼看去,不寒而栗。
一陣冷風吹過,元四心中也難免有些發毛,最後他只能無可奈何地嘟囔着抱怨了幾聲,狠狠地又紮了幾針,總算把屍體缺失的手臂給縫了回去。等元四縫合好屍體的腿時,他已經困得不行了,只是那顆頭還未縫上,若是明天被師父知道了,只怕真地會克扣自己的口糧了。
逼不得已之下,倦意沉沉的元四只好将那顆頭拿了過來,小心地對準脖子斷裂的腐肉處,摸索着紮進渡陰針,将對方的脖子一點點縫回去。
睡眼迷蒙的元四強打着精神縫合着屍體的頭顱,他又開始情不自禁地抱怨了起來,“倒黴鬼……真不知道是你倒黴,還是道爺我倒黴……”
他邊打瞌睡邊繼續幹着針線活,全然沒有注意到屍體的雙眼不知何時悄然睜開了一條縫,那雙滿布血絲的眼珠正冷冷地盯着他。
待元四縫好屍體時,已是天色初明。
他攤着難免搞上一灘腐血敗肉的雙手,啧啧地對那具被自己勉強縫補好的屍體搖了搖頭,然後随手在對方額上貼了張定身符,讓屍體站到了牆角,自己去洗了手便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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