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沒了那可怕的家夥在,柳織織感覺自在得多,便撫着身上的疼痛之處朝裏間走去,打算先好生歇歇。

謝遇進門恰見她往床上躺,稍頓後,便轉身出屋将門關上。

他冷瞥了索牧夕一眼,說道:“若織織在太師府的事傳出去,唯你是問。”

索牧夕無辜應下,馬上離去張羅。

謝遇看了眼身後關閉的門,他嘆了口氣,慢悠悠地也離開了。

柳織織躺在床上,謝遇的吩咐,她能聽得到,便更覺放心了些,只是這穿書的事,她仍覺難以消化。

她感受着身體的疼痛,能确定這不是夢。

她擡手撫向沒有心跳的胸口,原書明明只是普通世界,她這無心卻能正常活着的情形,倒是奇怪得緊。

她望着床頂,哪怕身子不适,也睡不着。

真是匪夷所思啊!

時間流淌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當她好不容易總算架不住疲困即将睡過去,外頭忽響起敲門聲。

敲門聲不大,剛好能令半醒的她聽見。

她睡意消散,起床過去打開門,見到門口除謝遇之外,還有一位中年男子。

她打了個哈欠:“你們這是?”

“我琢磨着你該是休息得差不多,便過來看你醒了沒。”謝遇見她似乎還挺累,便問,“莫不是吵到你了?”

柳織織搖頭:“沒,我睡不着。”

她回到屋內由桌旁坐下,不由又打了個哈欠。

謝遇跟着進屋,由她對面坐下托腮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請示:“我把府醫帶了過來,讓他給你瞧瞧?”

柳織織正是覺得他這模樣乖巧得緊,忽聽到他的話,便馬上看向那中年男子,随即趕緊拒絕:“我不需要,真的,我好得很。”

說着,她還下意識往後坐了些。

謝遇哪能看不出她抗拒瞧大夫,便勸道:“你哪裏好得很?不僅失憶了,現在還渾身疼是不是?我都看見了。”

柳織織下意識問:“怎麽看見了?”

“我看見你皺眉摸自己的身子。”

“……”

柳織織噎了噎,便道:“反正我不看大夫,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

她又往後坐了些,表明自己的固執。

謝遇在她面前雖然乖,但終究是個霸道的公子哥,他覺得柳織織确實該看大夫,便也有自己的一份固執。

“不行,這次你得聽我的。”話罷他便要拉柳織織的胳膊。

柳織織馬上起身躲開:“你幹什麽呢?”

謝遇也起身:“我是為你好。”

柳織織離他更遠:“我說了,我好得很。”

好在這時府醫出聲:“既然姑娘不願意,不號脈也是可以的,老夫見姑娘氣色不錯,行動靈活,該是沒有大問題。”

謝遇便問:“那為何失憶?”

府醫道:“失憶的緣由很多,刺激過大确實很有可能。”

謝遇又問:“那為何全身痛?”

“這你就該問我啊!”柳織織馬上接口,“我之前從國師府逃出去,倉皇間由高牆上摔下,差點沒成肉餅,逃到太師府時又摔了一跤,你說我嬌滴滴的一個人,還能不渾身疼?”

“這樣啊!”謝遇擰眉嘀咕,“我還以為是做藥人的緣故。”

柳織織對守衛說的話,他顯然已得知。

府醫道:“既然如此,老夫可以先給姑娘開點藥。”

謝遇催促:“那趕緊去。”

柳織織看着府醫轉身離開後,松了口氣,後來見其離遠,便回到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喝。

謝遇也坐下,他仍不放心:“你真沒事?”

“真沒事。”

“那藥人的事……”

柳織織發現當下的謝遇臉色怪嚴肅,便道:“沒有什麽藥人的事,我只是怕被扔出太師府,才胡亂說的。”

謝遇又問:“那逃出國師府又是怎麽回事?”

柳織織低頭喝着茶,敷衍道:“這是我自己的事。”

“這不只是你自己的事。”謝遇當即不滿,“那唐離究竟對你做了什麽?告訴我,不要怕,我替你讨回公道。”

唐離這個人,名聲素來不好。

柳織織看了看謝遇那副憤憤不平的樣子:“哎呀!你聽我的就是,凡事我有自己的主張,你看我像有什麽事的樣子?”

謝遇瞧着她:“像。”

柳織織将茶杯往桌上一擱:“反正你不聽我的,我就生氣。”

謝遇單手托着臉,上下打量她:“一年不見,我咋覺得你的脾氣見長不少?”

稍頓了下,他加了句:“以前的你,可乖得緊。”

乖?

柳織織暗暗輕啧,只有這種天真的小直男,才會把那蛇蠍般惡毒的白蓮花,當成乖巧可人的小姑娘。

說起來,其實那男主薛雁南的眼神确實不賴。

謝遇正要再說什麽,索牧夕忽然跑了進來:“公子,不好了,隔壁國師府的人過來要人了。”

謝遇登時臉有沉意:“要誰?”

索牧夕生怕公子怪罪于自己,下意識後退了些,他看了看變了臉色的柳織織,應道:“是要柳姑娘。”

謝遇站起身:“怎麽回事?”

索牧夕道:“屬下不知,唐公子的手下童落莫名就來了。”

柳織織吞了吞口水,只覺慌得一批。

謝遇看向柳織織:“織織別怕,有我在。”

柳織織緩緩點頭。

謝遇轉身大步往外走,憤憤地說道:“真是豈有此理,小爺還沒去他們府上算賬,他們居然有臉過來要人。”

柳織織忽然喊住他:“謝遇!”

謝遇回頭。

柳織織慎重囑咐着:“千萬千萬不要意氣用事,童落興許只是猜到我在這裏,你怎麽都別承認。”

“可是……”謝遇素來不是個窩囊的人。

“沒有可是。”

謝遇真不想依着柳織織,可這丫頭非得如此,他猶豫了下,終是不大甘願地應下:“好,聽你的。”

他再瞧了瞧她那副喏喏的樣子,轉身離去。

柳織織見他走出院口後,便在屋內來回踱步,若是繼續躲在這裏,她有種坐以待斃的感覺,若是馬上就離開,她又怕羊入虎口。

慌,她真的是慌。

不安的她不知如何是好,便過去将門閉起。

另一頭的謝遇直接往西面走,未行多遠,他便見到童落正在前行間輕松撂倒阻攔她的衆護衛。她下手的招式利落幹脆,腳下行步如風,身姿靈活矯捷,哪怕劍未出鞘,護衛依舊沒有與她交手的餘地。

她那功夫,一看就知是高手。

謝遇環起胸,放慢行速,倒是有些欣賞這女子。

直到離近,他啧啧出聲:“傳聞國師府的唐公子乖戾非常,素來目中無人,今日才知傳聞果然不假,這還不過只是一個手下,竟是膽敢擅闖我太師府,還打傷我太師府的護衛。”

童落聞聲,便看向他。

她踢開最後一個靠近她的護衛,只道:“交出柳織織。”

謝遇心中不悅得緊,不知道對方有何資格向他要織織,他哼道:“第一,織織不在太師府,第二,我與織織青梅竹馬,可不知道織織與國師府的人有什麽瓜葛,能令你有資格來到這裏要人。”

童落道:“在不在,我一找便知。”

她說着,便直接施用輕功跳起,飛踏間順便踢開了擋在她面前的兩名護衛,眨眼便已朝太師府的東面去。

簡直欺人太甚!

謝遇啐了口,立即取出身旁索牧夕腰間鞘中的劍轉身追了過去,速度亦是極快,倏忽之間便已靠近對方,并持劍擋其面前。

童落及時下腰躲開他的劍,旋身間抽劍相向。

她吐出一個字:“滾!”

謝遇從未遇到如此嚣張的人,還是個下人,他雖覺得氣,也覺得有趣,便上下打量起她,眸中露出輕佻之色。

“看來國師府不會教下人規矩,今日小爺便來教教你。”

話罷他的劍便朝童落刺去,童落只能應付。

一時間,兩劍碰撞聲不絕,劍刃在日頭下閃爍着鋒利的光芒,雪青色與火紅色的兩道身影上下飛躍,來去迅速。他們一個只想快速擺脫對方,好繼續尋人,一個只想給對方教訓,算是出氣。

索牧夕領着護衛追了過來,一時沒有插手餘地。

看這童落的功夫,今日若不是他們公子在,她定是能單槍匹馬地輕易從他們太師府将柳姑娘帶走。

索牧夕看着兩人似乎不分高低的武功,吩咐護衛們嚴陣以待。

他下意識要抽劍,卻抽了個空,便奪了其中一護衛的大刀,未想一個眨眼間,他就見到童落的劍即将刺中他們家公子,他的心立即懸了起來,也在瞬間移了過去朝童落出招。

就在謝遇躲開童落的劍同時,童落意識到身後有襲擊,立即側身躲開,卻險些被謝遇的劍刺中,好在她及時翻身去了另一側。

她看了看謝遇,倏地轉身往西離去。

謝遇還沒打夠,便大聲喊了句:“你給我回來!”

他又要追,被索牧夕及時拉住,索牧夕趕緊道:“公子冷靜。”

謝遇甩開索牧夕的手:“冷靜個什麽冷靜。”

他竟是沒将唐離的一個手下撂倒,簡直奇恥大辱。

早聞唐離的醫術與武功皆是深不可測,他卻從未想過他會撂不到對方的手下,而且這還不是最受唐離倚重的那一個。

如此看來,那唐離本人……

他忽然覺得心癢難.耐,好想去會會唐離。

雖說太師府與國師府相鄰,可他自小混跡江湖,鮮少待府中,唐離更是神秘得厲害,據說行蹤不定,所以二人素來沒什麽交集,他對唐離的認知,都是從別人口中聽來的。

他環胸看着童落離開的方向,頗為不甘,立了會才轉身。

當下的柳織織還在屋裏緊張地來回踱步,後來忽聽到敲門聲,她吓一跳,便小心出聲:“是誰?”

“是我。”

聽到謝遇的聲音,她才過去打開門。

她下意識朝他身後瞧着,問道:“情況如何?”

謝遇推着她一道往屋裏走:“還能如何,那童落當然是被小爺打跑了,你也不看看我是誰。”

柳織織聞言稍安,又問:“你沒承認我在這裏吧?”

謝遇坐下翹起個二郎腿,以胳膊抵着大腿,兩指懶懶地把玩起自己的下唇,他瞧着柳織織那沒出息的樣,一時未答。

柳織織不由催促:“你說話啊?”

謝遇當真不喜歡這種窩囊的感覺,他打量着她反問:“唐離究竟對你做了什麽?讓你這般怕他?”

柳織織坐下道:“他沒對我做什麽。”

唐離确實沒對她做什麽,不過只是算計了女配一條命,并挖了女配的心。

思及此,她不由打了個寒顫。

她真不想被那殘忍的變态抓回去做研究。

謝遇見她話雖如此說,那神情卻明顯是怕得緊,便安撫道:“好了好了,別怕,我沒承認你在這。”

柳織織颔首:“那就好。”

謝遇拍着她的肩:“無論如何,我都會保護你。”

柳織織心不在焉地想到什麽,便問:“你比童落的武功高多少?”

謝遇摸了下自己的鼻:“當然高很多。”

但柳織織并不是好糊弄的,她一看他那閃躲的神情,就知事情不對,便試探道:“你不會根本打不過她吧?”

謝遇聞言立即炸毛:“誰說的,我們是平手。”

柳織織愣住:“平手?”

謝遇回神,讪讪地應了聲:“嗯。”

他尴尬地為自己倒了杯茶,低頭喝茶間,那俊臉明顯有些紅。

和人家的手下打平手,簡直丢人。

柳織織未再說什麽,只是越發覺得不妙。

這次來的只是個童落,都能跟謝遇打個平手,估計還加了太師府的護衛,下次若來兩個,她根本不可能躲得下去。

她可記得唐離身邊還有一個更厲害的親信。

如果是唐離本人,更不用說,他怕是随随便便就能把她拎走。

那畫面……她有點不敢想。

看來這太師府不宜久留,她得提前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紅包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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