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唐離踏入正廳, 剛悠悠地由那虎皮座上坐下,就有人急沖沖地來報:“不好了,那姑娘不見了。”

唐離正欲旋轉折扇的動作頓住,擡起眼簾。

“不見了?”九哥大驚, “可四處找了?”

“已經在找。”

“快快快, 繼續找。”

“是!”

九哥稍思, 對唐離道:“公子, 我們這裏是山賊窩, 一般人都不願呆, 那姑娘十有八九是逃了, 這可怨不得我們啊!”

唐離擡腳大喇喇地擔在虎皮座上, 身子微側。

他的一只胳膊搭着膝蓋, 手中折扇在他靈活的指上旋轉起。

思起柳織織那成天像兔子一樣逃來逃去, 忙乎不停的勁,他笑了笑, 随即緩緩道:“那就抓回來。”

九哥稍思,只能應道:“好吧……”

他馬上又吩咐下去:“所有人都去找人, 找不到就別回來!”

“等等。”唐離忽又出聲。

誰都不敢招惹這個一看就知随性慣了的煞神, 所有人轉身。

唐離從身上拿出一個藥瓶扔到九哥手裏,說道:“将這藥兌水,都喝些。”

九哥變了臉色:“這是?”

唐離道:“防迷藥。”

九哥聞言松了口氣,這才趕緊下去着手辦此事。

慕修一直抱胸倚在門口,發生的所有事,他都知道。得知柳織織逃跑,他心下也難免覺得難過。

他以為她是真的起了嫁他的心思,未想……

他擡眸看向正嚣張地坐在他那“寶座”上差遣他的小弟,瞧着仿佛是取代了他這老大位置的唐離。

他現在是不爽到極點, 想揍人。

他深呼一口氣,擡起刀大步離開,往練武場的方向去。

另一頭的柳織織,還在沿着荒道往山下走,因着夜黑道長,她一路摸着黑磕磕碰碰,算是頗為艱難。

幾乎摸到近天亮,她才成功踏上平地。

她的面前是一片一樣荒蕪的林子,透着陰森寂涼的感覺,她依舊不覺得害怕,頗為輕松地繼續前行。

因知道之前她和許遙風所入的那個鎮就在西面,她便一路往西走。

東頭微明時,她終于走出林子。

她立在路上稍作琢磨,便往南行,好在如她所估量的,果然很快到了那小鎮的北鎮門前。

她揚起愉快的笑,大步過去入鎮。

後來她從早餐鋪子那裏打探到一家離得最近的還未開門的藥鋪,直接敲開人家的門買了不少迷藥擱身上。

經過這次被抓,她決定要更謹慎。

她再買了匹馬,仍由北鎮門離開,打算先跑遠再說。

“她在那裏!”

未想她剛要夾馬身加速離開,就有響亮的聲音劃破寧靜,她轉眸看去,便見到路邊林中有幾個人牽着狗跑出。

這……

柳織織想也不想,立刻驅馬奔起。

然而,山賊中也有輕功不錯的,有兩個人倏地同時躍起,一人架着她一條胳膊将她給穩穩地提下。

而她的馬,獨自奔離。

柳織織風中淩亂了會,馬上将猝不及防的兩人甩開就跑,并火速從身上拿出一包迷藥撒了出去。

但她沒跑兩步,就又被抓住。

“你們……你們……”她無用地掙紮間,回頭看到竟然只有那幾條狗慘兮兮地暈了過去,這幾個人一點事都沒有。

什麽情況?

其中一人道:“姑娘就別讓我們為難,回去吧!”

說着他們便架着柳織織就走。

柳織織覺得簡直夠夠的,明明都已經跑出來,未想又要被抓回去。她只算到走小鎮的南鎮門更容易被抓,卻未想到這些人還能用狗,生生從那幾乎被遺忘的荒道摸索過來。

最重要的是,這些人居然不怕迷藥!

她買到假藥?

她又掙紮了會,便只能央求着說道:“幾位大哥就行行好,我真的已經有相公了,配不上你們老大。”

幾人聞言面面相觑。

想起那位公子的囑咐,他們不敢多言。

柳織織繼續苦口婆心:“你們老大花一樣的年紀,長得又好看,要什麽樣的媳婦沒有,何必找我這種嫁過人的呢?”

但不管她如何央求勸說,這幾人都毫無反應。

他們敢有什麽反應?

除非是不怕他們山寨被那煞神給血洗了。

柳織織又多說了幾句,一無所獲,她便忽地大叫起來:“救命啊!”

她只希望能召喚出個好心人救她走,所以聲音拉得要多大有多大,震得幾人都下意識要捂耳朵。

柳織織見勢,正欲掙脫,被及時又拉緊。

她登時洩了氣。

對于自家山頭,這群山賊最為熟悉,他們押着她北行再東拐,最後上了另一條通往自家山頭的小道。

眼見離山寨越來越近,柳織織又試着大喊:“救命啊!”

因地勢的緣故,這次她的聲音更顯得尤其大,周遭甚至響起陣陣的回音,久久不散,也清晰地傳到山寨內。

正悠哉地坐在虎皮座上品酒的唐離聽見這聲音,便勾唇笑起。

他問九哥:“何時可以大婚?”

九哥畢恭畢敬地應道:“原定是明日。”

唐離道:“就今日。”

九哥不敢說什麽,馬上下去帶着一幫兄弟匆忙準備。

唐離心情不錯地繼續喝着酒,一旁宴七欲言又止。

後來山寨的西頭,柳織織被人帶了上來,她又一甩沮喪,樂觀地想着後面肯定還會有機會逃跑。

回到房間,她坐在桌旁,托腮想着新的逃跑計劃。

想着想着,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好餓,起身便要讓人給她弄些早飯過來,未料忽見丫鬟領着幾位婦人踏入。

這……

她愣住,登覺不妙。

她後退了些,問道:“你們這是要做什麽?”

丫鬟道:“馬上便是大婚吉時,姑娘就讓我們好生為你打扮下。”說着,她便把柳織織往銅鏡前拉。

柳織織立即掙脫開,跑遠了些:“怎這般急?”

因為她逃跑,惹到慕修了?

丫鬟不敢多言,只道:“姑娘就別讓我們為難了。”

柳織織擰眉:“我要見慕修。”

丫鬟就想起始終在後頭練武場,跟瘋了一樣只顧練武的可憐老大,無奈搖了搖頭,朝跟來的這幾位婦人做眼神示意。

婦人馬上去抓柳織織。

柳織織趕緊躲,奈何這些婦人顯然是極有抓人的經驗,老早就散開來行動,她根本躲無可躲,被強行拉往鏡前。

“你們……你們……”

“嗷,輕點輕點……疼疼疼……”

頭次經歷這種事的她,深刻地認識到什麽是大媽的力量。

簡直比之前抓她的男人力氣還要大。

她們一把将她按在鏡前,有人定住她,有人在她臉上搗鼓,根本不給她做什麽或說什麽的機會。

“嗷,痛,這是幹嘛?”柳織織疼得躲開。

“這是開臉,嫁人都得做的,一會就好。”解釋的是負責給她開臉的婦人,婦人手裏拿着絞線。

“開什麽臉,不就是絞毛。”柳織織煩煩地吐槽。

沒人再搭理她。

柳織織未來得及露出沮喪的表情,又疼得叫起:“疼疼疼……”

丫鬟勸道:“姑娘忍忍,一會就好。”

婦人的手法還算利落,開了臉後,柳織織又被強行穿上喜服,随即是坐在鏡前被進行仔細的梳妝。

柳織織看着鏡中的自己,思考接下來該怎麽做。

一切好不容易準備妥當,便是等待吉時。

丫鬟領着婦人們仍圍着她,看着她,她們始終嚴陣以待,生怕這不知在打着什麽主意的丫頭跑掉。

柳織織倒是想跑,但她看了看圍住自己的人。

呃……全是悍婦。

她只能自我安慰,不過只是紙片世界的一場形式上的大婚而已,她作為一個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沒必要當真。

她現在首要的事,就是保住真正的防線。

堅決不洞房!

她再看了看周圍人,仍是有些喪氣。

此時,另一間客房還在火急火燎地被當新房布置着,人多力量大,這房間轉瞬已是喜慶一片,完成得七七八八。

唐離正在宴七的伺候下穿喜服,挺愉悅的樣子。

宴七欲言又止了陣,吞吞地問道:“公子當真要和柳姑娘成親?”

唐離擡着胳膊,由着宴七搗鼓自己,他低頭頗為新鮮地看着自己頭次穿上的大紅色衣服,漫不經心地應了聲:“嗯。”

宴七試着勸道:“婚姻大事,可不是兒戲。”

“沒所謂。”

“……”

宴七雖然自小就知道他們公子是随心所欲到極致的人,卻未想到婚姻大事上,也能是來得如此輕巧。

他又問:“真不用知會柳姑娘一下?”

喜服整理好,唐離輕松地拉了拉自己的衣襟,不知是想了些什麽,他忽然勾唇:“給她一個驚喜。”

“……”

确定不是吓得屁股尿流的那種驚吓麽?

宴七傻傻地撓着腦袋,真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錯,能讓公子在這件事情上這麽……嗯……自信。

良久後,九哥進來通知:“公子,吉時已到。”

唐離便負手踏出房間,揚唇間,本就俊美無雙的他,因為這身豔麗紅衣的襯托,越顯豐神異彩。

一路上,開始不斷響起爆竹聲,以及喜慶的奏樂聲。

正廳前,他見到對面被拉來的柳織織。

柳織織亦一身紅衣,蒙着蓋頭,單是看她那不肯繼續前行的架勢,就能猜到當下那蓋頭下,是什麽樣的神情。

定是很有趣。

唐離眸中笑意更濃。

蓋頭下的柳織織,正扁嘴擰着眉,踏過門檻時,她本打算故意絆倒,想着能不能裝裝受傷拖延時間,卻被人緊緊地扶住。

她終究是逃不出大媽們的束縛,被穩穩地扶到正廳前。

察覺到身旁站着一個人,她側了下頭。

以為對方是慕修的她稍思,打算嘗試着與對方談談,未想她剛欲掀開蓋頭,忽地一把匕首抵在她的腰間。

她愣住,低頭看向那持匕首的手。

慕修黑化了?

這時有大媽拉下她的手,杜絕她繼續不老實。

當下所有人都圍在正廳裏外,算是極為熱鬧,九哥瞧了瞧那對新人,掩嘴咳了下,便大聲道:“一拜天地。”

彎腰間,柳織織轉頭又看了眼新郎手裏的匕首。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九哥又吼了聲:“送入洞房。”

就在喜堂走了個過場,柳織織與新郎踏出門檻,随之又是陣陣此起彼伏,震耳欲聾的爆竹聲。

在去新房的一路上,都是硝煙彌漫。

直到進入新房,柳織織終于脫離大媽們的束縛。

她掀開蓋頭,發現屋內沒有新郎的身影。

她摸了摸餓極的肚子,去到桌旁坐下拿了只桃子啃起,想着怎麽忽悠這個十八歲的青少年暫時不跟她洞房。

看慕修那樣,明顯是個極純的,肯定好騙。

這大婚就當是給他的定心丸也罷。

思及此,她放松了不少。

她啃着桃時,聽到門口有動靜,便轉過頭,看到的是一身豔麗紅衣,身姿颀長高挑,容顏俊美奪目的……

啪嗒——

她手裏的桃落了地。

作者有話要說:  看看唐離怎麽把這場獨角戲越演越烈吧~

明天的更新恢複到傍晚六點哦,打算抽獎的寶貝記得早來,因為統計時間是次日零點哈~

另外本章發紅包,截止到下章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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