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5)

罂樓的右護法,封昱綸的得力手下。

“怎麽回事?你還活着?子嬰跟我說紅罂樓已經被滅了,所有人一年前都被殺了!”封昱綸道。

冕羅抿着嘴,似乎不想回答。

“到底怎麽回事?”封昱綸急急道,他覺得他好像抓到了什麽,卻不敢确定。

冕羅雖然和封昱綸一年未見,卻仍舊一片赤膽忠心,半晌,還是忍不住出口解釋道:“其實……沈盟主帶人去滅紅罂樓是個幌子。”

幌子?

冕羅繼續解釋道:“當年您被抓以後,紅罂樓樹倒猢狲散,教衆也人心惶惶,左護法煽動了不少人叛變,将我抓了起來,趁機奪了樓主的位置,沈盟主當年帶着中原武林去攻打紅罂樓,實際上是誅殺了左護法等叛黨,然後救下了我們這些對樓主忠心的教衆,只是紅罂樓已經沒了,沈盟主為了保護我們,收留我們做他的暗衛,然後在背地裏……保護您。”

随着冕羅每多說一個字,封昱綸的臉色就蒼白一分,他以為,沈畫滅紅罂樓是為了立功,為了樹立他江湖少主的威望,為了……竟是為了他……

“其實……”冕羅雖然是封昱綸的人,可是跟了沈畫一年多,見證了沈畫的付出,對沈畫也已經是忠心耿耿,想了想,還是忍不住想告訴封昱綸真相,“其實您當初逃離地宮的時候,沈盟主是知道的,他知道您一直想離開,卻舍不得放你走,所以您逃離那天,他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過您第三次下罂花散,的确是他的意料之外。”

不只是他,是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封昱綸顫抖着唇,說不出話。

突然,他想到了什麽忙着抓住了冕羅的肩膀,“對了,你說沈畫攻打紅罂樓是假的,那罂花……”

“罂花是真的沒有了,”冕羅打斷他,“那些武林正道覺得留着罂花也是禍害世人,便一把火燒毀了,一株不剩。”

那沈畫……

沈畫是愛自己的,是,一定是!

他為自己付出了這麽多,犧牲了這麽多,不可能沒有感情,就算曾經是替身,可是後來、後來……後來一定是真心的,一定是!

所以他不會為了南宮銘傷害自己,不會不相信自己而去相信南宮銘,不會趕自己走,有原因,一定有原因!

“冕羅,讓我回去!沈畫有危險,冕羅!”封昱綸忍不住紅了眼睛,緊緊地抓着冕羅的手臂。

他害怕,他突然感覺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害怕,他覺得要出事,他的沈畫要出事。

“盟主說,他想自己解決。”冕羅為難。

“冕羅!我求你!”封昱綸竟跪到了他的面前!

“樓主……”

封昱綸因為腿腳有傷,行動不便,是由冕羅背着他一路回了帳篷,可是帳篷裏卻空無一人。

帳篷外的羊圈沒有關門,羊只遍地都是,在草地上悠哉地吃草,它們的悠哉,卻仿佛在影射其他的什麽。

他們是從一線天外回來的,沒見他們出一線天,所以肯定還在附近。

“冕羅,往山上走!”

冕羅點頭,背着封昱綸使着輕功一路向山上奔去。

在通往山巅的路上,零星點點,一路上都有血跡。

而那山巅之上有處斷崖,那斷崖陡峭高聳,深不見底。

寒冷凜凜,已經深秋了,北方的深秋一向冷得厲害,沈畫還是有些不适應,他站在斷崖邊上,一襲白衣與這蒼莽天際同一顏色,斷崖下吹起的陣陣冷風将他的白衣吹起,在風中飛舞。

同樣顏色的,還有他手中鋒利冷冽的冷簫劍,劍身銀光,白玉劍柄,唯一與這滿目白色突兀的,就是劍身上腥紅的血跡。

南宮銘看着自己手臂上的傷,又看了看站在對面的沈畫,眉頭緊緊擰在一起,“小畫,你的武功進步不少。”

沈畫輕輕一笑,“可你卻退步了。”說着,他執着冷簫劍,向他逼近一步。

作者有話要說: 寶寶也想要一個沈畫~~~~(>_<)~~~~

☆、只剩一兩個月

沈畫輕輕一笑,“可你卻退步了。”說着,他執着冷簫劍,向他逼近一步。

“你來找我,不是因為想我吧?”南宮銘看着他說道:“是為了得到冥癸神教的心法,同時拿回盟主陰令。”

他是疑問,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盟主令實際上是有陰陽兩塊令牌,當年沈畫只奪回了陽令,陰令卻一直在南宮銘手中,如果沈畫一直活着,憑他的武功,江湖上誰敢多說什麽,可是萬一沈畫死了,天一山莊只能交給沈書,沈書性子溫良,恐怕鎮不住江湖上的那幫人,所以他只能找回陰陽兩令,用來幫助沈書。

沈畫不說話,提着劍朝他逼近一步,南宮銘無奈,只能往後退了半步。

“你已經拿回了盟主令,也得到了心法,為什麽還要殺我?”南宮銘問,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麽,恍然地看着他,“為了報殺父之仇?”

“這只是一部分原因,”沈畫竟難得開口解釋,“還有一部分原因是……你不該傷了封昱綸。”

“什麽?”

沈畫的身形如鬼魅一般閃過,南宮銘頓時感覺到逼人的殺氣,忙着側身一閃,他的武功也是驚世不俗,閃身的同時向沈畫打去一掌,沈畫迎上這一掌,強大的內力逼得兩人後退數步。

可是南宮銘卻是知道,沈畫這一招是用了十成十的內力,他是真的要自己的命!

這一掌讓沈畫心頭隐隐作疼,他捂着胸口,面上卻是不動如山,冷冷道:“別以為你做了什麽我不知道,你還想複蘇冥癸神教,可你不該傷了他,別說是你,就算是……那個人來,也不行,誰也不能傷害他!”

南宮銘震驚不已,“原來,你早就知道了,你竟為了封昱綸而要殺我?”

沈畫懶得跟他廢話,提着劍再度刺了過來,南宮銘身為他的師父,雖然沒教過他多少,可武功自然是不弱的,并且他深知沈家武功的弱點,一招一式都能閃避開來,加上沈畫重病在身,身手比原來慢了許多,所以百招下來,兩人均已是受傷累累,卻還是平分秋色。

南宮銘的身上到底都是被冷簫劍刺中的傷口,不斷地冒着血,南宮銘扯了扯嘴角,看着沈畫道:“小畫,當年我騙了你,如今你又騙了我,就算我們扯平了,如今現在封昱綸已經走了,讓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好啊。”沈畫微笑。

他答應得這麽輕松,南宮銘卻不敢相信,果不其然,他剛想靠近一步,就只見沈畫提着劍再度刺了過來,這一招“萬劍朝宗”使得幾乎完美,卻被南宮銘提前看穿,以手鎖住了沈畫的喉嚨,将他擒住困在懷裏。

“小畫!”

沈畫卻突然一笑,“你應該不知道‘萬劍朝宗’的下一招是什麽吧?我來告訴你,是——‘共赴黃泉’!”

說着,沈畫突然提起冷簫劍,由着南宮銘擒拿自己的姿勢,以冷簫劍同時刺向他和南宮銘!

只聽劍身刺穿肉體的聲音,鋒利的冷簫劍,刺穿了沈畫和南宮銘的胸口。

兩人不約而同地吐出了大口鮮血,血,滿地都是。

“小、小畫……”南宮銘震驚地看着懷中的人,他為了殺自己,竟然不惜連自己也殺……

這一劍并沒有刺中心髒,南宮銘掙開他從長劍中退了出來,想要逃走,沈畫卻沒給他那個機會,竟拖着他跳下了斷崖!

“沈畫!”

封昱綸被冕羅背到了斷崖處,就看到沈畫拉着封昱綸跳崖的場景。

他幾乎想也不想地從冕羅身上跳了下來,一下子撲了過去,電光火石間抓住了沈畫的手。

沈畫垂在斷崖處,本以為他會一直墜落直至崖底粉身碎骨,可是怎麽卻被抓住?

他吃力地仰頭,看向緊抓住自己的那只手。

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另一只手還抓着南宮銘,他幾乎是想也不想就松手,只聽南宮銘“啊——”地長叫,消失在崖底一片白茫中。

封昱綸竟在不知覺中哭了出來,還好,還好,還好他及時醒悟過來,還好他及時趕了回來,還好……

冕羅忙着幫着封昱綸把沈畫拉了上來,可是沈畫胸口被劍刺穿,失血過多,剛一上來便沉沉地暈了過去。

沈畫這一睡就睡了七八天,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還在一線天的帳篷裏,而身邊坐的竟然是尹浔。

“怎麽是你?”

見到他醒過來,尹浔扶他坐起來,表情頗為不滿,“是封昱綸,他派那個叫冕羅的千求萬求把我求來給你治病的。”

沈畫點點頭不再說話,眼睛卻總是若有似無地向帳外看去。

尹浔知他心意,便對他說道:“封昱綸正在給你煎藥,還有做飯。”

封昱綸煎藥?吓人!做飯?更吓人!煎藥的同時做飯……他過會兒會不會吃飯吃出藥渣,喝藥喝出米粒?

不過既然已經在煎藥,那就是确診了。

“我的病情如何?”沈畫之前中罂花散的時候已經傷了嗓子,如今雖然已經恢複,可是聲音仍然有些喑啞。

尹浔頓了下,眉頭瞬間皺了起來。

沈畫也不逼他,而是自己給自己探了探脈搏,他雖然不會醫術,但是也探得出自己氣若游絲,脈搏細微,若有似無。

“看來是活不久了啊。”沈畫低喃。

也是,他本來就命不久矣,又用五石散這種東西續命,還跟南宮銘生死決鬥,又自己刺了自己一劍,怎麽可能還活得長久。

尹浔嘆了口氣,饒是冷情的他,此刻也難免有些感傷,“約莫也就是這一兩個月了。”

沈畫點點頭,他跟南宮銘決鬥那天,就是打算跟他同歸于盡的,還能再活一兩個月,已經不錯了。

“喝杯水吧。”尹浔倒了杯水遞給他。

沈畫點頭想接過杯子,可他睡了好幾天,手上發軟,完全端不住茶杯,尹浔便扶着他半摟着他的肩膀喂他喝。

封昱綸頂着一張花貓臉端着藥進來,看到尹浔扶着沈畫,臉瞬間比他臉上的煤灰還要黑。

“哎呀呀,這種事怎麽能麻煩尹坊主呢,我來我來。”封昱綸忙着把藥碗放到一邊,端着茶壺湊過來,把尹浔拽到一邊去了。

尹浔倒也不生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封昱綸,你這是要澆花嗎?”

封昱綸:“……”

見封昱綸進來了,尹浔看了眼沈畫,索性便出去找薛唐去了,他和薛唐從來都是形影不離,他來給沈畫治病,薛唐自然是要跟來的。

喝完水,封昱綸喂沈畫吃藥,靜默無言,沈畫由着他把一碗藥喂完,他掀開被子想要下床。

“你幹嘛去?”封昱綸攔住他,“你這一身都是傷,還亂動。”

“我不過是躺了好些天,想下床走走。”沈畫道。

“那也不行,好好躺着。”封昱綸陰沉着臉把他按回床上。

沈畫皺起眉,倒是沒掙紮,只是古怪地看着封昱綸,把封昱綸都看毛了。

“你看什麽?”封昱綸羞惱道。

“封昱綸,你不會真喜歡上我了吧?”沈畫皺眉道,表情是一臉怪異,仿佛被他喜歡是一件很麻煩的事,眼中沒有半點情誼。

封昱綸的心瞬間涼了半邊,“你少臭美了,我怎麽可能喜歡你,你可是廢我武功的仇人!”

沈畫松了口氣,“那就好,但是你為什麽要救我呢?你應該找我報仇才對啊。”

“我、我是覺得,好歹相識一場,你反正快死了,報不報仇也就沒必要了,說到底是我先接近你的,後來被你利用,我們也算扯平了。”封昱綸惡意解釋道。

沈畫點點頭,心頭卻是揪了一下,扯平,是啊,扯平了,和南宮銘決鬥那天,他也說過,他們扯平了。

世間哪有那麽簡單的事呢……

沈畫的确活不了多久了,封昱綸不知自己現在是什麽心情,開心嗎?不是,難過嗎?也不是,這種感覺好像是……空,對,很空,他對沈畫即将面臨的死亡不害怕不傷心不難過,只是覺得心頭發慌空得厲害,仿佛心頭少了一塊,卻不知道該怎麽填滿。

封昱綸嚴令沈畫不許下床,只是偶爾帶他在門口曬曬太陽,再不讓他走遠。

只是他明明頓頓給沈畫吃好吃的,補品藥材吃得不老少,就算沈畫的氣色沒有變好,也不至于愈發消瘦吧?

對此尹浔給他的解釋是,沈畫的五髒六腑正在衰竭,無論營養補得有多好,他都吸收不了,自然也就胖不起來。

封昱綸置若罔聞,依舊整天給沈畫大補。

自從沈畫醒了之後,封昱綸就理直氣壯地在這間帳篷裏住了下來,理論上是為了方便照顧他,不過并不同床,而是睡在屏風外的床榻上,場景和他們剛認識的時候有點像。

作者有話要說: 有木有人覺得兩人解除誤會冰釋前嫌?那你就想太多了,哈哈哈~~~

☆、沈畫病入膏肓

自從沈畫醒了之後,封昱綸就理直氣壯地在這間帳篷裏住了下來,理論上是為了方便照顧他,不過并不同床,而是睡在屏風外的床榻上,場景和他們剛認識的時候有點像。

因為記挂着沈畫的病,夜裏封昱綸一直不敢睡得太沉,只怕沈畫有事自己聽不到。

夜裏,帳外刮着呼嘯的北風,呼呼作響,老實說封昱綸在地宮被關了一年多,幾乎都快忘了風是什麽了。

他擔心這帳篷透風會凍到沈畫,打算再給沈畫加床被子,可他剛走到床邊,卻發現沈畫縮在被子裏,連頭都沒有露出來,那被子一顫一顫的。

“沈畫!”

封昱綸忙着掀開被子,發現沈畫抱成一團瑟瑟發抖着,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還手指都是蒼白無力的,嘴唇卻被他咬的殘破不堪,明顯是痛苦到極致的模樣。

他明明這樣痛苦,卻不發出半點聲音驚動自己?

“我去叫尹浔!”封昱綸急着要出門,剛轉身卻被沈畫抓住了手腕。

“不要,別走。”沈畫抓着他的手顫抖不已,額頭的冷汗和着淚水,使得他滿臉濕潤,口中還是下意識地呢喃着,“別走……”

其實叫來尹浔也沒用了,為了延長沈畫的壽命,尹浔已經斷了他的五石散,可這樣便無法再抑制他病發時的痛苦,這幾天沈畫發病的次數越來越多,開始尹浔還能給他以金針止痛,可是後來連金針也沒用了。

封昱綸紅着眼睛從床頭櫃裏拿出五石散,罂花散加五石散,這是毒上加毒,可是他沒有別的辦法了,他看不得沈畫這般痛苦的模樣,即使沈畫注定要死,他也希望沈畫能死得安然,而不是這麽痛不欲生。

拔掉蓋子,封昱綸把五石散湊到沈畫的嘴邊,順着他的嘴角灌了下去,沈畫嗆得大聲咳嗽起來,可是氣息卻漸漸平穩,只是身子依舊發抖,明顯極度痛苦的模樣。

看着他殘破的嘴唇,封昱綸擔心他又會咬傷自己,便把他的手腕送到了沈畫的嘴邊,沈畫立馬大口地咬住,疼,封昱綸的手背疼得厲害,卻敵不過心疼的萬一。

“乖,沒事。”封昱綸摸了摸他的頭發,然後上床挨着他躺下,将他摟進自己的懷抱,輕輕地擁着。

沈畫咬着他的手背,好似沒有了意識,只知道發抖和痛苦。

沈畫幾年前喜歡鮮亮的顏色,後來喜歡白色,可是封昱綸發現,這幾天沈畫總是穿一些黑色暗紅色等深色衣服,怎麽生病還會改變人的喜好嗎?

“封昱綸,我教你武功吧。”沈畫被他勒令不能下床,實在無聊得厲害,便對他說道。

“你教我?”封昱綸一臉不屑。

“你還瞧不起我啊,”沈畫傲慢道:“我沈家的武功本來就比你們紅罂樓的高超,加上你的确打不過我啊。”

“你就別想幺蛾子了,好好躺着。”封昱綸沒好氣道。

“可我無聊啊,我都已經躺了大半個月了,尹浔也說,适量的運動對身體好。”沈畫憤憤道。

“适量的運動……”封昱綸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一臉暧昧地看着沈畫,對他眨眨眼,“你是在暗示我嗎?”

沈畫給他一個“你說呢”的眼神。

“老實說,沈畫,”封昱綸忱了忱,“你對我到底有沒有……”

“沒有。”沈畫幾乎是想也不想地打斷他,而且眉眼波瀾不驚不帶半點表情。

封昱綸無力地扯了下嘴角。

“我教你武功吧,等你學會沈家劍法,就知道怎麽打敗我啦。”沈畫揪着封昱綸的袖子撅嘴道,竟有絲撒嬌的意味。

封昱綸不禁一愣,這還是認識沈畫幾年來第一次見他撒嬌,可是,也許等不到他學會沈家劍法,沈畫就已經……

“好不好好不好嘛~”沈畫索性揪着他的袖子搖了起來。

封昱綸發現自己沒有拒絕這樣的沈畫。

“好,但你要答應我,一旦覺得累或者不舒服,立馬告訴我,不許強忍着。”封昱綸寵溺道。

沈畫忙不疊點頭。

接下來幾天,沈畫天天纏着封昱綸練劍法,封昱綸天資本就絕穎,又有功底,學起來自然不難,漸漸地,他發現了沈家劍法的精妙,便更認真起來,怪不得當初沈畫輕而易舉地就打敗了他。

沈家劍法最厲害的一招,莫過于“共赴黃泉”這招,轉身一定要夠快,沈畫本想親自給他做個示範,卻在轉身的時候腳下一個無力,摔倒在了地上。

“不練了不練了!睡覺去了!”不等封昱綸去扶,沈畫已經丢到樹枝從地上爬起來,撅着嘴使着性子要回帳篷,手籠在寬大的袖子裏,似乎是在刻意掩飾什麽。

“等等!”封昱綸沖上去,拉起他的手。

沈畫掙紮着不讓,可是封昱綸異常堅定,一把把他的手拉了出來,然後看着他的手愣住了。

剛才沈畫摔倒的時候,掌心擦傷了,破了皮,這本來是很輕的傷,血都不會怎麽流,不過有點殷紅罷了,可是沈畫的掌心,卻是血流不止。

不止如此,封昱綸還看到他的小臂處似是有什麽,他索性把沈畫的整條袖子都撸起來了,随即狠狠地僵住。

他終于明白為什麽沈畫最近喜歡穿深色衣服了,他是為了遮住他身上的傷痕和血跡。

沈畫現在已經不能結痂了,但凡受一點傷,哪怕只是不小心用針紮一下,血都會流個不停,只能讓尹浔幫忙治療止血,可是一旦扯動傷口,血又會重新流出來,還有他的身體,稍微磕碰一點,甚至稍微用手用力掐一下,都會形成大片淤青,消不了,散不掉。

看他臉色不對,沈畫讪讪地手收回來,像是怕他生氣一般。

“我要睡覺去了!”沈畫故意任性道。

封昱綸卻對他笑得溫柔,完全不追究傷痕的事,點點頭,道:“好。”

沈畫咬了咬下唇,又惡聲道:“我教的煩了,你笨死了,這麽簡單都學不會,給你劍譜和心法,自己學去吧!”沈畫從懷裏抽出兩本書,丢到封昱綸手裏,大步回帳篷去了。

封昱綸低頭看着手中的劍法和心法,緩緩地翻開,這上面的字跡娟秀而淩人,果然字如其人,可是開始時字跡還算工整,越到後來越潦草,甚至有幾頁還帶了點點血跡。

沈畫是從揚州直接北上的,身上怎麽會帶着沈家的劍法和心法呢,所以這肯定是他這幾日趕工默寫出來的。

沈畫……

封昱綸做了一個夢,夢到沈畫死了,別人都要把沈畫下葬,他卻不肯,他把沈畫做成了幹屍,整天抱着他,走到哪都跟他在一起,人人都怕他,說他是瘋子,可是他看着沈畫幹扁的枯肉,覺得很幸福。

封昱綸從夢中醒來,卻看到夢中人正坐在他的身邊,他笑了笑,想跟他說話,卻發現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他被點了穴道。

沈畫像個孩子似的對他笑了笑,然後扶着他坐起來,自己則盤腿坐在他身後,緩緩運功。

封昱綸突然害怕起來,他不怕沈畫對自己做什麽,他怕沈畫傷害自己!

正這樣想着,封昱綸感覺到沈畫冰涼的手探上自己的後背,而那溫暖純陽的內功,正透過他的雙手進入自己的身體,他,竟是把他的內功全都渡給了自己!

封昱綸想說話,可是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整整一個時辰過去,封昱綸感覺自己因為之前被廢武功而堵塞的經脈已經完全被打開,身體也感覺很是輕松,微微提氣,體內便有源源不斷的力量。

将所有的內功傳給封昱綸,沈畫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是吓人,他氣喘着收回雙手,卻完全沒有力氣行動了,他把封昱綸重新放倒在床上,自己再也沒有半點力氣下床,索性便挨着他在床上躺好。

“反正我快死了,”沈畫的聲音無力,像一個七老八十的老人,“這身內功留着也是浪費,廢你武功我很抱歉,這就當我對你的補償吧。”

說完,沈畫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封昱綸和沈畫住在最大的那個帳篷,尹浔和薛唐住在另一個帳篷裏,早飯過後,尹浔在帳篷裏配藥,這是他剛從鎮上買回來的,薛唐在一邊給他幫忙,說是幫忙搗亂還差不多,薛唐看了眼站在門口的封昱綸,非常不開心。

本來他和他的親親小浔住在這裏隐居也是可以的,如果沒有這個人三天兩頭添麻煩的話。

尹浔一邊配着一邊給封昱綸解釋他的問題,“所謂廢掉武功,是指破壞掉人的氣海穴,這樣不論如何修煉內功,都會從氣海穴流走,就好像一個漏氣的罐子,不管你往裏面灌多少沙子,都會流出去,氣海穴一旦被廢,就再也練不了內功。”

作者有話要說: 劇透一下,我們家畫畫要死了

☆、所謂回光返照

尹浔一邊配着一邊給封昱綸解釋他的問題,“所謂廢掉武功,是指破壞掉人的氣海穴,這樣不論如何修煉內功,都會從氣海穴流走,就好像一個漏氣的罐子,不管你往裏面灌多少沙子,都會流出去,氣海穴一旦被廢,就再也練不了內功。”

這些封昱綸還真不大懂,畢竟他師父教他的都是打敗人殺人的法子,誰沒事幹教你廢武功,可他怎麽還能接受沈畫的內功呢?不應該會流走嗎?

“這是最簡單的辦法,當然還有比較複雜的辦法,”尹浔道:“那就是不廢掉氣海穴,而是破壞一個人的八大經脈,使得他的經脈堵塞內功無法游走,再用內力催散,不過這種辦法傷人傷幾,廢掉別人武功的同時自己也會受很嚴重的內傷,還是廢氣海穴簡單點,使點勁,一指頭就行了。”

所以,當年沈畫就是用的第二種辦法,破壞了他的八大經脈,雖然廢了他的武功,卻保住了他的氣海穴?

他不禁掀開簾子看向帳外正在騎着羊的那個人。

沈畫今天起得格外早,而且精神頭格外好,雙眼亮亮的,臉色也很是紅潤,整個人看起來生龍活虎的,完全沒有剛剛武功盡失的模樣。

封昱綸聯想到自己剛失去武功的時候,床都下不來,哪能這麽歡蹦亂跳的。

他突然想到了四個字——回光返照。

薛唐不知何時湊了過來,也盯着沈畫瞧了半天,突然道:“你猜的沒錯。”

封昱綸錯愕地看向他。

“沈畫就是回光返照。”薛唐道,他雖然沒有尹浔的醫術,可好歹跟了他幾十年了,皮毛總是懂些的。

封昱綸狠狠僵住。

“好好珍惜吧。”薛唐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跟尹浔使了個眼色,尹浔點點頭,跟着他一起出了帳篷。

封昱綸知道,他們是在給他和沈畫制造機會獨處。

封昱綸頓了頓,盡量調整了下臉上的表情,擠出一絲笑容,去找騎羊的沈畫。

沈畫今天的精神的确是好,見到封昱綸便笑了笑,“封昱綸,我們去放羊吧。”

封昱綸點點頭,然後打開羊圈,把所有的羊全都放了出來,往山上趕去。

封昱綸居然在這住了幾個月,可是對于趕羊是一竅不通,把羊趕得四分五散,可是沈畫卻是很娴熟的樣子,羊群有秩序地奔着一個方向走。

見狀沈畫哈哈大笑起來,這是封昱綸第一次見他笑得這麽開心,以前不論他多開心,永遠都是微微一笑笑不露齒,可是今天,竟笑得如此開懷。

“這你就不懂了吧,這趕羊是需要技巧的,”沈畫得意道:“我從小的夢想,就是可以在山間隐居,去他的天一山莊去他的武林盟主,我只管我自己的,我會娶妻、生子,養上幾十只羊,等羊長大了下崽了,就把成羊賣掉,春天還可以賣羊絨,養活我們一家三口絕對沒問題,為此我還專門去跟城西的張大爺去學放羊呢。”

封昱綸癡癡地看着沈畫,覺得這樣的沈畫格外迷人。

“哦對了,我們一定要在北方隐居,倒不是南方不好,只是我從小在南方長大,見慣了江南水鄉,很是憧憬北方的四季分明,還有北方的雪,”說着,沈畫的表情有些委屈,“你不知道,我長這麽大才見過兩次雪,而且都是剛下完就化了,我想堆個雪人都沒機會。”

“沒關系,我陪着你,”封昱綸上前握住他的手,“北方每年都會下雪的。”

“是嗎?”沈畫扁着嘴巴擡頭看了眼天空,“可是都十二月份了,怎麽還不下雪?”

“每年的天氣不一樣,但是一定會下的。”封昱綸安慰道。

沈畫哀怨地嘆了口氣,“我怕我等不到啊。”

封昱綸一愣,可是轉眼又看到沈畫無所謂地笑笑,好似完全不在乎的模樣。

“對了,封昱綸,你好像在這呆了好久了,不用去看看樓子嬰嗎?他那個小随從好像挺喜歡他的,你再不回去,當心你的小師弟被那個阿布搶走了。”沈畫道,他說的語氣平常,好似只是朋友間的調侃,不帶半分醋意。

封昱綸眼睛低了低,“沒關系,阿布會把他照顧好的,阿布一直都把他照顧的很好,我不擔心。”

“唉,可我不放心啊,”沈畫突然幽幽地嘆了口氣,一邊給羊順着毛一邊說道:“書兒該怎麽辦呢?我不想書兒走上我的路,想讓他可以自由地追求自己心中所愛,所以我把他保護得太好了,反而讓他太過單純,怎麽擔得起天一山莊呢?江湖險惡,各門派虎視眈眈,他該怎麽辦……”

封昱綸不說話,他從不關心天一山莊,也不關心誰是武林盟主,更不關心沈書,現在卻不得不承認,他關心沈畫,他只關心沈畫。

“封昱綸,你有沒有什麽偶像或者佩服的人?”沈畫問。

封昱綸想了想,道:“有,我爹,他曾經是家族的少主人,英俊聰明,武功卓然,家族的繼承人非他莫屬,可他愛上了我娘,因為我娘是西域人,家族是不會允許我爹娶一個毫無背景的外族女子的,所以我爹毅然決然地放棄了家族繼承人的位置,跟着我娘遠赴西域,至死都沒有回過家一次。”

聽完沈畫的眼睛亮晶晶的,一臉的驚喜,“你爹還是個癡情種子啊!為了情愛家族都不要了,厲害!”沈畫是真的佩服,畢竟江山美人,大多數人都會選擇江山,即使少數人選擇了美人,日後也會被生活打敗,所謂的情愛也會在争吵中漸漸淡去,可他爹竟然至死不渝!

封昱綸笑了笑,“那你呢?你最佩服的人是誰?你爹嗎?”

“我爹固然值得欽佩,可他活得太累,他為了天一山莊為了整個江湖,幾乎犧牲了所能犧牲的一切,所以我最佩服的人不是他。”沈畫道。

“那是誰?”封昱綸好奇。

“連珏。”

封昱綸臉立馬耷拉下來了,合着千防萬防,什麽南宮銘都是扯淡,連珏才是真正的情敵啊。

“我自問淡泊名利,可是名利卻從未進過連珏的心裏,我的夢想是去北方隐居,他甚至連夢想都沒有,給他名他就受着,不給他他也不稀罕,你知道嗎?他第一次見我時才十一歲,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喜歡沈書’,然而第二天他就跟他爹坦白,長大了要娶書兒過門,書兒不嫁他就入贅,那時候我覺得他好厲害,男子之愛驚世駭俗,他才那麽小,就敢于承認。”

提到他,沈畫眼睛裏都散發着異樣的光芒,看得封昱綸一肚子氣。

“如果六年前沒有發生我爹的事,我原本是打算在武林大會上故意輸給他,讓他當武林盟主,然後我來北方放羊來着,可惜……”可惜沈盟主死了,為了天一山莊的百年聲譽,他必須扛起來。

“其實我也很厲害的,我十幾歲的時候也跟子嬰表白了!”封昱綸憤憤道。

沈畫瞥了他一樣,趕着羊走了。

額,他的原意是想告訴沈畫,自己也是個敢于出櫃的真漢子,但是好像起反作用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沒開玩笑,我們家畫畫真的會死,我看到有評論讓畫畫重生……是不是最近錦繡未央看多了?哈哈反正我在追,不過表示電視劇沒小說好看~~不過本文純屬言情,沒有重生沒有穿越~~~

☆、沈畫之死

額,他的原意是想告訴沈畫,自己也是個敢于出櫃的真漢子,但是好像起反作用了……

封昱綸忙着追上去,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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