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4)
悠,晚上在樹上豎着耳朵偷聽,幾天下來,封昱綸的眼底下都是一圈烏黑,看起來萎靡不振的。
沈畫跟南宮銘練完劍回來,就看到封昱綸坐在樹底下打瞌睡。
“喲,封公子還在啊。”
聽到沈畫的聲音,封昱綸一下子驚醒過來,卻還是有點迷糊,腦袋發懵地看向沈畫。
“哎呦喂,封公子怎麽變成這樣了?難道是夜裏去私會什麽姑娘了?啧啧,封公子,雖然你年輕力壯,可也要注意節制啊。”沈畫說完,噙着一臉壞笑進帳篷去了。
封昱綸:“……”
南宮銘寵溺地看了眼沈畫,跟着他也要進帳篷,卻被突然沖上來的封昱綸攔住了去路。
南宮銘剛要問他想做什麽,卻見封昱綸突然出手點住了他的穴道,然後封昱綸轉身大步進了帳篷。
沈畫練完劍正覺得口渴,正倒着茶,見他進來,眼睛擡也不擡道:“喲,封公子不是嫌熱,只喜歡睡樹麽,怎麽會邁動金步進我這帳篷呢?”
聽沈畫稱這帳篷是他的,封昱綸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可是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他有更重要的事。
“沈畫,天快黑了。”封昱綸急急道。
“啊,怎麽?你要住下嗎?”沈畫端着茶走到床鋪前坐下,拍了拍床鋪挑眉看着他,“這床挺大的,要不我分你一半?”
忍住!忍住!
“沈畫,你聽懂了沒!天快黑了,今天是十五,天黑之後你的病就會發作,你還不趕緊出去找找有沒有什麽池塘瀑布的,還在這裏喝茶?”
沈畫無趣地把茶杯往旁邊一放,眼睛滴溜溜地轉着,意有所指地看着他,“封昱綸,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喜歡我啊?我發病跟你有關系嗎?”
“我、我是怕你病死了,到時候我就沒辦法報仇了。”封昱綸叫道。
沈畫無奈地看着他,這理由真牽強,想報仇,上次、這次,多得是機會。
沈畫悄悄對他勾了勾手指,封昱綸疑惑地把耳朵湊過去。
“你那點工夫,連我都點不住,何況我師父呢。”沈畫悄聲道。
封昱綸一愣,是啊,他現在半點內力沒有,指力也大不如前,怎麽可能點得住南宮銘。他側頭看去,果然在帳篷外已經看不到南宮銘的身影了,封昱綸氣得頭發都快炸起來了,南宮銘要是偷聽他火大,南宮銘不偷聽他更火大!裝什麽豁達呢!
“好了,你出去吧。”沈畫冷冷道。
“喂,你……”
封昱綸還想說什麽,沈畫覺得煩,索性點住了他的穴道,扛起他就走。
別看沈畫瘦,力氣大得驚人,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封昱綸扛起來了,然後一路扛着他出了一線天,又走出去兩三裏地,然後把他丢了下來,不過估計也是怕他出事,把他挪到了一個大石頭後面,然後轉身走了。
封昱綸惡狠狠地瞪着他,可因為被點着穴道,一句話也說不出!
南宮銘準備好晚飯,卻發現沈畫一直沒有出來吃,他在帳篷外叫了他兩聲,還是沒人回應,他只能掀簾進了帳篷。
“小畫?”
他繞過屏風,竟見到沈畫蜷縮在床上,全身緋紅流汗,顫抖顫栗個不停。
“小畫?你怎麽了?小畫?”南宮銘忙着沖上去扶起沈畫。
沈畫只是蜷縮着發抖,身子半陰半陽,一冷一熱,仿佛極痛苦的樣子,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南宮銘無奈只能為他號脈,竟探出他體內有兩股不同的內力在相互沖撞,一陰一陽,一剛一柔,一正一邪!
南宮銘震驚地看着他,“你……”
他只吐出這一個字,便久久說不出話。
他盤腿坐在沈畫身後,提掌擊向沈畫的後背,他并不是像封昱綸那樣為他調解體內洶湧的氣血,而是将自己的內力源源不斷地輸進沈畫的身體裏。
只見沈畫痛苦之後,漸漸地,竟真的平複下來了,在天還沒亮的時候,沈畫的氣血竟已經基本平複了,要知道,平時就算他去泡冷水,也只能在天已經亮起的時候才能漸好。
南宮銘收回手,沈畫卻不敢休息,忙着運功調息。
南宮銘耗了不少內力,現在也憔悴得厲害,靠在床邊休息,心下卻不敢放松,仔細關注着沈畫的情況。
見他氣息也已經平穩了,南宮銘這才放心。
“南宮銘,謝謝你。”沈畫臉色蒼白,對他微微笑了下。
“小畫……”南宮銘看着他,欲言又止。
沈畫知道他想問什麽,卻不點破,只是靜等着他開口。
“你、你是不是……”南宮銘斟酌地開口:“是不是學我的武功?”
當年南宮銘雖然也教過沈畫武功,可教的都是一些淺顯武功,天一山莊的武功本來就精妙絕倫,所以當年沈畫沒有學的必要,而且他當年那麽傲慢,也不屑學。
南宮銘本以為沈畫會推辭或否認的,誰想沈畫竟豁然點頭。
“嗯,我學了,當年我爹……”提到沈盟主,兩人臉色均是一變,沈畫頓了頓,繼續道:“我爹死後,天一山莊岌岌可危,我必須以最快的速度練好武功,才能護住天一山莊,沈家的武功雖然厲害,可是武林正道的武功你也知道,循循漸進,我等不及,所以按照你當時教我的心法,學了你們冥癸神教的內功,果然進步神速。”
可是,邪教的武功一向是撈偏門,投機取巧走捷徑,這樣的練功方式雖然進步快,可是根基不穩,加上當年南宮銘教他的時候留了後招,只教了一半。
冥癸神教的武功與衆不同,最重要的就是心法的最後兩章,若學了開頭而沒學最後兩章,就會走火入魔,加上沈畫體內的沈家內功,兩股內力一陰一陽一正一邪在沈畫體內沖撞,所以他每月十五都會病發。
“傻瓜,”南宮銘疼惜地握住沈畫的手,湊到嘴邊輕吻了下,“你這幾年,是怎麽熬過來的?”
沈畫微笑了下,低着眼睛不說話,對這幾年的痛苦只字不提。
沈畫這回點穴用的力道不小,封昱綸直到天亮才能動彈,一能動,他顧不得手腳的酸麻就忙着朝一線天跑去,他直接沖到了帳篷裏,見沈畫在床上熟睡,氣息平穩臉色正常這才放心。
他想了想,又出去找南宮銘,他去了帳篷、草原、山後,能找的地方都找了,都沒有看到南宮銘的身影,難道是出了一線天?
他不是在這裏避世隐居嗎?好端端的出一線天幹什麽?雖然他平時也會下山采買東西,可是沈畫剛剛病發過,他不在旁邊好好照顧着,瞎跑什麽?
那天之後,封昱綸一直留心着南宮銘的情況,連他下山采買也悄悄跟着,可是每次跟他下山都會跟丢,看來他是有意甩掉自己。
現在已經入秋了,沈畫一直在南方長大,沒怎麽來過北方,對于這北方秋天的寒冷真有些吃不消,開始還願意跟南宮銘去放放羊,現在天天縮在被窩裏不出來,南宮銘一向寵他,也就由着他去了。
☆、迷局一環一環
現在已經入秋了,沈畫一直在南方長大,沒怎麽來過北方,對于這北方秋天的寒冷真有些吃不消,開始還願意跟南宮銘去放放羊,現在天天縮在被窩裏不出來,南宮銘一向寵他,也就由着他去了。
看着南宮銘又下了山,封昱綸這回沒去跟,反正跟也會跟丢,而是直接沖到了沈畫的帳篷裏。
沈畫驚訝地看着他,自己天天縮在被窩裏都嫌冷,他天天睡樹怎麽活蹦亂跳的?
“你覺不覺得,最近南宮銘有點奇怪啊?”封昱綸道。
“哪裏奇怪,比起這裏天天丢羊,南宮銘再正常不過了。”沈畫道。
封昱綸:“……”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南宮銘總是下山采買,一去就一整天,可實際上買回來的東西并沒有多少,而且我每次跟他下山,都會跟丢。”封昱綸道。
“你還跟蹤人家?”沈畫挑眉。
“……”封昱綸撇嘴,“這不是重點好不好?”
“你好像在這裏住了一個多月了吧?”沈畫又道。
“……這也不是重點好不好?”
“你不找我報仇了?”沈畫又問。
封昱綸算明白了,他就是在故意轉移話題,他對南宮銘的情誼,已經到了如此為他袒護的地步了?
“沈畫,我在和你說正經的,南宮銘真的有問題。”封昱綸厲聲。
沈畫索性躺倒不理他了。
封昱綸咬咬牙,氣沖沖地出了帳篷,他不是惡意懷疑南宮銘,開始他的确因為南宮銘沒有和沈畫同房而高興,可是後來一想,怎麽想怎麽覺得不對。
他倆早有舊情,沈畫又不遠萬裏來找他,倆人這情況明顯是舊情複燃了,複燃還分房睡?也可能他倆都是別扭性子,覺得時機未到,可是他看南宮銘雖然對沈畫一往情深的樣子,卻總不敢跟沈畫太親熱。
不同房親親臉親親嘴抱抱總可以了吧?別說什麽發乎情止乎禮,對于江湖兒女,還有兩個斷袖而言那都是扯淡,何況沈畫命不久矣。
沈畫有時候會跟南宮銘親昵一點,哪怕他靠下南宮銘的肩膀,封昱綸都會發現南宮銘會下意識一僵,情人在一起,不應該會因為喜歡對方,而想和對方親近嗎?怎麽南宮銘卻有點……害怕呢?或許人和人不一樣,這些舉止說明不了什麽,可是,封昱綸還是覺得怪怪的。
偏偏怎麽提醒沈畫都不聽!
夜裏,南宮銘把羊群趕進圈裏,打算回帳篷休息,可是卻見沈畫的帳篷還亮着燈,便進了帳篷去。
封昱綸躺在樹上,本來想去攔着來着,想了想,又把眼睛閉上了。
沈畫趴在桌子上,正無聊地用手敲着桌面,南宮銘卻是極為了解他,知道他這副模樣,一定是在想事情。
“小畫,在想什麽。”南宮銘走到桌前,到他身邊坐下。
沈畫擡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又把眼睛耷拉下來了,繼續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桌面。
南宮銘仔細想了想,又想到帳外的封昱綸,斟酌道:“是不是封公子跟你說什麽了?”
沈畫雙手托住下巴,看起來十分可愛,萌萌地看着他,點頭道:“嗯。”
南宮銘一頓。
“他那人就那樣,”沈畫又道:“小肚雞腸心胸狹窄,我沒理會他。”
南宮銘點點頭,還是若有所思。
“在想什麽?”沈畫問。
“小畫……”南宮銘有些猶疑,似乎有些難以啓齒,“你能不能,把你的盟主令借我一用?”
“好啊。”沈畫想也不想就說道,然後從懷中掏出一枚巴掌大小的火焰令牌。
那令牌使用的是上古精鐵而制,鐵質呈黑紅色,堅硬不催。
他竟想也不想就把盟主令拿出來了,這讓南宮銘有些發愣。
六年前南宮銘曾經竊取過盟主令,只是被沈盟主又搶回來了,沈畫當上武林盟主之後,在防止冥癸神教、紅罂樓等邪教複蘇,沈畫安排了手下嚴格把守,除非有盟主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不止如此,這盟主令意義非凡,盟主令更代表着盟主本人,持盟主令可以號令整個正道武林!
他就這麽給自己了?
“小畫……你不問我要盟主令做什麽?”
“有這必要嗎?”沈畫笑吟吟道。
南宮銘眸光一暖。
“沈畫!”封昱綸突然掀開簾子沖了進來,“你不能把盟主令給他!”
他本來不想偷聽來着,可是忍不住啊!
“這盟主令有多重要?你怎麽能随便給人?萬一他用這個去號令江湖,那該怎麽辦!”封昱綸吼道。
“他?”沈畫瞥了眼南宮銘,“他不過就是當年冥癸神教的一個小小細作,冥癸神教都被滅了六年了,那些教主長老都被我殺光了,憑他,沒有財力沒有背景,光靠一個盟主令,怎麽號令群雄?”
盟主令雖然厲害,可是沒有財力背景,光靠一塊鐵,號令一個兩個還行,號令整個中原武林,扯呢。
“小小細作?”封昱綸低頭看向南宮銘,他不相信南宮銘的身份就這麽簡單,整個冥癸神教都被滅了,就剩他一個,他就只是個細作?
沈畫挑挑眉,“跟你有關系嗎?不管他是什麽人,盟主令是我的,我願意給就給,我相信他,不管他做什麽我都支持他,你管得着嗎?”
“你!”
封昱綸深深地喘了好幾口氣,惡狠狠地瞪了沈畫一眼,轉身出去了。
沈畫看都懶得看他,打了個呵欠,道:“好困啊,我要睡了,一起嗎?”
南宮銘嗔他一眼,似乎是怪他這麽輕浮,又寵溺地摸了摸他的頭發,出去了,走時,不忘帶上盟主令。
自從南宮銘得了盟主令,封昱綸跟蹤他跟蹤得更勤了,雖然每次仍然會跟丢,不過确實被他發現南宮銘有幾次在跟一些神秘黑衣人在說些什麽,他想再靠近時又怕驚動南宮銘,多少次暗示沈畫他都不聽。
都說墜入愛河的人是盲目的,沈畫是瞎透了啊!
轉眼又是一個月過去,又是十五,南宮銘今天卻一整天不見人影。
沈畫縮在帳篷裏,病發着,明明痛苦非常,卻死活不肯出去找冷水,封昱綸無可奈何,只能在一旁為他用冷毛巾不斷擦拭額頭。
沈畫由着他照顧,最後那一絲意識卻不斷地看向門口,仿佛期盼着南宮銘會突然走進來一般。
“沈畫!”封昱綸抓起沈畫的肩膀惡狠狠地瞪着他,“你不要再對南宮銘抱有期望了,他真的有問題,說不定他已經拿着盟主令逃走了!你們有殺父之仇啊!你以為他真的會對你真心?”
沈畫睨他一眼,不想聽他說這些,吃力地把他推開,重新蜷縮在床上發抖,他拔下頭上的玉冠握在手心裏,緊緊地握着,哪怕全身顫抖個不停也死活不肯撒手。
封昱綸氣得全身都發抖了,卻還是狠不下心離開,他現在沒了武功,只能這樣照顧他。
直到天大亮,沈畫的病情才漸漸好轉沉沉睡去,封昱綸一夜未睡,卻還是擔心他,想去廚房給他找點吃的。
怎麽想怎麽覺得委屈,雖然開始把他當成樓子嬰的替身接近他是自己不對,可是他為此付出的代價夠大了吧,當了整整一年的禁脔啊!想他當初武功多厲害啊,就這麽被廢了,他都不曾氣過恨過,本來是要找他報仇的,可是想到他中了罂花散命不久矣,又不忍心下手,後來更是發現自己才是被利用當替身的那個,自己都不計前嫌照顧他了,偏偏他死活不相信自己,不相信那個南宮銘有問題!
天下間報仇報得這麽窩囊的,除了自己也找不着別人了。
沈畫這覺睡得并不安穩,他沒有泡冷水,也沒人用內功為他療傷,這一夜是他生生熬過來的,即使病發過後他還是痛苦非常。
南宮銘、南宮銘,你會回來的,你會回來的……
“小畫,小畫?”
是他的聲音……他回來了……可是沈畫的眼睛卻怎麽也睜不開。
“小畫你醒醒,小畫?”
沈畫費了很大的力氣,終于睜開了眼睛,“南宮銘……”
南宮銘這才松了口氣,“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沈畫想搖頭告訴他沒事,可是他實在是沒有力氣,只能對他彎彎嘴角。
“小畫,你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麽。”南宮銘從懷中掏出一張羊皮紙卷。
這羊皮紙卷已經發黃發舊,邊緣還損害了不少,可是打開看裏面,竟記載着冥癸神教的最高心法,包括沈畫一直沒有學會的最後兩章。
沈畫不解地擡頭看他。
“這幾天,我就是在忙活這件事,想要治你的病,你就必須得學會這最後兩章,我記得以前聽教主提過這心法的藏處,所以問你借了盟主令方便行事,經過我多番打探尋找,終于找到了。”南宮銘溫柔道。
☆、走了就別回來
“這幾天,我就是在忙活這件事,想要治你的病,你就必須得學會這最後兩章,我記得以前聽教主提過這心法的藏處,所以問你借了盟主令方便行事,經過我多番打探尋找,終于找到了。”南宮銘溫柔道。
沈畫沒說話,只是眼眶已經隐隐泛紅。
“傻瓜,哭什麽,只要你好好活着,那比什麽都重要。”南宮銘溫柔地撫着沈畫額前的碎發。
沈畫輕輕點了點頭。
既然得了這羊皮紙卷,沈畫便開始認真修煉起來,遇到不懂的,南宮銘便會為他指點一二,在下一個十五的時候,沈畫雖然仍舊會病發,但是情況已經被之前好上許多,這讓南宮銘和沈畫都欣喜不已。
可是封昱綸,卻怎麽都高興不起來。
現在已經是十一月份了,即使封昱綸再年輕力壯,可是也有些吃不消了,他裹了三四張羊皮,還是覺得冷得厲害。
封昱綸正冷得睡不着,突然聽見南宮銘的帳篷裏有了細微動靜,他忙裝睡。
果然,片刻後見南宮銘一身暗色衣服瞧瞧出了帳篷,他先是看了眼沈畫的帳篷,見裏面毫無動靜,便悄步朝帳後樹林走去。
大半夜的,去那幹什麽?封昱綸想了想,輕聲跳下樹跟上。
封昱綸怕被發現,不敢跟太近,加上夜裏太黑,果不其然他又跟丢了,不過封昱綸不敢懈怠,在林子裏一直尋找,找了許久,終于隐約見到兩個身影。
其中一個他認出是南宮銘,另一個……他看不清,不過确定沒見過,因為這裏只住了他們三個人。
封昱綸剛要靠近,那身影似乎發現了他,瞬間消失了。
封昱綸頓住腳步。
“封公子,”平時南宮銘對于封昱綸的跟蹤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是今天居然主動開了口,“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呵呵,沈畫信你,我可不信,”封昱綸朝他走近兩步,“聽說你借沈畫的盟主令,是為了去冥癸神教取心法的秘籍?”
南宮銘點頭,“是啊。”
“聽說你只是冥癸神教的一個小小細作,這可是你們冥癸神教的至高心法,你怎麽會知道藏處?”封昱綸冷冷道。
“我和教主私交好不行嗎?”南宮銘斜眼睨着他。
“私交好啊?那這心法你一定也會吧,那你幹嘛不直接教沈畫,非要用他的盟主令?”封昱綸又道:“還有你這三五不時會面的黑衣人,又是誰?”
南宮銘轉過身冷眼看着他,完全沒了往常溫柔大度的模樣。
南宮銘盯着他,突然森冷地笑了下,“你果然聰明,看來不先解決你,還真是個大麻煩啊。”
“你想做什麽?”
南宮銘冷笑了下,封昱綸意識到危險,剛要轉身逃走,卻只覺得人影一閃,南宮銘已經擋在了他的面前。
“你要做……”
封昱綸話沒說完,南宮銘突然出招一掌擊向封昱綸的胸口,封昱綸忙着閃開,可他畢竟武功全失,南宮銘緊接着出了第二掌攻向他的後背,封昱綸閃躲不及,整個人被他打了出去。
封昱綸這才知道,原來後方就是個陡坡,南宮銘這一掌,竟将他從陡坡上打了下去。
這坡陡得厲害,加上天色太黑,什麽也看不清,封昱綸下意識地伸手想抓住什麽東西,可是光禿禿的什麽也抓不住,反而別碎石劃破了手掌手指。
封昱綸覺得全身骨頭都快散架了,不知滾了多久,他終于抓到了一棵荊棘,雖然手掌被細刺刺穿,可總算穩住了身子。
他疼得有些發抖,站都站不起來,即使痛,他還是扶着那棵荊棘,奮力地想站起來,必須站起來,因為不站起來就會摔下去。
不對,南宮銘之前一直隐忍着,怎麽會突然對自己下手,難道是今天他想做什麽,嫌自己太礙眼了?
是沈畫?沈畫要出事了!
封昱綸剛剛爬上陡坡,想到這點,想不跌地朝帳篷跑去。
封昱綸的後背腰上肩膀腿上都有傷,他半路撿了個樹枝當拐棍,飛速地跑到沈畫的帳外,想也不想地沖了進去。
沈畫睡得正熟,從聽到封昱綸在帳外粗重的呼吸便醒了過來,他沒當一回事,沒想到封昱綸竟然直接沖進來了,沈畫坐在床上,沒有點蠟,在黑暗中沉着臉陰森森地瞪着他。
“沈畫,我們走。”封昱綸大步沖上去,抓住沈畫的手就要走。
“你發什麽瘋!”。
“沈畫!南宮銘真的有問題!我剛才看到他在跟神秘黑衣人會面,一定在商量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你馬上跟我走!”封昱綸抓着沈畫就要把他扯下床。
沈畫覺得煩躁,索性一把将他甩開,黑暗中,只聽封昱綸痛得倒吸了口涼氣。
沈畫皺了皺眉,把床頭的蠟燭點上,這才看清封昱綸的滿身傷痕,最嚴重的是他的肩頭和手掌,肩頭裏都還嵌着石子,手掌更是血肉模糊。
“你怎麽了?”沈畫皺眉道。
“我發現了南宮銘會面神秘黑衣人,他想殺人滅口。”封昱綸冷冷道。
沈畫沉默不語。
“沈畫,就算你被感情蒙蔽了雙眼,可請你仔細想想,難道你真的看不出南宮銘的怪異行為嗎?不說別的,盟主令他還你了嗎?沈畫,你不要再傻了好嗎?”封昱綸怒道,加上身子上的劇痛讓他站都站不穩了。
沈畫及時地出手扶住他,這讓封昱綸不禁一愣,這是這麽久以來,他第一次主動觸碰自己。
沈畫把他扶上床躺好,從櫃子裏拿出藥箱給他包紮,期間封昱綸一直都沒回過神來。
沈畫沉默不語,把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外傷全部包紮好,他傷到了腿,沈畫仔細檢查過,只是扭傷,沒有傷到骨頭。
包紮完,沈畫把藥箱放回去,起身要出門。
“你去哪?”封昱綸半撐起身子急急道。
“我去找他問清楚。”
“沈畫!”
沈畫回過頭看他,許久,對他柔柔一笑,“盟主令還在他那,我總要拿回來,放心吧,他打不過我。”
封昱綸了然,是啊,盟主令關系重大,總要拿回來。
封昱綸松了口氣,點了點頭,然後目送着沈畫出了帳篷。
他終于說服沈畫了,終于說服了,他終于相信自己了……
封昱綸覺得心頭一下子好輕松,他在樹上睡了一個多月了,終于有床睡,凍慣了都忘了什麽叫溫暖了,這被窩這麽暖和,讓封昱綸頓時覺得困意襲來,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
等他醒來,一切都過去了,沈畫會要回盟主令,會跟南宮銘恩斷義絕,然後他就帶沈畫走……
封昱綸盤算得好好的,等他醒了就帶沈畫走,可他不知睡了多久,腦袋昏昏沉沉的,朦朦胧胧中好似聽到誰在說話。
“他就是任性了一點,沒有什麽壞心思的,否則不會說找我報仇,卻到現在還沒動手。”這是沈畫的聲音。
“可他一直在破壞你我。”南宮銘道:“小畫,我們再遇不容易,我不想失去你,可我害怕他一再破壞……”
沈畫似乎有些為難。
“小畫,他為了讓你誤會我,甚至不惜弄傷自己,滾下山坡嫁禍于我,保不齊他還會做什麽!”南宮銘語氣有些急切。
許久,終于聽到沈畫的聲音,“我明白,我……我會讓他離開,你放心。”
南宮銘有些欣慰,“那就好。”
“我時日無多,我當然希望和你好好渡過最後的日子,何必與他浪費時間。”沈畫的聲音雖然因為生病變得嘶啞,卻依舊好聽而溫柔。
封昱綸一直以為自己昏着,想醒醒不過來,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醒了,幹涸着雙眼看着屋頂,耳邊可以清晰地聽見他們的談話。
半晌,沈畫走了過來,封昱綸沒有聽見南宮銘的腳步聲,所以他應該還沒走,就在屏風外。
封昱綸僵硬地轉過頭去看着沈畫。
“封昱綸,你走吧。”沈畫淡淡道。
封昱綸看着他,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最後的日子,我想和南宮銘在一起。”沈畫道。
“你不相信我。”封昱綸突然道。
“南宮銘跟我解釋過,因為他許久不曾回過冥癸神教,想回去取些東西,所以還要用盟主令方便行事。”沈畫解釋。
“你不相信我。”封昱綸還是這句話。
“封昱綸……”
“你不相信我!”
沈畫不說話了。
封昱綸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看。
“封昱綸,”沈畫面色如冰不帶一絲溫度,“你說南宮銘想殺你,把你推下了陡坡,可你現在不會武功,殺你易如反掌,有必要多此一舉嗎?而且我檢查過,你一點內傷都沒有。”
☆、他的沉默付出
“封昱綸,”沈畫面色如冰不帶一絲溫度,“你說南宮銘想殺你,把你推下了陡坡,可你現在不會武功,殺你易如反掌,有必要多此一舉嗎?而且我檢查過,你一點內傷都沒有。”
所以,沈畫是相信了南宮銘的話,認為他是故意弄傷自己來冤枉南宮銘?
半晌,封昱綸突然笑了,“好,我走。”
沈畫終于松了口氣,對他也不再板着臉,而是溫柔地笑了,那樣的笑容封昱綸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
“那就好,走了……就別再回來了,祝你幸福。”沈畫柔聲道。
“好,”封昱綸點點頭,“你也是。”
因為封昱綸受傷,所以沈畫便讓他睡床,自己在桌子上趴了一宿,封昱綸倒也沒推辭,只是道了聲謝,第二天
一早,二話不說就離開了。
沈畫的藥很有效,身上的傷好了許多,只是扭傷和肩上的傷依然很嚴重,走路也很是困難,只能拄着樹枝行走。
沈畫沒有扶他,只是看着他自行拄着樹枝,一直送到一線天門口,沈畫沒有再送,封昱綸對他笑了笑,也沒有多說一句話,甚至一句“再見”或者“保重”都沒有,拄着樹枝一步一步堅定地遠走。
想他封昱綸,一代江湖風流少俠,紅罂樓的樓主,怎麽弄得這樣凄慘?一身數一數二的武功被廢了不說,現在還被人誤解,被人懷疑,還遍體鱗傷……
他一向自诩沈畫對自己的愛,所以無論沈畫做了什麽,他都不介意,不生氣,武功沒了就沒了,再練就是了,關在地宮就關在地宮,住哪不是住啊,酒色財氣滿足他就好了。
可是,怎麽他也是把自己當替身呢……他從來沒說過喜歡自己,也沒說過愛自己,自己怎麽就那麽傻,覺得他愛自己愛得要命呢?
呵呵……
現在好了,他安心地去找樓子嬰,反正沈畫也活不了多久了,就放他和南宮銘雙宿雙飛好了,省得死在自己面前心煩。
嗯,就這樣……
就這樣……
就這樣、就這樣、就這樣……這樣你大爺!他才不是什麽善良的人!他憑什麽要把沈畫放手!他為什麽要放沈畫和南宮銘雙宿雙飛?他應該把沈畫關起來好好折磨才對!寧死也不要沈畫跟別的男人在一起!
封昱綸氣得把拐棍一把扔掉,又惡狠狠地踢了下地上的石子。
別以為沈畫放他去找樓子嬰,自己也應該放手他和南宮銘在一起!
等等,他放手自己找樓子嬰?
他跟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麽來着?
那就好,走了……就別再回來了,祝你幸福。
祝你幸福?祝你幸福?沈畫會說祝你幸福嗎?
封昱綸突然想到一年前,沈畫廢他武功那天對他說的話,他說:“以後的幾十年,你會一直和我在一起,一天,都不會分開。”
他堅定地要自己跟他在一起,堅定地囚禁自己,這一年了,沈畫堂堂一個武林盟主,委身于自己,委身于一個替身,這是沈畫這麽驕傲的人會做的事嗎?
還有從昨天開始,沈畫好像就一直在攆自己走,對,沒錯,他就是在攆自己走,為什麽呢?為了和南宮銘過二人世界嗎?不像啊,他攆自己攆得太迫切,就好像他妨礙了他什麽,趕走他,沈畫就能做些什麽……
不對,有什麽地方不對,沈畫一定是要做些什麽!他得回去找他!
這樣想着,封昱綸轉身就要往回走。
可他才剛邁出去兩步,眼前突然出現一道黑影擋在了他的面前。
這人一身黑色勁裝,面上還蒙着黑巾,只露出一雙眼睛來,封昱綸雖然不認識這人,但是認得他的打扮,這是沈畫手下暗衛的打扮。
封昱綸皺眉,“讓開!”
“封公子,請下山!”暗衛冰冷道。
他這麽說,更讓封昱綸确定了自己的猜測。
“我讓你讓開!”
暗衛一動不動。
封昱綸繞過他要走,只見那暗衛如鬼魅一般瞬間又擋在了他的面前。
“封公子,請下山!”
封昱綸想也不想地出手,他雖然沒了內功,招式還在,那暗衛輕巧地閃開,封昱綸卻因為身上還有傷,被他這麽一閃,整個人栽倒在了地上。
那暗衛下意識地伸手想扶他,可是頓了頓,似乎又不敢伸手的樣子。
封昱綸見狀,想了想,突然痛呼了一聲,那暗衛吓得連忙出手想要扶起他,封昱綸見狀一把扯下他的面巾。
通過剛才那暗衛的反應,封昱綸懷疑他可能是認識自己,所以才想撕下他的面巾,沒想到他竟真的認識!
“冕羅?”封昱綸詫異。
冕羅僵了僵,随即立即跪了下來朝封昱綸重重磕了個頭,恭敬道:“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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