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新年新氣象

升任幹部候補後勤勤懇懇工作了大半個月，某天中午佚名終于收到獎金彙入銀行賬戶的提示短信。然而這筆錢還沒焐熱，其中一半已經轉給了中原中也。作為欠債的一方，在沒有把錢還清之前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兩人碰面時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債主來了’、‘債主走了’、‘債主您吃了嗎’。

所謂無債一身輕，心态逐漸鹹魚的佚名懶洋洋地在沙發上打了個滾。

要說升職的好處，除了工資漲了、獎金變多了以外就屬這間配置齊全的辦公室，它的上一任主人是中原中也。幾個月前還只能霸占上司的沙發，現在他有了自己的休息室，裏面放了一張兩米寬的豪華大床！最重要的是它不要錢，一切家具、電器都由後勤部免費提供。

這，才是人生！

鹹魚佚名又磨磨蹭蹭地滾回了原位，突然腦內靈光一閃，是時候把家搬過來了，上下班也是很麻煩的。冬天太冷，夏天太熱，平衡車雖然好用，但直接住在辦公室豈不是更方便？

想到這裏他立刻拿出手機，撥通了新任部下的電話。

嘟——

提示音響過三聲被接起。

‘中午好，佚君。’

“中午好，高橋醫生。”

聽着電話那頭傳來的男性嗓音，佚名愉悅地眯起了雙眼。老熟人高橋和光是他為自己挑選的直屬部下，理由有二。首先，高橋醫生是個典型的學霸，文書方面的工作絲毫難不倒他。字跡亂七八糟也沒關系，反正負責簽名的人是佚名自己。更何況現在大部分文件都是在電腦上進行處理，紙質只是為了備份。其次，既然成為了自己的部下，為上司配置營養劑屬于職責所在，由組織提供原材料，從此一日三餐免費。

完美！

“有件事需要麻煩您，我打算搬家。”

‘好的，房子挑好了嗎？’

“挑好了。”佚名笑眯眯地說：“搬來公司。”

此時人就坐在隔壁的高橋和光看着辦公桌上厚厚一疊等待簽字的文件，發自內心地想要辭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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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一個組織下屬醫院的醫生來說成為幹部候補的直屬部下算是一次越級提拔，金錢、地位、名譽直接打包贈送。負責文職工作并不需要像一個真正的黑手黨一樣去直面兇險的戰鬥，甚至上司還批準了他一周三天回醫院兼職。

驚喜來得太過突然，只可惜上任不到二十四小時，高橋和光對佚名的學渣本質有了非常深刻的認知。

跟工作相關的文字等同于特效安眠藥。

不拖到最後時限，絕不碰任何文件，簽字之前必須由他口述一遍具體內容。

這人還懶癌晚期，把家搬到公司跟敬業無關，純粹是為了省去上下班的過程，賭一箱營養劑。

“我知道了，馬上去辦。”

‘門禁可以找大堂經理幫忙，除了衣服跟游戲機其他都不用帶……啊不對，再加上筆記本電腦。還有還有，別忘了所有的充電器。’

“明白。”

……

下午兩點整，望着收拾妥當的休息室佚名滿意地點了點頭。他的行李少得可憐，高橋和光獨自一人便完成了這項工作。衣櫥塞得滿滿當當，牆角帶密碼鎖的玻璃櫃整齊地碼放着上百支營養劑。正對大床的液晶電視已經連上了游戲主機，靠窗的電腦桌也多了一臺筆記本電腦。

“辛苦您啦，高橋醫生。”

高橋和光推了推眼鏡。“您是我的上司，無需對我使用敬語。”

佚名伸了個懶腰，即使在充滿暖氣的室內他依舊穿上了保暖性極佳的羊絨毛衣。“習慣了嘛，不要在意這種細節啦。”

高橋和光無聲地嘆了口氣，如果這位年輕的幹部候選對他态度稍微惡劣一點，或許就能狠下心來申請辭職了。當然，即使佚名同意了，上面那位也不會同意，他被調來總部的另一個是因為佚名孱弱的體質。

“佚君，在今天下班之前請務必把所有待批閱的文件進行簽字，從明天開始我有為期十天的帶薪年假。由于入職不滿一年，您的年假只有三天，無薪。”

聽到這裏，原本昏昏欲睡的佚名瞬間清醒。“等等！年假？”

“是的，您大概沒有留意，今天是十二月三十一號。”高橋和光看了一眼戴在手上的腕表。“離下班還有三小時零五十七分。”

“高橋醫生。”佚名表情嚴肅地望着時間觀念極強的下屬。“您有年終獎嗎？”

“有，很豐厚。”高橋和光答。

這日子沒法過了！

佚名氣鼓鼓地編輯了一封長達五百字的郵件發送到森鷗外的私人郵箱，這也是幹部候補的特權之一。其中百分之九十九的內容可以歸類為不怎麽走心的彩虹屁，直到末尾才點明主題。

【首領，我的年終獎呢？qaq】

沒過多久森鷗外發來了的回信，內容如下：

【佚君，你是不是忘了提前預支的三個月工資？】

……就像是一場夢，醒來還是不敢動。

化悲憤為動力的佚名坐在辦公桌前徹底變身簽字機，每份文件高橋和光只念了個開頭他就一把搶過看也不看地寫上了自己的大名，将敷衍二字體現得淋漓盡致。

高橋和光：“……佚君，中原先生會檢查的。”

佚名動作一頓，随即又放松了下來。

“安心啦~，這裏沒裝攝像頭。”況且大致內容都相差無幾，他已經背下了。

高橋和光覺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了，遲早要被滅口。

趕在下班前兩人配合默契地結束了今年最後的工作，高橋和光朝上司打了聲招呼便抱着文件堆離開了。視線掃過一下子冷清不少的辦公室，佚名苦惱地抓了抓頭發。好歹也是跨年夜，幾經猶豫他默默走進了休息室，換上全套外出裝備。

圍脖、耳罩、防風鏡。

護膝、暖寶寶、羽絨服。

裹成餃子的佚名踩着平衡車出了事務所大樓，在導航的提示下第一次來到了橫濱中華街。

根據事先查到的資料，這裏不僅有着上百家中餐館，還開設了不少具有中/國特色的老字號店鋪。佚名的目标是酒樓，他還欠了中原中也三壇好酒，趁着新年給人送過去，再過幾天沒準剩下的獎金就被他花光了。

即将抵達目的地時遠遠便看到紅柱綠瓦的高大牌樓，正上方寫着三個鐵畫銀鈎的方塊字——中華街。

一踏入這條建築風格分外眼熟的街道，撲面而來的年味讓佚名微微出神。

貼在大門兩側的春聯紅紙黑字，通過筆跡可以判斷出書寫者應該專門練過毛筆字，一筆一劃蒼勁有力。屋檐下的紅燈籠散發着溫暖的光亮，布面印着倒過來的‘福’。站在街邊吆喝的侍應生嘴裏說的是字正腔圓的中/國話，往裏不到數十米還有一個舞獅隊。

懷念只是短暫的一瞬，佚名将圍脖往上提了提，小心翼翼地彙入人流之中。

不久，醉人的酒香混雜着各種食物的香氣湧入鼻翼，防風鏡後靈動的雙眼立刻開始尋找起酒香的源頭。又前進了百米左右，佚名終于見到了一棟環境清幽的小竹樓。店外沒挂招牌，一左一右各擺着一盆長勢喜人的龜背竹。

比起附近熱鬧非凡的餐館，這家酒樓幾乎無人問津，佚名踟蹰了片刻才驅動平衡車滑入店內。

光線昏暗的大堂一個客人都沒見到，八仙桌、太師椅擺放得錯落有致，靠窗的位置還垂着幾盆金邊吊蘭。

從走道穿過時佚名注意到了桌上那漆成朱紅色的木質托盤，裏面是一小摞倒蓋着的酒碗，沒有筷筒。

難道這家店只賣酒？

帶着一肚子疑惑佚名很快找到了看店的掌櫃，穿着灰色長衫的青年正斜倚在櫃臺裏側小憩，旁邊淩亂地散落着算盤、賬本以及文房四寶。

“您好？”佚名敲了敲櫃臺。

留着黑色短發的青年緩緩睜開了雙眼，佚名不由愣了愣。對方的長相屬于标準的大衆臉，卻有着一雙異常清冷的眼睛，就像雪山之巅終年不化的積雪。

“要什麽。”青年的嗓音跟他的眼睛一樣冷，說的是中文。

佚名有些不好意思偏了偏頭。“西鳳、竹葉青、十八年份的女兒紅各一壇。”

“錢帶夠了？”

佚名不太确定，于是他拿出手機查了一下銀行卡餘額。“這個數夠嗎？”

青年睨了一眼手機屏幕，漫不經心地道。“三兩。”

“一壇才三兩？！”

“加起來三兩。”

佚名差點心肌梗塞，捂着胸口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他現在知道這家店為什麽沒人光顧了。

黑，太黑了，比黑手黨還黑！

“能便宜點嗎？八折？”

青年反手掏出一卷竹簡制成的酒單，動作利落地攤開。“自己看。”

視線剛移向竹片上的文字，佚名驀地變了臉色。竹簡本身沒問題，但上面刻着的字每一個都透着玄之又玄的劍意，這一點他絕不會弄錯。“請問，您的老板可是姓李。”

青年避而不答。“買，還是不買。”

五分鐘後，花光所有存款的佚名拎着三個玩具似的小瓷瓶離開了酒樓，回事務所的路上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踏出中華街的一瞬間進行了獸化。九尾狐的能力掩去了他的身形，直到進入總部電梯佚名才如釋重負般解除了異能力。

又過了數秒，電梯抵達目标樓層，轎廂緩緩開啓，眼前忽然出現了另一人的身影。

“中原先生！”

清越的嗓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中原中也皺了皺眉。“喂，怎麽回事？”

佚名強行壓下內心的恐懼，故作輕松地舉起了手裏的小瓷瓶。“喏~！新年快樂，中原先生，這是之前答應您的三種酒。雖然只有一小口，但我把存款都花光了哦！”

中原中也看着躺在掌心裏的三‘瓶’酒，心情格外複雜。“……你被人騙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佚名：中原先生，您從這三瓶酒裏看到了什麽嘛？

chuya：你傻。

佚名：……

佚名：是真愛！為了您我傾家蕩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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