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生死之刻
上下打量一番,因着夜色遮掩,看不清此人面目。只見他身姿颀長,渾身線條剛硬,棱角分明。他背對楚江靜靜伫立,一股淩厲的迫人氣勢淡淡散發,而這氣勢中卻含三分溫和鎮靜,讓人肅然起敬,卻不畏懼。霸道與平和,他竟能同時給人兩種截然不一的感覺。
心下一番思量,楚江已猜出來者何人,微微颔首道:“曹将軍。”
曹胄轉過身,哈哈一笑,自有一派軍士的豪爽:“楚公子何必如此客氣?你我同為夫人的夫侍,算來還是兄弟呢。”
眼底暗流藏于夜色之中,彼此皆看不清對方表情。
剛剛他正是發現曹胄臨近,急中生智頗為輕佻地吻了她,不然哪能這般輕易脫身而不引起她的懷疑。一弓雙箭,百步穿楊,曹胄無人能及的絕招。楚江不太明白,剛回未東的曹胄為何會對他與米辭下毒手?三人之間似乎并無恩怨。
正可謂善者不來,來者不善。既然曹胄能殺他一次,就能殺他第二次,此刻兩人雖然談笑風生,楚江卻知這不過是表象。迅速回憶書卷上所記載曹胄的信息,以期了解此人從而做出正确判斷。
曹胄,北國青年名将,三代将門之子,戰績顯赫,威震四方,常年駐守邊關,保北國安寧。絕技,一弓雙箭,百步穿楊。
兵器為極其罕見的三棱軍刺,三面血槽。只需刺入人體任何部位三寸左右,就可使敵手即刻斃命。
此人不僅武藝高強,而且兵法造詣極深,虛虛實實,實實虛虛,奇策屢出百戰不殆,即他并不是只會沖鋒陷陣的莽夫,而是高智商的對手。
慎,勁敵。楚江迅速于心底得出結論,不禁神色越來越凝重。
曹胄作為一代名将,依理說,與江湖做派的未東門主秦嫣八竿子打不着,又怎會入未東後院?不過,有時人生頗為奇妙,很多事情讓人不易料想。
秦嫣當時春心大動,搶了幽難求和米辭,不過這兩人相當不配合,秦嫣心下沮喪,于是出去散心,途遇自邊關回朝複命的曹胄。
借彭古意的話講,曹胄那身子骨那肌肉那線條那狂野邪魅的長相,可謂是男人中的男人,啧啧,沒得說沒得說。
秦嫣不由心動,但見對方不同常人,光鐵血侍衛就排了整整兩隊,下手搶勝算不大。于是采取迂回策略,理理鬓發,整好裙衫,進入人生三境界之第二境——裝逼。
命車隊加快速度,行于曹胄旁側,爾後她素手掀珠簾,丹唇吐玉聲,眼若流波,面若桃花,不勝嬌羞地搭話:“這位公子,請問怎麽走?小女子自外鄉初到,路途不熟,還望公子指明一二。”
曹胄當時作風相當正派,竟然視美人如白骨,目不斜視,泰然自若,簡單明了地為她指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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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計行不通。秦嫣眼珠一轉,計上心來,又嬌羞笑道:“小女子謝過公子。”面飛紅暈,臻首低垂,她撥着衣帶,繼續道,“小女子獨身行路,心中惶恐,不知公子可否順路,應小女子與你同行?”
目不斜視,泰然自若,曹胄只回了一個字:“好。”
此後幾日,秦嫣絞盡腦汁,想出各種勾搭手段,而曹胄卻是不為所惑,任你手段使盡,我自巋然不動。
秦嫣非常挫敗,終于忍不住爆發真面目,一腳踹開他落腳客棧的房門,單手叉柳腰,傲然道:“我是未東門主秦嫣,本門主看上你了,從現在起,你就是本門主的二官人。”
錦帕一甩,素手輕揮,她翩然笑道:“今個兒你從還是不從?”這話說的很是斟酌,為自己留了退路,萬一對方不從,他們又打不過,那就再賠笑說,其實我們也只是在征求意見啦,既然公子無意,小女子自不能強求等blabla一番深切道歉之詞。
鼻尖滲出冷汗,秦嫣眼風一掃,示意手下随時準備開打。不料……
目不斜視,泰然自若,曹胄淡淡地回了一個字:“好。”
秦嫣:“……”
後來秦嫣才曉得,北國朝堂以四大家族為首,分為四股勢力,明争暗鬥黨同伐異,而手握重兵的曹家則成為他們重點拉攏對象。不久前,曹胄發妻亡故,各派勢力更是以此為由,紛紛推薦自家女兒,幾乎能踏破曹家門檻。
曹胄常年駐守邊關,尚能躲開一時,而此次回京,聽父親之意,大約要為他定下親事,娶新婦入門。曹胄與那發妻雖然沒有山盟海誓歷盡艱難險阻終成眷屬的跌宕經歷,但兩人感情甚篤,相敬如賓,舉案齊眉。
一方面他不願在她屍骨未寒之時,迎娶新人,另一方面他認為北國朝堂不穩,此刻并不是站隊的最佳時機,一步走錯,滿門皆滅,不得不慎之又慎。
而秦嫣的出現完美地為他解了這次困擾。入未東後院,擋下娶親之事,而就他之前得到的情報所知,這秦嫣與四大家族之首——寧府的那位像是有諸多關聯,如果能利用好這個關系,到時保曹家安穩應是不難。
雖然兩人心思各異,但也算殊途同歸。就此,曹胄入未東,成為秦嫣二官人。因職務所需,不得不常年在外,不過他每年會回未東一次,稍盡夫侍之職。
夜色濃重,四下阒寂,了無響動。唯有楚江和曹胄的寒暄聲不時傳入彼此耳中,卻襯得這夜愈發寂靜,一顆心愈發凝重。
曹胄笑道:“十一弟,夫人滋味究竟如何?二哥雖比你入門早得多,但常年不在,壓根沒排上過隊,十一弟不介意分享一下吧。”
楚江輕咳一聲:“我剛到沒多久,也沒排上過隊。要不二哥你去問問寧公子他們?”
曹胄拍上他的肩,笑聲爽朗:“十一弟這樣可不厚道。剛才親都親過了,夜雖然黑,但你二哥眼睛亮着呢。”
楚江搖頭笑道:“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二哥下次自己試試就知道了。”
曹胄舉手,勾肩搭背,笑得毫無芥蒂:“如積薪耳,後來者居上。十一弟,有本事啊。”但當他說至第十三個字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然出手,刺向楚江,與此同時,搭于楚江肩上的那只手腕部一轉,意圖制住楚江的閃避之勢。
出手迅疾如風,當他說完那句話時,已經連連刺出不下十招。灰白軍刺招招狠厲,奪人性命。
而曹胄之所以需刺出這麽多下,不外乎是楚江早有戒備,在曹胄出手的瞬間,身子一擰,自他禁锢中掙脫出去,連連退開。
突襲不中,曹胄驟然退卻,足尖一點,如大鵬展翅,倒飛立于林間枝頭。同時自背上取下銀弓,搭弓上箭,挽弓如滿月射向楚江。
拔劍出鞘,楚江一邊疾退,一邊揮劍織出密密光牆,擋下所有利箭。爾後,翻身躍起,化守為攻,反手執劍向曹胄刺去。
曹胄輕哼一聲,握緊軍刺,飛身沖向楚江。身影重重,兩人交手戰在一起,各不相讓,難分上下。
楚江畢竟身上有傷,再加上為尋秦嫣一直沒有休息,是以時間一長逐漸落于下風。最後被曹胄抓住破綻,一掌擊在心口,直直退了三丈遠,“噗”地吐出一口鮮血。
曹胄飛身而起,再次立于林間枝頭,拈弓搭箭,挽弓如滿月,俯視楚江,輕嘆道:“楚公子,你說你招惹誰不好,非得來惹寧微。其實呢,本将軍挺欣賞你的,不過人生在世,難免身不由己。來年今日,我定會為你焚香祭奠。楚公子,一路走好。”語畢,羽箭激射而出。
楚江正欲馭劍擋下,不料周圍林中驟起萬千破空聲。他心頭一驚,有埋伏!
曹胄此人,可謂有勇有謀,做事一向周全,兩人單打獨鬥,縱使楚江受傷,但魔教教主豈是浪得虛名,所以他并沒有把握殺掉楚江。于是,暗中設置了弓箭手藏于四周。到時,萬箭齊發,布下天羅地網,他就不信楚江還能逃得掉。
漫天箭雨,帶着淩厲風聲,迅疾襲來欲奪人性命。楚江身負重傷,無力抵禦,生生成了活靶,似乎只能束手待斃。而他仿佛也正準備接受這個結局,手中劍垂下,緩緩閉上眼睛。
《莊子·至樂》:
髑髅見夢曰:“子之談者似辯士。視子所言,皆生人之累也,死則無此矣。子欲聞死之說乎?”莊子曰:“然。”
髑髅曰:“死,無君于上,無臣于下;亦無四時之事,從然以天地為春秋,雖南面王樂,不能過也。”莊子不信,曰:“吾使司命複生子形,為子骨肉肌膚,反子父母妻子闾裏知識,子欲之乎?”
髑髅深颦蹙曰:“吾安能棄南面王樂而複為人間之勞乎。”
是以,生未必樂,死未必苦,生是偶然,死是必然。生亦無樂,死亦無悲,無牽無挂,了身達命。
唇角輕勾,浮起極淡的笑意,他一點點松開手中劍,孓然一身,了無牽挂,或生,或死,根本無關緊要。
“不——”歇斯底裏的驚呼自外傳來,語調中含了驚恐,無助,痛楚,以及極度的絕望。她提着裙擺,像是一陣風般撲過來,無視漫天箭雨,無視生或死。
夜色漆黑如墨,所有視線皆被遮擋。然而,他卻覺得自己清楚地看到了她,看到了她眼中的痛苦與絕望,看到了她不惜一切的決絕挽留。
這個世上,是不是還有一個人值得他去牽挂,去努力,去拼命,去棄南面王樂而複為人間之勞?
他能死,不過他絕不能讓她死。
猛地睜大眼睛,碧色瞳孔如飓風般旋動,爾後倏然停止,一黑一碧,目有雙瞳。渾身氣勢大漲,無匹威壓鋪天蓋地,指節青白,他重又握緊手中劍,拔地沖去将她一把攬在懷中,同時單手執劍,出手,劍光如飛霜,充斥天地之間。
沒人能形容他出手的速度,沒人能形容那一劍的力量,只見林間有股森然光柱直沖天際,漫天箭雨皆被擊落。
他緊接着一劍旋去,劍光閃過,無數樹木攔腰截斷,埋伏于其中的弓箭手當場斃命。
劍尖一抖,直指立于枝頭的曹胄,他一身殺氣,眸中血色/欲滴,猶如地獄修羅,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曹胄驚得一個激靈,手中軍刺跌于地。不過名将氣概不失,他仍是平靜地笑笑:“成者為王,敗者寇。本将軍無話可說。”
秦嫣心緒未定,身子還在微微顫抖,輕扯他的衣袖,擡眼看他,輕聲道:“楚江,別殺他,算我求你。”
收劍回鞘,他冷冷地掃視曹胄一眼:“滾。”
曹胄望了他們一眼,面上神情不定,自枝頭躍于地,轉身,大步離開。
雙瞳重新合二為一,無匹氣勢散于天地之間,他喉間湧上腥熱,俯身嘔出一口鮮血,身形一抖,幾乎站立不住。
秦嫣忙攙住他,焦急道:“你怎麽樣?有沒有事?”
他搖搖頭,重新站起身子,凝着她的眼睛,眼底全是溫柔之意:“傻瓜。”
她舉袖為他拭去唇畔血痕,眼中淚水直轉,顫聲道:“你才是傻瓜。不僅是傻,還很蠢,蠢死了,蠢死……”
唇覆上她的唇,一瞬堵住所有言語。他緊緊擁着她,吻得又急又深。
顧先生說過,讓女人停止說話的最好方法就是吻上去。先生說的果然是真理,屢用不爽。
一吻終了,她靠在他懷中,幾乎軟成一灘水。滿面潮紅,呼吸不穩。
指腹摩挲在她腰間,他轉過頭,附耳輕聲道:“秦門主,其實,我有句話想對你說很久了。”
她一顆心也柔成了水,垂眸,聲若蚊蚋:“什麽話?”
手指輕拍她的腰際,他含笑道:“我……覺得你該減肥了。”腰上肉挺多。
驀地擡頭,美目幾欲噴火,她提氣凝力,捉了他的胳臂,一個華麗的過肩摔,當場撂倒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等到這個能懶惰至死的男主變身,作者表示:……吾靠,真是寧願懶死也不願動動手指。
不過死懶死懶的教主有木有很可愛~~~
教主變身,buff全滿,無敵狀态。
☆、44
作為未東門主,秦嫣對未東的一草一木自是熟悉。所以第二日,他們便走出崖底回至城中未東府上。爾後,秦嫣命侍衛去斷崖接應米辭。
衛淩四人早已從夏漠遲的城北別院出來,各自回了居所。據說他們在夏漠遲別院出了點意外,除歐若吟輕傷外,其餘人安然無事。
正午剛過,前去斷崖的侍衛來報,他們已安全送米公子回別院。秦嫣點點頭,輕舒一口氣,這才放下心來。
這批侍衛剛離開,又有侍衛來報,說二官人曹胄已至未東城外,不久将至府上。
秦嫣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翻開堆積如山的文件,她正欲翻閱之際,又有侍衛來報,說大官人幽難求和二侍彭古意前來探望。
揉了揉太陽穴,她合上那文件,調整一下情緒,露出笑容道:“快請。”
幽難求一襲黑衣,冷峻嚴肅,拉着臉立于門旁,跟人欠了他銀子不還的黑臉門神似的,既不看秦嫣,也不說話。
彭古意一身閃瞎人眼的金黃土豪裝,晃得人眼前發花,神态悠然,笑容真誠。他倒是頗為殷勤,行向秦嫣樂呵呵道:“夫人為救我們去闖漠遲公子的機關,前兩日我們聽說出了點變故,古意與難求大哥心下挂念,前來探望,不知夫人身體可還無恙?”
未等秦嫣回話,幽難求冷聲哼道:“我只是順道過來瞧一下,挂念談不上。秦門主身子骨這麽好,有恙才怪。”
有些尴尬,秦嫣笑得不太自然:“難求說的有理,我身體倍棒吃嘛嘛香,古意大可放心。”
幽難求再次冷哼一聲,雙臂抱胸,不言語。
彭古意自侍衛手中取來幾副藥,遞于秦嫣,輕輕一笑,笑容十二分真誠:“古意特地調了些補氣養顏的藥,夫人可以試試,效果很不錯的。”
秦嫣接過那藥,笑道:“古意費心。”
這時聽得彭古意又道:“每副三十兩,四副,一共一百二十兩銀子。夫人,付錢吧。”
秦嫣:“……”喵的就知道不該信他有這好心。
正在彭古意收好銀兩,與幽難求準備離開之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道吵嚷聲,“夫人,夫人你還好吧。”
一道銀光迅疾掠來,沖向秦嫣房中,不料衛淩進門的姿勢不太對,“砰”地一聲直直撞上門旁的幽難求,差點将幽難求撞倒。
幽難求神色一凜,衛淩當場淚目:“兄長,求放過。”
秦嫣正欲開解,這時門外又有人聲若流水潺潺,溫柔笑道,“若吟前來探望夫人安好。”
歐若吟話音未落,程浮拎着酒壇自外面擠進來,一把攬上秦嫣纖腰,醉眸迷離道:“幾日不見,程浮對夫人頗為想念。”
衆夫侍前來,本來寬敞的房間驟然顯得狹窄。
衛淩掙紮着往裏擠,猶自嚷道:“夫人,為了你我這幾日可是守身如玉,今晚定要安排我侍寝,侍寝!”
彭古意沖着反方向努力扒開一條道路,不耐道:“擦,你們先讓本少爺出去行不行。”
場面混亂,彼此各不相讓。秦嫣默默扶額,收這些人入後院,當時她絕對是腦抽了。
相争不下,正在他們摩拳擦掌幾欲動手之際,外面有侍衛朗聲道,“門主,曹将軍已至府外。”
秦嫣回道:“好,讓曹胄稍候。”随後一掌拍上桌子,震喝住相争的諸人,沉聲道,“都給我出去接二官人。”
彭古意等人止了争吵,不情不願地出了門。
秦嫣阖上門正要離開,然而邁向前的腳步頓住,足下一轉,朝隔壁楚江房間行去,舉手敲上房門,輕聲道:“教主,你在嗎?”
好一會兒,房門緩緩打開。纖長細密的睫毛緩眨,楚江目光茫然地看着她,慢吞吞道:“在。”
一切又似回到了原點。她是那個被衆渣搞得焦頭爛額的未東門主,他是被請來相助卻各種不靠譜的魔教教主。
那些溫柔體貼,那些沖動沉淪,那些生死相依,那些傾情擁吻……似乎從未存在過,似乎只是一場夢,只是一陣風就能吹散的恍惚記憶。
一顆心沉了又浮,浮了又沉,終于再不起絲毫波瀾,她淡淡一笑:“曹胄回來了,你随我一起去見見,知己知彼,這樣才好下手改造。”
眼中茫然猶在,他慢聲慢語:“好。”
鐵衣铮铮,護心鏡在陽光下反射着耀眼光芒。腰佩灰白軍刺,背挎銀弓,身後跟着兩隊鐵血騎士,曹胄自馬上翻身躍下,向秦嫣躬身作禮,标準的軍人動作,開口,擲地有聲:“曹胄見過夫人。”
秦嫣笑容如春風,忙向前扶起曹胄,柔聲道:“自家人,不必多禮。”
曹胄立起身,沖其他夫侍爽朗一笑:“許久不見,諸位兄弟可還好?”
衆夫侍面上表情各異,笑容各異,相繼颔首作答。
秦嫣笑道:“曹胄這一路辛苦,不必跟他們客氣了。快進來歇歇用杯茶水,我準備了你最喜歡的西湖龍井,嘗嘗可不可口?”
曹胄道:“夫人這般體貼,讓曹胄慚愧。”
秦嫣與他一同進了府門,打趣道:“曹将軍鎮守邊關,保家衛國,自是應當犒賞。”
曹胄朗聲一笑,亦不再客氣。
其他夫侍無事,相繼散去,而楚江因需了解曹胄此人,不得不随他們一起進入廳堂。
秦嫣與曹胄于廳堂中站定,秦嫣搖頭道:“這甲衣穿着也不嫌重,既然回來怎麽不換件輕便衣裳?”一邊說笑着,一邊素手輕擡,為他一件件解下甲衣。
曹胄低頭看着她,笑道:“想讓夫人為我親手解甲,這樣才有真正回家的感覺。”
甲衣脫下,露出身上累累傷痕,秦嫣細細打量一番,嘆道:“背上又多了三道,從刀疤上看應是柳葉刀所傷。”
曹胄點頭笑道:“夫人眼光極準,說的甚是。”語畢,猿臂一伸,将秦嫣抱了個滿懷。
秦嫣面上一紅,推拒道:“幹什麽?”
曹胄雙臂環住她,頭抵在她的肩窩,輕笑道:“自己的夫人,抱一下都不行嗎?”聲音漸低,他又嘆道,“葉梅還在時,我每次回家她都會為我親手解甲,然後讓我抱上一會。”
秦嫣佯作生氣:“哪有抱着現在的夫人回憶前妻的?”
曹胄笑:“夫人雖然讓我抱着,但不知你心裏正想着哪位或者哪幾位兄弟,真正算來還是我吃虧。”
餘光瞥過立于一旁不動聲色的楚江,秦嫣心中不知何種滋味,勉強笑道:“堂堂大将軍,還這般油嘴滑舌。”
兩人相擁而立,你一言我一語,十足的打情罵俏。楚江靜靜站了片刻,有點呆不下去。曹胄一年只回來一次,與秦嫣自是有很多知心話說,他在這裏未免太煞風景。思及此,轉身準備離開。
只是他剛一動作,秦嫣突然出聲叫住他,“楚江,等一下。”她自曹胄懷抱中輕輕掙開,扯了他的手腕,将他帶至曹胄面前,笑着介紹道:“你們還沒見過吧。這位是曹胄,本夫人的二官人。這位是楚江,本夫人新擡進來的七侍。”
曹胄反應明顯快于呆卡的楚江,拱手作禮笑道:“見過楚公子。”接着轉向秦嫣道,“夫人眼光不錯啊,十一弟一表人才風度翩翩,氣質還很獨特。”
睫毛緩眨一個來回,楚江這才有了回應,慢吞吞道:“見過曹公子。”
三人神色自然,舉止适度,語笑晏晏,分別扮演着屬于自己的角色,仿佛之前的奪命追殺生死交手從來不曾發生過。
曹胄輕拍上楚江的肩膀,拿房中事調笑他與秦嫣。秦嫣羞得滿面通紅,啐道:“越來越不正經。”
曹胄大笑:“整日跟軍營那幫大老粗混在一起,怎麽正經得起來?”
楚江則是眼風輕掃曹胄,上下打量着他。或許是久居軍營緣故,曹胄眼睛透亮少有雜質,脊背挺得筆直,動作幹淨利索,舉手投足間盡顯有涵養的軍人作派。氣質剛硬霸氣卻不咄咄逼人,舉止灑脫指揮若定。
或許是常年征戰沙場緣故,他的皮膚呈古銅色,肌肉精壯,線條清晰,有種難以言喻的狂野男性魅力。劍眉濃黑,鳳目狹長,左邊面龐覆着幽冷光芒的銀色面具,遮住他自額頭至顴骨的形容,不禁平添三分神秘邪魅之意。
楚江忽然感慨,那一千兩銀子花得并不虧,彭古意的話絕對信得過。以後若有需要,去聽聽彭古意的見解,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一渣曹胄終于正式出場,至此十渣出場完畢,渣渣太多,累死個人了。撒花撒花~~~
另外鑒于本文有那麽一丁點特殊,有妹紙支持np,有妹紙支持1v1。呃,南傾過來聽聽下大家的建議,潛水的出來冒個泡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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