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巧笑倩兮

自婢女手中取來輕便衣袍，為他細心着上，系好腰帶，秦嫣退開兩步，打量一番，掩口笑道：“這樣看起來舒服多了。”

曹胄笑道：“夫人看不慣曹胄甲衣裝束嗎？”

秦嫣道：“鐵衣铮铮，氣場太強。跟你站在一起，本夫人會有壓力。”話音一轉，她又嫣然笑道，“龍井茶應該泡好了，剛摘下的新茶，用的是去年梅花上收的雪，我讓人埋在地下，今個兒你回來才開了。”

她轉向楚江笑道：“楚江随我們一起吧。”說着便轉身走在前面，欲帶兩人去品茶。

誰知她剛一轉身，曹胄一把拉了她的手，目光突然變得溫柔，輕輕一笑，“夫人辛苦了。”

秦嫣無措地站在那裏，垂下眼睛，既不敢看曹胄，更不敢看楚江，只得讪讪地笑：“哦哦，小事而已。”邊說邊輕輕自曹胄手中掙開。

曹胄亦不在意，笑了笑，跟她一起出了門。

睫毛緩眨，碧眸幽深，于門檻處停住，楚江慢吞吞道：“夫人、曹公子，品茶我暫且不陪了，手頭還有點事情需要處理。”

秦嫣望了他一眼，咬唇輕聲道：“不能等會再處理嗎？”

楚江笑了一下：“其實事情也不急，只是古意公子說用藥期間，最好忌了這茶，不然藥效會降低。”

秦嫣這才記起他在崖底受了不輕的傷，這幾日正在療治。頓時局促非常，手指絞上流雲袖，她垂眸小聲道：“對不起。”

楚江拱拱手，依然在笑：“兩位，失陪。”語畢，轉身離開。

秦嫣擡眼望着他離開的背影，直愣愣地發呆。

曹胄忽然笑嘆道：“長江後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換舊人。我入未東這兩年，也沒見夫人這般含情脈脈地望過我。看來十一弟甚得夫人心意啊。”

秦嫣回神，自然地笑笑：“楚江性子呆，你別老是調侃他。”頓了頓，她扯上他的衣袖，“走吧，嘗嘗那茶如何。我已吩咐廚房做了些你愛吃的菜，開了壇好酒，為我們曹大将軍接風洗塵。”

曹胄朗聲一笑，與秦嫣一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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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是好茶，菜是好菜，酒亦是好酒。

常年駐守邊關，時刻警惕外敵，曹胄平時從不多喝酒。因為喝酒誤事，酒精能讓人頭腦不清，讓人做出錯誤判斷。一着不慎，無數将士沙場喋血，這代價太大，他不得不慎重為之。

而現在，他已回了家，脫了甲衣，卸下肩上責任，變成了一個普通人，一個想喝多少就能喝多少的普通人。

他覺得自己醉了。

楊柳青青，暖風習習，熏人沉醉，未東景美。

素手斟酒，巧笑倩兮，醉人心魂，未東人美。

曹胄真的醉了。

秦嫣扶他回房歇息，一腳踢開房門，爾後小心攙他進來，又反腳關上門。行至床榻邊，秦嫣俯身伺候讓他躺好，正欲起身。不料曹胄攬了她的腰，翻身一轉，成功地把她壓在身下。

秦嫣瞪他一眼：“喂喂，不準借醉酒耍流氓。”

曹胄抱着她，埋頭在她玉頸間，嗅了幾口她秀發間的清香，輕笑道：“夫人，讓我抱一抱，這樣我會覺得安心。她還在時，我就常這樣抱着她。”

秦嫣笑笑，不再掙紮。

曹胄嘆道：“之前我常擔心若有天我死在戰場上，她怎辦才好？現在終于不用擔心了。”他笑了笑，語調中含了苦澀，“好好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我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見上。本來還想讓她給我生個兒子呢。”

秦嫣道：“你是真的醉了，說這些話也不怕我生氣。”

曹胄撫了撫她的秀發，悶聲道：“跟一個故去的人有什麽好生氣的。何況夫人你有那麽多房夫侍，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

秦嫣屈起手肘戳戳他：“我去端碗醒酒湯？”

曹胄不答，依舊抱着她沒有松手的意思。

秦嫣又戳了一下：“喂，你別這樣就睡了，你先放開我啊。”話語戛然而止，心跳突地加速。

只見曹胄微微擡頭，眼底光芒閃爍，沿着她的側臉一路吻下來，輾轉壓上她的唇。她忙舉手推他：“你醉了。”

于她唇上輕啄一下，曹胄偏開頭，笑道：“我有分寸。你是他的女人，我自然動不得。不過我進門比他早，手上握着一方軍權，親你一下而已，于情于理，他寧微都不能拿我怎樣。”

秦嫣看他半晌，輕咳一聲道：“要不，我給你找個幹淨的姑娘？”面上暈紅，她聲音不覺放低，“在外面那麽辛苦，回來也該放松一下。我能理解的。”

曹胄輕笑出聲：“我要是想找姑娘還用夫人來？只是對着夫人，情不自禁而已。”

兩人一時無話。

曹胄擁着她，良久，放開手，踉跄着起身，靠于床柱上，醉眼迷離道：“抱完了，夫人可以回去了。”

秦嫣下了床，關切道：“我去端碗醒酒湯吧。”

曹胄擺手笑道：“別，別來了。萬一我禽獸了，寧微可真要跟我急。”

秦嫣扶他重新躺好，為他蓋上薄被，放輕腳步出了房門，囑咐門旁守衛幾句，又回頭望了眼睡下的曹胄，這才緩步離開。

回至房間，她于書桌旁坐下，以手支頤沉思片刻，爾後揮手招來侍衛，吩咐道：“傳話下去，說新年将至，曹公子已歸，讓其餘夫侍擇日也搬回府中。”

侍衛答應着退出去。

自堆積如山的文件中随便抽出一本，她一頁頁地翻閱，執筆勾畫，未東雖然不算大，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是以平日要處理之事并不少。

耐着性子翻了兩本，待到第三本時，她終于沉不住氣，突然站起來，撂了手中筆，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輕呼一口氣，盡量平定心緒，秦嫣舉手敲上房門，咬了咬唇道：“教主，在嗎？”

好一會兒，房門緩緩打開。纖長細密的睫毛緩眨，楚江目光茫然地看着她，慢吞吞道：“在。”

秦嫣沖他笑笑，眼睛眯成一條縫，掩去眼底所有異樣情緒：“我來坐坐。”

楚江緩緩點頭：“哦。”

秦嫣觑了他一眼，輕聲道：“身上的傷如何了？”

重新關了房門，楚江慢條斯理地轉過身，淡淡道：“無妨，再過幾日即可痊愈。秦門主有事？”

俊顏淡無情緒，言語中亦淡無情緒，仿佛之前的一切真的沒有發生過。他就這樣自她身邊漠然行過。

一顆心絞得疼起來，眼中溢上酸澀之意，她突然伸出雙臂，自背後抱住他，眼角滑落一滴淚水，咬唇道：“楚江，別這樣。”

他任她抱着，既不掙開，亦無反應，只是沉默着。

眼中湧出淚水，她道：“我知道這樣對你不公平，可是，可是……”她嘆了口氣，止了言語，緩緩松開他，擡手抹去眼淚，咧嘴笑嘆道，“對不起，我失态了。”

拍了拍額頭，她又道：“教主你別介意，今日陪曹胄吃飯，我酒喝得有點多。”

他轉身過來，凝着她的眼睛，良久，沉沉道：“你是不是一定要在我面前提其他男人？”

她垂了眼睛：“沒有。”

半晌，輕嘆口氣，他撫上她的臉頰，細細摩挲着：“秦門主，一日之內你惹我生氣兩次。”

她身子一僵。

頓了須臾，他又道：“不過呢，本教主大人有大量，給你次彌補的機會。”他擡起她的下巴，讓她看着他的眼睛，點向自己的唇，淡淡道，“你來親我一下，我就暫不計較曹胄的事。”

四目相視，情意無言。

她羞紅了臉，只覺心跳如擂鼓，深吸一口氣，爾後踮腳，慢慢貼上他的唇。

一把擁她入懷，楚江抱緊了她，悶聲笑道：“傻樣。”

她面上紅暈欲滴：“你嘲笑我。”

他裝無賴：“沒有，你聽錯了。”

她偷偷瞧了他兩眼，心中有愧底氣不足，只得小聲道：“嗯，我聽錯了。”

交頸相依，口鼻溢滿她的幽香，他低嘆：“傻樣。”

她局促，不知如何是好。

片刻，他站直身子，擁着她打開房門。

秦嫣道：“做什麽？”

楚江道：“未東門主懶得要命，桌上堆積的文件都能埋人，本教主大發善心替你勞心勞力去。”

眼底光芒一瞬亮起，秦嫣雙手握起，嬌羞道：“那，那我給你做點心。”

楚江輕皺眉：“做點心可以，只是我不喜甜的，別像上次都是甜食。”

秦嫣翻眼看他：“本門主親手做的，你還嫌來嫌去，哼。”

楚江糾結：“我明明不吃甜食，你還做甜點心，上次全被你吃了好不好。”

秦嫣反駁：“你不吃，我再不吃，豈不是白白浪費。”

楚江道：“秦門主，你少吃點吧，腰上都長肉了。”

秦嫣挑眉看他：“你怎麽知道我腰上長肉了？你摸過呀？你這種行為叫非禮懂不懂？沒想到堂堂魔教教主竟是這般令人不齒的品行，本門主以為你是正人君子，現在看來倒是我眼光錯了。”

楚江：“……”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表示，木有料到在結局方面觀點會兩極分化（┬＿┬）~~~~~待南傾好好琢磨，咱先往下走着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