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雲霓做了個夢， 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那是在她還沒坐上那個位置，只是個有名無實的皇子的時候。她記得很清楚， 那時父皇生日宴後不久，母後張羅着說要給她談門婚事。一方面是為了掩人耳目，不讓人懷疑她女扮男裝，另一方面是想給她拉關系，畢竟那時候各位皇兄都有大臣支持， 唯有她因母妃出身卑微，沒有家族支持。

然而這親事并沒成， 因為她母妃看中的那家姑娘提前定了婚事， 還是給她三皇兄做側妃， 惹得她母妃私下生了一通氣。

之後她母妃還給她相中了幾家女子，但大多都會出現各種事故，最後還有人暗中放出消息說她天生孤命，哪家的姑娘嫁過來都得出現事故， 這也導致了直至這麽多成年的兄弟姐妹中只有她一人沒有成親。

後來她查出來天生孤命的消息是皇兄散出去的， 回去便讓母妃斷了聯姻的念頭，她也知道自己是女兒身，并不願意用某位女子的一生來證明自己的男兒身。然而她母妃不是這麽想的， 非要讓她娶妻。說着說着就吵起來了， 那時好像還是她們母女第一次争吵。

回到自己的府邸， 她更是被林子衿示好， 第一次知道林子衿的心意。所有人都避之不及， 偏偏林子衿趕着上來示好， 被她拒絕了。

然而拒絕之後，雲霓卻更心煩意亂，在家中小憩還夢魇了。

畫面轉來轉去，原本以為忘記的記憶再次變得清晰，好的壞的記憶紛紛湧上心頭。雲霓知道自己在做夢，想要醒來，卻只感覺胸口發悶，壓根就沒辦法睜開眼睛。

直至身體被人推了推，那些畫面才漸漸消散，然後胸口依舊發悶。然而就在她朦朦胧胧要醒來的時候，感覺到自己的嘴唇被人親了下。

蜻蜓點水般地親了下之後便移開，這種熟悉的感覺讓她想起來上一世小憩的事情。那次夢魇的時候，她隐隐約約感覺到自己被人偷親，但醒來卻發現小院子裏空無一人。

好一會兒，雲霓才從夢魇中抽離，恍惚着睜開眼睛，看着上方的車頂。意識漸漸回籠，她偏頭看了圈，發現自己還在車內，但原向夏已經不見人影，更沒有其餘人。

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巴，吹了空調後的嘴唇帶着涼意，但她仿佛還能感受到夢魇時候接觸到的溫度。

只是車內只有她一個人，什麽蜻蜓點水什麽偷親估計是睡糊塗了。雲霓揉了揉太陽穴，內力運轉一周，胸口處的苦悶這才消散不見。

就在這會兒功夫，原向夏也往這邊走過來，“小霓，該準備拍戲了。”

雲霓點頭，推開車門下車，想起什麽，問：“剛才有什麽人上車嗎？”

“什麽？”原向夏一驚，“有記者上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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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雲霓見她神色不似作僞，更加堅定自己睡迷糊了，搖了搖頭，含糊地帶過這個話題，問她什麽時候離開的。

“剛才劇組人員說一會兒的拍攝順序有點小變動，叫我過去商量了。”原向夏這才想起這件事，“秦柏柳和林導請了半天假，晚上去趕一個節目宣傳，打算下午提前拍攝提前和你的對手戲。”

原本兩人是毫無交集的，但後來舒煙工作的時候被姜柔看見了，以為舒煙是反政府人士，故而被對方誤以為是反政府人士，讓她離元宏凱遠些，更是宣示自己的所有權。

雲霓對這些倒是無所謂，但想起來林如冰的拍攝習慣，挑眉：“林導同意了沒？”

“沒同意。”原向夏笑了，“所以迂回來找我們。估計是打算讓你同意了，然後再去和林導商量，這樣一來成功率也更大一些。”她擔心雲霓心軟，又說，“其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通告，但偏偏要趕在第一天，很有可能是借此立個下馬威讓衆人看到她的地位，表明她和你們卡位不一樣，這是她慣常用的伎倆。”

雲霓面上也浮現笑意，“那就無所謂。要是問了你就說遵循林導的吩咐，畢竟這劇組裏一切都得聽導演的。”

原向夏這才滿意地點頭。

作為當事人，雲霓去和林如冰表示了下自己服從安排的态度，然後才去換衣服以及補妝。

在她走後，秦柏柳的助理找上林如冰。

林如冰當然不可能同意。她不是不懂情理之人，要是真的有急事，或者提前說了她未必不會批了，但這要拍攝的關頭才突然說晚上要趕電視劇的宣傳，她自然不同意。這拍攝還得準備場地和背景，一旦亂了就代表浪費不少時間和人力物力，這些支出可不在她的負責範圍內。更何況，之前進劇組的時候她已經說明了要求，秦柏柳還來了這麽一出，讓她十分不喜，以至于秦柏柳的助理想要解釋的時候被她直接罵走了。

到了要拍攝的時候，林如冰更是直接說了這件事，雖然沒說是誰，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秦柏柳火了以後經常用這一招，其餘導演大都看在她的名氣以及背景上由着她去，還是第一次被這麽當衆戳穿，面色一瞬間就變得不好。但她好歹還存有理智，知道在劇組一切都要服從導演安排，并沒有鬧開，而是老老實實地去換衣服準備拍攝。

下午拍攝的是兩人回到秘密基地的內容，秦柏柳本還是關心問候的語氣，但她心底憋着氣，在拍攝的時候難免就會帶上情緒，眼神以及表情并沒有跟到位，這種最基本的錯誤惹得林導直接喊停。

“女主角注意表情，按照之前的範圍走，不要走到鏡頭外。”林如冰顧及秦柏柳的裏面，也沒有太過嚴厲批評，只是要她自己調整過來。

雲霓在一邊看着，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怒視，擡頭看過去發現果然是秦柏柳在瞪着自己。

該不會是将責任都推到她身上吧？

雲霓想了會兒就能琢磨出個大概。

大多數人犯了錯都是下意識将責任推到別人身上，從來都不會在自己身上找理由。秦柏柳原本就莫名對她帶着一股敵意，加上之前提前拍戲的要求被拒，現在又因為心底有情緒犯了這種最基本的錯誤被林導點名，估計已經将一切責任推到她身上了，畢竟貌似一切都和她有關系。

只是就算這樣，雲霓也沒絲毫愧疚，畢竟她什麽都沒有做。真算起來，要不是秦柏柳明知故犯要借趕通告來擺架子，也不會有被林如冰點名的事情發生。

就在她這麽想的時候，秦柏柳已經連續NG了好幾次。大概是越被點名，心裏就越氣憤，秦柏柳表現也就越來越糟糕，不是語速過快，就是表情不到位，又或者忘了臺詞卡着不動，總之每次都能發生新問題導致NG。

連着NG十次以後，林如冰也注意到秦柏柳現在的情緒，不得不中斷拍攝，讓大家先休息然後叫秦柏柳去一邊說話。

雲霓沒事做，回到位置上看劇本。

——第二更——

想着談完話以後很快就能繼續拍攝，但雲霓還沒看一會兒劇本，就聽見争吵聲，擡頭一看發現是林如冰和秦柏柳在吵。

“秦家是秦家，這裏是劇組，你既然來了就得遵循我們劇組的要求。”林如冰的聲音有些大，估計是也想殺雞儆猴，免得以後再發生類似的要求。

之後兩人聲音又漸漸小了下來，很快就結束了談話，只是兩人的神色都不是很好。

雲霓若有所思，看向一邊的原向夏：“秦家你了解嗎？”

“我們g市有三大家族。”原向夏給她解釋，“林家，秦家，任家。這三大家族壟斷了g市場的相關行業，甚至g省也說得上話。其中秦家和任家有好幾百年歷史了，前者是珠寶起家的，後者的話……真要說起來算是書香文墨的家族？反正就是讀書挺厲害的，據說祖上還是某個朝代當文官的，現在也有人脈在zf裏。”

這些都是雲霓沒接觸過的，聽完就記在心底。突然，她想起原向夏沒介紹林家，又問：“林家不會是我認識的這個林家吧？”

“還真是。”原向夏點頭，壓低了聲音，“林家是林爺爺這代起來的，經過這麽多年發展，尤其是子衿繼承家業後往各個行業發展，無論是人脈還是後面的錢權，都隐隐有g市第一家族的趨勢。”說到後面，她打趣了句，“所以啊，你可是抱了金大腿了。”

雲霓聽見後面一句，笑了出來。

要算金大腿的話，誰能比皇帝更有錢權？可惜上一世的收藏沒能帶過來。

這時候也要繼續開拍，雲霓起身過去察看。

大概是被滅了火焰，秦柏柳老實了許多，重複拍了差不多半小時，這一幕才算是通過。有了開頭，接下來秦柏柳表現也漸漸恢複了正常，沒有丢了影後的名頭，簡單的鏡頭幾乎都是一次過的。

等了一個多小時，才到雲霓的戲份，還有陶凝初的戲份。

陶凝初扮演的米曉彤被懷疑，過來求救，舒煙不得不先讓她出國，然後暗中散播別的消息來轉移組織的視線。

涼風徐徐，鏡頭對準回家的雲霓，雲霓還是那一身旗袍，一邊捶着肩膀一邊來到沙發處坐下，修長筆直的雙腿交疊斜側着，大概是渴了，端起一邊的水壺想喝水，下一秒卻停了下來。

鏡頭順着她的方向移動，仿佛她的視線一樣拉近鏡頭，對準旁邊裝着半杯水的透明玻璃杯。

雲霓原本皺着眉頭的，但端起那個水杯，看到了淡粉色的印子後很快就松開眉頭，嘴唇微微挑起，淡橘色的口紅在明亮的燈光下顯得有些妖豔，并且很快就起身。

她面上表情沒多大變化，但眼神卻随着心底思緒有了細微的變化，這一切都被林如冰給拍攝下來，甚至拉近鏡頭，從而加深這種變化。

“卡，過了，準備下一幕。”林如冰從鏡頭後起身，示意陸續人員準備下一幕。

雲霓看見染了口紅印的水杯，之後來到卧室，果然發現自己的房門關上了。這是她家，她又是一個人住，一般就算是出去也不會關門。

但她并沒有什麽擔心的神色，反而笑着推開門。

然而剛推開門走進去，就有什麽抵着她的後頸。

鏡頭這邊移動，漸漸拉遠，露出被衣服擋住的什麽東西，正常來講，看見的人都會下意識想到被衣服擋住的是□□，不然不會停下來。

“打劫，要錢要命？”一道清脆的女聲響起。

氣氛變得緊張，但下一秒陶凝初就憋不住了，嘟哝着縮回手，“舒姐姐，你怎麽都沒點反應？”

“手指和槍的感覺不一樣。”雲霓拿下對方挂着的衣服，下面赫然是擺弄着形狀僞裝成槍/支的手指。

陶凝初吐了吐舌頭，老實地認錯。

雲霓放外套到一邊椅子上，在床邊坐下，突然問了句，“突然來找我有什麽事？”

陶凝初愣了下，然後神色不自然地說了句，“沒什麽。我就是想舒姐姐了，所以上來瞧瞧你～”

她說話的時候眼神并不敢看雲霓，顯然是有事隐瞞。雲霓擡手揉了揉太陽穴，直截了當地開口：“說。”

她的聲音雖然和以前一樣，但卻蘊含兩分上位者的氣勢，陶凝初下意識屏住呼吸，還沒回過神來就把身份被懷疑的臺詞說了出來。

雲霓沒注意到她的情況，還在走着劇本，皺着眉頭進入思索的情緒。

陶凝初則老實地站着，像是犯錯的學生一樣等着老師吩咐。

兩人都沒說話，氣氛陷入死寂，只有牆壁上的吊鐘在“噠噠噠”地走着。

良久，雲霓眼神才由遲疑不定變為堅定，嘆了口氣：“你出國吧，我給你買今晚的船票。”

陶凝初愣了下，“我不出國。”一開始拒絕還有些心虛，但說完就堅定了，“舒姐姐，我還要幫你忙，不能出國。”

她是舒煙的人，要是出國了那就是畏罪潛逃，肯定得連累舒煙，還不如自己留下來掩人耳目，和舒煙撇清關系。

又是一陣沉默，好一會兒林如冰才叫停。

雲霓和陶凝初之前合作過，故而拍攝的時候帶着默契，這剛好和小說中二人關系差不多，故而演起來并沒有多少難度，只有一些細節重拍了幾次，大多數都是一次性過的，這就讓拍啥的進度漸漸回到了原來的計劃。

舒煙視米曉彤為妹妹，知道讓對方出國的後果，但也不願對方涉險，故而次日等人離開就聯系人把米曉彤打暈了強行送上船。

等米曉彤醒過來的時候，正是送過去的路上，聽見舒煙的打算就逃跑了，最後被元宏凱等人找上。

雲霓補了下下屬報告讓人去尋找的鏡頭就算是拍完了下午的戲份，再次出場就是和秦柏柳的對手戲。不出意外的話，就是秦柏柳想提前的晚上的戲份。

拍攝完，林如冰讓大家先休息。方才的拍攝拉回進度讓她神情稍微緩和，故而說話也沒有之前那麽嚴厲。劇組的氣氛也漸漸回暖，這讓工作人員紛紛松了口氣。

雲霓回到座位上休息，接過原向夏的礦泉水當即就喝了起來，喝完後她才道了聲謝。

原向夏點頭，接過她手中的水瓶放在一邊。

雲霓想着沒戲分就想摸一會魚，然而拿起手機卻發現林子衿并沒給她發消息。要知道之前林子衿總是會時不時給她發消息，偶爾工作的時候想起她了也會發一句“我想你了”，再不然就是叮囑多喝水或者拍一張工作的文件過來，像現在這樣一點動靜都沒有還是第一次。

原向夏注意到她驚訝的神色，關切地問：“怎麽了？”

“子衿沒給我發消息。”雲霓摸着下巴思索起來。

原向夏動作一頓，“可能是忙吧。”

“之前就算在忙，她也會給我發消息或者照片的。”雲霓解釋。

“可能今天忙到沒有時間發消息或者照片。”

雲霓搖頭：“不會，這麽忙的話她會提前說的。”她思索了會兒，才不确定地反問了句，“難道是過了給我發消息的熱情期了？”

原向夏看她一副戀愛中的女人姿态，搖了搖頭，“不知道，可能是吧。”

“可是我們才在一起沒多久。”雲霓說着，突然搖頭，“不對，你又沒有談戀愛，我問你做什麽。”

原*單身狗*向夏：“……那還真是抱歉了。”

雲霓笑了出來，“我開玩笑的。”

原向夏輕哼了聲，說起正事，“下午進度快的話，估計得拍攝到你和秦柏柳的對手戲，你做好準備了吧？”

這場戲發生在米曉彤被元宏凱收留的一星期之後，秦柏柳來她的裁縫店定制衣服，然後就這麽巧給遇上了。

只是米曉彤沒說明身份，大家也就不知道她是舒煙的幹妹妹以及屬下。

雲霓琢磨了下，她和陶凝初順利拍攝，加快了進度，确實會提前拍攝到這一幕。只是她早就背好了臺詞，所以心底也不虛，淡定地點了點頭。

“那就行。”原向夏又想起什麽，叮囑一句，“她可能會因為之前的事情針對你，你小心點。”

“嗯。”

“她不笨，不會直接給你難堪，可能會在大家沒注意的地方讓你出醜，又或者直接用氣勢和演技來壓過你。”

雲霓點頭。要是說到氣勢和演技，他還真不怕。還有一點，這不是現實的對手戲，而是在拍戲，秦柏柳扮演的是性子穩重的角色，就算是想飙氣勢，也不可能太過出格。一道崩了人設，到時候只有NG被點名這麽一個結果。

原向夏叮囑完就讓她先休息，轉身去做自己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恢複18：00更新，以後的加更不穩定估計會半夜＿（？？｀」 ∠）＿＿ 不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