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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百合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她哪裏管得上她的上司叫柳聞歸還是鐘聞歸,她自己都還沒個正經名字。
“不知道,也許是因為老大是個私生子?”
戚臨又被她逗笑了。
他笑起來的時候,眼角微微彎起,眼尾現出了一點淺淺的笑紋,眼眸像是含着一池春水,又清又亮。微風拂過,水面漣漪蕩起,池魚相競,桃花點水。
魔物,尤其是修為越高的魔物,往往都長着一張勾人心魂的好皮囊。
小百合還是第一次見到魔修,不由地就被撩得失神片刻。
戚臨:“我看你們老大挺厲害的,他修劍道多久了?”
小百合:“不知道。我來特調局的時候他就在了。”
戚臨又道:“他在劍宗是個什麽地位?”
小百合:“不知,不過鐘靖平平日裏對他都挺敬畏。”
戚臨問什麽,小百合就乖乖地答什麽。然而答是答了,說得盡是些胡話,一點有用的東西都沒讓戚臨探聽到。
“前輩像是老母親一樣,和準女婿一見面就開始打探對方的家底。”小百合調侃道。
從前可沒有人敢和他這樣說話。戚臨瞅着這只百合妖,笑道:“本君向來喜歡美人,不若你同本君說說你的家事如何,可是清白?”
“I‘ m a good girl.”小百合挺了挺胸,嘴角擎笑。
啥玩意兒?
戚臨不知道,這是一句電影臺詞。可就算他知道了,這睡了好幾年的百歲老人也是聽不來洋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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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百合蹦噠着走了出去,還對後面的戚臨喊道:“走了前輩,我再帶你去別的地方看看。”
˙
一隊的辦公區上邊,是一處劍場。其實說是劍場,倒也不盡然。畢竟劍修劍氣淩厲,萬一練得上頭,一個擦槍走火,怕是整這層樓以上的地方都得給毀了。
小百合從懷裏摸出一塊玉珏,嵌落進門旁的凹槽裏。
在她推門的那一瞬,戚臨感受到了靈力的湧動。周遭的萬千氣流往門後退去,相互纏繞交織,延伸到另一個地方。
所謂的劍場原是借了洞府之便。
上古的那些修為高深的仙魔妖修大多都會有自己的修煉洞府。待那些修士湮滅以後,無主的洞府自然也隐沒凡世。有的甚至幾百年才會出現一次。然每次洞府出現,都能引得當世修士趨之若鹜,畢竟這些大能遺留下的洞府之中,或藏着神兵功法,或藏着靈丹奇株。有時候運氣一好,甚至相當于抵了十多年甚至更久的苦修。
“這又是誰的洞府。”戚臨問道。能把洞府移到此處,想必是已經教它認了主。
小百合:“劍宗的掌門捐的,裏邊啥都沒有,只能練劍。”
“倒是像他們的風格。”戚臨笑道,邁開腿就臨空走了進去。
裏邊着實是一塊開闊之地,也卻如小百合所說,一無所有。放眼望去,只有大片大片的凡草,幾乎鋪滿了整個洞天。
在墨綠色的凡草中,又藏着幾塊木樁,想來是他們自己置辦的東西。
他們到的時候,洞天裏還有別人。只不過那人拿的并非是劍,而是一柄寬刀。
刀寬一掌,刀背上鑲着銀環。橫掃之間,銀環相撞,發出泠泠的聲響。
似乎是注意到有人到來,刀者旋身一轉,收刀入鞘。
“喲,小百合。”
戚臨眯起眼打量着他。按說他以前見過的刀修,不說什麽五大三粗,少說也稱得上壯實。而眼前這位,看得就像某個世家出來的小公子,還是未及弱冠的那種。
“裴隊怎麽又來搶地盤了。”小百合抱怨道。
“我那邊地方太小,可不是就得來這裏白嫖一下。”少年扛着刀,大馬金刀地就走了過來。
少年在戚臨身前站定,似乎是對這個身高差不大滿意,硬生生地聚氣把自己擡起了一個頭,堪堪與戚臨平視。
“這又是你們從哪搞來的人?”
“B市。”
少年的目光在戚臨身上游離着,後者也沖他扯出了一個和善的微笑。
“能不能讓給我?我手底下都沒人了。”
小百合暗戳戳地瞅了戚臨一眼,正準備開口告訴少年戚臨并不是他們剛招的勞動力,結果還沒開口,就聽見身後傳來的聲音。
“去年你搶了常山派來的弟子,前年你又要走了青琅派的劍修。裴如钰,做人要知足。”
“早啊,柳隊。”裴如钰笑嘻嘻地說道,“牆角不給挖就說一下嘛,這麽兇做什麽。”
戚臨回頭望去,柳聞歸仍是板着一張臉,一步一步地向他們走來。他的目光輕飄飄地掃過裴如钰,而後又落在戚臨旁邊的小百合的身上:“你先回去吧,我帶戚前輩出去買幾件衣服。”
小百合得了命,轉頭對裴如钰吐了個舌,一溜煙便沒了蹤跡。
柳聞歸終于把視線投向戚臨,他似乎有一些拘謹,每說完一句話都要停頓那麽一下,像是在組織下一句話:“前輩剛醒,有些事可能還不太明白,我先帶前輩去置辦幾套衣物?”
戚臨揚了下颔,懶懶地說:“行。”
說罷,便要跟着柳聞歸離開。
“好不容易遇上一趟,柳隊不來和我切磋幾招嗎!”裴如钰喊道。
“下次吧。”
˙
為了防止戚臨的這身裝扮過分引人注目,柳聞歸把自己放在辦公室裏的那套休閑服先借給了他。
柳聞歸比戚臨高上一點,他的衣服罩在戚臨身上也顯得有些大。
他蹲**把長了的一截褲腳別了上去,手指不經意間滑過戚臨的腳踝。後者頓時就像炸了毛的貓,差一些就要跳着後退一步,但剛一動作,又很好地壓制了下來。
柳聞歸擡起頭,對上戚臨的那雙眼,仿佛什麽事也沒發生過一樣:“走吧前輩。”
“我覺得你也別前輩前輩的叫了,聽得我都覺得我老了。叫我戚臨就好。”戚臨走在他的身側,附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畢竟,你我還得共度好長一段時間呢。”
柳聞歸的肩膀僵了一下。
戚臨直了身,嘴角又擎上了若有若無的笑意。
“這個術法我還沒有頭緒……”
“我怪你了不成?”戚臨說道,“我初來此地,以後還得請柳隊多加照顧才是。”
一朝夢醒,睜眼看見的就是這陌生的世界,觸眼是遠山依舊,花作浮萍,來往的行人都作着他不熟悉的裝扮,曾經的故人早沒了蹤跡。自己還攤上了這樣一個術法,不能離開旁邊的後生一裏之外。說不氣憤,那都是假的。
可他能怎麽樣呢。
除了既來之,則安之,戚臨甚至已經想不到其他的應對方式。
他也想回到萬仞山,也想抱着他的鐘情不知時辰。可現下鐘情已故,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去哪不都是去。
此心安處即是吾鄉……他的故鄉早就死在了五百年前的老虎山裏。
戚臨神游天外,無知無覺地就被柳聞歸拉進了一家店鋪。導購員瞧着柳聞歸臉上的那道疤,小心翼翼地站在旁邊不敢上前。
“我以後是和你住一塊?”戚臨偏過頭問。
正挑着衣服的柳聞歸停住了動作,半分鐘後才緩緩把衣服塞進了戚臨的懷中。
“是,要委屈……你了。”
戚臨笑了笑,又揚着他遞來的衣物,似乎是在詢問這是什麽意思。
“那邊有試衣間,去試一下。”柳聞歸解釋道。
導購員這才看清了戚臨的臉。她原先看着他這一頭長發,還以為是陪男朋友買衣服的高挑女孩,卻沒有想到真正要買衣服的正是這位“女孩”。她挂着職業式的微笑走上前,道:“試衣間在這邊。”
戚臨望了柳聞歸一眼,才邁開腿跟着導購員走了。
柳聞歸給他挑的都是簡單的款式,不至于讓戚臨手足無措地不知如何穿上。夏日的衣服也還好買,加上戚臨本身就是一個衣服架子,再配上那張臉,幾乎是穿什麽都好看。
戚臨大概試了有二十分鐘,柳聞歸就結了帳帶着人走了。
“現在我們去哪?”戚臨雙手抱胸,大包小包的都挂在柳聞歸身上,他倒也樂得清閑,并且絲毫沒有半分的羞愧與不自在。
“超市。”柳聞歸答,“買一些日用品。”
戚臨不時地側過頭打量着柳聞歸的臉,心裏突然生出一種熟悉的感覺。這個人說話的語氣和鐘情像了八分,連說話時的神情也如出一轍。讓他不由地懷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又或是太執着于鐘情了,才會出現這樣的錯覺。
他跟在柳聞歸身後,定定地看着他給自己挑着什麽毛巾之類的東西,像是一個乖巧的跟班。
琳琅滿目的商品着實是沖擊了他的眼球,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除了鍋碗瓢盆之類的,很多東西他确實都不曾見過。
“這是什麽?”
“打蛋的。”
“好麻煩啊。這個?”
“曬衣服的。”
“這個?”
“推車,給嬰兒坐的。”
“我可以坐嗎?”
柳聞歸瞧着這位上百歲的魔皇,毫不留情地說道:“塞不進去,還會塌。”
戚臨:“……”
好奇了一路的魔皇終于消停了。
可當柳聞歸把東西放上貨架,正點開二維碼準備付錢,就看到視線裏突然插進了一個藍色盒子。
“那這個呢?”
他擡起頭,看了眼好奇寶寶戚臨,然後對上了收銀員玩味的目光。
他默默地把那個盒子從戚臨的手裏抽出,放回旁邊的貨架,飛速付好了錢,拉着戚臨快步出超市。從頭到尾,都沒有人注意到他碎發下微微泛紅的耳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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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