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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沒告訴我那是什麽東西呢,走這麽快做什麽。”戚臨掙開柳聞歸的手,鹹鹹地說道。他的視線在柳聞歸的臉上徘徊片刻,直覺自己應該是問到了什麽稀奇東西,才引得眼前的柳隊長這般舉動。

“也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柳聞歸摸了摸鼻子,撇開視線。

“可你不告訴我,我萬一用錯了怎麽辦?”戚臨仍是不死心地追問他。

“你不會用到的。”

戚臨:“……”

得了,這位劍修還當真是油鹽不進。不說就不說吧,連個像樣的理由都整不出。

戚臨只得袖手悠悠地走在柳聞歸的身後,兩人就這麽把整個百貨逛了一圈。柳聞歸不像小百合,他似乎不怎麽愛說話,算是劍宗一脈相承的冷淡性子,除了必要的時候,他幾乎都是沉默着的,也不會給戚臨介紹什麽。

戚臨覺得這百貨也就和他們當時的集市差不了多少,無非就是燈光亮堂了點,東西也好看豐富了那麽一些。

這個時代的人似乎也比他們當時的多,來來往往,成雙結對的。女孩子們塗抹着的脂粉,身上穿着的衣物,都是那個時代少有的明麗色彩。瓷磚鋪就的地板有些滑,隐隐地還能照出一點虛影。

“晚上想吃什麽。”柳聞歸問他。

戚臨四處望去,才發現他們周圍的店鋪全換了個模樣。

幾個穿着不同樣式的衣服的女孩站在那些店鋪的門前,手上拿着像書一樣的東西,微笑着對湊上前來的行人說這話。

其中一家的門口黑壓壓的一片,幾乎是坐滿了人。戚臨好奇地擡頭看去,只見上邊寫着老大的三個字——“海底撈”。

這個是讓他們去海裏捉魚吃嗎?

戚臨默默地想着,正打算回頭詢問柳聞歸,卻不想被身後奔來的小孩撞了個正着。

他站得倒是穩,可那小孩卻一屁股墩地摔在了地上。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怯生生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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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臨心中不免就生出了一絲玩鬧的心思,咧了嘴露出一口白牙:“別怕,我不吃小孩兒。”

硬生生地就把人給吓哭了。

男孩的母親聞聲趕來,拖起他後伸手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

戚臨一臉無辜地看向柳聞歸,聳了聳肩,道:“我什麽都沒做。”

男孩的母親只當時男孩自己撞了上來,把人扶好了,就沖他說:“跟哥哥說對不起。”

男孩鼓起了委屈巴巴的臉,對上戚臨戲谑的目光,然後,憋出了一個“嗝”。那張本就哭紅了的臉頓時就憋得更紅了。

柳聞歸及時插上前來,對那母親說道:“小孩子玩鬧而已,沒多大事。”

男孩哽咽了一下,又擡起頭來看着這位幫他說話的好心哥哥,登時就撲進了母親的懷裏。

“說謝謝。”

男孩悶悶地說:“謝謝叔叔。”

女人這才抱着他走遠了。

“叔叔。”戚臨玩味地念道。眼尾挑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一雙眼睛都染上了熠熠神采。

“前輩好歹也修得魔皇之身,沒想到還有捉弄幼童的喜好。”他的語氣簡直就是一馬平川,不帶一點兒的起伏。硬生生地把調侃的話說出了別樣的感覺。

所幸戚臨并不在意:“我可什麽都沒做。”

柳聞歸“嗯”了一聲,無聲念了一遍這句“沒做什麽”,又問他:“想吃什麽?”

“從前旁人請我吃飯,可都是選在秦淮河畔的酒樓上的。溫香暖玉,美味佳肴……”

“行。”柳聞歸四下掃視一圈,擡手指着那家名叫“醉秦淮”的店鋪,“南京菜,可以嗎?”

戚臨:“……”

大夢初醒,沒了媳婦也就算了,為什麽他還得在這裏受一個後輩的欺淩?

他好歹是百年前的魔皇,不發威還真被當作家貓了?

“我……”

“吃魚吧前輩。”柳聞歸似乎是察覺了他這即将發怒的征兆,及時出聲打斷了他的話,“那家黑魚挺好吃的,沒刺。”

沒有什麽東西比無刺的魚更加吸引戚臨了。他從前在萬仞山的時候,沒少被魚刺卡着,每次都哭爹喊娘地等着鐘情來救他。次數多了,鐘情後來索性就提前替他剃了刺,伺候好了這位主子。

又想到鐘情。戚臨垂了眼,微微顫了顫睫毛,把眸中的失神悉數掩下,才恍若什麽事也沒有地對柳聞歸“惡狠狠”地說道:“若是讓我吃到了,你就洗幹淨脖子等着吧。”

魔皇大人像只高傲的貓,倨傲地擦過柳聞歸的肩走到了他的前面,進了旁邊那家黑魚館。

柳聞歸輕輕笑了下,但那笑意僅是一閃而過,眨眼間就沒了蹤跡。

他跟上戚臨,對上前遞來菜單的服務生說:“兩位。”

˙

魚是水煮黑魚,如柳聞歸所說,确實是沒什麽刺,柳姓隊長勉強保住了他的項上人頭。魚肉也是鮮嫩的,戚臨只肖一口便知道它幾小時前方才人間刑滿。就是偏辣了些,幾口下去,戚臨的肚子就開始翻江倒海,像是被點了一把火一般,燎遍了大片的原野。

其實像他們這樣的修士,對食物的需求其實并不迫切,甚至可以不吃不喝一整年。但戚臨向來過不慣這種苦行僧的日子,即使修為到了這般境地,他也逃不過食物的誘惑。

他又撈了一片魚肉,塞到了自己的嘴中。

柳聞歸這個人吧,雖然外貌不讨喜,性格不讨喜,但選起吃食來卻是意外的符合戚臨的喜好。

以後的日子也不是不能過。

說到底他也能算是一個過時之人,他像是這個時代的一個過客,只能站在紅塵的邊緣靜默張望,卻不知道該如何涉足。因為屬于他的那些東西都已經在百年間漸漸湮滅,連唯一的聯系估計都已經投胎輪回了好幾世。

戚臨這般想着,思索着到時候再請柳聞歸幫個忙,找一找鐘情的轉世,等他們之間的這個該死的術法解決之後,他便又可以愉快地去這一世鐘情那死纏爛打。

他想起他合上眼前的最後一瞬。鐘情仍舊是那副八風不動的模樣,沒有一點的不忍和松動。

那時候的他以為自己要死了,可他僅僅只是在山裏經了一場大夢。而本該“得勝而歸”的鐘情卻死在了劍宗,明明自己當時沒有讓他受到一點傷害。

這其中蹊跷變故,怕是只有鐘情自己知道了。

服務員來去之間,戚臨幾乎已經要把整盆的水煮魚給吞入腹中。他倚在椅背上,發出心滿意足地一聲輕哼,從一只高傲的貓兒成了一只吃飽喝足的露着肚臍曬太陽的貓兒。

“等下再去買部手機,就可以回去了。”

小百合給他解釋過手機這個東西,無非就是用來傳音的,他自覺沒什麽需要,畢竟他人生地不熟的,也沒有什麽好聯系的人。但既然這位後輩想要“孝敬”他,他自然也不會推辭。

出了黑魚館,他們直下一樓,走進了x為的旗艦店。戚臨對這東西一竅不通,也就都由着柳聞歸給他挑了。

其實他不願意說的是,他覺得這些個方盒子其實都沒什麽差別。

柳聞歸直直走到櫃臺前,利索地報出了一個型號。等工作人員拿出以後,他檢查了一番便付了錢。前後不過十分鐘,像一個專門來送錢的傻子,又像一個受雇的托兒。

最後走出百貨大門的時候,還是柳聞歸提着大包小包,戚臨袖手旁觀的配置。

˙

柳聞歸的住處倒是離特調局有些遠,一個在南,一個在北。北部是A市的高教園區,房子又多又空。單是柳聞歸的那一層,就只有他這一個住戶。

其實特調局最初是有給他們分配住的地方的,是一座在商務區附近的公寓樓,可這位柳隊長也不知道抽了什麽風,幾年前就自行搬了出來,放棄了那邊的免費溫柔鄉。

柳聞歸開了門,又借了戚臨的手朝上邊一按,沖他解釋道:“指紋鎖。”

戚臨劍眉一挑,笑道:“我們才見面沒多久,你就這麽信任我啊柳隊長。”

柳聞歸眼皮一撩,涼涼地說:“我有什麽值得魔皇觊觎的東西嗎?”

他這個神情,從某些角度看過去,當真是像極了鐘情。他的鐘情生得極是好看,單是那雙眼睛,即使是結了一層的銀霜般的寒冷無情,也似是有萬千的繞指柔埋藏冰下。鐘情的睫毛也長,日頭正盛之時,側面看去仿佛被鋪下一層金色暖光。他的唇鋒淩厲,唇色也深,一看就是合該同他親吻的。

鐘情常常是這般的模樣,懶懶地撩起一雙眼皮,瞧着就是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模樣。常人都道他清高,可只有戚臨見過他垂眸時的溫柔。

“你若是再生得好看一些,我可當真是要有所觊觎。”戚臨喃喃地說道,“你這個神情,真是……太像他了。”

柳聞歸整理東西的手忽然一僵,也不知是被那句“有所觊觎”給震撼到,還是驚訝于後面的“太像鐘情。”

他自嘲地笑了笑,說:“可惜我生來就是這麽一副模樣,污了魔皇的眼。”

戚臨滿不在乎地走到沙發上坐下,整個人都陷進了軟墊之中。他打量着柳聞歸的背影,愈發地覺得除了那張臉,他們哪哪都像。

“我可沒說這話,你少給我扣帽子了。”

“是我言過。”

他像是不太高興,說完這句話就沉默了下去。戚臨靠在沙發上看着他動作利落地收拾東西,整理客房,不由地就感到一點愧疚。

可我明明什麽都沒做。他委屈地想。

作者有話要說:

等一鍋海星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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