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熹微的晨光透過淺色的窗簾洩進了屋內,打在原木色的地板上,微塵在光中纏繞飛舞着,現出幾絲暖洋洋的味道來。

柳聞歸不安地皺了皺眉,似是被昨晚的那些個插曲攪和了一遭,他的睡眠都格外得淺,夢中亂七八糟的事物紛至沓來,繞得他整個意識都浮沉不定,頭痛欲裂。

他昏昏沉沉地思考着,戚臨昨日說的究竟是什麽東西?他的書房書架上,除了那些書還能放着什麽?其實他已經有好幾個月都沒動過那些書了,近幾個月他總是很忙,就算是閑下來的時候也大都是在特調局待着。

家裏太冷清。有時候柳聞歸會想,明明原先那麽多年都是這樣過來的,可不懂怎麽就越來越難以忍受了。

你看啊,連他自己都無法一個人待着,又怎麽能要求戚臨也這樣孤獨下去。

他緩緩睜開了眼,漏進的晨光晃過他的面龐,逼得他不由逃避地向旁邊偏了偏。

意識漸漸回籠,柳聞歸起了身收拾了一下,走出了卧室。

客廳裏還是空蕩蕩的,餐桌上還是昨晚的那般擺設。穿堂的風悠悠飄過,夏日的早晨并不熱絡,反倒還帶着一點清爽的涼意。

旁邊卧室的門還是關着的,柳聞歸猜想也許是戚臨還未起床。

他的腳步極輕,即使他知道這套房子的隔音效果是有多麽好。

柳聞歸進了書房,他神色淡淡地掃視了一遭,目光在那幹淨得沒有留下多少灰塵的桌上停留了片刻,又轉向了一旁的書架。

戚臨昨日說的是“外國文學”。

“你當時有藏過什麽東西嗎?”

“也是。”柳聞歸自嘲地笑了笑。

他拿了一本“外國文學”,還沒來得及翻看,緊挨着的書相繼傾倒,教他不得不空了一只手把它們扶正了回去。

這一扶,便看到了後面放着的那本養貓記錄。那本書只露出了破損的一角,但柳聞歸一眼便知曉了它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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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身血液頓時都湧上了大腦。他僵硬地把那本外國名著塞了回去,退到桌後的椅子撐着頭坐了下來。

這本東西早就不知道被他抛到了哪方雲外去,他已經有好久沒有翻動過它。

“是……”他幹澀的聲音在書房裏突兀的炸開,顯然又是在與昨夜的黑影溝通着什麽。

“後來就不需要了,我也不記得我把它放在了哪裏……”

“他知道了。”

在說完這句話後,柳聞歸猛得就站了起來,匆匆走向了戚臨的房間。

他擡着手急促地在門上敲了幾下,聲音也帶上了明顯的幾分顫抖:“戚臨……”

他還沒想好要怎麽和戚臨解釋這個東西,可依着戚臨昨日的那番話語,顯然是猜到了他的身份,就算他此時再怎麽解釋也都是無濟于事。

“戚臨,開門。”他又叫了一遍。

房門沒有打開,卧室裏甚至一點動靜都沒有。柳聞歸又敲了幾遍,最後再等不及地直接就抓上了門把。

意料之外的,房門并沒有上鎖。

他推了門,觸眼只是空蕩蕩的卧室,與疊好的被子。

戚臨早就不知道跑到了哪裏去。

柳聞歸轉身回了卧室,撈過床頭櫃上的手機就給戚臨撥了一通電話,全程一氣呵成,比他的劍法都要行雲流水。

轉接的鈴聲大概響了三十多秒才被戚臨接了起來。

對方沒有說話,柳聞歸只能聽見自己壓抑着的呼吸聲。他覺得自己知道戚臨的去向,可仍是不死心地想要再問上一句,哪怕那個結果會把“他”逼出來。

不,“他”已經想出來了。

柳聞歸沙啞着聲音,眼睛裏都染上了網狀的血絲,“你在哪?”

戚臨沉默了一會,才開口緩緩說道:“昨天說了啊,我在葉斐晴家。”

“戚臨,你比誰都清楚,他不是……”

戚臨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他的話:“我知道他不是,那麽你是嗎?”

柳聞歸張了張嘴,那個“是”字在他嘴邊停留了好幾秒,卻怎麽也吐不出去。

恍惚間,他聽到葉斐晴的聲音,他說:“戚先生,我手髒了,東西在床頭……”

柳聞歸拽緊了手機,它的指節發白,手背上的青筋悉數暴起,讓人不由地懷疑也許下一秒這部手機就得光榮陣亡,刑滿溜號了。

“我挂了,你最好快點想清楚。”他的語氣裏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柳聞歸幾乎能想象到他此時的表情,一定是嘴角擎笑的,眼眸亮晶晶得仿佛融進了一片春水碧波。

通話停止的那一瞬間,柳聞歸只聽見了最後一句——

“這薄荷的是個什麽玩意……”

直叫他險些把手機摔了。

“戚臨,戚臨——”

“我現在的建議是……”那黑影又從他的脊背上冒了出來,悠悠地開了口。

“閉嘴。”柳聞歸觸着屏幕,打開了一個軟件。

他看着上面浮現出的地圖紅點,抓着車鑰匙就甩上了門。

˙

昨日一回房,戚臨便收到了葉斐晴的消息,邀他明日去他家吃頓便飯。

他沒有回答,而是退了對話框,先 給小百合發去了一條消息,詢問那個小女鬼的事審出來了沒有。

特調一枝花:裴隊還在努力呢,頭發都得愁光了。

戚臨想,對方大概是坐不住了。

于是他告訴葉斐晴,明日沒空,讓他改今日。

姓葉的顯然樂得歡喜,很快就答應了他的請求。

今日一早,他就掐了個決從窗戶溜了出去。

葉斐晴的家離這裏有點遠,但念着時間還早,戚臨決計一路晃悠着過去。

路旁的公園裏盡是些來晨練的老年人,他們穿着白色的T恤,脖子上汗津津的,健身器材一搖一擺,發出“咯咯”的聲音。有些熱情的老人還同戚臨打了個招呼,自來熟地問:“小夥子這麽早,去買菜啊?”

戚臨笑了笑,說:“惹媳婦生氣,被趕出來了。”

“媳婦嘛,哄哄就好了,你寵着點她,道個歉,她也就原諒你了。”

“好。”戚臨說道,“那我回去試試。”

他走了将近一小時,直到街上的人都多了起來,學生和上班族步履急促地在買菜的阿姨中穿梭着,馬路上都被公交和私家車擠得水洩不通,才到了葉斐晴家的樓下。

葉斐晴住在一個老式小區裏,樓房并不高,衛生也勉強算個整潔。樓裏沒有電梯,戚臨進了鐵門後,連着爬了六樓,才看到大開着的門。

“戚先生來了。”葉斐晴沖着他笑,領着他進到客廳。

這裏的裝修很簡單,冷冷清清的,瞧着沒有一點的人氣。

“一個人?”戚臨問。

葉裴晴道:“是。”

戚臨便不再說話。

他們就這樣坐着,靜靜地看着電視裏播放的無腦言情劇,葉斐晴不時地起了個話頭,但很快地又被戚臨終止了去。

他的手指在沒有一點動靜的手機屏幕上輕點着,像是有些不耐煩。

時針的指針走過了九點,分針轉到了六的位置,葉斐晴起了身,道:“戚先生先坐着,我去做飯。”

戚臨說:“好。”

後來,後來也就有了那通電話。

葉斐晴總算還是有點用處。他的那一聲着實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但戚臨卻借着這個東風,回了柳聞歸那麽一句。

他挂了電話,把手機丢到了一邊。葉斐晴還在廚房裏忙活着,他抓過床頭的濕紙巾就出了卧室,給他遞了過去。

葉斐晴感激得看了他一眼,又沖他揚了揚嘴角。

番茄的味道混着肉香從鍋裏散了出來,一股腦地竄進了他的鼻子。戚臨靠在廚房的門框上,戲谑的目光在葉斐晴身上上下掃視着。

對方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的視線,偏過頭來羞赧地說道:“戚先生一直盯着我做什麽……”

戚臨擡手勾上了他的下巴,将他整個人都轉了過來,對上了自己。葉斐晴手上一松,鍋鏟落入了鍋中,發出“铛”的一聲清響。

“我在想啊,究竟是什麽樣的人才能把這樣一個傀儡做得惟妙惟肖。”戚臨的聲音不帶一點的溫度,冷淡得猶如料峭春寒中獵獵吹過的風。

葉斐晴的臉上一僵,而後又流露出一絲茫然的神色,他疑惑道:“戚先生是在同我開什麽玩笑嗎?”

戚臨挑了眉,繼續說道:“他估計很快就會來了,你的作用也到此為止……雖然我挺想知道你後面那位是誰的,但……”

“昨天那位還沒招供呢,我猜想你這麽迫不及待,也是因為她吧。”

葉斐晴皺了眉,隐在身旁的手顫了一下。

“戚先生在說什麽?昨日我不是落……”

“別解釋了,我沒有消除你任何記憶。”

還未等葉斐晴緩過神來,戚臨又道:“想來那鬼說的‘怪伯伯’就是你的那位主子了吧。你邀她為你做一場戲,是想做什麽?”

葉斐晴張了張嘴,因着戚臨手上的力道,他的下颚被捏得生疼。

“左右不過是想引我上鈎……”

戚臨說着,猛地抽了手向後掠去。

葉斐晴的臉上全然換了一副神色,他冷冷地看着戚臨,手上的鋼爪在日光下泛着銀白色的光,爪間還帶着點黑,許是萃了毒。

戚臨低頭瞧了眼自己被劃破了的上衣,松了一口氣,讪笑道:“是我大意了。”

“魔皇既知曉我并非鐘情,又何必來這一趟。”葉斐晴不冷不熱地說着,褪去了先前的柔情外衣,此時的他就像是一個機器一般。

“你猜?”戚臨抽出了自己的鐵扇,将四周的環境掃視一遭,也不知道在這樣的建築中打起來,會不會引發什麽不可收拾的後果。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當時說要入v的時候真的很頭疼,我怕入v之後會流失好多讀者,畢竟本來就已經很糊了。所以我也不懂有多少個讀者會點進來,真的真的特別感謝,謝謝你們的喜歡。

另外就是,這幾天被智齒折磨得腦殼疼,提前過了好幾天老年生活,明天我悄咪咪地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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