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先前黑線嵌入的牆已坍塌了大半,露出一個不大不小的窟窿來。外圍的一圈是焦糊的黑色,附近物品早就看不出原狀。若非葉斐晴周身皆被戚臨的黑線纏繞,抵消了一部分的沖力,只怕當時這整層樓都不得幸免。

胡念用棍子怼了怼上邊裸露出來的磚石,剛轉過頭就看到交涉回來的小百合,後者一臉嫌棄地蹲到他身邊,掃過眼前焦糊的牆體,說道:“太可惜了。”

胡念不明所以:“怎麽?”

小百合道:“這男的還挺帥的,真是可惜。”

他們的對話被戚臨聽了滿耳,他轉過頭就想調侃鐘情幾句,卻意外地看見了他後背的傷。

傷口上的血還未結痂,混着先前沖進來的水,正向下淌着,浸濕了大半的衣裳,而這位正主竟還跟沒事人似的站在那,面色昏暗地瞧着蹲**的二人。

戚臨收回視線,徑直走上前側身拍了拍小百合的肩,問:“這事你們自個兒能處理吧?”

小百合一臉疑惑地擡起頭,“啊”了一聲。

戚臨示意地看了鐘情一眼,說道:“我要借用你們老大。”

小百合登時就醒悟了過來,露出一臉“我什麽都懂”的神情來。她如搗蒜般地點了點頭,對戚臨說:“前輩你們走吧,這裏我們能搞定。”

戚臨道了聲謝,在儲物戒中翻找出了一件黑色外衫,走上前披在鐘情的肩上,擋住了他整個後背。

不過長衫披在短袖襯衫外,還真有點不倫不類的感覺。

“小百合說這裏他們能處理,我們回家。”戚臨說着,就攬過鐘情的肩想要離開。後者猶疑地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你不會以為自己的鐵打的吧?回去把傷處理了,他們又不是什麽三歲小孩。”

鐘情偏過頭對上小百合偷偷探來的目光,後者心虛地收回視線,擡起手對他揮了揮,又豎起一根拇指。

鐘情這才應了戚臨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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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在這邊。”下了樓,戚臨撈着人就往小區大門竄,鐘情及時扯住了他的手,指了指另一個方向。

戚臨瞧了他一眼,道:“扔那吧。”

鐘情現在這個狀态,戚臨怎麽會由着他開車回去。他把人拽着出了小區,招手就攔下一輛的士,把鐘情給送了上去。

司機不着聲色地偏過頭瞅了眼鐘情奇奇怪怪的裝扮,許是平日裏沒少見着,他也并沒有什麽詫異神色,只是默默轉回了頭,問道:“去哪啊小夥兒。”

“家裏有藥嗎?”戚臨問。

“有。”

“哦,那就回家吧。”

鐘情對司機說道:“水街70號。”

˙

出租車一路把他們送到了小區裏邊,停下在了鐘情家的樓下。戚臨付了錢,就扶着鐘情下了車。

“小百合說你們特調局有分配宿舍,你做什麽要獨自出來住?你從前也不是……”戚臨一邊掏着電梯卡,一邊問道。

他們劍宗從前還是幾個弟子住一個院,雖然像鐘情這般的都自己的獨立卧房,但總歸也算是和師弟師妹們混在一起,當時也沒見着他有多不情願。現在倒是好,一個人搬出來搞了一套三室居室,一家子住都嫌大。

“是給你留的。”鐘情打斷了他的話,手上一橫,就先把電梯刷開了。

“這算什麽?夫妻共同財産?”戚臨調侃地說道,“我在深山老林裏睡了這麽久,你還挺為我考慮的。”

這是要翻舊賬的意思了。鐘情輸了密碼,開了門,全然沒有聽見似的。

戚臨見他不答,話鋒一轉,繼續問道:“你怎麽來得那麽及時,偷偷‘監視’我睡醒了沒?”

“嗯。”鐘情應了一聲,自顧自地走到立櫥前翻找起包紮需要的藥來,“我……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過去一趟。”

“你一個人?”

“局裏除了我,沒有人知道你在那裏。”

“現在呢,不想把我再弄進去了?魔丹不剛烈了?”戚臨搶過他手上的繃帶與傷藥,搭着他的肩膀就把人往沙發上輕輕一推,“去趴着,我給你上藥。”

鐘情猶疑地同他對視一眼,最終還是屈服在了這位主子的“淫威”之下,認命地趴在了沙發上。

“當年确實是迫不得已,也确實是我對不起你。如今……魔丹魔氣漸消,我亦能護你周全。”鐘情悶悶地說着。

戚臨掀開披在他背後的長衫,丢在一邊,手指在那塊布料上輕輕一劃,将它割出了一道口子。

“誰要你護着?”

鐘情背上的衣服已同血水黏在一塊,戚臨小心翼翼地揭着那層布料,劃出一把斷刃将它與皮肉割離開來。鐘情壓抑着悶哼一聲,戚臨的手不由抖了一下,動作也愈發輕柔起來。

“前面也沒看見你疼。”戚臨涼涼地說道,“我還以為你就想讓它發炎,故意杵在那呢。”

他把那塊布甩在了地上,拿過一旁放着的酒精就往上澆。血水順着鐘情的脊背流下,露出下邊猙獰的傷口來。鐘情的兩片蝴蝶骨緊緊繃着,像是蜷縮着翅膀即将展開一般,還微微發着顫。若是換作平時,戚臨指不定還要揩些油吃點豆腐,可現在,卻是半分的心思都沒有了。

指尖延出的黑線竄進了鐘情的皮肉裏,繞前嵌入裏邊的玻璃邊角,緩緩地将它抽了出來。

戚臨的眼角低垂着,嘴唇也抿成了一條直線,他一只手壓上鐘情的肩胛骨,另一只手用力一提——

玻璃碎片落在了地上。

戚臨抓過另一瓶藥酒,就毫不客氣地往那傷口上塗。

“你的臉又是怎麽弄的。”

他的語氣裏像是有些不高興,聲音都壓得又低又沉。

鐘情道:“易容丹,可以改回來。”

“誰問你這個了。”戚臨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鐘情坐起來。他按着繃帶穿過他的前胸,用力地扯了一下,在感受到手下肌肉緊緊繃起後,他繼續說道,“我問你鼻梁上的那道疤,怎麽來的。”

“受了傷。”鐘情似乎并不願解釋太多,說完這句後就閉上了嘴。

“你當我傻?”戚臨又扯了一次繃帶,說道,“那個角度分明就是你自己下的手。鐘情,我要你跟我說實話。”

“沒什麽好說的……”他喃喃說道。

戚臨被他這不冷不熱地态度氣得不輕,下手也沒個輕重,背上綁着的蝴蝶結被他生生打成了死結,發洩似的,醜得慘絕人寰。

他剛抽了手準備離開,卻見鐘情突然轉過了身,一把抱住了他。

對方的手搭上了他的後頸,在他的頭發上輕輕摩挲着。鐘情偏着頭抵上他的肩,鼻尖正好觸在他的側頸上,呼出的溫熱氣息也在上邊輕輕搔撓着。

“對不起。”

認錯得還挺主動。

戚臨正要開口,卻不想鐘情又湊了上來,在他臉頰上啄了一下。而後鐘情向後退開一點,眼睛離戚臨不過十厘米的距離,後者稍微垂眸,就能瞧見他那雙桃花眼。

日光模糊下,鐘情的樣貌慢慢與從前重合起來。那雙桃花眼一如初見時的那般模樣,每一處線條都是恰到好處,像是被工匠刻刀精心雕琢的藝術品。鼻梁上的那道疤顏色淡了一些,可瞧着還是有些觸目驚心。他的唇形并沒有改變多少,還是同原先一樣的鋒利且薄涼。

鐘情的手捧上戚臨的臉,附上前來在他下唇咬了一下,緊接着又短暫地碰了碰他的唇。

像是羽毛,一觸即離,只留下了一點若有若無的溫度。

戚臨一個激靈,整個人都在“男色當前”下繳械投降,手都僵硬得不知道該搭在哪裏,心中剛爬起的那點憤怒頓時就飛到了九霄雲外,就差心猿還沒騎上意馬,盡情地撒野奔跑了。

“你和我道什麽歉。”他悶聲說着,把手扶在了鐘情的腰上,“你痛你自己的,與我無關。”

鐘情低低地笑了聲。

“有些事情,等時機到了我都會告訴你。”

戚臨冷冷地說道:“我自己也能查。”

他對鐘情的态度倒是與從前那會不太一樣了。當年在萬仞山的時候,鐘情說什麽他都願意聽,也都願意信,他把鐘情捧在心尖上,什麽事都順着他。可現在不一樣了,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不願事事都順着鐘情,每每聽到他這般口氣,戚臨總想頂上幾句,仿佛不與他唱個反調心裏就不舒暢。

但也并不是一件壞事。

戚臨俯身靠在了鐘情的肩上,感受着對方源源不斷傳來的體溫,埋下頭在他鎖骨皮肉上用力咬了一口。

兩排牙印泛着紅,尤其是被鐘情的膚色一襯,顯得更加明顯。

“屬狗的?”

“屬貓的。”

鐘情又笑了一聲。

“戳了我的印,這輩子都只能是我的人了。”戚臨說着,又含上了鐘情的喉結,伸出舌頭在上邊舔了舔,“往後你要是再騙我,我就不客氣了。”

“好。”

作者有話要說:

鐘情:給戚臨買的房子要買70號

謝謝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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