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老大,那邊好像有炊煙!”小百合說道。

戚臨順着小百合的手指指向望去,才猛然發現他們原來是在一座矮山上。呈現眼前的是一塊低地,影影綽綽的房屋坐落其間,似乎是一個村寨。房屋都是茅草與石子搭成的,瞧着應是年代久遠。在形形色色的房屋環繞之下,還有一個圓形帳篷似的建築,大概是村長寨主一類人居住的地方。

袅袅炊煙散在屋頂上,踉踉跄跄地飄了很遠。戚臨依稀能在空氣間聞到一點食物的香氣。

“過去看看。”鐘情撈着戚臨的腹部,率先邁開了步子。

“你這樣抓着,我不舒服。”戚臨抱怨着,一邊還拿爪子扒拉着鐘情的手臂。鐘情并不是精瘦的類型,可手上的骨頭卻還是硌得他難受。

“你想讓我怎麽抱你?”鐘情問他。

這答案戚臨也不知曉,畢竟他也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更沒有以原身在別人的懷裏待上這麽長的時間。戚臨在鐘情的手臂間掙動了一下,總算找了一個差強人意的舒服姿勢,勉強地放松了一點。

“我覺得這畫可能是沖我來的。”戚臨開口說着,“你還能感受到體內的靈力嗎?”

鐘情微微垂了眸看他,道:“可以。”

“我不行了。我甚至感覺不到我的魔丹去了哪裏。”戚臨剛說完,便感覺到身下肌肉僵**一瞬。

“感覺不到?”

再擡頭,鐘情已經皺起了眉,整個臉色都陰沉了下來。

戚臨只當他是以為自己出了什麽事,随口安撫道:“不是什麽大事,應該只是被封住了,他還在我體內。”

鐘情悶悶地“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山間皆是郁郁蔥蔥的草木,土上也有枝蔓橫生,這一路下山着實還是有一些艱難。然而戚臨卻樂得輕松自在,畢竟是有一個人形代步工具,埋着腦袋就在鐘情的胸前蹭了一次又一次。

過了有幾分鐘,鐘情對他說道:“等進了村寨,你不要亂跑,不要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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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啦。”戚臨說,“我們倆還有一個半生契連着,我也跑不了多遠的。”

“我沒和你開玩笑。”鐘情的語氣冷得像是能結出冰來,戚臨再次轉了腦袋看他,才發覺他的臉也是冷如霜雪。

他少有這般的神色,像是整個人都罩進了黑霧一樣,叫人猜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戚臨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鐘情怕是真的生氣了。

他扒着鐘情的衣領,蹬着腿湊在他的下巴上舔了舔,安撫地說道:“好啦,不會亂跑的。先前還嫌棄我黏人,現在又要我黏着你。仙君可真是好難伺候。”

鐘情抓了他的爪子,幾根手指夾着軟墊揉搓了一下,然後把他整只貓都塞進了自己的懷裏。

跟在後面目睹了全程的小百合只覺得花生無望,她就該在這裏找塊地把自己埋了。

“你也是。”鐘情轉過頭瞟了她一眼,涼涼地說。

“好的爸爸。”小百合乖巧地回答道。

前方就是那片村寨。

寨門是數丈的木牆,迎天的那一端被削出了尖刺,牆前有一條四五米寬度的深溝,半吊着的牆在上方橫了一半。一棵老樹立在木牆之後,修長的樹枝橫斜地探出頭來。

“魔氣。”鐘情喃喃地說道。

“還有靈氣,會不會是傻狗?”小百合問。

鐘情擡了眼,手指若有若無地撫過戚臨的脊背,他望着牆後瞭望臺上的幾名男子,說:“去看看。”

四五米的溝對修者而言并非難事,不過是足見輕點,一躍而起的事。

眼尖的盯梢人見着突然出現在橋上的一男一女,急促地拿起一旁放置着的長矛利箭,大聲吼道:“你們是什麽人!”

他的口音有些奇怪,帶着點綿軟的感覺,若說是南方口音,卻也不盡然。這些盯梢人皆身着古着,樣式也是少見,不似中原服飾。戚臨在腦海裏搜尋了一番,直覺他們那個年代并沒有這樣的衣着,可他卻莫名地有一些熟悉……

小百合與鐘情對視一眼,後者淡淡地對她說道:“非是生者。”

不是生者,那便是畫中的幻象了。恐怕這畫就是一個巨大的幻陣,靠着他們未曾知曉的方式驅動輪轉。先前他們以為入畫如開新天地,實則不過是墜入了一方的幻境之中。只肖他們找到陣眼,便可以出去了。

然而二隊隊長也并非等閑之輩,若是陣眼當真好找,他也不會一個星期都銷聲匿跡。

小百合柔柔地對臺上的盯梢人說道:“大哥,我們和同伴走散了。想來問一下,最近有沒有兩個男子到這?”

“你說什麽?”他像是沒有聽懂小百合的話,開口問道。

“我說,最近有沒有兩個男子到這裏,大概七天前這樣。”小百合重複說道。

“莫說七天前,就是七十天,七百天都沒有人來過。”

小百合:“……”

古時候就是這樣,消息閉塞,交通不便,正常。她在心裏嘀咕了一下,又轉頭詢問地看着鐘情。

卻不想她還沒得到鐘情的答複,那邊的盯梢人又開了口:“那個人,你抱的是什麽?”

聞言,戚臨的耳朵顫了顫,悠悠擡起了頭,他抵在鐘情的手臂上小聲說了句:“是你爺爺。”

“我的貓。”鐘情不鹹不淡地說。

站在前面的盯梢人回過頭與後邊的同伴交流了一會,嘀嘀咕咕地也不知在說什麽。突然,他轉過頭來,說道:“兩位稍等。”

而後就有一個男子從上邊爬了下來,急匆匆地跑進了寨子深處。

兩人一貓三面相觑,不曉得發生了什麽。

三分鐘後,一陣馬蹄聲從遠方傳來。

馬是好馬,腳步聲穩而有力,騎馬者似乎很是焦急,馬蹄聲聽着也是迅疾得很。

戚臨沒由來地感覺到了一絲心悸。胸腔的那塊像是被人點了一把火,撩起地火焰灼燒着他的皮肉,仿佛有什麽東西要脫體而出一樣。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陌生得讓人心驚,失控的感覺在一瞬間席卷了他的全身,他渾身絨毛炸起,爪子也不自覺地抓上了鐘情的皮肉。

“怎麽了?”鐘情感覺到了他的不對,揉着他的腦袋想要安撫,卻發現手下的溫度燙得驚人。

“沒事。”戚臨壓着聲輕輕說道,又費力地擡着頭,想要看清影響了他的罪魁禍首。

棗紅馬自拐角現出整個身形,一個青年男子端坐馬上,他的身上披着一件鹿裘,裏邊是深色的粗布短打。

他的馬在瞭望臺後停了腳步,他的目光直直落在了鐘情的手臂上——準确地說,應該是鐘情臂彎裏的戚臨。

“少當家!”盯梢的人這麽叫他。

那男子擡頭看了他們一眼,沖他們示意地點了點頭。

“前些日子您說白鹿走丢了,今個寨裏來了兩位生客,您看他手上那只……”

他話還沒說完,便被男子打斷了:“謝謝你們了。”

鐘情注視着那個男子,瞧着他一步一步地走上前來。他的眼睛是狹長的那種眼型,不笑的時候,總給人一種溫柔的感覺,像是三月的柳葉。

“白鹿。”他半俯着身,對戚臨叫了句。

然而戚大爺如今渾身上下都像是拆了骨般地疼痛,哪還有精力去理會什麽白鹿黑鹿梅花鹿之類的話。他蜷着身向鐘情的懷裏縮了縮,嘴中嗚咽地發出一絲呻吟。

“他不是白鹿。”鐘情冷冷地說着,向後退了一步,與那男子拉開距離。

後者定睛瞧了他一眼,又把視線落在懷中的戚臨身上。

“你看這只貓,他的毛又黑又亮,怎麽會人取‘白鹿’這個名字呢。”小百合說道。

“我就會。”那男子說着,不好意思地沖他們兩個人笑了笑,“抱歉,也許是我認錯了。”

鐘情看着他,沒有說話。

“我也養過一只黑貓,眼睛也是這個顏色的。”男子又道,“它前些日子走丢了,我一時心急,沖撞了二位。”

鐘情:“無事。”

“兩位是外鄉人?你們這衣着……還當真是有些別致。”

“嗯。”

男子的嘴角抽了抽,臉上還是保持着溫柔的神色,繼續說道:“鄙人商陸,二位若是不介意,可願來寒舍小座片刻?”

“商陸……”小百合念叨着這個名字,神色一動,大驚道,“你是……”

“白小合。”鐘情打斷了她的話,搖了搖頭。

“多謝商公子好意,我二人樂意之至。”

商陸笑了笑,道:“那二位請跟我來。”

他上前牽了馬,就領着他們向原先他來時的路走去。

小百合踮着腳湊到鐘情的身邊,用只有二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他說他是商陸,是我所知道的那個商那個陸嗎?”

鐘情不鹹不淡地回應她:“是。”

“他就是……那位魔君?一念成魔,血洗……這整個村寨?”

“是他。”

魔君商陸第一次現世是在八百年前。傳言他出生于西南的一個村寨,算是他們特調局二把手商沈舟的老祖宗。商陸是第一個到達化劫期的魔修,也是……戚臨體內魔丹的主人。

鐘情低頭看着縮在他懷裏的戚臨,将自己的靈力注入他的體內。

怪不得這人一來,戚臨就成了這副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訂閱!我又開始胡謅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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