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關于七夕
時逢七夕佳節,秦淮河岸的樹梢挂滿了各式的花燈,燈火瑩瑩猶如白晝。河面上花燈點點,随着水流一路遠去,熠熠如臨天河。戚臨瞞着鐘情租了一只畫舫,尋人購置了金陵的好酒佳釀、特色菜肴,在他們所住的客棧留了一封書信,自天色暗下後,便于這處畫舫裏靜靜等候着。
這是戚臨拐回鐘情後,他們一起過的第一個七夕。
戚臨從前不是沒在這個時候逛過人間的街市,但那個時候都是一個人。他只是默默地瞧着街上成雙入對的男女,像是被排除在塵世之外,說不羨慕,那都是假的。有一年在街上碰到一只老貓,估摸着沒多少天可活的模樣,他在屋頂上和那只貓喝了一夜的酒——當然,酒是只有他喝的。他們看着下邊熙熙攘攘地人群,戚臨頭一回安靜地聽着旁人訴說的屬于尋常凡貓的一生。等到第二年春日,他故地重游,老貓早在積雪深深的巷子裏走完了這一輩子。
他獨自度過了兩百年的孤寂,是以在為這個人打開心扉的那一刻,就恨不得把他刻入自己的生命裏,印在自己的神魂中。
他想和鐘情像人間的百姓一樣,過一個再普通不過,又讓人難以忘卻的七夕。
不過主子也是第一次談情愛,許多業務還不熟絡,只能循着尋常纨绔博美人歡心的做法,置下了這樣一艘畫舫。
街上人聲愈發鼎沸,戚臨透過窗子向外望去。幾個二八少女相邀而來,在河畔的攤上取了花燈,在上邊細細寫上心上人的名字。少女眉目含情,面露嬌俏,人面燈花相映紅。
他心中一動,出了船艙便揮手一撩,勾回了一盞花燈來。看攤的老伯只見白光閃過,風過無痕,一盞花燈沒了蹤影,只留下一錠碎銀。
戚臨把這盞花燈翻來覆去看了好一會,決計等鐘情來的時候,再纏着他把兩人的名字都寫上去。
一炷香的時間匆匆而過,因着戚臨以靈力相互,桌上的飯菜餘溫未消。河畔突然傳來一聲驚呼,但感船頭一陣輕晃,戚臨一個鯉魚打挺從貴妃椅上站了起來。緊接着珠簾撩開,白衣劍修執劍而入。
霎時間,戚臨直覺整個船艙都要亮堂起來,四壁珠簾全失了顏色。
即使日日相對,可這個人卻是怎麽都看不夠一般。戚臨含情脈脈地對上他的那雙眼,嘴角扯出一個溫柔的弧度來:“你總算來了,讓我好等。”
鐘情說道:“抱歉。”
戚臨牽過他的手,十指相扣的那一瞬間他似乎感覺到對方的身體僵**一瞬。
“先吃飯?”他說道。
“好。”
飯食下肚,鐘情被戚臨撺掇着喝了小半壇的酒。畫舫悠悠地蕩過秦淮河水,沿着水路繞城而行。
鐘情不勝酒力,待到最後一杯落至桌面,他的臉早就被醺出了淺淺的紅。他撐着頭,定定地坐在那裏,眼中像是蒙了一層水霧一般,間或向戚臨這處投來時,直叫他心神激蕩。
醉後的鐘情安靜得很,不吵不鬧,與平日裏沒什麽兩樣。戚臨擡手戳了戳他的臉,想要調侃一句,卻冷不防地被他抓住了手指。
“你做什麽?想要恃酒行兇啊?”戚臨笑道。
鐘情沒有說話,他抓着戚臨的手指,貼着臉蹭了蹭,又牽着他摸到了自己的嘴角。
戚臨被他一鬧,被壓着的心猿意馬猛然就揭竿而起了。他順着鐘情的力道挪了過去,半靠在桌沿上。
鐘情握着他的手,在嘴邊碰了碰。
他的唇是溫軟的。和他的人并不一樣。
戚臨低頭看着他的動作,所有的腹稿都煙消雲散,記不起一星半點來了。
“你叫我過來,不就是想這樣嗎?”鐘情喃喃地說着,伸出舌頭舔舐着戚臨的手指。他時不時地擡頭看着戚臨的臉,那雙眼睛又透又亮,像是要叫戚臨無處遁形。
他想否認的,不是。
他只是想……想什麽呢,被這樣的氣氛一沖,現在什麽都沒有了。
鐘情卡進他的腿間,一手順着他的手指一路摸上他的手肘,虛虛托着。
“你想要我怎麽樣?戚臨。”
他覺得鐘情當真是醉了。
他也醉了。
但是他記得自己是怎麽被鐘情抱了起來。【省略的部分在微博指定】
那夜的鐘情是與平日不一樣的,連目光都比尋常要炙熱數倍,像是融化了的冰雪,每一寸都是他從未見過的溫柔缱绻。
情至深處,他模糊間見鐘情俯**來。戚臨像是變作了砧板上的魚肉,鐘情才是那只覓食的黑貓,半分都不願放過到嘴的獵物。
那确實是一個叫人再難忘不過的七夕了。
·
戚臨緩緩睜開眼,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放空了一下思緒。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夢到了那時候的事,總不能是最近欲求不滿了吧。
“在想什麽?”旁邊傳來鐘情的聲音,戚臨偏過頭去,對他笑了一下,話還未經大腦,就直接吐了出來:“想你。”
鐘情愣了一下,伸手攬住了他的腰,将他往自己這帶了帶。
“我夢到我們過的第一個七夕。那天你在畫舫上還真是……格外不同。”戚臨冷不防地被堵了嘴,當即就翻身跨坐在了鐘情的腰上。
他和鐘情交換了一個吻,撐着他的胸直起了身,不滿地說道:“幹什麽,還不允許人說了。仙君當時生澀得緊,像個毛頭小子似的。”
鐘情扣上他的手腕,對上他的目光,不鹹不淡地問:“你是不是想順毛了。”
戚臨矢口否認:“沒有。”
鐘情盯着他瞧了一會,戚臨也毫不避諱地瞪了回去。一分鐘後,鐘情率先動了手,拍了拍他的腰,說道:“那就下來吧,我們準備出發了。”
戚臨:“……”
“不要,還沒睡飽。”
音落,戚臨故意往後又挪了一點,正好坐上了他的大腿。他趴在鐘情的身上,感覺到身下的肌肉都是僵硬着的,不由地就偷偷彎了眼角。
“你這個樣子……”
戚臨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正往下滑去的手,下巴抵着他的胸膛,說話間溫熱的氣息直往鐘情的脖頸上招呼,“我太困了,你讓我再睡一會。”
這人還當真是無理取鬧起來。自己貼着人不放,卻還想叫別人不要碰他。
然而鐘情沒有撤手,而是繼續向上挪了一點,戚臨感覺到尾椎骨傳來一陣熱意,一條黑色尾巴頓時就冒了出來。
他猛地起了身,從鐘情的身上滾了下去,行雲流水地下了床,跑進了浴室。
鐘情看着半掩着的門,輕聲笑了下。
等戚臨出來的時候,鐘情已經換好了衣服。
戚臨瞪了他一眼,接過他遞來的T恤,不滿地說道:“我從前怎麽也沒發現你是這樣的人?”
鐘情盯着手沒有說話。
戚臨又看了他一眼,見他還是這一副無波無瀾的樣子,直覺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你真這麽喜歡?”戚臨問道。
鐘情仍舊不答。
戚臨捧上他的臉,微微擡着頭同他對視着,“要真這麽喜歡,我下次給你搞個兔尾玩玩?還是說你喜歡……”
鐘情捂住了他的嘴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行了,就喜歡你的尾巴。”
“我的尾巴金貴着,你不準再給我弄出來。”戚臨忿忿地說。天知道鐘情是怎麽回事,貓科動物的尾巴向來敏感,容不得旁人觸碰。單是被別人輕輕一摸,說不定就能暴跳三尺,毛都不知道炸到哪裏去。坊間傳言: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他戚臨的尾巴也豈是別人可以觸碰的?即使他時常會出現一些情不自禁的反應……
【這段不知道怎麽改了,原文見微博吧。】
要是尋常情趣,他自然樂意同鐘情玩玩。可這件事涉及他自身尊嚴,一步都不能退。
鐘情應了聲“好”。
似是有些失望的模樣。
戚臨撇開視線,狠了心不再去看他。
然而當天晚上他第不知道多少次被鐘情撫摸尾巴的時候,早把這會說的話抛到了九霄雲外去。
當然,這都是後話。
鐘情帶他出了門,先是去了一趟游樂場。主子來此世許久,但還有好多東西沒有見過,只得由着鐘情帶他一一見識一遍。
今天七夕,游樂場裏處處可見穿着情侶衫的小情侶們,一對對地或挽着手或摟着腰,好不膩歪。
戚臨見此,也往鐘情那邊湊了一點,虛虛搭上他的臂彎。
鐘情垂眸去看他,戚臨似笑非笑地對上他的眼,做了一個“我喜歡”的口型。
他笑了笑,撈過戚臨的手把它放在了自己的手臂上,讓他攬得緊了些。
兩人并不是會在意讓人目光的性子,一路上雖收到了不少或好奇或鄙夷的打量,但皆沒有放在心上。
大半天下來,他們幾乎把游樂場裏所有的設施都玩了個遍。這大概就是修士的一點好處了,對于這些游樂措施,他們幾乎是百無禁忌。
待到太陽西沉,他們又去了市中心看了場電影。
像是人世間的平常情侶一樣,沒什麽新奇的地方,游樂場、電影、吃飯,是再普通不過的七夕安排。但卻令人格外欣喜滿足。
華燈初上,戚臨牽着鐘情漫步在人潮之中。街上的人群摩肩接踵,或行色匆匆,或步履悠哉。夏日的風從他們之間踉跄穿過,撩起了戚臨的長發。
出來賺零花錢的高中生突然拿着玫瑰花湊上少來開口說道:“小哥哥,買朵花送對象啊。”
戚臨與鐘情對視一眼,後者認命地掏了手機,付了錢。
戚臨接過花束,在她的道謝聲中與鐘情漸漸走遠。
“送你。”他把玫瑰花遞到鐘情的面前,笑着說道。
“你拿我的錢,買了花送我?”鐘情問道。
戚臨彎了眼角,“好花配美人,當然是送你的。”
天邊炸開一道煙花,緊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相繼而上,如同一場絢麗的金雨自天幕灑下。
鐘情接過花束,側過頭在戚臨的耳垂下點了一下,低聲說道:“我心悅你。”
戚臨偏頭望着他的眼,仿若穿過百年時光,眼見當年歲月、當時月光,所有的情深與意切,都藏在了這一眼之中。
得幸識卿桃花面,從此阡陌多暖春。
作者有話要說:
“得幸識卿春風面,從此阡陌多暖春。”出自北大的一個标語,具體作者我還沒查到
提前祝大家七夕快樂啦,單身的我只能在家啃狗糧_(:з」∠)_
鑒于好多人都說七夕番外放到最後導致找不到更新,所以我把它先弄前面來了,完結的時候再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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