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他比夜色撩人

“你聽過人生配額這個詞嗎？”

徐圖圖生平第一次産生一種智商和學識上被狠狠碾壓的挫敗感。

“沒聽過……”今晚很多東西都第一次接觸，徐圖圖內心裏一點一點地鑽出自卑感。

原來讀了那麽多年書，她還是個文盲啊！

“每個人一生中說的話是有額度的，我平時辯論賽上說的話夠多了，所以平時會說少點話，這樣才能活久一點。”

“啊？”徐圖圖眨巴着眼睛。

她真的第一次聽說這個說法。

難不成平日裏話少的人就長命百歲？

她突然為李倩的壽命感到深深的擔憂。

直到她發現易淮年眼裏閃現的笑意，才察覺到自己是被人耍了。

她哭笑不得，嘴巴微微鼓起，“我真的當真了。”

兩個人又聊了大半個小時，易淮年并沒有非常正規地像徐圖圖想象中地灌輸她一些概念上的東西。

他跟她說了很多他在辯論隊中的領悟。

“辯論不同，它的受衆群體是評委和觀衆，運用的是語言與修辭。古希臘一些哲學家對詩歌的非議，或許就在于詩歌‘運用修辭來迷惑和欺騙大衆’；牛頓也在自己著作的開篇‘本書盡量不使用類比等修辭’。但我覺得，語言的游戲可能魅力正在于此。”

見徐圖圖聽得一知半解，易淮年打開手機，把一個視頻轉發給她，“你今晚回去就好好看看這位前輩在09年國際大專辯論賽上的視頻，他語言的感染力至今都無人能及。當初我會對辯論産生興趣，完全是因為他，原來一個辯手竟然不可思議的超越了辯士這個角色，将辯士、評委、觀衆等多種角色雜糅為一體，使你完全感覺不到這是一場競技性的表演，而是直面與你的促膝長談，庸俗的講，就是他的辯論連他自己都被打動了。”

徐圖圖打開來一看，标題寫着：辯神厲靖遠最精彩的辯論片段。

Advertisement

她按了收藏鍵。

易淮年一看時間，不知不覺已經将近九點。

“要不今晚就到這裏為止吧。女孩子太晚回去不好。”

徐圖圖從書包裏拿出一瓶礦泉水，遞給易淮年，“給你。”

易淮年也沒客氣，接過就喝了好幾口。他說了這麽久的話，是挺口渴的。

他不由打量兩眼徐圖圖，她正認真地把書本塞回書包裏，一看就是老師家長口中的乖學生類型。

不過也真的挺體貼的，還特地背了一瓶水給他。

易淮年沒來由想到李世純說的，徐圖圖這種女孩子就适合娶回家。

徐圖圖背着書包，跟易淮年緩緩走在校道上。

路燈把他們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一高一矮，一胖一瘦。

易淮年的腿很長，跨一步等于徐圖圖兩三步，但怕徐圖圖走得辛苦，他故意把腳步放得很慢很慢。

徐圖圖聞着夜風中夾帶的花香味，月色迷人，但身邊的人比這夜還要撩人。她說不出心裏的感覺，只覺得很飄，這一切對她來說，如夢似幻般，她不敢奢想太多，卻忍不住去期待。

身後幾陣急促的車鈴聲打破這一段沉默。

徐圖圖扭頭看去，是李世純和林戰兩人，騎着單車從城中村的方向趕來，一路都飄着酒氣。

“哎喲喲，這不是我們學校的辯魂和圖圖嗎？”李世純大叫起來。

辯魂……

徐圖圖看向易淮年，他置若罔聞，把她拉到旁邊，免得被那兩個醉氣熏天的舍友撞到。

林戰喝得沒有李世純多，還能保持神志清醒，他眯着眼，“你們回宿舍嗎？走回去那麽遠，我載你們！”

易淮年二話不說，“行，你搭李世純，留一輛單車給我。”

林戰本意是想搭徐圖圖的，順便跟她增進增進感情，被易淮年這麽建議，自然是不樂意的，結果易淮年壓根不給他反抗的機會，直接把李世純丢到他車後座。

李世純緊緊摟抱着林戰的腰，大哭大喊道：“李倩啊李倩，為什麽你還不答應做我女朋友啊，是不是我哪裏沒做對？”

林戰一陣惡心上來，呸呸呸幾聲，啪啪地打掉李世純意圖不軌的雙手，“給我撒開你的豬蹄子！我是林戰，不是你家李倩，你要是再摸我，我直接用車轱辘把你碾清醒點！”

那邊，易淮年已經騎上李世純的單車，他長得高，所以把車座調高了些，一只腳撐在地上，等徐圖圖坐到後座上去。

徐圖圖在旁邊欲言又止，“易師兄，我還是自己走回去吧。”

易淮年側過臉，問道：“這裏的夜路很黑，你一個女孩子走回去不安全。上車吧。”

幾秒後，徐圖圖才細聲細語道：“我很重的……”

原來是怕他踩不動。

易淮年好氣又好笑，“你上來吧，不要太小看男人的力量。”

徐圖圖無奈，只好一屁股坐上去，單車的車胎一下子塌了一半，車頭晃了兩下，易淮年忙抓緊穩住。

他嘗試踩了一下，又怕用力得太明顯會傷害到徐圖圖的自尊心，于是暗暗出力，相當緩慢地往前騎去。

他心裏暗道，也不能太小看女孩子的重量。

徐圖圖坐在易淮年的車後座上，一陣陣清涼的夜風把他身上好聞的皂香味送到她鼻端，再一絲絲地鑽入她顫巍巍的情窦裏。

徐圖圖覺得自己這回真的要飄起來了。四周仿佛升起了無數粉色的泡泡，她心跳如雷，想入非非，卻不敢過于靠近易淮年，坐得離得遠遠的，低頭看着自己互相打架的手指。

心裏冒出兩個聲音。

天使：要在男神面前樹立自己自尊自愛的形象。

惡魔：切，什麽自尊自愛？難道靠近他抱一下他的腰就不自愛了？這樣才是愛自己的表現好嗎？難得才有這麽個機會跟男神這麽近距離接觸。

天使：不行！男神肯定會鄙視你的！

惡魔：男人的豆腐不是豆腐，是給他們面子。他都答應搭你了，你還不趁機占一下他肉體的便宜，這不是不尊重他嗎？

……

徐圖圖覺得自己真的魔怔了，居然還會産生這麽可怕的念頭。

她兩只手拍拍自己的臉頰，讓自己清醒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