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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跪俑的土用的是黃黏土,燒制好了之後要在內胎上用朱砂密實的塗上一層,再把人傭的七竅用朱砂蜜蠟都封住。這跪俑中封存的那人生前恐怕也遭受了不少折磨,被人灌輸了不少惡毒念頭,才能歷經多年而依然存在。
除去殘存的怨氣,這樣栩栩如生的一只跪俑,倒也是一件好物件。真是可惜了。
藺言看着跪俑的碎片,心中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想要把它們收起來。哪怕,只是碎片呢。
“說起來,你知道為什麽選黃泥來做跪俑嗎。”
藺言還沒有反應過來,只是呆呆的順着他的話接道:“難道不是因為好燒制,粘性大?”
冉雍已經起身晃回了卧榻,雙手枕在腦後,看着他呆呆的樣子有點好笑。但是偏偏他接下來說的話又十分正經,只能努力壓住快要溢出的笑聲。
“這只是其一。其二是因為黃泥密封性好能夠拘住生魂,而且黃泥中夾雜的朱砂也有鎮邪的效果,讓生魂無法逃出。不過相比起來,還是天界中流傳的說法倒是更有意思點。傳說中女娲補天用的就是黃泥造人,自然封魂也要用這種泥土。這叫有始有終。”
看着冉雍十分努力的吓他,配上他那張很有欺騙性的大衆男神臉。藺言只想說一句——我書讀的少你別驢我好嗎?
但是說起來:“原來天界也會流傳着女娲造人的故事嗎?”
冉雍:“我們又不是不會誦讀你們的典籍,有的故事還是很有意思的。三千兩百年前三界簽署了和平協議,這之後三界的貿易往來十分頻繁,所以我們偶爾也會看看別的。”
不過藺言的話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确實,人界的故事和天界的某些現實中有所出入。但是在某些部分中,又有着奇異的重合。
藺言‘嗯’了一聲,收拾起地上跪俑的碎片,卻發現跪俑的內胎裏掉落出一枚小小的白色物件。入手極涼,放到耳邊又似乎有古怪的聲響從中傳出來。
朱厭本來也在看着跪俑。只是中途看到梅瓶被怨魂的腐臭味嗆的一臉要死要死。梅瓶厭厭的,枝條都迅速的收回瓶內。瓶身上繪制的梅花此刻也是有枯萎的征兆,就連枝條上掩映的覆雪都消散了一半。他不得不先選擇把殘局收拾一下,只是收拾到一半看到藺言手裏的那小枚物件,他一個急沖上前卻還是沒攔住。
朱厭沖到一半就見冉雍已經淩空抓過了藺言手裏的那一枚白色物件。朱厭腦中崩潰的小人已經哭着抓起了頭發,所以說淩空抓物武力值爆表什麽的真的好讨厭啊啊啊啊啊!
冉雍臉上看不出喜惡,只是一揚手就把它扔了出去,門上其中一只龍首本想吞入腹中,另一只龍首尾巴一擺就拍在了它臉上。
藺言聽到它極小聲的說了一句:“什麽都吃,光知道吃吃吃,不怕吃死你!”再看看門上一只龍首吹須瞪眼,而另一只委委屈屈的縮在門上不敢吭聲,明明吃癟到兩只大龍眼已經委屈的冒起水花,偏偏還不敢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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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躺在卧榻上掃了一眼,原本還在認真吓唬人的冉雍突然止住了話,再不吭聲。
藺言看看空空的手掌,手指無意識的攪在一起。冉雍看着他把話都咽在肚子裏的樣子,突然有種自己在欺負小輩的錯覺。不過說起來,如果不是遇到什麽事,藺言應該也不會來這邊。看這東西應該也是供奉了很久才吸食了這麽多怨氣,再想想他剛才的樣子,應當是——遇到了什麽困窘才要來賣了這東西?
以冉雍的情商想到這已經很不容易,這是他能想到的。他沒想到的卻是供奉着這麽邪性的東西,就連藺家的氣運也被耗的七七八八。
藺家的陰德已經損了個十成十,而且因為數千年前供奉冉雍,藺言的命絡上已經纏上了淡淡的黑氣。
如果就這麽放任下去,此後他不過一生孤苦,窮困潦倒。作者也就可以洗洗回家睡了。然而好在。
混吃等死冉雍用他少的可憐的智商折中了一個辦法:“既然這個跪俑是在這弄壞的,那麽我們會負責賠償你所有損失。哦對了,最近我這裏還缺個人跑跑腿,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留在這。具體的細節你找朱厭去敲定。”
藺言顯然還沒從這個消息裏回過神來,冉雍卻已經熟練的躺回卧榻上背對他們。他習慣性的把衣袖往下扯扯遮住雙手,只是扯到一半又煩躁的側着身子盯着牆壁。
朱厭已經習慣了冉雍時不時間歇性的抽風。拉着藺言問長問短,等知道他已經在讀研究生的時候伸手狠狠捏了一把藺言的臉。
“真看不出來,來,在這簽個字你就受三界勞動法保護了,以後被老板虐待就可以去投訴了。”
冉雍用鼻子發出一個氣音,眼刀一剜就讓小慫包朱厭轉了話題,“不過說起來,今天也不是中元,人界的通道怎麽會打開呢,你能上不知山,真是撞了邪了。”
藺言看到朱厭舔了一下毛筆在賬本上圈圈畫畫。大約是冉雍平時不多說話,朱厭好不容易有個能一起唠嗑的絮絮叨叨的說了半天,藺言才小聲說道:“其實,不是我自己上來的。”
見朱厭睜大眼睛疑惑的看着他,藺言這才把前因後果說出來。
“大概一個星期前,有個怪人找到我說讓我帶着跪俑,找到長興街五十二號第三顆大榕樹下然後一直往前走,就會得到我想要的東西。他還給了我這個,說有這個我就可以上來。”
藺言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布包,冉雍把視線從屋頂收回來落在布包上。那是一小塊箭頭,已經生了鏽。
“老……老板,這東西,不會是我認錯了吧……”
冉雍面無表情。他怎麽會不記得這東西,千年前,就是這東西将他一箭穿喉,壓在不知山下。
“老板,所以剛剛你丢出去的那塊真的是?”朱厭抖的更厲害了。
冉雍持續面無表情,朱厭沒認錯。
那塊被雕琢過的白色物件,确實是他的骨頭。
朱厭見冉雍不反駁,氣的嗷嗷亂叫,“老板,這人都打到家門來了。先選好日子讓藺言順着昆侖道上了不知山,再讓那個怨魂來找我們麻煩!我就說那個怨魂怎麽會知道碎了俑就能成為鬼仙,老子信了他的邪!你看看,最後還拿着這個箭頭挑釁!老板你怎麽還能這麽安穩的躺着睡覺啊!”
冉雍:“不然怎麽着,你是不是太久沒被族裏念,所以皮又癢了。”
朱厭被他說得一扁嘴,不能沖冉雍委屈只能一邊去抱着梅瓶。奈何他膩歪的太厲害,梅瓶整個枝桠伸出來把自己裹成了一團,瓶身上繪制的梅花也都合上了花苞。
滿滿透露出的都是我嫌棄你。朱厭一臉生無可戀的戳着梅瓶的枝莖,臉上都是你無情。
藺言拿着布包怯怯的問了句:“這個東西的來頭,這麽大嗎?”
冉雍翻個身不說話,卻聽門口剛剛縮起來的那只龍首自言自語道,“可不是嘛,要我說朱厭說的也對啊,這都耀武揚威的到家門口了。再說都是幾千年的事了,也就這些人還揪着不放。時不時的就來一次,還讓不讓人做生意了。”旁邊那只龍首又是一擺尾還附送了一爪子。
周圍的光線更昏暗了,外面還有不知名的異獸在嚎叫。藺言看了看躺着的冉雍,他整個人靠着牆,眼睛閉着,兩個手腕處有一道整齊的切口。有風在門外嗚嗚的回響,就像十方惡鬼無處伸冤。
藺言就這樣偷偷的瞧着冉雍,他覺得這個人很奇怪,但是又很好看,周身都像被謎團包裹着,卻又不是那麽難以親近。
梅瓶任憑朱厭戳來戳去就是不動,朱厭拍桌而起,“老板!那個怨魂曾經說他的陪葬品很豐富的,我們的存貨不多了你造嗎!”
周圍寂靜無聲,朱厭感覺渾身一涼。怎麽辦,那種領盒飯的感覺又來了!
朱厭默默看了一眼藺言,藺言臉色已經恢複,渾身也不在發抖,看上去和剛來不知山時沒什麽兩樣。朱厭努力一本正經裝出我很靠譜的樣子看着藺言,偏偏後者裝作四處看風景的我什麽都聽不到。
卧槽。這年頭人界已經這麽難搞定辣?
朱厭覺得自己很委屈,很崩潰,小內八邁着挑起簾子掃了一眼,其實這麽多年了,能進後間的不過他和冉雍。這個地方和前間很不相同,怎麽說呢,如果說前間是一種給人無所謂的散漫感,那麽這裏則是一種沉重的壓抑。
這裏面封存了太多東西,哪怕有梅盒将他們逐一封存減輕威壓卻因為有些物件戾氣太重而洩露出一二分。
這裏一排排全是整齊的櫃子,有點像從前用來抓藥的櫃子。每個小櫃都是獨立的,上面一個細小的推拉圈環。不過和抓藥櫃子不同的是這上面沒有寫藥名。
朱厭左轉右轉看了好久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天辣還能不能好了,他根本不知道這裏面都放着什麽東西啊,萬一放出來什麽兇獸之類的他覺得自己就可以收拾一下回族了。
可是這樣下去他們店裏的古件不多了這是要關門大吉的節奏啊,quq快過年了明明是一個這麽喜慶的日子,但是我們好像要關門了怎麽辦這樣真的好嗎?判官大人還問我定了紋蓋杯,我覺得我死後的日子好像會很不好過的樣子。
準備放出點小東西讓冉雍去追捕順便收點東西回來的道路。
撲街。
作者有話要說: quq,怎麽辦我真的覺得我們要關門辣!
#一只每天都在操碎心的老媽子·時刻牢記族內規矩的·小可憐#
長老大大:敢關門我就生吃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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