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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他這話說的又快又低,顯然是不想塗山有所防備。

藺言輕輕嗯了一聲倒不吃醋,伸手沖塗山一晃,塗山只覺得體內有股怪力拉扯,擡頭對上藺言一雙神色潋滟的眼睛,頓時腦袋空空。

“去尋個安全地方。”藺言兵不血刃,想了想還是沒有加上‘忘了這些事,不許再來找冉雍’這句,說到底冉老板是個獨立的人,又不是個輕巧的物品。雖然第一次見塗山時他心裏何止是打翻了醋壇子,可是相處這一程也知道塗山對冉雍的感情,更像是知己般。要真論起來,還比不得陸然。

塗山掙紮着看他,腳上始終不挪步子。他牙齒上下咯咯打顫,“藺言,你不能這樣讓我當個逃命的。”

藺言聽了這句,倒想把他直接抓了魂兒扔到地下去,也算是個保命的好地方。冉雍卻攔了,“如果我們回不來,還指望你幫我們。要是三個人都折在裏面,就真的無望了。”

塗山仍是一臉執拗的看他,他掙紮的愈狠,額上青筋暴起,頸上大大小小的透骨傷痕也露了出來。冉雍伸手一遮他的眼睛,對藺言點了點頭,下一秒眼前便已經空了。

“你倒是心疼他。”邊走邊打趣冉雍,藺言拍了拍他的背,讓他能把氣兒穩下來。

“你這醋壇子翻得可真是莫名其妙,這一去兇險,你——”

藺言掐着他頸間的一塊肉,只差下一秒就咬上去,“再多說一句?”

冉雍被藺言掐的無奈,他其實沒真的用上勁,反而将手慢慢握緊了他的。冉雍試着身邊這人手掌的溫度,又試着他噴在耳邊的暖融呼吸,只覺得心裏驀然一軟,臉上就露出點笑意。只要身邊站着的是這人,似乎任何事都無甚可怕。

面前虛空一扭,再看時已是回到不知山上。不知何時,這山上驟起烈風,迎着瓢潑大雨。冉雍站在山下,見那些雨水夾着泥土滾滾而下。山邊是他安身交易的處所,這時看上去,倒有點遙不可及。

藺言覺他身體有點冷,威壓一展,那些水珠盡數避了去。他記起剛來不知山時,他用跪俑試探,卻不巧發現當年崖藤山中,橫加着第三方勢力。再後來他溫水煮青蛙般的,學着冉老板初時的樣子,博取他的同情和認可。其實這人最是心軟不過,不過是白長了個清冷的殼。

可是如今不知山上,似乎多了個黑影。藺言眉間一冷,那人離得他不算近,可是直覺他是在笑。賀知庭被他破麻袋般的拆了出去,龍首被壓制的不甘心的低伏着,那顆老茶樹有半邊兒枝葉枯了去,就連耳邊那風都夾雜着三分嗚咽。

這就是冉雍口中的那人?以前倒是不曾見過,未免也藏得太好。藺言身上威壓愈重,空氣中多了一絲血味兒,片刻後那黑影卻不見了。

冉雍如今目力不及藺言,只能略覺不适,待他看去,那人早已不見。

藺言同他拾級而上,冉雍笑自己多心,“你看像不像當初你來不知山上。裝作那拘謹的樣子,就是為了套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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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言摸摸鼻子,“此一時彼一時,哪有翻舊賬的。”

冉雍笑了笑,确實不再多言,只是緊握着他的手。劈頭蓋臉的大雨拍在葉上,天地一時清明至極,像是被水全力沖刷着,洗了個幹幹淨淨。

“要不要再回去看看?”藺言指了指山邊兒的居所。

冉雍看了看,像是要把那烙在心裏,“就不去了,免得給他們惹麻煩,只是這之前,我們還需一物件。”他兩指間并一符篆,那符篆無火自燃,灰燼落地餘煙騰起,不受水汽所束,直往不知山上奔去。

那煙像是有着意識一般,繞過龍首透過落地窗無聲無息的滲了進去。

“你讓它去,是要去找什麽物件?”

冉雍手上的符篆燃燒完畢,“是博山爐,這東西我把它放起來後,就消了自己的記憶,就連我進去也找不到它到底在哪兒。”

藺言被他說的一樂,“取那玩意兒來,你是準備先禮後兵?”

冉雍不置可否,片刻後餘煙繞做一團兒,中間擡着個物件。他略一擡手,餘煙忙不疊的将東西放在他手上,看來應是博山爐無疑。

在天地初開時,博山爐被極大神化,據說它是能通天和神溝通的器物,以至于後世出現的傳說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冉雍手中這只則是點描錯金,十分奢華。爐身呈圓形,小巧的一只蓋子覆在上面。蓋子上尖下寬、被細細镂空,呈隆起的山形。山形連綿重疊,其間雕有珍奇異獸,鑲嵌無數寶石。爐下更有底座,遍飾雲氣花紋。

冉雍取出只遍布紅點的香丸于爐內燒盡,一股清冽的香霧從镂空的蓋中飄出,在周圍翻滾缭繞,霧氣中更有鳥鳴獸吼,像是爐身上的物景都活了。

如果按照一般的流程來說,此時他應奉上祭品,叩拜神靈。只是冉老板哪是一般人,他右手握拳掩在唇邊一聲清咳,那些鳥獸聲頓時立散。真真落了個清淨。

藺言有些想笑,已是很久沒見過這樣裝腔作勢的冉老板,大多時候他內斂而疏離,對旁人客氣的過分,心中自是個有主意的主。

鳥獸被冉老板趕了個幹淨,藺言抱臂站在他身後,兩人不多說話,除了偶爾對視一眼,再無別的動作,卻是自有一種無言默契。就這樣一刻一刻的等過去,冉雍縱是耐性再好,也被磨了個透徹。

藺言往前,伸手并指給自己來了一下,血珠子齊撲撲滾進霧氣裏,就像平靜的水驟然被加熱。那霧氣猛地就翻騰了起來,鳥獸發出慘叫。藺言的血太過兇煞,稍微膽小些的獸類瞬時就不敢動彈。再膽大些的,找個自認為安全的處所躲着便不敢動了。

冉雍有些無奈:“你又吓唬他們,平白的上瘾不成。”

“總比白等着強,他們等得起,你可等不起。”

說的不無道理,如今他确實是拖不起。如果被昊天再轉移了他的屍身,那他們想要再找到,無異于大海撈針。這一環一環,他們每一步都像走在他的算計之上。何況他們現在并不知曉,昊天到底是為了什麽。

正思索着,傳來一個細細的弱氣聲音,“你們——你們要問什麽就問,怎得還要脅迫別人的。你們這等的老妖怪了,活的比我們都久,難道不怕傳出去被人笑話,說到底這城牆厚的一張臉到底還要不要了?!”

只是霧氣中那聲兒還沒說完,就聽‘哧’的一聲,涓涓血水淌了出來,染紅了藺言腳前的一方土地。而後才是一個不緊不慢的聲音,慵懶又悠閑的像是在自家的院子裏。

“他們不懂規矩,我替你們收拾了。”一聲輕笑清晰的傳入他們耳中,“我說怎得找不到這博山爐,你心思倒是比從前更細了些。進來罷,你我也該敘敘舊。”

冉雍盯着地上的血,就連眼中也似映了赤紅,他咬了咬牙,這聲音,真是最熟悉不過。

☆、六十一章

一只鵝黃色的小雀抖動翅羽,輕輕巧巧的躍在枝上,尖尖的喙咬住一顆小紅果子,三下兩下就入了腹。它似乎還未吃飽,欲咬第二顆,只覺得鳥喙怎麽都張不開。它慢慢挪動像個小圓球似得身體,圓滾滾的落入昊天的手心。

小雀瞳仁晶亮,見濃霧中有兩個人朝這邊走來,強大的威壓讓它渾身的絨毛齊齊炸開,一聲高亢清越的鳥鳴似示警般響起。昊天安撫性的摸了摸它,笑着見他們從不死樹的入口進來。

所謂不死樹,和他身後的玉樹本是一脈。長年累月間,根須爬出地面,不死樹就是從根須上冒出了芽苗逐漸參天。再後來雷火引下,把它同玉樹的根脈斬斷。玉樹碧玉為枝,攬珠為果,不死樹因引來雷火,中間被劈作兩半,這兩邊越長越開,隐隐有化而為門的架勢,樹上因雷火機緣,長出了紅色果實。

昊天此時就站在這不死樹下,一身黑衣上用紅線繡了一只無首無尾的龍。他聽到腳步聲,手上動作一停:“數年不見,一如從前。”

冉雍眼中的血絲密密極盛,“你口中的數年,未免也太短了些。”這所謂的數年,毀了他的金身,搓了他的傲骨,讓他受盡了嘲諷白眼,他是死而複生的投敵者,是食人果腹的惡獸。

腦海裏巨浪滔天,可是冉雍還記得他那樣黑白分明的一雙眼,臨行前他也是那樣溫和的說:“等你歸來,就再不會有殺戮。”

踏平崖藤山,把他們一網打盡。可是僞君子和真小人,原來中間不過也就隔了一張利口而已。

昊天看一眼藺言,揶揄道:“我本以為,你會把我的話聽進去。”

藺言只要一想到當初冉雍是何等死法,口中的話就像是帶了鈎子:“聽你的,讓他再死上一回?”

昊天:“瞧這話說的,我哪會呢。如今三十三重天正等你回去,自會将前塵掃淨,如今世上妖魔幾乎覆滅,少不了你的功勞。”

冉雍黯然,臉上半點神情也無,但是又似極力忍耐着痛苦,他努力平靜道:“即便你這樣說,這麽多年,我不信憑你的實力,離不開這地方。”

昊天一時被問得無言,手中小雀不滿啄了他一口。昊天懶得管它,只是又在它的絨毛上捋了一把,“如果我說,是我真的離不開這兒,你可相信?”

見到藺言眼中沉光潋滟,他擺了擺手,“聽我說完。我所說的字字句句都是屬實,絕無隐瞞。要是不信,你們可以看看這小家夥。”

他把手平攤開,那只鵝黃小雀就立在他的手心。冉雍這會兒無心看什麽,藺言自是得替他看了。

那小雀平平無奇,唯一一點,還是藺言眼尖才能發現。

“三足——這難道是只金烏?”

昊天撫掌而笑:“你這見識,倒是和他不分伯仲。不過這只幼年的金烏,不夠靈氣化形,這樣你們就能信了罷。我身上的靈氣不足以滋養它,它成不了形,做不了下一任的金烏,人界就會失去光熱。”

“怎麽可能——”冉雍疑道。

昊天不置可否:“不然你以為我會被困這鬼地方?沒了人界的信仰,三十三重天崩塌,也只是早晚的事。”

見冉雍隐隐有些疑惑的樣子,真像是被帶着思路跑了,藺言暗中制住了他的動作,“要你這樣說,這只金烏哪能有靈氣滋養紅果,它吞食下去該是會立時斃命才對。”

昊天:“對,也不對。它是借助了這昆侖山中的靈氣,才能勉強食用紅果。不過也僅僅是一顆罷了。再多,它确實會如你所言,立時斃命。”

冉雍的如今思緒像是在拉鋸,藺言在他手心輕輕一劃,他擰眉清醒了過來。是了,他們都把最重要的那一環給忘記了。藺言同他并肩而立,冉雍長嘆一口氣,他混混沌沌有些已經記不起,但是有些卻愈發的深刻。

“最初,我以為那跪俑是藺言為了接近我,可是後來我發現這只是其一。那跪俑我曾讓朱厭去看過,大片的陪葬,手法如出一轍,但是其中的靈氣,竟都沒的一幹二淨。”

昊天:“你又怎知不是你身邊這位,又設的一個局,畢竟——”

冉雍無謂的笑笑:“我信他。”如果說未見昊天時,還會有一點點為他開脫,現在滿滿的就全變成了串聯起來的線。

“後來我身死,這點神識活過來時,我曾尋找過危。他雖弑神,但是他身負大能,怎麽可能消失的那麽徹底。直到後來我和他再遇。”冉雍壓下見到周升的那種不舒服的感覺道,“我才發現,他只剩下了三魂,七魄不見,他內裏空空,如同一具活死人。”

“甚至于那醫院裏,那特地上了不知山的老妪到底是何目的。那些沒了的魂魄,幾成是入了蛇腹,幾成是喪在你口。這一樁樁一件件,我從來不會,也不敢把它們聯系在一起。”

是什麽時候所有的線才纏成一團,直指他呢。冉雍汲取着藺言掌中的一點溫度,恍惚的覺得像是在昨日。現在想來,他甚至盜了法子,想用那些寺中的僧人繁衍出可供他食用的靈體。

如果……如果不是這一次他們陰差陽錯的前去朱厭族中,如果不是當初藺言所設計的去魂道中,他察覺到出了異變。如果不是那裏面,塗山知道雲婆口中有虛圖之海的線索。

昊天所作的這些,這樣的嚴絲合縫。如果沒有漏出雲婆所帶出之物的,那一點點苗頭。冉雍想着,只怕到現在他還會被蒙在鼓裏。

“你倒是比我自己知道的都細致,那麽多的事兒,我自己都記不清楚。”他到現在也懶得裝出那副僞善面孔,反倒顯出一派風流氣度。

他把那只三足金烏憑空一吹,鵝黃小雀就如被灌了水一般的長大飛起,它的鵝黃羽毛被燃盡,頭上羽冠亦是濃稠的似墨一般發亮。金烏振翅一吼周身騰起烈烈火光,震得人耳膜生疼,昆侖山上大小鳥獸蟄伏,只怕殃及了自己。

藺言掌心微動卻被摁了下去,冉雍一步一步向前。一晃神,只覺這人身着廣袖寬袍上繡着淡墨山水,同昊天這之間短短的距離,他走的出人意料的慢。

身後雲層翻滾攜帶雷霆,昆侖山瞬間裂出一道缺口,滔天巨浪滾下,中央攜裹的,是一群叫聲如鴛鴦般的嬴魚。它們魚身卻生有鳥翼,一出現便和那三足金烏纏鬥在一起。

金烏口吐烈火,無數嬴魚身裹的流水被蒸騰幹淨,而後被燒作一團灰燼。可是這些嬴魚居然不畏死,繼續與金烏厮殺。那些死去的同類,根本沒有攔住它們。

眼見金烏已呈頹勢,昊天默默皺眉,從那不見首尾的龍身上,取下一片龍鱗。金烏揚頸吞了那片龍鱗,利爪把嬴魚撕扯的七零八落。

金烏得了好處,擺首一卷就想向着冉雍襲去,裂縫中陡然掉出一只龐然大物叫做強良。只見虎首人身,手執兩條猙獰黃蛇,蛇頭張大雙口沖金烏噴出毒液,那些毒液剛一沾到羽毛,就聽到皮開肉綻的聲音。強良大笑一聲,雙臂伸展,兩條黃蛇奮力擺尾游動,不斷在金烏身上左右擰合。金烏皮羽被毒液灼掉一半,兩下失衡,它怨毒的看了一眼冉雍見沒有機會,腦袋一扭,竟然打起了藺言的主意!

金烏在空中一晃,擺出一副要直取冉雍首級的姿勢,黃蛇欲攔,卻被它口中烈火灼燒。雖然躲過致命部位,黃蛇卻也斷作兩節,只有茍延殘喘的份。金烏頓時氣焰大盛,目标直取藺言。它三足對準藺言雙眼,顯然是陰險至極的招數。藺言不慌不忙,突襲而來的勁風迎面撲在臉上。金烏忽覺自己動彈不得,原是無數鋼絲般的烏線将它牢牢捆住!

金烏悲鳴着向昊天求救,只是那些烏線在它的掙紮下越束越緊,滴滴答答的血珠子落在土地上,滲入土中,“說出金身的下落,我就放了這只小金烏。”

昊天面上一冷,不欲說什麽,哪料到那金烏口吐人言:“我知道他金身在何處,放了我,放了我就告訴你們!”

“看來你不願說,有人倒是樂意的很。”

藺言略松了手,烏線不再勒進金烏的皮肉裏,只是織了一張大網似得将它困在其中。與此同時冉雍也走到了他身前,昊天應說還是第一次見冉雍這樣狼狽,要是他從前,莫說這一小段路了,裂縫之中的異獸傾巢而出,足以踏平整個昆侖。

冉雍汗水透着額角流下,他手一指那無頭無尾紅線繡成的龍,“這線和雲紋盤上的線應是同種,原來你用所有靈氣滋補了這身體。維持着虛圖之海的存在,雲婆所說的接觸你應是實話,只是她忌憚帶出的那些物件。所以其實,去虛圖之海不是尋你命線,而是找到這些紅線的盡頭才是。”

作者有話要說: 在殷商甲骨文中,昊天是“帝”,他是自然和下國的主宰,偷懶取名啦~完結倒計時,有點舍不得……

☆、最終章

金烏叫了兩聲奄奄的躺在織就的籠中,不死樹被吹動的的嘩嘩作響。昊天臉上的表情有些難看,“你休想。”

随着他說話間,黑衣上那只龍身上無數紅線,密密麻麻的延伸了出來。冉雍伸手一摁卻被震了出去,他咳了一聲,看着昊天神情裏滿滿的疑慮。那些紅線不停地蔓延到昊天的臉上、身上,活像要将他分食了一般。

藺言揚手分出一股烏線攔下紅線之勢,那些紅線被他阻攔怒不可遏,反擊的分出數股把烏線包圍起來,交纏間不時發出砰砰響聲,冉雍努力站起身,身後裂縫隐隐有合攏的趨勢。冉雍忍住口中腥甜,并指做了一個開的手勢。

藺言見他又要強撐着打開裂縫,瞬時威壓全開制止他的動作。而那些紅線也被壓制的不得動彈,同時烏線猛一收緊,把紅線盡數斬斷。

只是這樣還不夠,那些烏線靈活的轉了方向,趁昊天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将他牢牢的捆了起來。藺言扶起冉雍,和他站在昊天面前。昊天面如死灰,眼睛直勾勾盯着藺言。

——成王敗寇,不過如此。

“如果不是這具身體羸弱不敵,我未必會輸你,你別嚣張。”他說完縱聲大笑,大勢已去。只是他面上仍有猙獰之色,看上去仍是十分可怖。

藺言:“你如是把全部的紅線祭出,拿它将昆侖山上所有的靈氣汲取完,拼死一戰。我确實未必會這樣快的得手,也不定是你的對手。可是你怕這肉身承受不住,為了給自己留後路,你始終對自己太心軟。”

昊天低低的笑:“你以為誰都和你一般,對自己能下死手。你說我有心魔,可是你對他又何嘗不是心魔,你對他的執念,你這樣護着他,你更是容不得別人動他半分半毫。”

藺言冷漠的看他一眼,手上的烏線霎時一收。昊天吃痛,目光陰鸷的看着他,臉上終于失去了笑意,“你以為你能找到他金身所在嗎,真是笑話!”

藺言:“縱是你不肯說,金烏畏死,讓它帶我們去紅線盡頭,又是什麽難事。”

昊天:“你就不怕這畜生倒是反咬你們一口?冉雍的命在你眼裏,應是比你的命重上百倍。不如讓我指路,事成後我們兩不相欠,我也再不出現在你們面前。”

金烏聽昊天将它賣了個十成十,頓時忍不住撲騰着翅羽大叫:“別信他的——那些紅線纏在身上,為的就是汲取那金身的養分用來供奉他自己!”

此言一出,不光冉雍大駭,就連藺言看他也帶上三分探究。金烏還欲說什麽,昊天身上龍身脫離此時它自是全須全尾,只是那龍不似尋常見的,更像是一只占了龍身的蛇。它本想躲過烏線暗中絞殺這聒噪的金烏,半道卻對上藺言的視線,他眼中潋滟一閃,那四不像一般的龍便止住了動作,僵立當場。

金烏見藺言可予它庇護,頓時倒豆子一般噼裏啪啦的将它所知的通通說了出來,“他曾經想直接把那占了那金身,只是無論如何他魂魄都融不進去,所以他只能食盡靈氣先滋養自己,再謀求機會一點一點的蠶食掉那金身。”

“他飼養了無數器皿抽空靈氣,可是漸漸在那些靈氣的滋養下,那些器皿也有了靈性,他一邊把它們壓制在虛圖之海,把虛圖之海當作牢不可破的囚獄,一邊尋求辦法。終于有一天,他煉出了這些紅線,他用紅線抓了一條即将化蛟的蛇封入體內,又用靈氣助它化成龍身,只待吞了那金身就可真正化龍!”

金烏一口氣說了許多,幾乎将昊天翻了個底掉。藺言盯着他道:“這樣說來,當初你讓他去崖藤山,是真的從未存了讓他回去的心思。”他根本就是為了讓冉雍做他口腹的儲備糧。

“讓我猜猜為什麽。”藺言揶揄道,“是你早就預料到了,你會身死。可是僅僅是身死怎麽會被三十三重天容不下,那你必是捉了這蛇後有了心魔,需要金身,以身飼魔。他胃口可夠大的,吞了那多靈氣,也不怕活活撐死?”

冉雍聽着藺言的分析,眉心擰作一團,他知這人是沒存了讓他回去的念頭,可是這等計劃,是從何時就開始籌謀,需要怎樣深沉的心思,這樣大的一個局。冉雍周身泛冷,腦子裏極快的過了一遍又一遍,只道是越想越生寒。

藺言手指已經攀上昊天頸骨,烏線把他勒緊,發出滲人的咔咔聲,想來其中有些骨頭,該是斷了。

“有什麽不可能,其實不光你覺得奇怪,我也奇怪那跪俑中本應是一方枭雄的命格,也奇那些人界裏本應大富大貴的命,怎麽就都變了。你是怕他們中萬一有誰能有機緣造化,這樣就會徹底絕了你回三十三重天的路。”

昊天臉色鐵青,憤憤的咬着唇不願說話。他眼中怨毒之色更甚,藺言将他的心肝剖析的一幹二淨,竟是連個遮羞的皮都不肯給他剩下。

是為了什麽?為了讓冉雍看清他當年的面目,還是讓冉雍從此之後對人抱有提防,又或者兩者兼而有之。反正無論是哪種,他都絕不吃虧。

藺言似笑非笑,“大概你忘了我本職是個做什麽的。”他伸手虛空一撈,昊天頓時被撕扯的生疼,但是藺言根本不顧及他,下的是死手。只這一會兒昊天大汗淋漓,額上青筋爆出,而一個透明而慘淡的影子也被拖了出來。

那影子一被拖出身體就有了實質,昊天一聲接一聲的慘叫。他為了保險起見,把金身和自己的靈魂相互融合,如今這般痛苦,應是比淩遲更為慘烈。

藺言周身的威壓柔和的包裹住冉雍,封住他的五感,讓他不要聽到這些。他慢慢的把那虛薄的影子放置,手中動作卻不停,他把昊天的靈魂一絲絲盡數的剔除出去,那淡薄的影子終于也在他手下有了全貌。

雖為人身而有龍尾,那張臉和冉雍一模一樣,就是那樣拒人的神情都如出一轍。他緊閉着雙眼,唇抿成一線。藺言伸手有些懷念的碰了碰他的臉頰。

他身上威壓一撤,五指并攏一擡。冉雍只覺得自己被什麽東西拉扯着,下一秒就落入了某處。他昏昏沉沉的,像是半夢半醒間入了泥潭。冉雍醒來不過瞬時,身體極端乏累。這內裏被昊天蛀了大半,現在就連動動手指都有些艱難。

可是活着的感覺,真的是太好了。冉雍緩緩呼吸着,暖融融的光打在身上,這種感覺他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了。體溫雖然略低,但是卻能試到是溫熱的。他握着藺言的手掌,貼近臉頰。

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真好。

“你想把他怎麽辦?”

“一醒來就問其他人,這樣可不合适。”藺言有些不悅,惡意的咬了咬他的脖頸,留個可疑的痕跡,“他害你吃了這麽多苦頭,當然是得——留在這好好思過了。”

昊天聽他這樣說有一瞬間是真的信了,只是很快他腦海中警鈴大作,張口想要說什麽。藺言暗中看他一眼,烏線愈發勒緊他,把昊天捆成了個粽子,層層疊疊的纏繞在他口上,不過給他留了個喘氣的地方。

藺言笑笑,視線又落在冉雍身上。他知冉雍雖然面冷,可是最是心軟。思過,說得好聽罷了,昆侖上這多異獸,昊天對它們來說,就是氈板上的肉,是大補之物。可是這些,他永遠也不會對冉雍說起。他拂掉冉雍肩上的一點灰塵,“回不知山上,要不要先把朱厭和梅憑找回來,他們怠工很久了。朱厭族中的事早已解決,再讓梅憑陪他在族裏待着,你倒是白付他薪水。”

冉雍神色疲倦,“說的倒是,沒了朱厭,只怕你我這樣閑散的性子,早晚會關門大吉。”

藺言攬着他:“閑散有什麽不好,我把這金烏捉了去,反正不知山靈氣多,它要是死活修不成。我就把上任金烏的魂兒渡進它這殼子裏。不過不管成不成,它都得是在不知山上待上一段時間的,我把不知山照着人界的樣子給你做一個,我想你日日都歡喜。”

冉雍被他說得臉上有點挂不住,耳尖泛紅,只能用咳嗽掩飾自己。怎看他現在這沖動的,和個情窦初開的毛頭小子有什麽區別,甚至許這臉皮比那些後生更厚些?

“這樣才能早日——康複。”他話中有話般的一頓,看冉雍一臉想說又不知如何說的樣子,立時笑彎了眼。

兩人走出昆侖,不死樹轟然倒塌撞斷天梯,昆侖自此再無可通道路。

藺言回身看了看,冷笑。再看向冉雍時,臉上又是一派意氣風發的樣子。

願為你披荊斬棘,自不懼心魔肆虐。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章,寫這一本用了很久的時間,中間埋了很多暗線,也确實有很多很多很多不足的地方。

謝謝大家的包容,鞠躬~其實寫這本的初衷來自于基友,想象一下清冷的小受因內疚,被小攻做'到哭,一邊說對不起,一邊被……,每一句對不起就被深深的再'頂一次。初衷來源于肉……只是最終河蟹社會……

下本見,感謝一路同行,再次鞠躬。

2016.12.18—晚2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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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