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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琏從噩夢中驚醒,心跳狂亂,氣喘不定,大汗淋漓,仿佛剛從水裏撈起來。
一個溫婉和善的女子走過來說道:“二爺,你可算醒了,才剛就聽見你在呓語,叫了你幾聲也沒醒,來,快擦擦臉上的汗。”說着拿了塊臉巾子要來給他擦臉。
“平兒?”賈琏微微晃了晃頭,又盯着平兒,疑惑地叫了句,“平兒?”
平兒笑道:“二爺這是怎麽了?可是去夢裏走了一遭,醒來就不記得我了?”
賈琏沒有答話,翻身從床上下來,不顧只穿着寬松的銀藍色裏衫。平兒拿起一件長衫跟過去,給賈琏披上。
“好歹已經過了中秋,二爺仔細着涼了。”
賈琏披着長衫來到院中,環顧四周,仰頭觀望,果然是在家中,果然是在府裏,不是在流放的路上,也不是在苦寒的窯裏。
他,重生了,回來了。
平兒看着賈琏,十分不解:“二爺這是怎麽了?”
“別管,快準備三牲酒禮,我要去宗祠祭祖。”
還未等平兒答話,就聽見從正屋裏傳出笑聲:“喲,二爺這是唱的哪一出?既不是冥誕,也不是年節,好端端的備什麽三牲酒禮?你可知眼下連半個子兒也拿不出來,我的金項圈已經當了兩個,租子還沒交,當的東西也贖不回來,你哪來的錢備祭禮?”
嘩啦一聲,門簾被掀開了,王熙鳳一臉怒色,瞪眼看着賈琏。
賈琏愣了一愣,這才明白自己重生回到的時間,竟然就是府裏財務出現虧空,大觀園內部剛抄檢完之時。
往後再撐了兩年,賈府便迎來了抄家、流放,兩位老爺與珍大哥接連死在流放路上,他到流放地後,也得了打擺子的病,無錢打發看守去請大夫醫治,最後在寒窯裏一命嗚呼。
想着前世自己經歷的種種,賈府曾是這般風光,最後沒落成那樣,當家老爺沒一個善終……賈琏不由鼻子一酸,淚水填滿了眼眶,他将眼淚吞了吞,也不與鳳姐争辯,只朝院門外大步走去。
位于寧國府的賈氏宗祠裏,賈琏将宗祠大門闩上,只身一人跪在祖宗靈位前,涕泗橫流,嚎啕不止,急壞了門外的衆人。
賴二大總管聞訊趕來,見小厮、丫鬟皆聚在祠堂門外,有的趴在門縫上看,有的貼着大門聽,一時重重咳了一聲。
“出了什麽事?二爺好端端的怎麽會過來?還把門闩上了?”
興兒說道:“我也不知,正在二門守着,就見二爺衣衫不整,頭發散亂,臉色極差地說要過來。”
“可是與二奶奶拌了嘴?”
“也沒聽到裏邊在鬧,往年喝了酒提劍要殺人也沒有說要跪祠堂的……”
祠堂內,賈琏雙膝跪在蒲團上,身子匍匐在地上,哭聲漸漸停止,只餘下些許抽泣。
少頃,賈琏直起身子,望着高桌上林立着的那些靈位,凄然說道:“列祖列宗在上,是子孫的錯,是孩兒的錯——可是既然祖宗們齊齊選中我重返陽間,自然也是希望我能做些什麽,讓兩府不致家破人亡、骨肉離散。”
賈琏擦了擦眼淚,又道:“重生回來的時期,又正是衰敗之時,祖宗們若不幫我,我一個人又要如何改變局面?”
原來,賈琏在身死魂離之際,賈家的列祖列宗全都趕了過來:賈演、賈源、賈代化、賈代善、賈敬、賈赦、賈政、賈珍,一共八人。
“諸位祖宗,可是來接孩兒上路的?”賈琏問道。
卻見賈代善厲聲斥道:“不肖子孫,纨绔膏粱!還不快給我跪下!”
賈琏吓得撲通一下跪在了寒窯的泥巴地上。
“還有你們!”賈代善瞪向賈赦、賈政、賈珍。
三人也一齊跪在了地上,賈赦、賈珍一語未說,只有賈政哭道:“是兒子不孝!”
“我走的時候,這麽大一個家業好好兒地交給了你們,你們卻把它敗成了什麽樣子?只知一味驕奢淫逸,你們何曾把列祖列宗放在眼裏!”賈代善氣得滿臉脹紅。
一旁的賈代化攔住了賈代善,說道:“事已至此,何必動氣,時間不多,快說正事要緊。”
賈敬從檀木盒子中取出一顆金丹,說道:“賈琏聽命,賢聖老祖看在我賈家列祖列宗集體修煉有功的份上,助我們煉了一顆金丹。這顆金丹凝聚了我們幾位的願力,服用此金丹者,可以綁定祖宗系統,若回到過去,定要改變一切。”
賈源說道:“正是,只有改變一切,才不負祖宗。”
賈琏卻哭道:“祖宗們,大廈傾頹,豈是我一人之力能阻止的?大老爺和二老爺,官職比我高,怎的不選他們……”
話未說完,賈代善就狠狠地罵道:“糊塗東西,現在還推三搪四。賈赦、賈政的魂魄已被無常勾去,登記在案,無法重生,拯救家族的使命只能由你來完成。”
賈琏不解地看向祖父,頓覺荒唐。
賈演也急忙催促:“快別磨叽了,孩子,你趕緊服下金丹,我們八人,剛好用八門陣給你開啓輪回之門,先助你重生。”
賈琏哪裏有空反駁,賈代善二話不說,把金丹塞進他口中。
“快走吧,再不走無常就來勾魂了。”
……
賈琏跪坐在團子上,又哀號了一段時間,這才聽見腦內突然響起一個聲音:“不肖子孫,你能體會到我們的苦心,也還算你有些良知與智慧。”
賈琏一愣,看了看四周,并不見人影,也不見靈魂。
卻又聽“叮”的一聲,“系統綁定宿主成功”。
賈琏站起了身子,環視宗祠一圈,登時覺得背後生涼。
還好系統又發話了:“你都已經死了一回了,還害怕什麽?”
賈琏疑惑地問:“你是?太爺爺?爺爺?”
“別問我具體是哪位祖宗,這個系統是幾位祖宗共同煉成的,傳達的是祖宗們的心願。”
賈琏沉默一番,明白了這就是所謂的“祖宗系統”。聽起來玄之又玄,但是用“靈魂附身”來解釋,那就好懂多了。
“你若真的有心拯救寧榮兩府,拯救賈氏一族,須按系統指令行事,否則終究還是要走到那一步。”
“是,孩兒一定遵守指令。”
“先接個任務,看看你心誠不誠。”系統說道。
只見賈琏的眼前,瞬間出現了一個界面,上面寫着——
【任務一:清掃祠堂,點香插燭。】
具體內容:領取任務後,宿主需連續七天,親自來清掃祠堂,點香插燭。
任務獎勵:一條關鍵的人物線索。
這個任務容易,賈琏毫不猶豫點擊了“領取”。
宗祠大門吱呀一聲開了,外面站着的小厮、丫鬟等,齊刷刷看向賈琏。
賴二小心翼翼地問道:“二爺還好嗎?”
賈蓉也過來了,見賈琏眼睛充了血絲,眼睑還是腫的,不由問:“二叔今兒是怎麽了?”
賈琏整了整衣裳與臉容,正色道:“接下來七天,我每日都會過來打掃宗祠,你們不必跟着我,也不必多問。”
賴二趕緊領着一衆小厮、丫鬟離開了,興兒見狀道:“那我先去備馬。”
賈蓉此時還沒有體驗冷暖,更沒有經歷重生,他依舊如初,嬉皮笑臉地說:“我聽聞錦香院新來了幾個會唱曲兒的,二叔,不妨我們改日去聽聽。”
賈琏用厭惡且淩厲的目光瞪了賈蓉一眼,瞪得賈蓉心中直發毛。他不禁涎着臉小聲問:“二叔究竟是怎麽了?”
“我要清掃祠堂,不便去。”賈琏邁開步子就要走,臨了又對賈蓉說,“依我瞧,你還在孝中,給我收斂些,以後也要收斂了才好。”
說罷揚長而去。
留下賈蓉一臉莫名。
賈琏還在祠堂大哭時,耳報神們就把消息傳至王熙鳳耳中。
平兒疑惑說道:“今兒二爺午覺就呓語頗多,醒來一身汗,不知是不是做了噩夢,去拜拜以求心安。”
王熙鳳卻哼了一聲:“這我倒好奇了,平日裏調三窩四的事情幹多了,也沒見他心虧,殺人放火他又沒那個膽子,究竟能是什麽噩夢,讓他這麽大個人也怕了。”
賈琏回了榮國府,先去找賴大,讓他吩咐下去置辦一些香燭燈油紙錢之類的物什。
興兒獨獨回了鳳姐院子裏,告知個中細節,使得王熙鳳好奇心更甚。
落日時分,等她伺候完老太太用過晚飯,回到院裏,見賈琏居然躺在偏房的床上讀《朱子家訓》。
王熙鳳驚訝得合不住嘴:“二爺可是轉了性子了?”
“這書上說得真不錯,‘黎明即起,灑掃庭除’,我明兒起就去掃宗祠。”
“今天做了個什麽夢,居然能讓平日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二爺拿起掃把去清掃宗祠?啊?” 王熙鳳坐在床邊,推了推賈琏,試圖對他溫存一些。
豈料賈琏一把坐了起來,毫無半點感情:“這幾天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你的身子也沒好全,先回屋吧。”
王熙鳳自讨了個沒趣,只好說道:“你可是還在為了銀錢的事情煩惱?雖說中秋重陽送節禮花了不少銀兩,可是鴛鴦已經收拾了老太太用不着的東西去當,把這個燃眉之急解決了。中秋已過,等到了九月,田租交上來,老太太的東西也能贖回,你怎麽還眉頭緊鎖的?”
賈琏沒有正面回答,只說:“以後你就懂了。”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開坑,大吉大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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