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缱绻

謝華琅幾乎以為自己耳朵壞了, 呆滞半晌,才難以置信的反問道:“你說什麽?”

顧景陽絲毫不見臉紅, 氣度沉穩,面容俊秀,又一次道:“我說, 枝枝陪我睡覺吧。”

他說的這樣理直氣壯, 渾然不覺這句話有多無恥,坦蕩到這等地步, 謝華琅一時之間,反倒不知應該如何應對, 憋了許久, 方才氣道:“不知羞恥!”

“枝枝,快來。”顧景陽不以為意, 伸臂過去,面帶微笑道:“你之前不是也想嗎?”

“誰、誰想了!”謝華琅惱羞成怒,結結巴巴道:“你不要亂說!”

帷幔內光線昏暗,他目光明亮,似乎能看透人心,向前一點兒, 握住她手, 徑直帶着往那處滾燙的地方摸。

謝華琅隐約觸及到什麽,先是一怔, 旋即臉上驟紅, 忙不疊将手收回去, 難以置信道:“道長,你這是做什麽?!”

顧景陽伸手去捉她手腕,道:“枝枝,你摸摸,我特別想你。”

“有什麽好摸的?!我人就在這兒,你想我就多看會兒,”謝華琅手心都燙得慌,窘迫的不行,幹巴巴道:“可不許胡鬧!”

她說話的時候,顧景陽便靜靜看着,一直到她說完,也沒有開口。

謝華琅膽戰心驚,總覺得自己像是砧板上的肉,随時都能被人咬一口,微微垂着頭,有些不自在的站在床前。

如此過了半晌,顧景陽終于躺下去,将被子拉上,兩手規整的擺在胸前,道:“睡吧。”

謝華琅松一口氣,小心翼翼的爬上塌,道:“睡吧睡吧。”

那床被子也大,她掀開一角,鑽了進去,努力不叫自己觸碰到他,好容易折騰完,準備睡了,略略一側眼,卻見顧景陽正看着自己,目光明亮,隐含期許。

謝華琅心頭一跳,警惕道:“你又怎麽了?”

顧景陽将被子拉開一點,伸臂道:“枝枝,到我懷裏睡,這兒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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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些時候二人同眠,都是相擁入睡的,然而今天晚上,謝華琅是真有點打怵,勉強向他一笑,道:“還是不了。郎君早些睡,明日還要早起呢。”

顧景陽靜靜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忽然前湊幾分,伸臂抱住她,将人帶到懷裏去了。

謝華琅伸臂推他,反抗道:“我都說‘不了’。”

顧景陽便親親她的唇,溫和道:“枝枝真乖。”

謝華琅額頭上開出一朵十字小花:“我說‘不了’,你快放開!”

顧景陽只當是耳邊風,撫了撫她的背,道:“好孩子,快睡吧。”

謝華琅氣道:“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顧景陽垂眼看她,神情中隐約露出幾分思忖,想了想,又低下頭去,吻上了她的唇,唇舌癡纏一會兒,方才道:“親完了,枝枝別鬧了。”

“……”謝華琅不高興道:“難道我是因為你沒有親我,所以才生氣的嗎?”

顧景陽有些困惑的看着她,作勢再低下頭。

“好了好了!”謝華琅忙道:“就算我剛才是為這個生氣,現在可以了,我們睡吧。”

顧景陽溫柔的抱緊了她,道:“好。”

原來他還會說話,謝華琅還以為啞巴了呢。

在心裏嘀咕了兩句,她卻沒有說出口的打算,鬼知道說出來後這醉鬼會有什麽反應。

打個哈欠,謝華琅合上眼睛,準備睡了,然而過了許久,卻都未能如願。

目光落在臉上,那感覺是很清晰的,謝華琅實在忽視不得,只得睜開眼,無奈道:“郎君,你快睡吧,枝枝可困了,我們明天再玩,好不好?”

顧景陽精神奕奕道:“枝枝,你從前欠我的,還沒有還呢。”

謝華琅有氣無力道:“我欠你什麽了?”

顧景陽道:“你說,要雙倍補償給我。”

謝華琅腦袋中昏昏沉沉的,呆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話,翻身坐起,據理力争道:“可不是我說的,我那會根本就沒承認,純粹就是你自說自話!”

若他還清醒着,謝華琅還能逗弄一下人,現下這樣奔放,她還真不敢再滿口應承下來。

顧景陽聽她不認賬,臉就板起來了,蹙眉道:“枝枝,聽話。”

他人都喝醉了,從前臉皮薄的像紙,現在臉皮厚的像牆,謝華琅真拿他沒辦法,氣道:“你怎麽不講道理?”

顧景陽皺眉道:“你是絕對不肯信守承諾了?”

“關我什麽事?”謝華琅一肚子莫名其妙,委屈道:“那天晚上,我根本就沒應承!”

顧景陽冷冷看她一會兒,忽然坐起身來,謝華琅吓了一跳,問:“你要做什麽?”

顧景陽卻沒說話,翻身下床,穿上靴子後,又将帷幔掀開,走了出去。

“怎麽回事?”謝華琅心中奇怪:“被我拒絕,傷心了?找個小角落蹲着了?”

或許是因為年歲的緣故,顧景陽一直都很縱容她,謝華琅若有胡鬧的地方,也不過一笑置之,嬌寵的緊,現下她見他如此,真有點受不了。

反正自己也不是什麽矜持性子,何必為了一點小事惹他傷心?

謝華琅想開了,便挪到床榻邊上,想出去尋自家郎君,哄人回來,哪知帷幔一掀,人就呆住了。

顧景陽已經回來了,俊秀面容上神情淡淡的,手裏邊還拎着之前中秋時用來裝飾宮殿的軟緞。

謝華琅目瞪口呆,不知怎麽,心裏忽然生出幾分不安來,下意識往床榻裏邊縮了縮,期期艾艾道:“郎君,你,你拿它做什麽?”

顧景陽上下打量她一會兒,道:“把枝枝綁起來。”

謝華琅委屈道:“為、為什麽?”

顧景陽道:“因為枝枝不聽話,也不信守承諾。”

“……我沒有!”謝華琅氣的直蹬腿:“從頭到尾都是你在自說自話!”

顧景陽道:“我說有就有。”說完,作勢上前捉她。

謝華琅真是憋屈極了,偏又拿他沒辦法,氣的都要哭了:“郎君,有話好好說。”

顧景陽見她肯服軟,神情略微柔和了點,颔首道:“這麽說,枝枝肯四倍補償給我了?”

“怎麽又變成四倍了?!”謝華琅氣道:“哪有翻得這麽快的?”

顧景陽重新板起臉,道:“那還是把枝枝綁起來吧。”

“你綁!”謝華琅氣急了,往塌上一躺,道:“我才不慣你這些臭毛病呢!”

顧景陽道:“好。”

平日裏那麽清冷自持的人,只是因為喝醉了,竟變成這般模樣,謝華琅癱在塌上,生無可戀的看着顧景陽。

他在床榻邊上坐下,許是見她神情太過傷懷,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她的面頰,神情愛憐。

謝華琅伸手去戳他臉頰:“道長,明天你就沒臉見人了,知道嗎?讓你作,我看你明天怎麽後悔!”

顧景陽目光溫和的看着她,對她此刻說的話毫不在意,捉住那只小手,按到自己下腹處了。

“……”謝華琅險些吐出一口老血。

顧景陽心滿意足了,低頭親了親那小姑娘,便伸手去取那軟緞,看樣子是真打算把她綁在床上。

謝華琅恹恹的癱在塌上,氣惱之餘,又陡然生出幾分火氣來:兩軍對陣還要亮出兵器呢,她連反抗都沒有,就被人給綁了,那可太說不過去了。

反正都是這般情狀了,再壞還能壞到什麽樣兒?

那軟緞是系在一起的,顧景陽正慢條斯理的解,謝華琅坐起身來,他也只是瞥了一眼,不甚在意,她心裏松一口氣,找準時機,跳下床去,腳步輕快的跑出了帷幔。

顧景陽見狀,倒是微微一怔,站起身來,将帷幔掀開:“枝枝,你快出來。”

謝華琅傻了才會主動出去呢,寝殿寬敞,她在這兒住了這麽久,熟悉的緊,真躲起來了,一時半會兒別人還真找不到。

顧景陽出了帷幔,道:“枝枝聽話,快出來。”

內殿裏無聲無息,更沒有人站出來,只有帷幔無風自動。

謝華琅躲在東側窗前的垂簾下,借着角度遮掩,悄悄往外看了看,見他似乎不打算找,略微松了口氣。

顧景陽問:“枝枝,你真的不出來嗎?”

仍舊沒有人做聲,他便擡聲道,道:“來人。”

謝華琅心頭一跳,不知怎麽,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旋即就聽外邊衡嘉應聲:“陛下,怎麽了?”

“你過來,”顧景陽道:“再叫守夜的宮人們來。”

衡嘉應聲,不多時,便輕輕敲門,帶了采青采素與其餘六個宮人來。

謝華琅心中隐約有個猜測,卻覺難以置信,就聽顧景陽道:“枝枝跟朕捉迷藏,就在寝殿裏,你們幫着找找。”

皇帝今夜醉了,衡嘉是知道的,現下聽他這樣講,也沒急着應聲,而是道:“娘娘同陛下玩鬧,奴婢們怎麽好摻和?”

謝華琅在心裏誇贊了內侍監一萬句,卻聽顧景陽冷聲道:“朕使喚不動你們了?”

他這樣說,其餘幾人哪裏還能違背,對視幾眼,便待往寝殿裏找。

謝華琅藏不住了,主動出去,耷拉着臉道:“好了,你們都退下吧,陛下醉了,稍後送盞解酒湯來。”

衡嘉垂首應聲,宮人們也都退了出去,顧景陽卻向衡嘉道:“你很好,幫朕找到枝枝了,有賞。”

謝華琅額頭上青筋一跳,道:“衡嘉,你也退下吧。”

顧景陽看她一看,奇怪道:“枝枝,你催着他走做什麽?”

謝華琅活像是一只被水煮過的菠菜,整個人都蔫兒了,身心俱疲道:“郎君,不鬧了好不好?枝枝可累了。”

顧景陽愛憐的摸了摸那小姑娘的頭,然後溫和而堅決的道:“枝枝欠我的還沒有還,不能睡。”

衡嘉見那慣來愛折騰人的謝家女郎都被折騰的不輕,真生出幾分風水輪流轉的感慨,又怕陛下将人欺負壞了,明日再後悔,便勸道:“時辰不早了,陛下還是早些歇息吧,娘娘的傷還沒好利索呢。”

顧景陽攬着蔫噠噠的小姑娘,道:“朕當然不會傷了枝枝,只是還有事沒做完,不必急着歇息。”

衡嘉見謝華琅精神實在不好,不免有些擔憂,便又問了句:“陛下還有什麽事沒做完?”

謝華琅想捂住他的嘴,卻也來不及了,顧景陽低頭親親她,道:“朕要把枝枝綁在床上。”

謝華琅Σ(っ°Д °;)っ:“……”

衡嘉⊙▽⊙:“……”

四目相對,尴尬無言,唯有顧景陽不覺得有什麽奇怪的地方,施施然的攬着自家小姑娘。

衡嘉幹笑了兩聲,道:“……奴婢剛才是不是聽錯了。”

謝華琅正待說句什麽,顧景陽卻有些不耐煩了:“你沒聽錯,退下吧。”

衡嘉目光複雜的看了他們一眼,終于還是行禮離去,或許是因為太過震驚,臨出門的時候,還被門檻絆了一下。

顧景陽低頭打量自家小姑娘的神情,蹙眉道:“枝枝,你是不是生氣了?”

謝華琅板着臉道:“你覺得呢?”

顧景陽想了想,道:“我覺得沒有。”

“……哦,”謝華琅道:“那你很棒棒啊。”

顧景陽“嗯”了一聲,拉她到榻上坐下,認真道:“好了枝枝,我們來商量一下把你綁在床上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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