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算計

謝華琅聽新平長公主說了那些話, 若說心中全然沒有擔憂惶恐,那是騙人的, 憋着一口氣, 進宮來問個清楚明白之後, 卻有點不好意思了。

好在顧景陽不跟她一樣,他對待自己的小姑娘, 一向溫柔體貼,即便有了可以揶揄人的機會, 也不會笑話她。

謝華琅在他懷裏靜靜躺了會兒, 也不做聲,如此過了良久,忽然拽住他衣帶, 道:“郎君,我同魏王妃……真的不像嗎?”

顧景陽垂眼看她,耐心道:“真的不像。”

謝華琅哼了聲,道:“可新平長公主說,其餘幾個老王妃也看出來了, 只是不敢說而已。”

顧景陽溫柔撫了撫她面龐,低頭一吻, 道:“枝枝,你寧肯信一個外人, 也不信自家郎君嗎?”

謝華琅被他說得愧疚了, 辯駁道:“……那卻也不是。”

“你沒有見過阿媛, 但你母親、你叔母是見過的, ”顧景陽微露笑意,道:“你與我相交這麽久,可曾聽見她們對此說過些什麽?”

“對呀!”謝華琅一骨碌坐起身,最後一塊巨石也穩穩當當的落地:“阿娘可什麽都沒說,早先偶然間提起魏王妃時,也沒什麽異色!”

“枝枝,你像不像你堂姐,像不像你母親?”

顧景陽神态斂和,如此道:“如果你覺得這兩人是親眷,難免會相像的話,不妨就說淑嘉——你覺得你們倆像不像?”

謝華琅搖頭道:“才不像呢。”

顧景陽便拉她到鏡子前去,叫她落座,端詳自己面龐:“枝枝的下巴略有些尖,顯得楚楚可憐,面頰卻豐潤,更添幾分明豔,慣來喜畫長眉,雙目頗見靈動。你仔細想想淑嘉的相貌,再說你們生的像不像。”

謝華琅看了好一會兒,卻有些動搖了:“是有點兒像。”

“我若叫人傳幾個美姬來看,也是相像的,”顧景陽淡淡道:“美人總有相似之處,醜的人才千奇百怪。”

謝華琅詭異的得到了安慰,釋然之餘,又有些想笑,忽然神情一凜,警惕道:“哪裏來的美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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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坊司裏的,不在我身邊,”顧景陽扶住她肩,微微低下頭去,哄道:“枝枝乖,別惱。”

教坊司主宮廷禮樂,謝華琅倒不至于吃這口飛醋,伸臂摟住他腰身,埋頭過去,悶悶道:“九郎不許理會別人。”

顧景陽道:“不理。”

謝華琅又道:“只許喜歡我一個人。”

顧景陽道:“好。”

“不能只是嘴上說說,”謝華琅擡起頭來,道:“要記在心裏才行!”

顧景陽指尖輕輕撥弄她耳铛,含笑道:“記住了。”

謝華琅聽他一句句應得痛快,即便只是在耳邊聽聽,心中仍覺歡愉,如此同他說笑一陣,又斂了笑意,正色道:“早先在小祠堂裏,我不知魏王妃身份,今日既有閑暇,便與九郎一道,再去為她上柱香吧。”

顧景陽目光微動,心中乍暖,挽住她手,溫聲應道:“好。”

這也算是舊地重游,謝華琅的心境卻與第一次來時不同了,在顧景陽之後上了香,方才目視着諸多靈位,由衷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站出來的勇氣,他們都很值得敬重。”

顧景陽身處其中,感觸只會比她更深,握住她手,低聲道:“的确。不是每個人都有舍生取義的膽氣,新平為保全自己與夫家兒女,向天後妥協,我雖不喜歡,但也能夠理解。可是,她構陷別人,暗害同一直信重她的人,便是死有餘辜……”

說及此處,他忽的頓住,眉頭微蹙,似是在思量什麽。

謝華琅見他神情有異,雖不知為何,卻也沒有做聲,等他回神。

“……不太對勁,”顧景陽靜默半晌,眉頭卻蹙的更緊,轉向謝華琅,道:“枝枝,你還記得,前不久新平說的話嗎?”

謝華琅道:“哪一句?”

顧景陽深深看她一眼,道:“她說,天後在時,構陷別人,保全自己的宗室并不只是她一個人。”

謝華琅見他神情鄭重,倒真是仔細回想了一下:“确實是這樣說過。”

“怎麽,”她反問道:“哪裏不對嗎?”

“倒沒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在,只是,”顧景陽微微一頓,沒再繼續說下去,忽然擡聲,喚道:“來人。”

旋即有內侍垂首入內,恭聲道:“陛下有何吩咐?”

顧景陽道:“衡嘉呢?”

那內侍答道:“內侍監奉陛下令,去處置新平長公主之事,尚且未歸。”

“即刻叫人前去,傳他回來,”顧景陽神情肅然,吩咐道:“将新平也一并帶過來,快些。”

內侍應聲,施禮之後,忙退了出去。

謝華琅不明所以,見他兀自思量,着實疑惑,冷不防手腕一疼,卻是他手上用力,捏的更緊了些。

“枝枝,”顧景陽面色恬靜,一如往昔,目光卻隐隐發亮:“很近了。”

謝華琅道:“什麽很近了?”

顧景陽拉她到殿中席位落座,雙目湛湛,道:“從你在獵場遇刺,到後來朝臣彈劾,我總覺得幕後有人推動,令江王去查,卻毫無所獲,時至今日,方才發覺了幾分端倪。”

謝華琅更糊塗了:“嗯?”

顧景陽但笑不語,卻沒再多說,等內侍傳禀,說內侍監帶了新平長公主來,又叫她重回屏風後躲避,傳了那幾人進來。

不過一來一往,新平長公主的心态便全然崩潰,神情惶惶,目光驚懼,狼狽從她被淚水融化的妝容與微亂的鬓發中,源源不斷的透露出來。

她見了顧景陽,便如同重見生機,慌忙撲到在地,連聲求饒。

“朕傳你來,是有些話要問,”顧景陽單刀直入,道:“早先你說,天後在時,除去你之外,令有其餘人構陷宗室,茍延殘喘,可是真的?”

“當然,究竟是否确有其事,朕自會叫人探查,”他淡了神情,威勢迫人:“你若敢信口開河,朕也有法子收拾你。”

法不責衆,此事應當也一樣。

新平長公主聞聽他這樣問,以為窺見了生機,真是搜腸刮肚的想,目光也越來越亮,不待顧景陽繼續問下去,便連珠炮似的說了好多家。

顧景陽神情不變,聽她一家家的說完,方才道:“你所說的這些,大半都已經不在了。”

“是,”新平長公主以為他是不滿,惶恐道:“此輩悖逆,妄圖行刺陛下,早先前不久,便被陛下處置了……”

顧景陽忽然笑了起來,那笑容中微微帶了幾分了然,不再言語,擺擺手,示意內侍将她帶下去。

新平長公主原以為自己能逃過一劫,哪知還不等心生歡喜,便被上前的內侍按住,硬生生拖了出去,雙目瞪起,神情中遍是倉皇絕望。

謝華琅聽了這麽久,心中尤且不解,從屏風後出來,看一眼自家郎君,疑惑道:“九郎,你到底是想到了什麽?”

“枝枝,枝枝,”顧景陽卻握住她手,目光溫煦的望着她,低低笑了起來:“世間萬事,皆有法度,皆可算計,只有人的感情,是無法估量的。”

謝華琅:“嗯???”

顧景陽暫時卻沒有為她解惑的打算,将她拉的更近,低聲道:“我有件事,要請枝枝幫忙,別人去做,都不合适,只有你才行。”

謝華琅斷然道:“我不做。”

顧景陽微露詫異:“怎麽?”

“你什麽都不跟我說,我才不幫忙,”謝華琅小下巴一擡,不高興道:“要是一個不小心,把事兒給搞砸了,那算誰的?”

“你呀。”顧景陽隔空點了點她額頭,略經思忖,又道:“卻也不是不能說……”

謝華琅嘴上不說什麽,耳朵卻悄悄往前邊湊了湊,眼睛裏的八卦之色都要往外淌了。

“事情要從……我帶你往臨安府上看花說起,”顧景陽神情中顯露出幾分回憶之色,緩緩道:“在那裏,我們見到了鄭家送去的女郎,也是因那件事,我将鄭家未嫁的女郎們都打發走了。”

那是七月發生的事情,謝華琅記得清楚,輕輕點頭。

“後來,就是各種各樣的小事了,”顧景陽似乎在理清頭緒,略停了停,才繼續道:“我早先有意過繼宗室子弟,宣布立後之後,宗室中很有些人不滿。”

“為了枝枝與将來的子嗣,我便先一步将他們打壓下去。比如說,暗中鼓動鄭家的梁王世子等人,又比如說,後來偶然撞見的景王世子。”

“這些都只是小事,真正叫一切爆發出來的,是那日在獵場,枝枝遇刺受傷,我實在忍不下,索性殺之而後快,将宗室中蠢蠢欲動的那些人斬草除根。”

他說的緩慢,謝華琅聽得認真,她隐約從中察覺到了什麽,卻像是夏日裏陽光穿過樹葉之後,在地上投下的斑駁影子,影影綽綽的,總看不真切。

顧景陽見她這等疑惑神情,忍俊不禁,親了親那小姑娘豐潤的面頰,才繼續道:“說了這麽多,其實只有兩件事:一是鏟除鄭家餘孽,二是打壓宗室中有非分之想的那些人,而結果便如那日你三哥所說的一般,枝枝與謝家,是最大的收益人。”

謝華琅原還聽得津津有味,聽及此處,便忍不住咳嗽一聲:“這可不是我幹的,九郎,你得相信我!”

“我知道,”他微微一笑,道:“聽我說下去。”

謝華琅輕哼一聲,道:“講。”

“前兩件事,最大的受益人是你,但最後一件事,卻不是這樣的,”顧景陽的神情轉為凝重,正色道:“有人鼓動禦史,提及先帝時天後幹政一事,以此為由,明着彈劾謝家,暗地裏的劍鋒,指向的卻是你。”

他要不提,謝華琅差點都将這事兒忘了:“謝家沒事,我沒什麽損失呀,那幾個進言的禦史被你貶斥,還是我幫着說話的呢。”

“我最開始也覺得奇怪,因為我在一日,這彈劾便毫無用處,既傷不到你,也動不了謝家根基,但是就在前不久,我忽然間想明白了。”

顧景陽側過臉去,深深看她:“或許幕後之人,從來都沒有将目光着眼于現在,從一開始,他想要的舞臺,便是我過世之後。”

謝華琅悚然一驚:“這、這跟彈劾謝家有什麽幹系?”

顧景陽平和道:“天後專權,甚至以女人身份登基稱帝,這樣的人,朝臣與宗室都不願有第二個,有今日之事,來日我若駕崩,皇嗣年幼,你為太後,為了避嫌,還會主動攬權,幹涉朝綱嗎?”

謝華琅為之怔神,呆呆道:“不太可能了吧……”

顧景陽道:“那你所能依仗的,便只有母族謝氏。”

“從鄭家,到宗室,再到我,這個局布的這樣大,求的卻是數年之後?我不太信,”謝華琅有些無措,搖頭道:“誰又有能力,将這一切連在一起?”

“想找出這個人,其實很簡單,我們面前有三條線,所要做的,便是找到交彙的那個點。”

顧景陽見那小姑娘有些吓住了,反倒一笑,拍了拍她的手,道:“鄭家當初獻女,是為求容身之地,只是時間上太巧合了些,獵場遇刺,是在梁王世子與景王被削爵之後,時間上也巧得很,若說沒有人游走其中,推波助瀾,我是不信的。”

“枝枝,你不妨細想,有什麽人,既能聯絡鄭家,又與宗親相近,而且在我死後,身處謝家,能夠作為你的依仗,得到最大的好處。”

“這個人很謹慎,也很聰明,他的身份很特殊,在這三家之中游走,卻不會被人懷疑。”

他這樣一講,前後脈絡便分明起來,謝華琅腦海中浮現出一張秀婉美麗的面孔,每每見了她,便先帶三分笑。

淑嘉縣主。

她雖不姓鄭,卻在鄭家長大;

雖不是宗親,卻同宗親相近;

她的丈夫是謝家的嫡長子,是梁國公府的世子,謝偃與盧氏百年之後,她便是謝家名正言順的主母。

內殿裏爐火燒的很旺,暖香襲人,謝華琅卻覺毛骨悚然,生出一身白毛汗來:“縣主嗎?怎麽可能!”

“為什麽不可能?”顧景陽的神情,卻很淡然:“如你所見,這是最合情合理的解釋了。”

“可是,可是,”謝華琅“可是”了半天,卻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只得搖頭道:“我不信!”

“她其實算計的很巧妙,唯一露了馬腳的,便是她沒有算到你我的情意。”

顧景陽将那只吓呆了的小貓兒抱進懷裏,溫柔的摸了摸頭,道:“她沒想到我會因你遇刺之事大發雷霆,盡數處死相關宗室,如果她能猜到的話,早就會收手了。阿媛之死的真相,或許也不會叫我知道。”

謝華琅心中疑惑:“嗯?”

“不是新平,也會有其餘人,”顧景陽輕笑道:“她知道我一直在意阿媛的死,若是在揭破真相的同時,将其餘構陷他人,心性卑劣的宗室揭發出來,加之你遇刺一事,數罪并罰,足夠我将宗室中人肅清了。”

謝華琅恍然大悟,心頭明徹起來:“新平長公主說的那些人,大半都已經因先前那件事被殺,現下暴露出魏王妃之死的真相,反倒是畫蛇添足!”

“世間哪有這麽巧的事情?”顧景陽輕輕搖頭,神情中有些惋痛:“阿媛之死的真相,我等了四年,都沒有結果,卻在即将大婚的前夕,得知了真相。”

謝華琅聽他說的合情合理,卻仍有些疑惑,從他懷裏退出去幾分,悄聲道:“我還是覺得,縣主她、她不像是能想出這等計策的人……”

“我卻覺得,”顧景陽若有所思道:“她雖然披着淑嘉的皮,內裏卻已經不是淑嘉了。”

謝華琅今日受的驚吓夠多了,卻都不如這句話帶來的震懾大,兩腿一軟,險些栽倒。

顧景陽将人扶起,好笑道:“你怕什麽?”

謝華琅都快吓哭了:“她不是縣主,那是誰?我之前去看蘭汀,還在她那兒吃過點心呢!”

顧景陽卻沒言語,肅了神情,擡臂指向大安宮方向。

謝華琅更怕了:“你不是說,她兩年前便過世了嗎?”

“我也覺得很奇妙,但仔細想了想,還是這個可能性更高些,心思缜密,環環相扣,是天後一貫的作風。”

顧景陽思量一會兒,道:“我記得有一次,枝枝同我說起官員任免事宜,說那是淑嘉講的,我那時還誇贊淑嘉聰慧,格局不同于尋常女郎,你可還記得嗎?”

謝華琅眉梢微蹙,道:“記的。”

“我恍惚記得,淑嘉小時候便同其餘女郎一般,喜好花草玩鬧,并不愛政事,頭腦也沒有這麽……”

他頓了頓,換了個客氣些的說法:“沒有這麽靈透,故而當時聽你那樣講,便有些詫異。現下想想,若是換了天後,便能說的通了。”

謝華琅卻是搖頭,道:“九郎說縣主是幕後之人,總還有些根據,可若說她是……是大安宮那位,便太過牽強了。”

“是與不是,其實很好印證,”顧景陽道:“她能瞞得過別人,但有一個人,一定瞞不過。”

謝華琅目光一動:“我哥哥麽?”

顧景陽贊道:“枝枝聰慧。”

謝華琅聽他這樣誇獎,真有點心虛,只是新平長公主那兒不小心透露出的一點痕跡,便被他捉住了,她卻無知無覺。

脖子上邊頂的同樣是腦袋,內裏的構造相差可太大了。

謝華琅輕咳一聲,暫且将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抛之腦後:“九郎不會覺得,我哥哥也參與其中了吧?他不會的。”

“別的我不敢擔保,此事卻敢确定,”她神情懇切:“哥哥最疼我了,心腸也軟,寧肯自己受傷,也不會叫人射傷我的。”

顧景陽莞爾道:“我沒有疑心你哥哥,只是想叫枝枝,去問他一件事。”

謝華琅眼珠一轉,道:“什麽事?”

“有一件事情,我從前不在意,現在卻覺得奇怪,”顧景陽頓了頓,道:“你哥哥與你的先嫂嫂,也就是隋氏,感情好麽?”

謝華琅不意他會問起這個,心中不禁有些感傷,點頭道:“雖然說不上鹣鲽情深,但也算是相敬如賓,又有阿瀾在,是很要好的。”

顧景陽聞言颔首,又問道:“天後令你哥哥與隋氏和離,另娶淑嘉,那時候,你哥哥可歡喜嗎?”

“怎麽可能?”謝華琅不假思索道:“哥哥同先嫂嫂感情不差,又有阿瀾,哪裏情願和離?再則,被迫和離另娶,哪個男人受得了?哥哥與先嫂嫂和離之後,便病倒了,養了一月,才略好些,為此,連與縣主的婚事都推遲了。”

顧景陽卻笑了,繼續問道:“那麽,淑嘉剛嫁進謝家的時候,你哥哥同她好嗎?”

那時候謝華琅還小,說到具體的事情上,一時之間真有些思量不起,仔細回憶良久,方才道:“不好。”

“縣主嫁進謝家時,阿瀾便被阿娘接過去教養,我怕他心裏難過,也搬回去陪阿瀾。仿佛是他們成婚之後一個多月,我在室內午睡,朦朦胧胧的聽見嬷嬷向阿娘回禀,說他們還沒有圓房……”

她有點不好意思,雖然內殿之中,只有彼此兩人,卻還是壓低聲音,道:“我那時候還不知道圓房是什麽意思,專門去問阿娘,還被罵了呢,所以這事記得特別清楚。”

“還有就是,”謝華琅偷眼看顧景陽一眼,躊躇一會兒,還是索性豁出去了:“我那時候不喜歡她嘛,仗着自己年紀小,總是拉着阿莊給她難堪,其實也知道那麽做不對,但還是忍不住,哥哥見了,也從來不制止我們。”

淑嘉縣主畢竟是他的外甥女,當着人家的面,說自己欺負人的事,似乎是有點不好。

謝華琅有點心虛,虛了一會兒,又理直氣壯起來:“是她自己願意嫁過去的,事情做得又這麽不體面,我們不喜歡她,也沒有錯!”

顧景陽此時卻無心評判這些,而是道:“枝枝,你也說你哥哥一開始并不喜歡淑嘉,但我先前幾次去謝家,卻覺得他們夫妻之間感情不差,為什麽?”

謝華琅道:“縣主锲而不舍,天長日久之下,總會生幾分情意吧。”

“不,沒那麽容易,”顧景陽搖頭道:“男人跟女人不一樣。”

“淑嘉以天後為依仗,強行拆散了你兄嫂姻緣,已經令你哥哥大失顏面,倘若只是如此,仍有機會轉圜,可隋氏死了,這就是一個死結,輕易是打不開的。”

“枝枝,”他低聲問:“你知道他們的關系,是何時開始轉圜的嗎?”

“我?我怎麽會知道?”謝華琅為難道:“做妹妹的,怎麽好過問哥哥的房中事?再則,縣主身份特殊,別說是我,就連阿娘都不管的。”

顧景陽輕笑一聲:“別人呢?謝家會不會有其餘人知道?”

“應該不會吧。”

謝華琅做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麽,現在說出來,倒有點自己全家在欺負人的感覺,失笑一聲,老老實實道:“她在謝家本來就很尴尬嘛,阿娘這個正經婆母都免了她晨鐘定省,眼不見心不煩,我這個小姑也不理她,別人怎麽可能越過我們去同她交好?”

“你們啊。”

事出有因,顧景陽倒沒有說什麽,輕嘆口氣,道:“回去問問你哥哥,記住,要假做不經意的說起才行。”

“男人的心有時候會很軟,但有的時候,比鐵石還要硬。你哥哥他外柔內剛,不是所謂的溫存小意,便能夠打動的。我想,那幾年裏,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才叫你哥哥的态度有所轉變。”

他握住謝華琅的手,鄭重道:“我們想要的證據,或許就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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