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老友相見

第一百一十六章 老友相見

覓林慢慢的踏入了山洞。

山洞沒有光線，暗沉一片，有風穿過，敲擊在石壁之上，如同鬼魅的竊竊私語聲。空無一人的山洞，顯得格外陰森。黑暗裏，覓林面色平靜，眼神冷淡，步履平穩，絲毫不受環境的影響。

他活了太久，明白太多，又看得太輕，所以他能夠做到無論面對何事都能安然無畏。只是此時，覓林心裏終究還是不平靜了。因為，即使他活了數萬年，可在意的人仍是那麽少。

覓林恍惚記起多年之前，他與戚天最後的一次的相見。

古木參天，戚天眉目堅毅，眉眼之間卻染上了邪意。明明當初是那麽正直無畏的少年啊。

覓林嘆氣，可是他也知道，戚天是因何變成現在的模樣。菀雲身為女皇，經常會遇見危險，戚天是她的師傅，如何忍心看她受傷？為了保護菀雲自然是要變得更強。

“你太操之過急。”覓林蹙眉。戚天卻是淡淡道：“沒有多餘的時間讓我慢慢強大。”

他們争執，出手，然後憤然分別。再不曾相見。

覓林邁步走過轉角，看見一個高大的男人擁着一位少女，男人的腦袋靠在少女的肩旁，唇瓣貼着少女的肌膚。男人高大英俊，少女嬌小清秀。美好得如同一幅畫。覓林心中有些酸楚，多年不見，再見竟是此般模樣。覓林張口欲言，視線卻忽然掃過男人的嘴角，就此凝固。

男人鋒利的牙齒抵着少女柔嫩的肌膚，雪白的肌膚之下，青色的血管裏充滿着青春氣息的血液在潺潺流動。男人只需微微用力，便能刺穿少女的肌膚，将血液喝進自己的胃裏。

覓林心裏一凜，腦海裏一時思緒萬分，修長白皙的手指卻不帶任何遲疑，快速結出了一個繁複的手訣。随後一道綠光從覓林的指尖飛出，擊打在男人的身上，男人措手不及，被綠光擊飛撞在石壁上，發出一聲巨響，碎石落下，砸在男人的身上，擊打出數聲沉悶的響聲。

覓林身體一僵，心裏有些泛疼。覓林壓下心底翻湧的情緒，強迫自己将目光投向被戚天抓來的少女。

少女失去了男人的支撐，摔倒在地，覓林這才發現少女的眼神無光，膚無血色，身體無力，明顯失血過多。他若再晚一步，少女必将因失血過多而死。

見少女并無性命之憂，覓林轉過視線，再未多看其一眼。覓林雙眼緊緊盯着戚天，不肯移開一秒。

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在喉間唇齒來回千百遍，覓林薄唇微啓，聲線有些顫抖，“戚天。”真的是你。話語未盡，他的眼神卻是第一次将自己的情緒表達得那般清楚。

戚天聽見自己的名字，擡起頭看向覓林，視線觸及覓林的面容，有一瞬間的凝滞。下一秒，戚天的眼神變得狂躁起來。純黑的眼眸泛上猩紅，他咧開嘴，鋒利的牙齒看着令人心驚。

覓林察覺到不對，警惕的後退一步，給已經昏迷的少女施了一個保護結界。

戚天忽然動了。

碎石随着戚天起身，從他的身體落下，砸在地上。高大的身形猶如閃電，覓林來不及反應，被失去理智的戚天狠狠扣壓在自己懷裏。戚天俯首，唇齒貼在覓林的頸間，牙齒微微用力，劃破肌膚。

血液流淌進喉間，如同甘露。唇齒之間，似乎彌漫着香甜。戚天的氣息變得柔和許多，就連手下讓他無法反抗的力道都減輕不少。

覓林愣住了。

戚天的速度太快了，他根本來不及反應！也就是說，現在的戚天比他厲害。血液的流失讓覓林回神。

覓林微微蹙眉，他能猜到，戚天之前是在練功，但是被他打斷。沒有血液的補充，讓戚天直接走火入魔了。此時的戚天根本就沒有自己的意識。純粹是被對血液的渴望支配。這樣的戚天，很危險。

覓林并沒有急着推開戚天阻止他吸食自己的血液。因為他知道，現在的他打不過戚天，即便現在掙脫 ，下一秒還是會被戚天壓制。

覓林讓自己忽略脖頸間那酥酥麻麻得到感覺，腦子飛速運轉。指尖在思考時，習慣性的輕輕敲擊。戚天察覺到腰間的輕點，有些不适的動了動。但懷裏的人并未發現他的動作。戚天有些不滿，伸出臂膀，将懷裏人的雙手也禁锢在懷裏。

覓林蹙了蹙眉，終究還是沒有掙紮。

戚天先前就已經吸食了不少少女的血液，覓林也不掙紮，他吸食的速度就不由放慢了些。頗有些享受的意識。

此時，覓林也想到了辦法。

戚天以吸食他人血液來修煉。人的身體裏，只有血液中所含靈力最為豐富，其間又以少女嬰孩為最。也就是說，只要靈力充足，戚天并不介意血液提供者的性別年齡。此時的他就是例子。

換言之，只要靈力充足，戚天可以不用在吸食他人血液。但是想要找到一個體內靈氣的充足的人可不容易。

覓林苦笑。他總不能讓顧森或雲瓊珺來做血液提供者吧？

不。

其實他自己就可以。

覓林眼睛一亮，他怎麽就忘了。他活了數萬年，靈力積累極多。又因長年住在蠱森，血液中的靈力極為精純，最是适合戚天這種情況——能夠吸收，還不會對戚天身體造成損傷。

覓林暗中捏決，一擊擊退戚天。覓林左手虛握，綠光在他的手心凝聚，不過一瞬，一把匕首出現在覓林手中。

覓林手腕一轉，匕首直直插入心髒。此時，戚天又沖到了他身前。

覓林心頭血所蘊含的靈力對戚天來說是致命的吸引。不等覓林做出反應，戚天一手扣住覓林雙腕将他身體抵在石壁上，另一手，大力撕開了覓林的衣衫。戚天俯首，大口大口喝着覓林的心頭血。

覓林看着自己的老朋友如今這個模樣，心疼不已。輕輕嘆了口氣，覓林任由戚天的動作。

随着血液進入肺腑，戚天漸漸清醒過來。

戚天吸食血液的速度越來越慢，直至停止。覓林察覺到戚天的扣着他的手力氣漸漸消息，試探着掙開。這一次，沒有戚天怪力的阻止。覓林很輕松地就掙開了戚天的鉗制。

覓林随手捏決止血，視線不離戚天。

不再狂躁的男人，眉目安靜，俊朗的眉眼依稀能看出這個男人曾經是何等的爽朗豪邁。高大的身形看起來是那麽的頂天立地。只是，覓林能看出，男人的眼神有些呆滞。似乎沒有意識的存在。

“戚天。”覓林輕輕開口喚身前的男人。

戚天卻只是盯着他看，并沒有反應。覓林心裏一緊，平複了一下心情，聲線因為緊張，崩得僵直，“戚天，你可還記得我？”

仍然沒有回答。戚天甚至都不曾動一下。

覓林感覺一陣無力，他尋了許多年的好友，只剩邪念，如今更是連他都不記得，變得如此呆滞。枉他身為蠱森之主，枉他守護着時間長廊，卻是連自己的朋友都救不了。

覓林緊緊盯着戚天的眼睛，一字一頓，“戚天，我是覓林。”

戚天仍然沒有開口，眼角卻有淚滴。晶瑩剔透的淚珠一滴一滴滑過男人堅毅俊朗的臉龐，落在泥土裏。

在那一瞬間，覓林不知為何，心中升起一股感激。

覓林唇角緩緩勾起，他伸出手輕輕拭去戚天臉上的淚，眼睛彎起，“戚天，歡迎回來。我......很想你。”我們相識數萬年，分別數萬年，如今終于再次相見。戚天，我很想你。

随着覓林的話語，戚天臉上的淚越來越多。覓林有些無奈，“你也不是個愛哭的性子。緣何今日這麽多淚？可別流了。你徒弟若是瞧見了，非得怪我欺負她師傅了。”

說着，覓林餘光掃見自己破碎的衣衫，失笑，“說來，是你欺負了我才是。”

聽着覓林的玩笑，戚天也沒再落淚了。

覓林靈力太過強大，也太過唯一。如今吸食了他心頭血的戚天将再也無法忍受普通人的血液。就相當于一直吃平常食物的人忽然吃了一餐美味，之後對曾經的食物再也下不了口一樣。簡稱：挑食。

覓林想着，覺得有些好笑，心中卻是放松了。如今戚天吸食了自己的心頭血，将不會再迫害他人，只會把自己當成供應他修煉養分的工具。

所以如今覓林也不再擔心戚天會對別人動手。唯一應該擔心的，是自己的血液夠不夠戚天的食量。想到此，覓林忍不住苦笑。心中卻是有絲隐秘的歡喜，這個人，将再也離不開他。他也不必再經歷失去好友的痛苦了。

戚天自然是不知道覓林的想法的，不過就算知道，想必也不覺得如何。因為他也經歷過失去在乎的人的感受。那種感覺，實在是讓人難以承受。所以，即便知道覓林心底的想法，他也不會如何，說不得，還會贊同。

即使，這個念頭很變态。

覓林伸出左手牽住戚天的手，“戚天，跟我走吧。去見見你的徒弟。如今的她，比之當年，怕還要耀眼許多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