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師徒相見

第一百一十七章 師徒相見

竹清在山洞外邊等了許久，甚至能隐約聽到從洞深處傳來的打鬥的聲音，早就急得團團轉了。她緊緊蹙着眉，在洞口左右徘徊，時不時伸長脖子往裏邊望去。又過了一陣子，裏邊打鬥聲已經聽不見許久了，可她怎麽都望不到覓林的身影。她望着漆黑的山洞，思緒紛飛。

覓林進去這麽久了還不出來，難不成已遭遇了不測？不，不會的，覓林靈力這樣強，定不會落了下風。竹清暗自打氣，可片刻又萎了下來。戚天……也很厲害啊……

心裏的擔憂越來越重，竹清幾乎熬不住這般的憂慮。她在聽覓林的話在外邊待着與進去救覓林之間糾結着，最終看了一眼山洞，咬咬牙，掏出了懷裏自個兒制的小型武器，一扭頭，沖入山洞。

還沒跑出幾步，前方傳來一聲喚，熟悉的溫和聲音在山洞中回蕩，添了一分空靈。

“竹清。”

竹清猛地剎住腳步，卻被腳下的小石子絆到，一個踉跄險些摔倒。她扶着旁邊凹凸不齊的石壁穩定身形，一擡頭便見了挂着一絲安慰笑容的覓林。

覓林沒事！竹清懸着的心終于放下來，還沒來得及高興，餘光一掃到覓林破碎且帶着縷縷血紅的衣衫，面上的笑容舒展開一半，瞬間凝固。

“怎麽回事？”竹清跑到覓林身前，才發現他的臉色異常蒼白。她蹙着眉，想為覓林檢查身上的傷口，卻被擋下。她疑問地擡起頭看向覓林，餘光瞥見身後跟着一個男人，身上同樣染了些血色。他們來的意圖竹清早就知道，這人的身份也不難猜。她前後結合一想，竹清馬上想到應是那男子傷到了覓林，遂大怒。

“你對他做了什麽？！”覓林上身鋪着的衣物已經遮擋不了什麽，竹清清楚地看到他左邊胸膛心口的位置有一道又深又長的血痕。這兒可是致命的傷口，可覓林是他多年的好友，他竟然就是這麽對待覓林的……竹清越想越氣，瞪着戚天，恨不得把這傷害夥伴的負心漢打一頓出氣。而戚天只是面無表情地回望她，兩眼無神，似是在他面前的人和物，皆是空想。

“覓林！你也就這麽任他糟蹋你嗎？他身上傷口一處深的也沒有，你卻傷得這樣重……你要是告訴我你打不過他，我定也是不會信的!”見戚天沒有回應，竹清轉頭看向了覓林，越說卻越覺愧疚，後邊甚至帶上了哭腔。覓林在裏邊九死一生，自己卻還猶豫着要不要進去幫忙……若一開始她便不顧一切地沖進去，覓林會不會就不會這麽重傷？

“竹清。”覓林将語氣放柔，笑了笑，道：“知道你心挂我，我沒事，你別擔心。”

竹清不服氣地反駁：“可是……”都已經傷到心口了，還說沒事？

“好了，這是戚天，是雲瓊珺的師傅。”覓林打斷了竹清的話，介紹道，說完又看向戚天，“她叫竹清，其實并無惡意。”

戚天沒有回答，覓林也沒在意，又看向竹清，道：“如今戚天已經尋到，該去和雲瓊珺顧森彙合了。”

竹清點頭，咬咬唇看了眼戚天，終是将心中的憂慮與火氣化作一聲嘆。覓林的傷口他自己都沒說什麽，她更加不好發表言論了。

這邊竹清和覓林已經找到了戚天，另一頭的顧森和雲瓊珺卻沒這麽幸運。他們在那之後又尋了幾天，依然沒有任何收獲。耐性已經被磨得差不多卻毫無頭緒的二人覺着繼續這麽尋下去也是浪費時間，遂決定先與竹清覓林彙合。

二人回到當初分別的地方，竹清與覓林恰好也剛到達。竹清目光掃到許久不見的雲瓊珺，連忙走快幾步，欣喜道：“小姐！”

雲瓊珺自然也注意到他們了，當即就加快了步伐走到竹清面前，兩人互相膩膩歪歪地擁抱一下，雲瓊珺笑道：“哎喲，竹清，幾天不見想死我了。”

顧森在後邊看着她們，眼中帶了一絲笑意。

“雲兒。”覓林走近了些喚道。雲瓊珺擡頭，一聲“覓林”還沒叫出來，臉上的笑意忽然停止，她看着覓林身後牽着的男子，陳年的記憶一瞬間悉數湧上腦海。她顫抖着嘴唇，許久才從口中蹦出個兩個詞的稱呼。

“……師傅？”

戚天看着她，一路不變的呆愣表情終于有裂開的跡象。他身邊的覓林清楚地感受到他情緒的激動，用力握了握本已經牽住的手後松開了。戚天一步一頓地走到雲瓊珺面前，兩人對視着，雲瓊珺看到他看似平靜的眼眸深處翻起的驚濤駭浪。

雲瓊珺定定地看着戚天，嘴唇一張一閉，再次吐出了兩個字：“師傅。”

戚天整張臉扭曲起來，忽然緊緊地抱住了面前的女子，頭埋在她肩膀上毫不顧忌地大聲哭號起來。淚水一滴滴地從他眼中滑落，浸濕了雲瓊珺的衣裳。雲瓊珺深吸一口氣，想将眼中的淚水逼下去，卻是無濟于事。她流着淚，伸手回抱住戚天。

菀雲，菀雲，我的好徒兒。是為師不夠強大，為師沒能好好保護你，讓你受苦了，雲兒……

前世今生的種種事跡如走馬燈般在戚天眼前放映，他感受着越來越激動的心情，盡情地發洩重生前後所有被壓抑的痛苦。

顧森面色古怪地看着戚天與雲瓊珺抱在一起，片刻後見雙方都沒有松手的跡象，終于忍不住上前去拉開二人：“诶诶诶，戚天，你抱夠了啊，快松手快松手！”他從背後抱住雲瓊珺的腰，想把她抱入懷中拉出來，戚天卻抱得更緊了些，任顧森怎樣都不松手。

顧森心底的醋意越來越大，嚷嚷着吓唬道：“別以為你是雲兒的師傅就可以為所欲為，快松手啊，不然我動手啦！”

說着他抱住雲瓊珺，緊緊地箍着她的腰，雲瓊珺怎麽掰都掰不開來。邊抱着顧森還便嘀嘀咕咕：“你不松手我也不松手。”

而竹清略有些尴尬地站在一旁，思索着，小姐前後都有人抱着，難道自己要從側邊抱上去嗎？

覓林瞧着三人造成的越來越混亂的場面，輕笑一下，後若有所思地看着戚天。

從前幾日戚天落淚的模樣看來，他該是已經認得了自己是誰。目前這般狀況，他也是認得雲瓊珺的。莫不是這股“邪念”本就是戚天靈體的一部分，如今他肉身已毀，這股邪念便成了戚天最後的模樣……覓林有些凄怆地笑了笑，戚天喝了自己的心頭血，終是恢複了原來的記憶，卻不知這樣的清醒能維持多久。但這般想來，自己以後定是要與戚天一同行動才行。

想到這裏，覓林莫名地有些慶幸。他終于不用再與好友分離，不論是為了戚天，還是這世上的人。

戚天清醒過來後，一行人回到了樊城。顧森雲瓊珺和竹清出門去了，此刻房裏只有覓林與戚天。在無人的時候，戚天又一次吸食了覓林的血液。覓林穿着衣服，戚天也慢慢清醒過來。他看着正站着整理衣衫的覓林，臉色越發蒼白，拳頭慢慢握緊。

“這些年，我做了什麽……”戚天緊緊握住拳，指甲深深地陷入手心肉裏。他低着頭，不敢再看面前人的眼睛。

他做了什麽，不分日夜地掠劫少女童孩，用尖銳的牙齒刺破他們薄弱的皮膚，将皮下的血液盡數灌入自己的喉嚨與胃，将鮮活的生命變成一具具死屍……到最後，他竟然還不止一次地向自己好友出手，這般作為……與畜生有何差別？！

他咬着牙，壓抑着因情緒激動而扭曲的五官，一字一頓，每字皆是悔恨：“覓林，我對不起你，更對不起這世上蒼生。”這般的他，還不如再次自行了斷，灰飛煙滅當了望滇的養分，也比在世上禍害人生好得多！

周遭的氣息跟着壓抑起來，覓林上前兩步握住戚天握拳的手，他手掌心已有四個深深凹下的深色印子，帶些血色。再繼續用些力氣，必将是血肉模糊。覓林沒有為他止血，而是撫摸着他的手心，而後握緊。

“戚天，戚天你看着我。”覓林帶些懇求的語氣叫喚道。戚天循聲慢慢擡起頭，望進覓林雙眸的瞬間，眼中的淚奪眶而出。

“我當真已經受夠與你分開的時日了，今後莫要再離開了，好嗎。”覓林懇求道。

當年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你，若非我對菀雲下了那般的狠心，你也不會因此自盡。說到底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可如今我與你已是相依為命的關系，補償的今後我亦可慢慢補償，就算讓你抽幹了我的血我也在所不惜。可你就再也不要讓我嘗到相知天涯的滋味了，好嗎。

覓林如此求道，戚天又何嘗不是這麽想的。他雙手一攬，将覓林圈在懷裏，二人如從前情如兄弟時般，擁抱對方。

“今後，便拜托你了。”戚天在覓林耳邊輕聲道。

“好。”

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