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次日一早,有一道消息在後宮傳開了。

宮人們私底下悄悄議論紛紛,溫美人接連侍.寝,位份且不說,連一次賞賜都沒有。這無疑又令得後宮妃嫔絞盡腦汁,揣度帝王心思。

德妃一慣心機深沉,但饒是她也百思不得其解。

這一日不必去給皇太後請安,昨日雷雨過後,今天的日頭更烈了,各宮的妃嫔皆在殿內待着,無人出去。

德妃倚着美人靠,美眸凝視着花圃中的妖冶牡丹,喃喃自語,“難道皇上是顧及溫美人的身份?”

可倘若皇上不喜溫舒宜罪臣之女的身份,也沒有理由一開始就召她入宮。

皇後的位置一直空置着,後宮妃嫔沒有一人不巴望着的。

賢妃是宋家人,皇上不可能再讓宋家的女子坐上皇後之位。

故此,如今離着後位最近的人便是她了。

德妃不會允許任何人或者事,阻擋她成為帝王身側的最親密之人。誰擋了她的路,她便将誰連根拔起。

“來人,去本宮私庫裏取幾匹今年進貢的料子給溫美人送去。”德妃紅唇輕啓。

這廂,溫舒宜歇息了一整夜,早晨又睡了一個懶覺,此刻精神頭還算好,她剛用過早膳,便有陸陸續續的宮人給她送來了東西。

德妃、賢妃、白良媛、曹容華、趙嫔、王貴人……除卻隔壁的衛婕妤,以及昨日才被降階的甄更衣之外,其他六位妃嫔也派人給她送了東西。

徐嬷嬷瞧着一桌的賞賜,面色難看至極,她到底沉得住氣,悶聲道:“這也欺人太甚了,皇上不賞賜,這幾位娘娘倒是動作利索,這不是給美人你難堪麽?”

溫舒宜不在意一時得失與顏面。

宮裏的那些女子是什麽心思,她當然很清楚。不過是想拿些賞賜打她的臉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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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徐嬷嬷的意料,溫舒宜非但沒有惱羞成怒,她還笑了,“嬷嬷,你可以讓玉珠他們停止散播消息了。”

徐嬷嬷不知溫舒宜打算做什麽,竟是連夜将她不受賞的消息宣揚了出去,結果翌日各宮的娘娘們就開始行動了。

侍.寝過後沒有封賞,這對妃嫔而言是一種屈辱,說明她不得皇上喜歡。

徐嬷嬷壓低了聲音問,“美人有何打算?”

溫舒宜看着一桌的賞賜,擡手摸了摸,“今日好生歇着,哪兒也不去,勞煩嬷嬷将這些記錄在冊,莫要混淆了各宮送來的東西。”

徐嬷嬷,“……是,美人。”

有一樁事徐嬷嬷還不曾提及,後宮幾位妃嫔雖是雨露均沾,但五年來無一人懷有身孕。皇上年富力強,後宮妃嫔又皆正當好年華,遲遲生不出孩子着實令人納罕。

太後并非皇上生母,又因晉王之事,與皇上生過罅隙,自是不會為皇上的子嗣傳承而憂心,只怕……太後巴望着後宮妃嫔生不出來。

“美人,你可想過懷上龍嗣?”這宮裏遲早還會進新人,皇上寡.欲,日後萬一再難侍.寝,就更沒有機會懷上孩子了。

溫舒宜倏然一怔。

孩子……

爹爹與娘親命隕戰場那年,她自己也還是個孩子,這一眨眼,她自己也到了生孩子的時候了麽?

溫舒宜蔥白的指尖在德妃所送的料子上劃了劃,若有所思,“嬷嬷,你說,是皇上自己不想要孩子?還是太後不希望皇上有孩子?”

玉珠與玉畫幾人不在屋內,徐嬷嬷沒想到溫舒宜和她想到一塊去了。

“美人,老奴只知太後定然一心想要晉王回京,當然不希望皇上有孩子,可皇上他自個兒……老奴就不好說了。”皇上倘若想要孩子,大可充盈後宮,耕耘不歇。可皇上明顯不熱衷于床.笫之事。

主仆兩人正商榷着,玉畫打了珠簾上前禀報,“美人,康嬷嬷來了。”

溫舒宜與徐嬷嬷對視了一眼,她神色一斂,銳利的目光驟然溫和了起來,桃花眼蕩出漣漪,又恢複了妩媚嬌軟的模樣,如晨時初初綻放的嬌花,嫩的能掐出水來。

“快請康嬷嬷入內。”溫舒宜吩咐道。

康嬷嬷身後跟着兩個長壽宮的婢女,婢女手中端着托盤,康嬷嬷笑臉迎人,親自端過瓷碗,遞到了溫舒宜跟前,“美人,太後念及你侍奉皇上辛勞,特讓老奴給美人送了大補湯藥呢。”

溫舒宜看了一眼烏黑的藥汁,面不改色,“多謝嬷嬷,太後的好意,我甚是感激,嬷嬷且放下吧,我稍後就喝。”

溫舒宜雖然不打算現在就生孩子,可她要想坐上高位,遲早得需要一個龍嗣傍身。

太後的意圖已是昭然若揭。

溫舒宜不想誤飲藥汁傷了身子。

康嬷嬷卻又笑,“美人就莫要為難老奴了,美人喝了藥,老奴才好回去交差。”

溫舒宜臉上笑容轉硬,接過湯藥,當着康嬷嬷的面喝了個精光。

徐嬷嬷心疼她,忙上前替她擦拭唇角。

康嬷嬷辦完差事,又讓身後宮婢遞上了幾匹料子與幾套頭面,“這些都是太後娘娘的賞賜,美人與晉王曾是表兄妹,算起來,美人與太後也是沾親帶故,美人在宮裏會有太後護着的。”

溫舒宜莞爾一笑,“太後對我可真好。”

康嬷嬷也會意一笑,聰明又聽話的女子就是好應對。

片刻後,康嬷嬷離開,徐嬷嬷憂心道:“美人,太後讓康嬷嬷傳的那些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溫舒宜沒有瞞着徐嬷嬷,催吐過後,小臉暈紅,又連灌了幾杯茶水下腹,只盼着最大可能排出湯藥,道:“太後想讓我蠱惑皇上,幫着晉王早日回京。”

徐嬷嬷面色一白,“美人,皇上絕非等閑之輩,如今就是宋家也處處受制,你可不能冒險。”

溫舒宜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她入宮的目的是沖着皇上與恩寵來的,但太後也不是她能夠得罪的人。

“嬷嬷,我得盡快得寵,有了皇上庇佑,才能不忌憚太後那邊。一會你替我給皇上送份參湯過去,再這樣告訴皇上……”

****

“皇上,西南王世子白墨澤下月入宮進貢,但礙于西南王前陣子遇刺一事,白世子屆時會喬裝暗中入京。”

傅生抱拳道了一句,卻見皇上似乎根本沒有聽進去,自他進入禦書房,就見皇上時不時盯着龍案上的參湯看。

傅生默了默,以為皇上正在思量,并未打擾他。

而此時,褚彥撇開了一直關切的西南王府之事,徐嬷嬷送參湯時所言的一段話一直在他腦子裏打轉。

那個小妖精竟說昨晚回去後又鑽研了書籍,下回一定令他滿意。

溫家曾經是将門,難道将門之女都這般豪放麽?

但小東西生的孱弱嬌軟,香香嫩嫩,沒有半點将門之女的樣子。

更讓褚彥詫異的是,對這種堂而皇之的争寵,他無半分厭惡,竟是期待着小妖精給他驚喜。

褚彥坐立難安,仿佛置身于火爐之中,總有一團火苗灼的他心緒不穩,渴望清泉止渴。

而溫舒宜就是那股清泉。

他想徹徹底底飲個夠。

“皇上?”傅生輕喚。

褚彥回過神,清隽秀麗的面容清冷如玉,低沉道:“朕知道了,你事先派人去接應白墨澤,務必讓他安然入京。”

傅生眉心微擰,跟在皇上身邊數年,他自是察覺到皇上這幾日屢屢走神。

****

落日黃昏,如血殘陽傾瀉一地,晚風卷着盛暑的灼.燙,迎面拂來。

溫舒宜帶着玉珠與玉畫幾人在庭院中切鮮桃,打算做成果脯。

“美人,這些事交給奴婢們就好了,您何必自己動手?”

“就是啊美人,旁的宮裏,娘娘們都是衆星捧月的被人伺候着,您哪能幹這粗活。”

溫舒宜手持一把鑲玳瑁石的小刀,動作麻利靈活的将鮮桃切成塊狀,她小手細嫩,鮮嫩的桃汁沾染在手上,襯的手背肌膚嬌嫩.欲.滴。

“反正閑着也是閑着,書看多了,眼睛也疼。”溫舒宜嗓音輕柔的道了一句,沒有半分美人的架子。

這時,一男子醇厚的聲音從月門處傳來,“書看多了?”

這語氣意味不明。

玉珠幾人當即跪下行禮,褚彥一揮手讓衆人退下。

他這人喜靜,最是厭煩聒噪的女子。

溫舒宜從錦杌上站起身,美人面頰嫣紅,粉唇微張,一雙烏亮亮的大眼澄澈勾人,像是被人識破了秘密,她羞燥極了,但目光卻是直直看着帝王,老實道:“妾身昨晚上……是看了許久。”

她的嬌羞是真,大膽也是真,又說,“皇上,您要“考考”妾身麽?”

褚彥,“……”

妙啊,一見面又來撩撥他!

作者有話要說:  褚驕傲:咳咳咳,是該考一考。

舒舒:開卷?還是閉卷?

褚驕傲:拉燈考。

舒舒:可是妾身喜歡開着燈。

褚驕傲:(俊臉一紅)……也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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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們,今天的更新奉上,咱們明天見啦~麽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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