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夜

尤伊絲的動作很快，可集市中熙熙攘攘的人太多，她失神的撞過很多人，才終于跌跌撞撞的闖入集市盡頭的黑巷。

希恩在她身後快步追了上去，可剛剛闖進黑巷，卻看到尤伊絲正站在幽深的巷尾，她的面前是一具還帶着餘溫的屍體。

屍體的頸邊是兩道明顯如野獸利齒的凹痕，還有絲絲微微未幹的血液劃過傷口染紅了那具屍體的上衣。

尤伊絲呆呆的站在屍體前，希恩見狀，竟下意識的走到她身邊掩住了她的眼睛。

她卻下意識的動了動，那已經顯露出的尖牙難耐的龇起。

希恩這才想起，眼前的這個人，也是一只吸血鬼。

而在他反應之前，尤伊絲卻已經将他撞到一旁巷中的牆上緊緊按牢，目色茫然而癡迷的靠近。

“尤伊絲。”

希恩察覺不對，他施力推了推，卻并沒能将他推開。

尤伊絲的鼻尖在他的臉側輕嗅，血液的味道漸漸染紅了她的雙眸，在鼻息間那甜美的香氣讓她越發難以抑制體內的躁｜動。

甚至為了防止他的抵觸與反抗，緊貼的身體将他的掙紮統統抑住。

“什麽？吸血鬼？在哪？！”

巷外的人群中傳來一陣騷動，冰涼卻柔軟的觸感讓希恩不自覺的緊繃起來，他屏住呼吸，試圖喚回她的理智：

“醒醒。”

尤伊絲卻根本沒能聽到他帶着微啞的低喚，她尋着本能靠近他的脖頸，紅唇間的獠牙泛出點點的暗芒，她的舌尖掃過那片領地，像是在隐忍，又像是在确定要在哪一片血管落口更為恰當。

可那落下的舌尖卻讓希恩的身體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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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于深呼了一口氣，在她即将落口時念出了一道咒文。

那剛剛張開獠牙的小姑娘瞬間被一陣睡意侵蝕了神智，她的身形一晃，失去意識跌入了他的懷中。

龍傲天也已順着氣息在集市中的警衛員尋到這裏之前趕到，他見到這樣的場景微怔，随即忙戒備的自希恩手中接過尤伊絲，又将他拉過，在巡察員趕來前快步躍過高牆向馬車停駐的地方掠去。

……

尤伊絲在迷迷糊糊中再次醒來時，眼底還帶着惺忪的困意。她茫然的打量着眼前的黑暗，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在什麽地方。

她忙推開頭頂的木棺蓋掙紮着坐起身。

“尤伊絲殿下，您醒了。”

龍傲天的聲音明顯松了口氣，尤伊絲卻忙在四周搜尋着希恩的身影：“希恩呢？”

龍傲天微微皺眉：“我已經将那個惡毒的騎士關進了地牢！”

“地牢？！”尤伊絲聞言忙從棺材內坐起：“他在哪？快把他放出來，這件事和他沒有關系，是我……哎，反正和他沒什麽關系就對了！快帶我去見他！”

龍傲天卻很堅持：“不行！為了您的安全，我不能将他再放出來。”

尤伊絲忙拉着龍傲天向地下室外走去：“今天的事跟他沒關系，我只是……因為血液起了些反應，還差點吸了他的血。”

“尤伊絲殿下，您最近……”龍傲天一邊跟着她走一邊皺眉道，他說道一半，忽而恍然道：“我知道了，殿下，您已經很久沒有吸血了，才會有這樣反常的反應，等下我派人去抓個人過來……”

“不用不用。”尤伊絲忙拒絕道，可她想起希恩的血，見龍傲天沒有對自己對血液的把持能力懷疑，裝似不經意的問道：“你有沒有覺得，希恩的血……特別甜？”

龍傲天一怔。

“一般來說，血液只有品嘗過才能區分香甜，也有同組有圈養血源的經歷，但那個騎士的血……”他皺了皺眉，坦言道：“确實有異于常人的香氣。”

尤伊絲聞言松了口氣。

她就說嘛，一定是希恩的血對吸血鬼的吸引力太大，所以她才會幾次……

她正想着，卻與龍傲天已經一同來到了地牢外，隔着帶着鏽氣的鐵欄杆，她一眼便對上了希恩正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這一眼，讓昏迷前的景象再次清晰無比的浮現在她的眼前。

尤伊絲面上一紅，下意識想自龍傲天身後溜走，可龍傲天卻恰好回過頭：“尤伊絲殿下，我們到了。”

“……”尤伊絲尴尬的停下要溜走的腳步，清了清嗓：“今天的事和希恩無關，也算是他無意中幫了我，把他放了吧！”

龍傲天皺着眉，似還是有些不甘心：“殿下……你不要被他蠱惑了。”

“……”尤伊絲按住頭：“放人。”

龍傲天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将地牢的門打開。

尤伊絲松了口氣，見希恩并沒受什麽傷，這才放下心來。她帶着希恩向房間走去，轉過頭看向龍傲天：“我們今天看到集市中有吸血鬼傷人。”

“卡爾尼亞如今的守衛森嚴，如今血源短缺，我剛剛有提及我們會圈養食物，但也有在我們管轄之外的低級吸血鬼，他們會控制不住自己對血液的渴望，像原始的野獸一樣只追求對食物的渴望，那樣的低級吸血鬼才會吸幹血液導致人死亡。”

尤伊絲聞言奇怪道：“吸幹？”

“可我們剛剛看到的那個屍體的血液并沒有被吸幹。”她認真的想了想，低聲道：“或許是我們驚動了他，所以他才會在還沒有吸幹血液的時候就放棄離開。”

龍傲天聞言微怔，皺眉道：“低級吸血鬼是無法控制自己對血液的渴望的，讓他們放棄吸食到一半的血液……可能性不大。”

“所以有可能是有智力的吸血鬼幹的？”

龍傲天想了想，沒有回答。

尤伊絲也沒有深問這件事，三人一轉眼已經回到了房間，尤伊絲見兩名吸血鬼女傭正在鋪新的床單，正想着要不要告訴她們舊床單也暫時不用扔掉，就見兩名女傭走到他們身邊，竊竊私語後低聲道：

“尤伊絲殿下，這套床單是劫下貢品中的最後一套了，再壞就沒有可以用的床單了。所以……”她們互相看了一眼，又将暧丨昧的目光瞥向她身後的希恩：“殿下，你們下次做得別這麽激丨烈。”

尤伊絲聞言一愣，等她反應過來兩人在說什麽的時候，那兩人早已掩唇笑着離開了房間。

“她們在說什麽？”

她瞪大了眼睛看向兩人離開的方向，龍傲天卻疑惑的看向尤伊絲，疑惑的再次問道：“你們做什麽了？什麽激丨烈了？”

“……”尤伊絲努力忍住将龍傲天從樓上扔下去的沖動。

這時吸血鬼的屬下卻敲了敲門，龍傲天走到門前，尤伊絲卻無意間再次撞上了希恩低垂着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尤伊絲忙收回了視線：“看什麽看。”

希恩淡淡的瞥了一眼去開門的龍傲天：“他們覺得我們做什麽了？”

“……”當然是覺得他們什麽都做了，可能還覺得他就是她觊觎美色搶來的——雖然确實好像也确實有這部分原因。

尤伊絲尴尬的躲開他的目光，可她也只敢在心裏這麽吐槽。

在龍傲天的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麽。龍傲天對那人點了點頭，擡起頭對尤伊絲說道：“尤伊絲殿下，這幾天是我疏忽了，您的晚餐已經準備好了。”

“晚餐？”尤伊絲愣住：“你該不會是說……”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見那名屬下已經拉着一名面色蒼白的女孩走進了房間。

“殿下，您可以享用晚餐了。”

“……”

尤伊絲驚恐的看向進門的小女孩，又下意識将目光轉向一旁的希恩。

她還沒來得及解釋什麽，那個小女孩竟兀自在肩上滑開了一道傷口，鮮紅的血液瞬間自她的領口滾落。

“這是圈養的事物中最可口的，也是您之前曾經誇贊過卻還沒食用過的，尤伊絲殿下。”龍傲天恭敬的說道。

女孩領口的傷痕不大，也只有星微的血滴滾落，可這對于剛剛恢複清醒且已經幾日未食用過血液的尤伊絲來說卻帶着如同罂粟一般的魔力。

尤伊絲下意識掩住唇，努力克制着再次被勾起對血液的渴望。

這個女孩子的血……的确很甜。

可是不夠。

似乎未吸血的時間越久，她的自控能力就越低，而對血液的感知也竟變得越發的強烈。

女孩的血液自傷口垂落，沿着精致的鎖骨蜿蜒滴落……

尤伊絲掩住唇，低聲道：“不……把她帶走。”

“尤伊絲殿下……”龍傲天為難道：“您必須吸血，如果您長時間不吸血會出事……”

他還沒說完，尤伊絲便推開他飛速沖了出去。

她一路跌跌撞撞的來到了莊園下的玫瑰園，這裏寧靜的氣息讓她不自覺的松了口氣。她悄悄躲進玫瑰園邊的樹蔭，一邊緊張的安撫着自己的情緒，想讓自己因血液而起的反應盡快消散下去。

可就在她還沒能從血液的侵襲中冷靜下來，有人卻撥開樹叢來到了她的身邊。

一陣令人神往的馨甜鑽入鼻息，将她原本壓抑得很好的欲｜望又再度被勾起，對血的渴望瞬間碾碎了她的所有理智。

她遵循本能的将來人撲在地上死死壓住，随着他一同滾落在一旁的玫瑰花園中。帶刺的玫瑰劃破了騎士的指尖，一瞬間，誘丨人的血香侵蝕了她所有的神經。她牢牢按住他的雙臂，确認對方完全陷落于自己的掌控之中後，她張開尖利的獠牙，一口向來人的脖頸咬去——

就在她的獠牙即将割破那令人神往的血管時，她卻忽然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被定在原地。她在掙紮中漸漸恢複了一絲清明，眼前險些被她割破了喉嚨的人正是被她帶回的騎士。

尤伊絲掙紮着想要離開，卻被一波又一波對血液的強烈渴望侵蝕着每一根神經，她在清明與混沌間無法掙脫，眼前的人卻始終靜靜的打量着她的反應。

而如今在尤伊絲眼中，眼前的人已經成為了世界上最甜美的晚餐，就這樣被陳列在眼前……

卻無法吃到。

她在暴躁中漸漸生出一絲委屈，看着他的脖頸處近在咫尺的鮮白，饞得吞下一口口水，她的目光氤氲着水霧，在不能靠近的美味面前悄悄伸出舌尖，輕輕掃過那如同草莓奶油蛋糕一樣的甜美。

原本淡然觀察着她一舉一動的希恩卻因她的動作而徹底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