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二夜

尤伊絲在墜落時下意識抱住了面前的少女。

她小心翼翼的将她護在懷中，順着漆黑的洞穴一路墜落而下，直到跌落在某處空地。

尤伊絲勉強站穩後将身側的少女扶穩站好。

“你還好吧？”

作為吸血鬼，尤伊絲具有較強的夜視能力，但面前的少女顯然不是這樣，她摸索着掏出一端燭火，小心翼翼的點燃。

原本漆黑不見五指的洞穴內瞬間被染上了一層暖光。

尤伊絲的視線落在少女的臉上，帶着驚訝于探尋的目光好奇的打量着她。

她的目光讓少女的面上不覺間染上了一絲緋紅。

“謝謝。”

少女低頭道着謝，她輕柔的嗓音讓尤伊絲的目光更加晶亮，少女小心翼翼的擡起頭，這才發現尤伊絲的目光仍舊落在她的身上，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別開了頭。

“我們……我們見過嗎？”

尤伊絲聞言更加認真的打量起面前的少女，借着隐隐的燭火，她更加确認了眼前少女的身份。

“你不認識我，但我認得你的。”尤伊絲的語氣中透露着滿滿的驚喜：“你就是阿瑞莎對不對？！”

忽然被她攥緊雙手的少女顯然沒想到她會這樣熱情，尴尬的想将被她握緊的手抽回。

“你……你認錯人了。”

尤伊絲卻很堅持：“我在城中看到過很多次你的雕像，不會認錯的！”

眼前的少女神色黯然的垂下眸：“我真的……不是那個阿瑞莎的。”

她眼底的神色讓尤伊絲漸漸産生了一絲遲疑，可尤伊絲反複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孩，怎麽都覺得自己不會認錯的，這世界上怎麽可能會有人和曾經的光明神有着一模一樣的樣貌。

少女借着微弱的光望向洞穴的更深處，她眼底劃過一絲驚喜，沿着漆黑的洞穴向內走去。

“你要去哪裏？”尤伊絲急忙快步追了上去。

少女将指尖輕輕抵在唇瓣示意她輕聲，見尤伊絲善解人意的不再說話，她才執着燭火一邊走一邊小聲的解釋道：“這條通道，應該可以通往魔法學院內。”

尤伊絲想了想剛剛學院的方向，也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你要去魔法學院？是遇到了什麽麻煩麽？”

“沒有……”少女的唇角輕抿，在搖曳的燭火間輕步向前走去：“我只是、只是想去魔法學院……今天是新生報名的最後一天。”

尤伊絲啞然：“新生報名？可你不是曾經的光明神嗎，怎麽還需要去新生報名？”

“我……我不是她。”少女垂下頭，目光是一片黯然：“為什麽你們都把我當成是她……”

“你們？”尤伊絲抓住了話語間的重點：“還有誰？是剛剛追你的人嗎？那個人是誰？”

雖然她并沒有在林間看到有什麽人，但那樣帶着濃烈侵略氣息的狂風卻讓她神經中對危險的感知、帶着每一根汗毛樹立的恐懼敏銳的傳輸進了大腦。

“咱們得再快點，要在他察覺之前趕到元素測試。”少女微微皺眉，似并不願提及那個人的名字：“我必須通過元素測試，這樣才能留在魔法學院。”

“元素測試？”尤伊絲驚訝道：“你還真打算在魔法學院重新學習？為什麽？”

少女良久都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尤伊絲正打算說些什麽緩解氣氛或是幹脆收回剛剛的話，卻聽到身旁少女柔軟而堅定的聲音——

“我想憑借自己的努力學習魔法，而不是……成為某一個人的影子。”

尤伊絲詫異的轉過頭看向身側的少女。

在這一刻，她像是在少女的身上看到了某種類似于希望的光芒。

她揉了揉眼睛，一切似乎又恢複了常态。

果然是……有夢想的女孩子啊。

尤伊絲不禁垂頭嘆了口氣，不像是她，她雖然對魔法好奇，卻也僅僅只是好奇而已，好奇元素測試要怎麽完成、好奇魔法學院到底是什麽樣……這一切的一切對她來說就好像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旅行或是冒險。

她漫無目的般的跟在少女身邊，與她一同穿越幽深的洞穴，直至來到一處窄小的地下室。

那少女的目光一亮，她急忙順着地下室的□□小心翼翼的打開頂門，在确認四下無人後，這才回過頭向身後伸出手：“咱們走。”

尤伊絲一怔。

她忙伸手握住了那少女伸出的手。

“是誰？！你們不是學院的人！”

“來人啊！有人私闖魔法學院啦！！”

……

兩人才剛剛自地下室中走出，就被恰巧經過的學員撞了個正着，那幾名學員根本不聽任何解釋便扯開嗓門大喊了起來。

尤伊絲率先回過神，她急忙拉上身邊的少女躲開擋在身前的學員疾步穿過學院內樹影環抱的密林。

有意思的速度很快，沒一會他們就把幾名剛剛入校的學員遠遠甩在了身後。

那名少女吹熄了手中的燭火跟着她一路狂奔，終于已經完全看不到身後追逐的人，兩人才停在一處長廊的轉角大口的喘着氣。

少女打量着周遭陌生的環境：“你、你知道……元素測試在哪？”

“當然不知道。”尤伊絲回答得理所當然。

“……”

尤伊絲也順着少女的目光打量起了眼前的地方。

“這裏是什麽地方。”

就在兩人疑惑的打量着面前夜色中沉寂的建築時，身後卻再次傳來一陣嘈雜聲——

“這邊！我看到她們往這邊跑了！”

尤伊絲與那少女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快速自長廊上的窗子翻了進去。

“這裏看起來……”那少女不敢點燃燭火，借着淡淡的月光看向這間宏偉又帶着神秘氣息的地方：“好像是個圖書館？”

“恩。”尤伊絲打量着面前林立的書架，身後再次傳來學員追逐的聲音，她又将視線落在一旁的樓梯上：“走，上去看看。”

兩人小心翼翼的順着樓梯向上走去。

那少女卻恍然的将目光定在樓梯下那片書架上，心跳在不自覺間加快了幾分。

“走快點。”尤伊絲說着越過二層，繼續向三層走去，她聽見學員們似乎有人闖入了圖書館，正繼續向她們所在的地方摸來。她急忙快步跑上三層，卻無意間撞上了面前的屏障。

“該死！這是什麽東西？！”

那少女被尤伊絲的聲音喚回神，下意識伸出手推了推面前虛無的屏障，那屏障竟瞬間化為四散的螢火消散在兩人面前。

尤伊絲再次啞然的望向身邊的人。

此刻兩人也來不及再說什麽，在身後急促的腳步聲中快步跑上了三層。

那屏障自兩人通過後便快速再次閉合，她們沿着空曠的圖書館三層一路小心翼翼的向前狂奔。

“阿瑞莎——”

少女猛然僵住了腳步。

她神色僵硬的凝視着漆黑的書架盡頭，像是在那裏有什麽在呼喚着她。

“你怎麽不走了？”尤伊絲忙停下腳步攥緊她的手。

“你有沒有聽見……有人……”少女的聲音帶着茫然。

“卡西尼奧？”

尤伊絲直接問出了卡西尼奧的名字，少女猛然回過神。

“不，不是他，但這個聲音……很熟悉……”少女定了定神：“我們快走。”

兩人說罷一同繼續向前跑去。

在匆忙間，少女無意間撞到了一旁的書架上，書架微微搖晃，好在并未傾倒，一方卷軸卻自書架上搖搖晃晃的墜在了地上。

“這是……”

那手劄上散發出瑰麗的光，像是在指引着人們将她翻閱。

這是一卷繪着古老圖騰的手劄，她将它撿起，小心翼翼的翻開。

“魔法是一種探索，而不是可以被禁锢在書籍中的模具。”

筆錄中大膽的将固有的魔法進行改良，可這些改良卻讓她覺得莫名的熟悉，少女的心下一動，忙将手劄翻閱到末尾。

*人類永遠無法拒絕神明的饋贈，一如愛情降臨時，一如死神敞開大門時。——卡西尼奧*

她的呼吸驟然一窒。

“這是……”尤伊絲啞然的借着月光打量着手劄最後一頁的小字，像是意識到什麽，掩唇低笑道：“這是什麽？情書？”

少女的面上瞬間被染上了一片可疑的緋紅。

窗外卻在這時驚飛了一陣雅雀。

兩人對視了一眼，尤伊絲急忙再次拉住那少女的手，在昏暗而空曠的圖書館內狂奔了起來。直到兩人找到了一個較為隐蔽的書架角落，尤伊絲才大口的喘着氣，偷偷望向身後空曠靜谧的圖書館。

“哦，該死的，我為什麽要跟着你一起跑？”

“對、對不起。”少女的聲音帶着一絲愧疚與尴尬。

“哎，沒事沒事，你別放在心上。”尤伊絲忙笑道：“他是不是欺負你了？他要是欺負你了，那打……又打不過他，你離家出走是對的。”

“……”那名少女啞然的望着她，在她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下乖巧的點了點頭：“總之……謝謝你。”

兩人說話間，圖書館外樹影間搖晃的月影漸漸被烏雲籠罩，緊閉着窗，兩人卻同時感到了在陣陣書香之下幽幽浮動的微風。

“怎麽會有風……”

尤伊絲下意識低喃道，她的話音未落，圖書館內的盞盞明燈驟然亮起——在搖曳的燈影間，她似看到一個修長而挺拔的身影。

“快跑！”

尤伊絲急忙拉住身側的少女，再次在圖書館內狂奔起來。兩人跑得慌亂，身後的腳步聲卻始終沉穩而輕緩的跟在她們身後的不遠處。

就在一個書架的急轉彎之後，尤伊絲的腳步未來得及停下，竟生生撞到擋在轉角處的人身上。

“啊！！”

兩人被迫停下腳步這樣的驚恐讓她下意識低呼出聲，可一擡頭，眼前的人卻讓她愣在原地。

“怎麽是你？”

希恩皺着眉不贊同的打量着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正欲說什麽，視線卻忽然定在她身後緊緊拉住的少女身上。

“怎麽……”

他的目光愕然，尤伊絲卻已經拉住他：“來不及解釋了！有人……哦不有神家丨暴！在追我們！快跑！！”

“……？”

希恩還沒來得及反應，尤伊絲便已經拖上他繼續向前狂奔而去——

可三人還未跑出多遠，那亦步亦趨跟在身後的人卻似失去了難得的耐心，比石像上更為奪目的身影在流竄的光影中漸漸凝實。

“卡西尼奧……”不需要任何人的解釋，尤伊絲便已經猜到了面前的男人是誰。

“希恩，想不到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倒是越來越不長進，怎麽跟一只吸血鬼混在一起？”那像是将一切都不放在眼底的視線淡淡的掃過一旁的兩人，最終落在他們身後的女孩身上，那結霜的目光竟帶上了一抹溫和的笑意：

“游戲到此結束，我的小姑娘，你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