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天命盡

祖淵說的對，姒未央沒事。

又一年桃花開時，褒姒産下一子。

姬宮湦在那日大赦天下，宴飲三天，順勢封了褒姒為後，從此褒姒步搖金釵，鳳傾天下。

那日逃出後，姬宮湦并沒有再追殺他們，對外放出話祖淵師徒行刺天子，已經杖殺。

之後大興土木，修行宮，強征稅，收集各地珍品寶物，四方錢財源源不斷的湧向王宮，周王遠比之前要暴戾貪婪了許多，民間傳，這些都是為了要讨褒姒一笑。

“話說那國姬褒姒，美豔冰冷，傾國傾城，生來就不曾笑過。相傳夏朝時哪有二龍在王宮上方交合，龍涎流到了地上，夏王占蔔後将龍涎封印到盒子裏代代相傳，先周王不敬，打開了蓋子，龍涎便活了一樣穿到了一個宮女身上，宮女無夫而孕，生下來就是褒姒啊，褒姒不是不能笑，不笑是天的旨意，紅顏本是禍水，褒姒笑，周朝倒啊！”小茶館裏老板翹着個二郎腿，披着汗巾津津有味的說的唾沫橫飛，“咱這天子就是要逆天而行，為這褒姒又是修宮殿，又是鑿沣河的，王宮裏日日夜夜歌舞升平不分晝夜，有一次王上讓大臣們脫光衣服披着草席在殿前跳舞，褒姒都不曾一笑，當真是紅顏禍水，寵冠六宮啊。”

一個茶客起哄：“哎，我看哪就是天子風流，前不久還廣征天下美女充盈後宮來着呢，這才幾個月都已經第三次了，王都後宮裏現在美女如雲，人間極樂境啊，怪不得年輕天子好幾月不上朝了哈哈哈哈。”

青丘乙巳皺着眉頭離開了開始說起葷話來的茶館衆人，心中煩悶，幾月來常常夢中驚醒，夢中姒未央哀傷的跪在地上哭，含癡含怨的眸子悲痛的臉讓她的心也跟着撕裂開來。

有時也會夢到唇上那滑膩溫柔的觸感，湧入鼻腔的迷人幽香。

青丘乙巳抿了抿唇，不可，不可，姒兒，再等等。

春去秋來，寒來暑往，周王日漸驕矜，年少得勢呼風喚雨萬萬人之上的位置極易讓人膨脹，暴虐荒廢的朝政讓百姓民不聊生。

終于，烽火戲諸侯的事發生了。

“說那當今獨夫！整天變着法子的做荒唐事，前不久你們可聽說了，說是為了找樂子，竟把那烽火臺點着了！萬裏烽火臺随着周王一聲令下，一座接着一座燃起來，四方諸侯看到天子命令，紛紛擁擁而來，風沙漫天，馬蹄隆隆，焦急如焚狼狽不堪，多嚴肅的事啊，沒成想那天子攜着後宮衆美人笑倒一片，原來點烽火只為取樂！連那褒姒啊，都笑了。”

“壞了！褒姒笑，周朝倒啊，這大周啊，想是離變天不遠了。”

“可不是嘛！周王看到褒姒笑眼都直了，又開始想方設法逗她笑，褒姒卻再也沒動一下眉毛。”

“妖姬啊，那獨夫為了她廢了申後，申公氣的吹胡子瞪眼的，現在又只有烽火臺才能博她一笑，我看現在周朝烏煙瘴氣的多半是她做怪！”

“啧啧… ”

茶館裏衆人叽叽喳喳七嘴八舌一片，說的是一時的痛快，誰管它背後是是非非呢！

又一年春天，纏綿病榻的祖淵溘然長逝。

青丘乙巳千裏迢迢，将祖淵的屍骨葬在了豫中寶地嵩山之巅。

又一年，時候終于到了。

申公聯犬戎攻鎬京逼宮姬宮湦，衆諸侯早已厭棄了昏庸無度的周王，對燃起的烽火視而不見，大軍兵臨城下，姬宮湦命隕，褒姒被犬戎擄走，太子褒姒之子姬伯服被殺。申公重立申後之子為王，大軍凱旋而歸。

黃土漫漫，大河濤濤。

青丘乙巳率人馬靜候在此。

當晚，犬戎軍果然宿在了這裏。人聲鼎沸，火光叢叢，觥籌交錯，慶祝大捷熱鬧異常。

深夜，軍營寂靜無聲。

青丘乙巳率人行動！三隊人馬沖入軍營四處奔騰沖撞，周圍爆炸聲四起，其餘人馬直奔中心營帳處營救姒未央！

營地哭號聲遍野，雞飛狗跳嘈亂至極，青丘乙巳一襲黑色玄衣，在護衛中踏入營帳。

帳中，姒未央被縛住手腳，衣衫不整，将軍哇哇大叫着犬戎語寸寸後退。

青丘乙巳抽出□□，一槍了結。

割開了繩索，不等青丘乙巳反應，姒未央一把抱住了青丘乙巳。

“我知道，是你…”

青丘乙巳深深吸了一口氣，緊緊抱住姒未央，輕聲道：“對不起，我來晚了。”抱起姒未央，縱身上馬，飛馳而去。

馬背上，姒未央靠在青丘乙巳身前，“青丘，我知道你沒死。”

青丘乙巳擁緊了姒未央顫抖的身體，“嗯。”

“青丘，告訴我，我們很久之前是不是見過？”

青丘乙巳無聲的笑了。

十二年前，褒國山林。

青丘乙巳已經在這密林的樹上埋伏了好幾天，為捉一只極有靈性的白狐。

來了，來了！青丘乙巳死死盯着前方樹林，一只白狐簌簌的竄過來，撲騰一下掉進了青丘乙巳花好幾天挖好的大坑裏。

哈哈！青丘乙巳樂的大喜，正要下去。

忽然樹林又一陣閃動，“小白狐~小白狐？”

青丘乙巳：“.……”難怪怎麽這麽順利，原來被人追趕過來的。

一個小小的身影閃了進來。

“小白狐，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咦，你掉到陷阱裏去了？我馬上救你上來！”

青丘乙巳扶額，遇上了個聖母瑪利亞，怎麽辦？

“來，能進到這個布袋裏麽…嗯…啊！啊…..好痛好痛啊…”

青丘乙巳冷眼看着趴在陷阱口的小女孩身子一歪滑進了坑裏，然後小白狐撲騰幾下跳到了小女孩頭上，再跳到了地面上穿行而去。

青丘乙巳：“。。。。。。”

小女孩：“慢走啊……”

青丘乙巳一臉囧，這是誰啊，好蠢。

于是青丘乙巳淡定的坐在樹上，看着姒未央撲騰了一個時辰才上了坑。

那一年，姒未央十一歲，青丘乙巳十四歲。

桃花開時，褒國市集。

一個小乞丐哭爹喊娘中，他的錢被大乞丐搶走了，他三天都沒有飯吃。

小女孩同情的上前安慰，給了小乞丐兩個銅板。卻毫無所覺大乞丐在身後悄悄的将錢袋順走了。

青丘乙巳淡定的站在遠處看着大小乞丐演的好戲，毫無所覺的小女孩高興地回去了。

“蠢死了……”

青丘乙巳在角落攔住了大小乞丐，狠狠的将他們暴打一頓，搶回了錢袋。

待要還給姒未央時，青丘乙巳狡黠一笑，哼哼，就不給你，誰讓你放走了我辛苦幾天等的小白狐。

幾天後，大雨。

大雨的市集上寥落無人，小女孩卻蹲在大雨中，面前有皺巴巴的山菇。

青丘乙巳皺眉，走了過去。

小女孩感覺有人過來，揚起笑臉。

“小哥哥，買山菇麽？”

面前的戴鬥笠玄衣看不清楚臉的修長少年不說話。

青丘乙巳凝眉看着小女孩手上胳臂上青青紫紫的傷痕。

“下着大雨怎麽還不回去？”

小女孩笑：“這就回去了，馬上就賣完了。”

青丘乙巳伸手拿出荷包銀兩。

“我買了。”

“這…太多了，我找不開。”姒未央焦急。

“不用找了。”

青丘乙巳伸手解下鬥笠，按在了姒未央頭上，轉身走進大雨中，任小女孩怎麽喊就消失不見。

那一年，姒未央十二歲，青丘乙巳十五歲。

青丘乙巳笑出來：“見過，我們真是極有緣，回去慢慢說給你聽。”

姒未央也笑，探手舉出一個陳舊的荷包，“可是這個？”

荷包上面細繡着青字。

青丘乙巳目瞪口呆：“我的未央還真是聰明至極。”

姒未央蹭了蹭青丘乙巳，“青丘，你喜歡我麽？”

“喜歡。”

“有多喜歡？”

“喜歡你前世今生，喜歡你一萬年。”

作者有話要說： 還要不要寫個祖淵x青丘番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