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一點點難過

……

從辦公室裏出來之後,林艾表情木木的,失魂落魄,他覺得通體有種很怕冷的感覺,冰涼涼的,連心都快凍住了。

他突然想起了傅司禮。

想到他溫熱的體溫和堅實的胸膛,想到那個人黑得發亮的瞳孔和薄唇彎起的弧度。

迫切的想要投入他的懷抱裏,汲取一些溫度來暖一下自己的心窩。

他又掏出手機,聯系人裏翻來翻去,也只存了白鷗的號碼。

原來他連找傅司禮要個私人號碼的資格都沒有。

可是想見他,好想見他,這樣的念頭一直在腦海裏盤旋。

林艾幾乎沒有一刻猶豫的拿起手機出了公司的門,他想見傅司禮,想和他說說話,貼近他去感受一下他的勃勃生機,這樣自己才能安心下來。

暗沉的天還在飄着蒙蒙小雨,他打車去了傅氏樓下,坐在車裏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身子都快凍僵了,不停的看手機屏幕,心裏計算着傅司禮回家的時間。

傅氏的大樓單從外觀上看起來就氣勢恢宏,此時在天空暗色背景的映襯下,更像是個冷冰冰的巨人,俯視着腳下渺小可憐的林艾。

離傅司禮平常下班的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他折身去了馬路對面一家咖啡店,挑了靠窗的位置,通過落地窗擦得透明锃亮的玻璃可以清楚看見外面的風景。

他點了一杯咖啡安靜坐着,表情淡淡的,辨不出喜怒來,可他手上用來攪動咖啡的銀勺子卻一直在顫動着,敲在白瓷杯上發出輕微的聲響,惹得旁人側目。

他緊張的等待着,他在腦中幻想着見到傅司禮的時候,應該對他說什麽話,怎麽解釋此時此刻跑過來的原因……

種種情形,他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這才心裏稍微放松了些。

雨越下越大,天色也逐漸暗了下來,殷勤的店員将門口的招牌燈牌打開,五光十色的小燈泡串聯成一個個英文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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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艾終于看到那輛熟悉的賓利車停在了傅氏樓下,他知道那是司機來接傅司禮回家的。

他看到傅司禮西裝革履的從大樓裏走了出來,他的身後還跟着幾個助理保镖,隔着雨幕,林艾看到他沉着一張俊臉,面部輪廓深刻,鬓如刀裁,周身矜貴不凡的氣度在一群人裏格外顯眼。

林艾高興的站起身來,想要立馬奔出去,奔到他面前和他打聲招呼,問他有沒有時間陪自己吃頓晚飯。

如果他不答應,那林艾就耍賴說,上次我也請你了呀,你要還一頓飯給我。

這樣想着,他奔了出去,雨下得太大,兜頭澆濕了他。

于是林艾又折回到屋檐下,他想找店員借把傘,可就在他拿了傘再出來時,那輛賓利車的車門打開了,走下來一個纖細的身影。

那人穿了件米 | 色 | 針織衫,臂彎間還環了條駝色的羊絨披肩,正撐了把黑傘迎着廊下的傅司禮走去,雨珠砸在他的腳邊,又被他輕巧的踮着腳尖避開。

傅司禮還在同手底下的人說話,一擡眼看到白鷗親自從車裏走出來後,就停止話頭先一步下了臺階,穩穩鑽進了那把黑傘裏。

林艾看到他的手扶在白鷗的腰側,動作輕柔小心,像護着什麽稀世珍寶一樣。

林艾忍不住去想,他此時掌心的溫度肯定能透過這層薄薄的衣料熨燙着白鷗腰上的肌膚。

他們相擁着走下車裏的畫面太過美麗,一幀一幕都像極了電影裏的情節。

英俊高大的男主角,同他美麗纖弱的愛人。

他們一同走過風雨,鑽進了溫暖惬意的車廂中。

他會吻他嗎?

會伸手撫平他被風吹亂的發絲嗎?

會将他冷冰冰的手貼在自己滾燙的胸口嗎?

林艾呆呆地站立在雨簾中,風一直試圖刮歪他的雨傘,卻不知道他此時的手緊緊握着傘柄,指甲都近乎因為用力而陷進掌心的軟 | 肉中。

過了一會,他看見駕駛室的車門重新打開,傅家的司機撐着傘向他在的方向走了過來。

林艾趕忙站到一旁去,用雨傘遮住自己的面容,他擔心已經被車裏的人看到了自己在路邊狼狽的,又隐隐期待着是傅司禮派人來詢問他在這裏做什麽。

然而司機只是頭也不擡的從他身旁路過,他聽到他走進店內點了杯熱拿鐵,他抱怨着雨下得很大,車裏的主人臨走前又突然想喝咖啡。

直到那輛賓利開走,線條優美的黑色車身消失在街角時,林艾才找到知覺,他僵着身子在雨幕中站了太長時間,五感回歸的時候,冷得他連牙齒都在打顫。

他将傘還給了店員,又在方才的位置上坐了許久,直到夜幕降臨,街上的人越來越少時,他才慢慢的起身想回家去。

“先生——”善良的女店員叫住了他,“這把傘送給您吧,外面雨太大了。”說着就把那把傘塞進了他手裏。

“多謝。”這個漂亮年輕的Omega笑着對她說,他一堆笑的時候,眼睛就彎了起來,有晶瑩剔透的水珠子順着眼角滑落出來。

“抱歉……我失态了。”他仍然在笑,可是眼淚像是開了閥門似的止不住,“可我……我有一點點的難過。”

聞言,女店員皺起眉頭嘆了口氣,“先生,”她輕聲的說,“您看起來并不像一點點的難過……”

……

外面下起了瓢潑大雨。

司機來向白鷗報告現在要去接傅司禮回家,詢問他是否有別的事情要交代。

白鷗想了想,随手從衣帽間拿了條披肩裹在了身上,“我同你一起去吧。”他淡淡的說,“好久沒去接過司禮了。”

在這樣大的雨裏。他想。

車子停在傅氏樓下的時候,他面帶倦色的坐在車裏等着那人自己從廊下過來。

百無聊賴的時候,眼光不經意往馬路對面一瞥就看到了個熟悉的身影,居然是林艾。

他正撐着雨傘站在路邊,眼神直直地盯着臺階上的傅司禮,像是有備而來。

默了一默後,白鷗向司機伸出了手,掌心攤開向上,“把雨傘遞給我——”

他一步步的走向傅司禮,看到他面色冷峻的同助理說話,一眼都沒往對面瞥,似乎并不知道有人在等他。

“司禮——”他輕聲的叫他的名字。

傅司禮看到他從車裏下來,有些微訝,但顧忌着他的身體,連忙結束談話從臺階上坐了下來。

“下雨天你還往外面跑?”傅司禮的語氣有幾分不高興,但還是緊緊扣住他的腰身,護着他進了車廂裏。

他掏出手絹輕柔擦拭着傅司禮眉眼間的水汽,嘴裏卻冷淡的對老沈說,“你去對面買杯熱咖啡給我消消寒氣。”

“怎麽突然要喝咖啡?……”傅司禮蹙起眉頭,他下意識想往車窗外看去,卻被白鷗捧住了臉,“別動,”他輕聲呵斥,“還沒給你擦完呢……”說着又繼續用手絹仔細擦着他的臉頰。

傅司禮果然不動,過了會,他又想起什麽似的遲疑道,“……我記得,你是從不喝咖啡的。”

“是嗎?”白鷗笑了笑,“我忘記了,心髒病是不能喝咖啡的。”

這時候,老沈已經帶着滿身水汽上了車,他剛坐穩,還未将手裏熱騰騰的拿鐵送到後面,就聽到白鷗淡淡的說,“不用了,我忘記不能喝咖啡了。”

他又轉臉靜靜看向傅司禮,眼瞳漆黑,“你肯定也不會喜歡這種有雜質的東西。”

說完他就讓老沈将那杯咖啡丢出了車窗外。

傅司禮始終在一旁默不作聲看着他這些舉動。

車子穩穩的在大雨中行駛起來,白鷗在他懷裏找了個舒适的角度,依偎了上去,緊貼着傅司禮胸口的位置。

兩人沉默着,只有車窗外的雨珠砸在玻璃上的悶響聲。

半晌,白鷗才懶洋洋的開了口,“司禮,有件事忘了和你說。”

“小艾他想去做電療催 | 化發 | 情 | 期,你抽個空陪他去吧,我看他也挺着急的……”

“不過如果是我,我也會着急呢,我也會想着,趕緊擺脫這些爛事。遠走高飛,無牽無挂。”

最後幾個字,他說的很慢,卻咬字很清楚。

感受着身 | 下的人逐漸緊繃起來的胸膛,他又笑了笑,裝作不經意的說,“也不知道急着出國去找誰……真是羨慕他們年輕人呀。”

“司禮,你就幫幫他吧,畢竟也是我唯一的弟弟……”他又嘆了口氣擡起頭來,目光澄澈地仰視着傅司禮的眼睛。

車廂中,傅司禮面容沉靜,濃睫低垂着,過了許久,他菱形的嘴唇才微微勾起個極淺的弧度,“好——”他對白鷗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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