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訂婚
……
訂婚宴選址在盛華能源旗下的星級酒店,裝修是富有格調的無柱設計宴會廳,配有全景落地窗,傳統歐式巴洛克風格。
大束大束的紅玫瑰裝點着宴會廳裏的每個角落,入目即是炙熱的勃艮第紅與高貴的巴洛克複古金。
相互映襯又相互包容,讓在場來賓足以感受到宴會主辦方莊嚴的儀式感。
林艾也不例外。
今天是他和盛煜訂婚的日子。
場上除去特邀媒體人之外,還來了許多商政界的知名人士,大多來頭不小,有好幾位都是平常林艾在財經報紙上才能見到的大人物。
相對于盛家賓客如雲,林艾只簡單邀請了自己公司的同事和白鷗、傅司禮夫婦。
簡單的開場儀式後,宴會開始了,林艾有些緊張的貼近盛煜,和他并肩站在一起,接受着賓客們的祝福。
鎂光燈下,他穿了一件修身的白色西裝,領口打着玫瑰紅的蝴蝶結,身形一如既往的高挑纖瘦,絲毫看不出來藏在衣服裏正微微隆起的小腹。
化妝師替他的臉頰施了淡淡的腮紅,嘴唇也塗了些孕婦可用的口脂,膚白如玉,整個人看起來漂亮又光鮮。
衆人的眼神逐漸變得有些微妙起來,這樣一個沒有背景的年輕Omega能入得盛煜的慧眼,肯定是有着比常人出色許多的皮相和手段。
媒體人的鏡頭始終追逐着林艾,企圖從他的一舉一動中挖掘出來這場訂婚宴背後的隐情,卻發現這個青年除了走神便只是僵硬的微笑,好幾次都要盛煜出聲提醒他,他才稍微懂得配合一點記者們的提問。
采訪不過十來分鐘而已,盛煜就急于讓林艾先去休息一會,派了助理跟在身後,護送他去了套房裏。
只是林艾剛走不久,記者們就被門口更大的騷動聲吸引過去,原來是傅氏總裁和他的愛人一同出現在了會場上。
對這位白夫人,媒體人是十分感興趣的,當初傅司禮不惜和自己的爺爺撕破臉,也要将他娶他進門的事情,在圈子裏已經被傳成了好幾個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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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廣為流傳的一種說法是這位深居簡出的白夫人是位豔若桃李的大美人,所以才能尚在讀書時就一舉拿下了傅總裁的心,并被金屋藏嬌這麽多年。
只是,等他們看清傅司禮身邊站着的人時,又免不了有些失望起來。
極其寡淡的一張臉,鳳眼薄唇,勉強可以稱得上是秀美,氣質倒是格外出挑,穿着一襲月白長衫,清冷婉約的派頭,可在一群濃妝豔抹的美人堆裏就顯得不太起眼。
再看傅司禮,只是俊臉微沉的大步走進了會場,和自己身旁的愛人并沒有什麽甜蜜互動,始終保持着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夫妻倆這種貌合神離的表現,引起了不少有心之人的揣測,早就聽說傅總裁最近一年裏小情兒不斷,身邊時常帶着年輕漂亮的Omega出入各種場合,恐怕這些消息也不完全是虛造。
至少今天看起來,他們二人并沒有像傳聞中那般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不禁又對看起來纖弱嬌小的白鷗多了幾分憐憫心。
白鷗卻顧不上理這些人的小心思,他的眼神不着痕跡地在人群中逡巡徘徊着,直到角落裏一人沖他遙遙舉了下酒杯,他才迅速收回了視線,亦步亦趨地跟在傅司禮的身後。
在來時的路上,他故意和傅司禮為邀請函的事情起了争執,明知道那人不願意将林艾送來的粉信封拿出來,他還偏偏要提,導致傅司禮一路都冷着臉。
“司禮…”白鷗在人少的地方輕聲喊他,“你生什麽氣?我只是到現在都沒有看到邀請函而已……”
“先別說這些,”傅司禮打斷了他,用很低的聲音提醒,“爺爺在那邊,過去打個招呼。”
白鷗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傅鎮遠果然端着酒杯站在不遠處,身形健壯,聲音洪亮,仍舊一副老當益壯的模樣與身邊幾個上了年紀的政員交談,時不時能聽見他爽朗的大笑。
只是這笑意在看到自己後便淡了幾分。
白鷗忽視他眼神裏的漠然,和傅司禮一同走過去叫了聲爺爺,傅鎮遠只是不冷不熱的點點頭,似乎連話也不想多說。
傅司禮面上同樣也沒什麽表情,祖孫二人如出一轍的要面子,自從幾年前鬧扳了以後,就再也沒給過對方笑臉。
僵持地站了一會兒後,傅鎮遠主動開口打破尴尬的場面,“你的頭疾好些了嗎?”
傅司禮愣了愣,似是沒預料到他也知道這件事,繼而垂眼回答,“好一些。”
他話音剛落,一位資深記者帶着攝像師走了過來,小心翼翼地詢問是否可以替傅司禮夫婦拍張照片,供財經系列新聞稿專用。
傅司禮禮貌性地拒絕,不着痕跡的往後退讓,完全遮擋住了白鷗的身影。
衆人覺得他護妻心切,唯有白鷗自己心裏清楚,傅司禮只是不想在今天奪人眼球,搶了主辦方的風頭。
白鷗嘴角勾起,擡手看了眼腕表,離約定好的時間還差三分鐘,他的餘光卻注意到會場裏已經有人影攢動,往LED屏幕悄悄靠近着。
與此同時,宴會廳內掌聲雷動,盛華在兩個女兒一左一右的陪伴下,共同踏上主席臺發表演講。
跟在身後的助理先一步将演講需要的材料放在了臺子上,盛華滿面紅光的朝賓客們揮手示意,等氣氛安靜下來以後,他才低下頭去翻稿子。
“尊敬的諸位……”話才剛出口半句,他就堪堪停了下來,臉上笑意頓失,話筒因為遲遲收不到音而發出刺耳的電流聲。
像是難以置信般,盛華又接連翻了好幾頁紙,肩膀不受控的輕微抖動,這一刻,老态畢現,就連眼角的紋路都仿佛又深了幾分。
臺下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情況,正在竊竊私語時,盛華身後足足三米多寬的LED顯示屏突然亮了起來,自動播放起一段視頻來。
這是一段監控錄像截取,畫面剛開始是在類似試衣間的地方,屏幕靜止了一般,只有左下角白色字體标記出的日期時間在不停跳動着。
幾秒鐘後,試衣間的門打開,高大挺拔的男人徐徐走了出來,他的懷中摟抱着一個同樣衣衫不整的人,細白的長腿垂在兩側,手臂軟軟綿綿地攀附着他的肩膀。
頭頂監控攝像頭的角度正好能清晰拍到他們的臉,一個眼尾上挑、嘴唇豐盈,分明是剛才宴會上出現過的林艾。
而另一個是……衆人将探究的眼光投向了人群裏臉色鐵青的傅司禮。
與視頻裏他眉眼舒展、嘴角帶笑的溫和模樣不同,此時的他俊臉緊繃,那雙微狹深邃的眼睛裏寒光四射,像是強壓着極大的怒氣。
在媒體記者蠢蠢欲動,試圖圍上來之前,傅司禮已經打算先一步轉身離開,只是他的身形剛動,就聽到話筒裏傳來一聲女性的尖叫。
“天哪!這孩子……這孩子原來不是盛煜的!那個時候他人還在意大利沒有入境記錄!……”
他心頭一動,下意識的擡眼看向主席臺上,只見盛岚手指着的大屏幕裏是一張孕檢電子圖,署名林艾,明明白白寫着懷孕周期和特殊腔口情況。
逐字逐句地看了兩遍以後,傅司禮被釘在原地似的渾身發燙,頭腦空白,卻有一種更為清晰的喜悅感從心底緩慢升騰起來,直至炸出漫天煙火。
孩子,這是他的孩子。
……
才剛進房間不久,門鈴就響了,林艾開門一看,原是盛煜覺得不太放心又跟了過來。
“一會兒看不到你,我就有點心神不寧。”他這樣對林艾說,想伸手來抱,卻被那人輕巧地避開。
“別把衣服揉皺了。”林艾笑着解釋,又繼續他剛才的話題,“心神不寧是不是昨晚沒睡好?”
自從那天晚上一時情動接吻過後,他們獨處時的氣氛就變得有些微妙起來,但尴尬的時間也不會延續很長,因為盛煜總是見好就收。
可他今天卻很執拗的想觸碰到林艾,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就要往懷裏帶,嘴上還在輕佻地問,“睡得好不好你不知道嗎?你不是一直都在我旁邊躺着嗎?……”
林艾被他的話逗笑,一時間忘了掙脫,就被輕輕松松扯到了懷裏。
盛煜的眼睛很美,光線下是淡淡的琥珀色,澄澈通透,深棕色的睫毛濃密卷翹,像兩把觸感柔軟的小刷子,總能很輕易的讓人心軟。
“等這段時間忙完,我們去瑞士旅游好嗎?”盛煜溫柔注視着他,輕聲問道,“然後……我們在那裏注冊結婚。”
他盯着林艾的眼睛,耐心等待着他的答案,唇角微微勾起,像是下一秒只要林艾拒絕,他就會笑着說開玩笑而已。
林艾卻能感受得到那人似笑非笑下的認真,很不自然的抿了抿嘴唇後,他只是推辭說再等等。
等什麽,連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盛煜笑了笑,還想說些什麽時,門外走廊上傳來一陣紛亂的腳步聲,很快門鈴就重新響了起來。
“什麽事?”盛煜揚聲問道,此時被旁人打攪氣氛後憋了一肚子暗火。
“盛總,會場出事了……”
“能有什麽事值得你們這樣慌?”盛煜很不高興地皺起了眉,将房門只打開一條窄窄的縫,“老頭子不是在那裏嗎?”
助理張了張嘴,看到盛煜身後站着的林艾時,又把話咽了下去,含含糊糊的說,“您親自去看看吧,我不敢說……”
林艾心裏咯噔一下,連忙扯住了盛煜的胳膊,急道,“我和你一起去——”
“也好……”盛煜反握住他的手,“留你一個人在這裏,我也不太安心。”
酒店的內部電梯可以直達宴會廳樓層,林艾一路上拎着心,不敢松懈半分,被盛煜握着的手掌也開始冒汗,濕黏黏的。
出電梯門時,盛煜還漫不經心地捏了捏他掌心上的軟 | 肉在笑他,“你今天這麽容易緊張?”可下一秒就停下了腳步,臉色巨變。
林艾和他一同看過去,大廳中央的LED顯示屏屏幕亮起,正播放着一段監控視頻,裏面的主角分明是自己和傅司禮。
震驚之餘,他聽到一個低沉卻很堅定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不管你們怎麽說,今天我都要帶走他——”
傅司禮還是往日裏那副冷硬清消、眉目寒霜的樣子,被一群記者媒體人圍堵在主席臺下。
無論盛華怎樣震怒,周圍賓客如何投來異樣的目光,他只是挺直了脊背又重複一遍剛才說過的話,“孩子是我的,人也是我的,所以今天我一定要帶走林艾——”
林艾卻失望到了透頂,咬緊牙關才能遏制得住自己憤懑中藏着難堪的眼淚。
他沒想到傅司禮竟會為了孩子,拿他們曾經在一起過的證據來反擊這場訂婚宴,在衆人面前如此直白的說出來這些話來,不給任何退路的,将林艾強行逼到了他身邊。
沒有等盛煜開口阻攔,林艾已經先往人群中走去,伸手推開好幾層擋在面前的記者媒體們,直到自己完全暴露在衆人的視野中。
傅司禮也一眼就看到了他,慘白着一張小臉,連唇色都變得有幾分淡,面容陰沉着向自己靠近,隔着半米長的距離卻又停了下來。
記者們通常都會對事件的發展趨勢保持極高的敏銳度,此時他們互相交換着眼神,紛紛避讓開一圈安全範圍,手裏的鎂光燈卻閃個不停。
巴掌着肉的聲音在此刻分外清脆響亮,林艾連手掌都火辣辣的疼,傅司禮臉上肉眼可見的紅了起來,幾個手指印清晰可辨。
但他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生生受了這一巴掌裏的怒氣。
在大家看起來,此刻氣氛正是劍拔弩張的時候,只是他們提前料到了林艾會打這一巴掌,卻沒想到傅司禮破天荒的不怒反笑。
他伸手摸了摸挨打的臉頰,眼神卻溫柔粘人地放在了林艾身上,微微笑着,并很講道理地說:“你打得不錯,我确實很該打。”
“但是從今往後,我都不會再放開你了。”
這些話一說完,傅司禮不打算給他反應的機會,長臂一伸,熟門熟路的将他拉進了自己懷裏,在衆人的驚呼聲中低頭,深深親吻在了那張朝思暮想的嘴唇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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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