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離開不過一個月, 再次回到金瀾灣,辛懿卻覺得仿若經年。

下車上電梯的時候, 衛衣帽子忽然被人從後面兜了上來,帽檐蓋住了她大半個額頭, 辛懿一頭霧水地回頭,只見單手拎着超市購物袋的莊景安挑了挑眉:“你現在大小也算個知名人士了,不想公開的話,最好把‘三劍客’備好。”

三劍客。

帽子, 口罩, 黑超。

明星三寶。

辛懿愣了下,她?不至于吧……

沒想到,沒出倆小時,事實就證明了莊先生的明智。

兩人正在廚房裏笨手笨腳地忙晚飯,門鈴就響了。

辛懿忙着拿小刷仔仔細細地涮螃蟹的肚子, 嘴巴一撇:“你去看。”

莊景安看了她一眼, 放下削了一半皮的蘿蔔,解下圍裙去開門。

來人是鄰居太太, 滿臉笑容, 勾着頭從門縫裏往裏瞧。

“家裏的小妹子, 該不會就是那個得了第一名的姑娘吧?叫辛懿的那個。”她神神叨叨地打聽。

莊景安靠在門邊,裝傻:“什麽第一名?”

“哎喲喂, 就你當評審的那個歌手大賽啊!我看見了你哎,”鄰居太太看着他一本正經又茫然不知所謂的表情,自己也糊塗了, “難道不是啊?我就覺得有點像……不過你家小姑娘好像眉毛淡一點,眼睛小一點,個子矮一點……”

越說越沒底。

莊景安微笑:“我們家小丫頭好着呢,別拿她跟人比,誰在我心裏也比不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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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不及防地被喂了口狗糧,鄰居太太嘴角抽抽地理了理衣襟:“對對對……情人眼裏出西施嘛。哈哈,哈哈哈。”

說着,她又不死心地往裏面張望,只從縫裏看見正在開放式廚房裏忙碌的背影,抿嘴,搖搖頭自言自語:“确實是我弄錯了,那個唱歌的小姑娘一看就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不會過日子的。哪有你家小妹子賢惠,打擾了,打擾了——”

關了門,莊景安背靠在門板,無聲地看着辛懿笑。

“笑什麽笑?”辛懿舉起張牙舞爪的螃蟹,“還不過來幫忙?難道晚上就幹吃螃蟹嗎?”

莊景安說:“鄰居太太誇你賢惠。”

辛懿眉一挑:“我明明聽見她說我沒電視上腿長,眼睛大。”

話剛說完,某人已經繞到身後,長臂一攬,從身後将她擁入懷裏,下巴墊在她的頭頂:“那你有沒有聽見我表白?”

我們家小丫頭好着呢,別拿她跟人比,誰在我心裏也比不過她。

辛懿心裏一甜,臉卻板着,将手裏的螃蟹一舉,鉗子幾乎貼着莊景安的鼻梁。

“你演戲演上瘾了啊?這又沒旁人,你就別裝情聖了,正常點,不然我放螃蟹咬你。”說着,她龇牙比劃了兩下。

莊景安躲也沒躲,歪過身子看她的眼睛:“你覺得我這話是在‘演’?”

怎麽不是?

辛懿總覺得,自打莊先生拿水滴指環套住她,就跟解鎖了情話封印似的,三五不時來一下,她還沒沒習慣那個坐在辦公室裏面無表情地喊“辛懿,你過來一下”的莊總監,突然變成情話小王子。

她皺起鼻梁:“誰知道你哪句真哪句假啊……”

一句抱怨剛吐,人就被抱離了地。

淺藍色,與莊景安同款的女士棉拖鞋一前一後地掉在廚房和客廳的地板上,手裏的螃蟹被丢在臺幾上,玩兒命的爬走了。

辛懿光着腳,被某人打橫抱在懷裏,穿過客廳,越過餐桌,直接放在沙發裏。

“嘴上說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莊景安俯身貼在她耳畔,溫柔低啞地吐字,“要躬行……”

體內燥熱随着他的氣息而升起,曾經一度作為初高中學霸的辛懿,一片混沌的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雙手推住某人肌肉結實的肩頭,一本正經地糾正:“明明是紙上得來——”

“這不重要。”後半句生生地被莊某人吞進了口中。

擒住她纖細的手腕放在頭頂,莊景安嗓音低啞:“重要的是,需躬行。”

……

盡管《尋歌》給十強選手放了一個月的假,但菲比斯卻還有許多其他事項要推進。

辛懿是不必去上班了,可莊景安還是得朝九晚五的忙碌。

只不過,曾經從不遲到的莊總監,如今開始三五不時的“家中辦公”了。

其實,辛懿雖然不上班,但還是很忙。

決賽不同于海選,競争對手都是各有特色的實力唱将,相比起來,辛懿是十強裏唯一一個從來沒有接受過任何專業聲樂培訓的。

她知道自己的天賦,優勢,同時也很清楚自己的軟肋。

所以,莊景安忙于工作的時間裏,她就埋頭在家聽CD,看國際歌手的演唱會視頻,拿白紙寫寫畫畫地給自己寫曲子,找靈感。

比上班還忙。

辛懿的不安,莊景安自然也看在眼裏,不用去菲比斯的日子,他就載她回老宅。

雖說是單室間,但因為采光好,窗簾大敞,陽光直接照在鋼琴鍵上,熠熠發光。

偶爾,還有鳥雀停在窗臺,探頭張望。

辛懿吉他彈得熟練,電子琴也能撥弄兩下——都是在深藍跟樂隊學的。

但鋼琴……她從來沒有碰觸過。

潛意識裏,辛懿甚至曾覺得鋼琴是高不可攀的貴族樂器。

可是,當莊景安與她并肩坐在琴凳上,他的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他的手指按在她的指尖,兩個人共同彈奏起一首曲子。

辛懿突然意識到,她和鋼琴的距離并沒有那麽遠。

就像,她和莊景安的距離,似乎也沒有她以為的那麽遠。

他的氣息,他的體溫,他手指的力度,所有一切都如此貼近。

一曲終了。

莊景安順勢握住了她的手:“過幾天,我要去一趟普吉島。”

“做什麽?”辛懿順勢靠進他胸前,那是她近來發現的,最軟硬适中的靠枕。

“周姍姍的婚禮,”莊景安順勢握着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了一下,“菲比斯的幾個總監副總都受邀了,陳太也去,我推辭不掉。”

辛懿懶洋洋地說:“幹嘛要推辭?周姍姍耶,歌手裏最美的,美人裏最會唱歌的。媒體是這麽形容她的吧?”

莊景安忍笑:“三天就回來。這幾天你準備點行李,回來之後我帶你去個地方。”

“哪兒?”

“威尼斯。”

辛懿詫異地看他,威尼斯?!突然想起前些日子,某人借着《尋歌》的名義拿走了她的護照,頓時有種“又被上套”了的憂傷。

“不去,”她說,“我還要準備決賽的曲目,金悅可還等着要幹掉我,還有那個駱長風……”

莊景安淡淡地說:“歌不是在房子裏悶出來的。”

辛懿還想辯,卻聽見身後的人輕輕地接着說:“我想帶你去看看我求學和生活過的地方。”

她沉默地依偎得更近了點——他待過的地方?求學的地方?

她……有一點點好奇呢。

離開莊家的時候,天色已晚。

附近本來人就不多,辛懿實在懶得全副武裝,大咧咧地與莊景安挽着手就走了出來。

沒想到,人還沒上車,就聽見細微的快門聲,辛懿循聲回頭,果然看見站在岔路裏正端着單反的年輕狗仔。

正好與辛懿的目光對視,二十出頭的小狗仔頓時臉上一紅,慌慌張張地躲開視線。

結果兩雙雪白的球鞋,并排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一擡頭,又一次撞上那雙妩媚的丹鳳眼,小夥子感覺頭頂冒青煙,話都說不周全了:“我我我,我……我是你的粉絲!”

辛懿一愣,看着他豬肝色的臉,噗嗤笑出聲:“我又不打人的,你這麽緊張幹什麽?”

小狗仔捂緊了單反。

辛懿瞥了眼他的相機,說:“我沒有化妝,這照片還是删了吧,好不好?”

語氣溫和,明明沒什麽撒嬌的成分,卻叫人難以拒絕。

小狗仔哭喪着臉:“不行,我這月一個新聞都沒追到,這個再删了,這個月就沒獎金了。”

莊景安語氣平和地問:“你獎金多少?”

“三千……”

莊景安點點頭,伸手去拿錢夾,卻被一只纖細的手按住了手背。

他擡眼,正看見辛懿搖頭。

“這種偷拍,充其量也就一緋聞,沒什麽稀罕。”辛懿微笑,看着眼前緊張得結巴的狗仔,“你删了這張照片,等我奪冠的那天,我許你一個頭條。”

狗仔還是結巴:“頭,頭條?”

“嗯,成交?”

看着那雙清澈明晰的大眼睛,小狗仔打開單反,二話沒說地将那張挽手從小樓裏走出來的照片給删了,坦蕩蕩地把相機遞給辛懿看:“删,删了。”

辛懿說:“等我拿了冠軍,記得來找我。”

小狗仔愣愣地看着女歌手笑盈盈地走了,與她并肩而行的男人有着一副堅毅挺拔的背影,兩人格外相稱。突然心頭悲起——可憐他才剛有了女神,就失戀了!

車裏,莊景安問:“什麽頭條?”

辛懿撇開視線,看向窗外:“秘密。”

莊景安去了普吉島。

偌大的房子裏只剩下辛懿一個人,她還當真有點不适應。

曾經的終極夢想,就是住兩百平米的大方字,臨山靠海,無拘無束。沒想到,居然還寂寞了。

與周蘭通了電話,确認周舟的手術一期恢複良好,又告訴她自己會暫時出國去采風一陣子,母女倆約好,等辛懿從威尼斯回來,就去探望周舟——那會兒他應該正在二期手術的複健,剛好可以跟姐姐一起出院。

這一次,周蘭沒再懷疑女兒被包養,她只說:“在電視上看見你,我挺驕傲的,真的。”

挂斷電話,辛懿摩挲着手機殼,看向平靜的江面,嘴角翹起。

這似乎還是周蘭第一次,表揚她。

手機突然響了,她低頭一看,來電居然又是穆晟,自從被她三番五次地“婉拒”,穆少爺出現的頻率越發少了。

一接通,只聽見電話裏風聲呼呼。

辛懿問:“少爺您這是在哪兒呢?”

“海邊,”那頭穆晟說,“我在普吉島。”

普吉島?

“周姍姍大婚,我來湊個熱鬧啊,”穆晟說,“但是話說回來,你那個沒人性的老板,是不是性取向有問題啊?”

辛懿挑眉:“啊?”

作者有話要說:  噗,我們安叔直着呢!辛爺最清楚……

準備好全程甜甜甜了嘛?這将是個“小蜜月”的開始●v●

還有,謝謝缱绻的灌溉,我會加油噠…不要不說話呀(*/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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