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一個人的聖誕夜
自打王斯答應了跟王崴啪啪啪之後,王崴每天都處在一種極度亢奮的狀态,同時又竭力壓抑着自己的這種興奮不讓王斯看出來,僞裝出一種“雖然我希望可以和你啪啪啪但是這絕對不是我最在意的事”、“你願意獻身我感恩戴德但是我根本沒有開心到要瘋的程度”、“畢竟我愛的是你這個人為了你一輩子沒有性生活也是沒有關系的”的狀态。
而王斯的心思則沒有他那麽輕松愉悅,耿思齊那一通電話像一塊巨石壓在他心頭,讓他時常想起來就覺得憋悶得難受。
他把這事說給了朱家萌,朱家萌再一次極力地勸說他盡早跟賈連宇坦白。他心裏明鏡似的,可就是怎麽也說不出口。
朱家萌還建議他把這電話的事也告訴王崴,王斯更覺得開不了口,上回說了截圖的事,王崴就使出了這麽不理智的手段,還激得耿思齊狗急跳牆,要是再把這事說了,還不知道他又要想出什麽馊主意來。
更何況他每天看着王崴抑制不住上揚的嘴角,也實在不忍心提起這事來破壞他們好不容易緩和的關系。
兼之賈連宇已經搞定了跨年主持的事,耿思齊也沒再有什麽動靜,他心裏慢慢地也不再那麽煩惱,甚至有種這事已經徹底過去了的錯覺。
這事當然不會就這麽過去。
臨近元旦,王斯開始頻繁地奔波于SDC電視臺和跨年演唱會的現場,雖然他不過是擔任嘉賓主持、念一念串場詞和致謝,再和主持群一起跳個開場舞、唱個開場歌而已,但是由于演唱會是直播,而且這開年第一仗是各大電視臺的必争之地,所以SDC無比的謹小慎微,每一個細節都要重複确認排演,确保萬無一失。
而這一遍一遍的開會碰頭和排演中,自然少不了和他那位好搭檔的親密接觸。
耿思齊在衆人面前表現得十分讨喜,畢竟他的長相擺在那裏,劍眉星目、唇紅齒白,右嘴角還有個小酒窩,笑起來眼睛一彎,實在可愛,外加此前參演的網劇飾演了一名表面上吊兒郎當、內心溫柔正直的學渣小混混,更是萬千少女心中的初戀縮影,也為他加分不少,因此雖然人人都知道他是王斯帶着半路加塞進的主持群,可各個都還是對他青睐有加。
而他也似乎毫不避諱自己走後門的事實,還幾次在別人面前高調感謝王斯,又總是和王斯勾肩搭背說說笑笑,營造出一副他倆實在熟的不能再熟的假象。
王斯心中膈應,卻又不敢輕舉妄動,畢竟他的把柄在他手上,只得拿出十二萬分的精神來和他做戲,每每看着耿思齊笑的人畜無害,就想到他那一口白牙是如何說出那些要挾他的話,愈發令他作嘔。
王崴隔三差五的就跑一趟醫院,問他的主治醫生可不可以提前拆護頸,一開始醫生還耐心地給他講不能提前拆、有如何如何的風險,到後面看他天天去也懶得理他了,再到後來一聽說王崴來了立馬掉頭就跑。
王崴無法,只得默默算計着日子,翻了翻日歷,要到一月下旬才能拆,結果把這消息說給王斯之後,才得知王斯一月中旬就要去K市進組拍戲了,而且要常駐一個半月,頓時覺得人生沒了指望。
王斯看他的神情,心中不免覺得有些好笑,然後又低頭看看,伸出一指手指戳了戳王崴的肚皮,說:“你看你這贅肉,你好意思當攻嗎?”
王崴連忙收了收腹,嘴硬道:“當不當攻跟贅肉有什麽關系?再說了,我這脖子,不方便做運動,等我拆了護頸,我立馬就恢複健身。”
王斯笑笑,說:“行,等你練出八塊腹肌,我就跟你做。”說完又貼到王崴耳邊,呵着氣說:“畢竟第一次,咱們都得拿出最好的狀态,是不是?”
王崴又是牙癢癢又是心癢癢,一把将王斯摁倒,強撸灰飛煙滅。
聖誕夜,王斯理所當然地出席活動,王崴寂寞的獨守空房。
對于藝人來說,別人的工作日,他們不一定得閑,但是別人的節假日,就肯定是他們的最忙的時候。
此前幾年,每個大大小小的節日都是這麽度過的,在一衆攝像機、閃光燈、聚光燈和無數的手機鏡頭中,王崴也從來有過什麽喧嚣中的孤獨那種矯情的體會,然而在這個難得的一個人的聖誕夜,他卻頭一次感覺到了孤寂。
吃了簡單的晚飯,在沙發上癱了一會兒,電視懶得看,歌懶得寫,手機懶得玩,游戲懶得打。迷迷糊糊就開始犯困,擡頭看了看時間,居然還不到八點。
王崴猛然站起身,決意不能像個空巢老人一樣在這寂寞如雪了。
他翻出一件巨大的外套穿上,照了照鏡子,拉上拉鏈之後,誇張的毛領完美的蓋住了脖子上的護頸,又戴上了口罩和毛線帽,确保肯定不會有人能認出他來之後,揣上車鑰匙風風火火地出了門。
王斯正在市區最大的購物廣場做活動,裏裏外外自然早就水洩不通,王崴在兩公裏之外就被堵得動彈不得了。
眼見着路邊一個輪椅悠悠然的超了自己的車,王崴一怒之下向右一打輪,直接駛向了另一個方向。
本來他想着去王斯的活動現場看看,說不定能給他個驚喜什麽的,然而照這情形看,擠到商場少說也得兩個小時了,停車位估計也找不着,再找王斯,估計天都亮了,還不如自己去個人少的地方轉轉。
王崴漫無目的地開了一會兒,盡量奔着人少的地方去,可是在這樣的節日中,再冷清的地方也都是人滿為患,停車位更不必說,沒有一家不是滿員的。
失去耐心的王崴終于随便找了個沒有攝像頭的馬路牙子,一甩車門揚長而去。
冬夜寒風冰涼入骨,盡管他的外套厚實的很,口罩也擋住了吹到臉上的風,可是倔強的不肯穿秋褲的他,還是控制不住的雙腿有些打顫。
幸運的是沒走多遠就到了一個小公園,公園門口立着一棵巨大的聖誕樹,上頭挂着花花綠綠的燈飾玩偶,樹底下擺着大大小小的禮物盒子,打扮成聖誕老人的工作人員正一個一個和排着隊的小朋友拍照。
王崴扭頭看了看,果然馬路對面也有一個不小的商場,這小公園顯然是被商場承包了在做宣傳的。
他瞧了瞧櫥窗裏頭熙熙攘攘的人群,又望了望小公園裏的年輕父母和小情侶,思量再三,覺得還是在公園裏轉轉,雖然比商場裏頭冷,但是心境卻能開闊一點。
王崴沿着地上的裝飾燈在公園裏慢悠悠的走着,眼前是五顏六色媚俗的彩燈和裝飾,耳邊是無限循環的jingle bells,不時幾個小朋友吵鬧着從身邊跑過,他們的父母們有的在一起散步聊天抱怨着工作,有的則焦急地一直呼喊着孩子的乳名怕他們跌倒,有的則捧着手機追在後頭瘋狂抓拍着最美的瞬間。
沒有一個人注意到王崴,這是他很久沒有體驗過的感覺了。他覺得無比自在,愈發認為自己做了正确的決定,如果在商場裏頭那麽明亮的燈光下,還帶個口罩,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被人認出來的。
他有一種當朝皇帝微服私訪的錯覺,認認真真地觀察着公園裏的每一個人,悄悄地聽着他們聊天,口中忍不住輕輕地和着jingle bells的調調。
砰!咚!
王崴感覺腿肚子被什麽東西撞到了,回頭一看,一個不點點的小娃正坐在地上,一臉茫然的擡頭望着他,顯然是剛剛撞到他腿上摔倒了。
“洋洋!”
不遠處孩子的母親付出一聲驚呼,急急忙忙地跑來。
王崴蹲下身,将那名叫洋洋的小娃娃扶起來,拍了拍他身上的土,問道:“摔着哪了?疼嗎?”
洋洋呆呆地看着王崴,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眨巴着,不知道是吓傻了還是還不太會說話,半晌沒有答言。
洋洋的母親已經趕到,扶着洋洋上下左右仔細看了看,口中也一直問着“疼不疼”,孩子看到母親,才終于搖了搖頭。
母親确認沒有什麽要緊之後,才松了口氣,忙擡頭對王崴說:“不好意思啊。”
兩人目光交彙的瞬間,王崴愣了,因為那人竟是唐雨霏。
隔着口罩,唐雨霏一時沒有認出王崴,見他不說話,一時有些尴尬,又說:“我兒子太淘氣了,沒碰着您吧?”說着低頭拍了拍洋洋的背,說:“洋洋,撞到叔叔了要說什麽?”
洋洋仰着頭,嗫嚅着不敢開口。
王崴連忙摘下口罩,說:“是我。”
唐雨霏也是一愣,半晌才說:“是你啊……這麽巧……”
洋洋看了看兩人,估摸着自己是不用道歉了,便安安靜靜地抓着唐雨霏的衣角,聽着兩個大人說話。
“你兒子啊……”王崴尴尬地明知故問。
“嗯。”
“多大了?”
“兩歲出頭。”
“哦……”
王崴的心此刻就跟耳邊吹着的寒風一樣冰涼。
當初送唐雨霏去醫院時偶然看到洋洋,他便懷疑過會不會是他的孩子,後來還想過如果真的是就想唐雨霏求婚來承擔自己的責任,結果那麽一場意外之後和王斯突然修成了正果,早美得他把這事抛到九霄雲外了。
所以看來搞不好真的有上帝的存在,怕他徹底忘了這碼事,巴巴地把這一對母子送到他面前來提醒他了。
“他爸爸呢?”王崴鼓起勇氣問道。
唐雨霏低頭看了看,洋洋正仰着小臉望着他,似乎也在等她的回答。
唐雨霏撫了撫洋洋的頭頂,笑了笑,說:“在加班。”
聽到這個回答,王崴終于如釋重負,臉上浮起笑容,順口問道:“做什麽行業啊,聖誕節還加班?”
唐雨霏卻是一怔,說:“呃……做IT的。”
王崴見唐雨霏神色,感覺不太對勁,又問道:“在哪家公司呀?”
唐雨霏撩了一把頭發,說:“小公司,沒名氣。”
王崴看他面色遲疑,愈發覺得奇怪,正要再問,唐雨霏卻岔開話題問道:“你受傷恢複的怎麽樣了?上回說去醫院看你你也說不方便。”
王崴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說:“差不多了,再一兩周就好了。”
唐雨霏點點頭,抱起洋洋,說:“有空吃個飯吧,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說着歪頭對洋洋說:“跟叔叔再見。”
洋洋看向王崴,擺了擺手,奶聲奶氣地說:“叔叔再見。”
王崴連忙也擺了擺手,唐雨霏微微颔首,抱着洋洋轉身去了,留下他一人呆呆地立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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