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蘇醒了

荊淼未能趕上淩秦夫婦倆的葬禮,他這次複發來得尤為嚴重,昏昏沉沉了數日,若不是君無咎時刻看着,幾乎要死過去。

他這傷勢本就在體內十分嚴重,心緒一時又難以平定,因而反反複複,謝道總來守着,百花峰近日愁雲慘淡,謝道也不是很敢勞煩師妹照顧虞思萌,便兩峰之間來來回回,好在他已是半仙之體,才不致心力衰竭。

不過謝道的确把廚房炸了……

自打那之後,虞思萌總算吃上了美味可口的飯食——風靜聆來幫了個忙。

若不是君無咎強行攔着,這幾日謝道差點便要将陽镯帶上手了,好在荊淼的情況在慢慢平穩下來,才叫君無咎松了口氣。他真不敢想荊淼要是還不好,他還攔不攔得住救徒心切的師兄。

而且君無咎很相信,沉浸于喪徒之痛的白栾花跟蒼烏絕對不會站在自己這一方。

至于淩紫舒與秦樓月之事,風靜聆當時只晚到了一步,秦樓月與淩紫舒的屍體尚還溫熱,兩人屍體相隔百裏,淩紫舒是被魔氣一擊斃命,秦樓月卻是自我了斷。就依情況來看,風靜聆晚到一步,未免不是好事。

而秦樓月腹部被劍刃剖開,孩子不見蹤影,風靜聆四下尋找了很久,都未找到,心中隐隐覺得,孩子恐怕未必是被野獸叼去,極有可能是被那魔者帶走了。

這件事并非只有天鑒宗遇上了,以蜀嶺往來一帶的不少散修與大門大派的弟子都遭了毒手,各大門派皆是震怒,連颛陽派的萬世竭都出馬了,但那魔者卻倏然像是煙消雲散了般,突然沒了一點消息。

而事後各門派去檢查,魔界封印也并未松動,這倒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天鑒宗也未曾斷過人手,一直追查着那魔者還有秦樓月孩子的下落。

……

“醒了!師尊,師兄他醒了!”

吵嚷的童音歡快雀躍的響起,夾雜着幾聲鶴鳴,荊淼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只瞧見個胖乎乎的鶴頭探過來,圓溜溜的黑豆小眼瞧了瞧他,突然“咕”了一聲。

大頭?

随即那大頭仙鶴被拂了開來,一人躍入眼簾,正是謝道,他低着頭,眼眸中滿是荊淼,神情歡喜之中又帶關切,只輕輕柔柔的說道:“小淼,你哪裏不舒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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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

荊淼只看着他,心中忽然生出一個詭異的念頭來。

師尊比端靜真人還要好看。

“啊——”荊淼開口道,聲音喑啞無比,虞思萌便捧來一杯茶水,遞到謝道手中喂他喝下,這才叫荊淼幹啞的嗓音好受了些,他便說道,“我胸口疼得厲害。”

荊淼四下看了看,才發現君無咎也在屋內,如上次般抱着一只貓,只不過這次他身邊還盤着那只高冷的白蟒,倒都是熟人(動物?)。

“師弟。”謝道不容置否的喚了一聲。

君無咎這才走過來,漫不經心的瞧了瞧荊淼,捏着他的手腕把了把脈,冷冷道:“他這心疾是沒藥醫了,但這次算是挺過去了。你放心吧。”這位師叔的性子就是這般,虞思萌被他的口氣吓得往謝道身後躲了躲,荊淼卻是習以為常,只是被手上的镯子吸引去了目光。

“這是什麽?”

荊淼伸手握了握左腕上鳳凰造型的镯子,神情迷茫,稍微使了使勁兒,卻沒能摘下來。

也不知道為什麽,提起這事兒,君無咎突然就老大不高興了起來,冷哼一聲後又坐了回去。

“對你的心疾有益的一樣法器。”謝道出了聲,輕輕道,“你以後若出了什麽事,為師便一清二楚了。”

荊淼便垂眸不語,看着那個镯子若有所思了一會,忽然道:“對師尊無礙嗎?若是這東西要令師尊以身代受,徒兒實在不敢收下。”這雖只是個猜測,但荊淼卻很有信心,倒不是說他自戀,而是參考過往,謝道實在是只可能做的更多,而不會做的更少。

這話一出,君無咎忍不住多看了荊淼一眼,有些心驚肉跳對方的敏銳。卻見着謝道臉不紅心不跳道:“對我自是無礙的,若是有,你心疾也不至于還在了。”

荊淼便看了謝道好一會兒,忽然羞澀的笑了笑,沉靜道:“說得也是,是徒兒想多了,勞師尊挂心了。”

貓咪小聲的叫了叫,君無咎這才察覺自己捏了把汗,見着謝道卻是一副毫不心虛的模樣,君無咎不由想了想,驚覺師兄還真是未曾說謊,他的确還沒将那陽镯戴上。

大半月沒有醒,師徒倆自有說不完的話,只是兩人都默契的沒有提到秦樓月,仿佛這件事從未發生過一樣。

君無咎才懶得聽他們師徒絮叨,便帶了應當吃午飯的虞思萌出去。

等到君無咎與虞思萌一同出去了,荊淼才忽然停下了話頭,對謝道說道:“秦師姐與淩師兄葬在何處呢?”

謝道輕輕嘆了嘆,知是避不過去,便道:“葬在冰冢第六層裏。”

冰冢是一座山,承載着昀庚大殿,山腹被刨空,足足有十三層,第十三層是歷代掌門的棺冢,第十二層是歷代長老峰主們……第六層則是精英弟子所在。

“小淼,你……”

謝道還未反應過來,只覺得溫暖入懷,不由伸出手去,輕輕将荊淼抱在了懷裏。從未對自己命運有過只言片語的青年埋在他肩頭,抓住了謝道的衣裳,沒發出任何響動來。

有那麽一瞬間,謝道幾乎以為自己的肩頭感覺到了一點濕意,他便伸出手去,輕輕的撫摸着荊淼的長發。他既不能分擔荊淼的悲意,也不知該如何出口安慰他,說不要難過傷心似乎又不大對,便只是輕輕嘆了嘆,将懷裏的荊淼又抱緊了一些。

但許久之後,荊淼從他懷裏擡起頭來,卻并未流下眼淚。

“秦師姐是個很好的人。”

謝道聽見荊淼聲音淡淡的,帶着點悲涼。

“她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謝道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去撫了撫荊淼的臉,一滴淚溢出荊淼的眼眶,滴落在謝道的指尖。

于是謝道便直起身,重新将荊淼抱在懷裏,青年埋在他胸口,許久才聽見一聲低低的悲泣,謝道長嘆了一口氣,慢慢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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