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一見鐘情

去雖是要去,但傳送陣卻又成了一個麻煩,鮮血祭祀雖然方便,但只能用一次不說,還不穩定,傳送時不定然會遇上什麽情況。因怕有個萬一,各位掌門商議後決意将這傳送陣修個完好,就又拖延了一段時間。

傳送陣雖然不難,可因十分細致精巧,又損壞多年,斷斷續續修了約莫有大半月方才修好。荊淼倒也不管這些,只在這半月裏将望川界剩下的資料細細看過了,心中總算有些點底子。

去望川界的人不宜多,蒼烏是出了名的術修,荊淼又有望川界的人脈,他們二人自然是要去的,餘下的沒有血海深仇的門派多數也沒有參與的意思,望川界指不定就有去無回,并不值得冒險。

除了蒼烏與荊淼,張陽羽與刀浩然也來了,還有一名蒙着面紗的女子,總共五人。因為人數實在有限,各大門派後協商之後拍案決定了這五人一同進入,除了荊淼以外衆人皆有一定修為,蒼烏則負責照看一二。

畢竟君侯到底只是有可能在望川界,而不一定就是真的在望川界,因此肯去的人倒也不多不少,不難決定。

天玄宮雖然沒被殃及到,但卻也盡了一份心力,端靜請了一位器修來幫忙修複傳送陣,并且同其他幾位掌門人一塊為傳送陣加注靈氣驅動傳送。

望川界的風土人情相關記載多是百年前的了,五人不好用以參考,便皆作鬥篷或是鬥笠打扮,那女子生得秀美,斜帶着一頂鬥笠,朦胧的白紗遮着她的面容朦朦胧胧,将長發編做一條辮子垂在胸前,腰間懸着一柄長刀,英姿飒爽的很。

雖說不一定就是有去無回,但前往數百年沒什麽來往的望川界,顯然還是有些危險的。荊淼四下瞧了瞧,張陽羽站在五行金位,正沖他做鬼臉;那女子站在木位,與張陽羽相鄰,手扶着刀柄;蒼烏站土;刀浩然站火;荊淼則站定水位。

待衆人互相牽住手後,傳送陣便發出一片白光,五人也在光中消了身影。

這次來望川界,先要找到段春浮幫忙,再找君侯的同時搜尋謝道的下落,按段春浮信中所說,謝道就在望川界之中,只是他行蹤不定,找他需要一定的巧合;而謝道尚有跡象,君侯卻只是猜測,便如大海撈針一般,根本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蒼烏心中很記挂段春浮,段春浮是他的關門弟子,身世又頗為凄慘可憐,性情卻生得豁達開朗,還有些古靈精怪,在驚雷峰上的開心果,因而尤為寵愛一些。說得世俗一些,蒼烏待他便如老來得子一般,當初因秦勝一事逐他出門去,心裏很是不願意的。

五人到了望川界,地點也與原先想好的不差分毫,他們互相瞧了瞧,确定沒有任何損傷,便一道往前趕路。傳送的地點與地圖上相差無幾,荊淼從袖中摸出地圖,五人的光點在放大後出現在了地圖上,衆人看了一會兒,敲定了路線趕路。

這些年來,邪道偶有到修真界裏去挑釁滋事的,就好比說秦勝;但修真界卻少有來望川界的,一來望川界貧瘠、二來望川界三族混雜居住,十分兇險。

而如今一路趕來,倒不覺得十分貧瘠,甚至隐隐可以說是十分繁華的一處地帶。

只是風氣看起來似乎開放的有點兒過頭。

荊淼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的,他的目光游走在所有經過他們身旁的男女老少身上,雖知絕不可能,雖知毫無用處,卻仍是忍不住一一看過每個人的面孔,期盼下一刻就見到謝道的面容出現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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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其中只有蒼烏知道他的心事,便輕輕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荊淼的背,攬着他便往前禦風行去,沉聲道:“好了,別瞧了。”

荊淼這才不再細看,只是随着衆人一塊兒入了城。

本來五人尋思着望川界應該如人間一般,有一定的管束與制度,還在想該如何蒙混過去,然而城門口空空如此,并沒有什麽守衛。城內也是一片混亂,屋子宅所各有各的特色風情,像是胡亂拼湊在一起的一樣,城牆上繪着許多強化的法紋,人來人往,嘈雜混亂不堪。

五人擠入人流,随着人群湧動來到了城的中心處,只見一處廣場,廣場中心立着一塊石柱,石柱上挂着巨大無比的卷軸。

荊淼踮着腳瞧了又瞧,但被人們遮着,看不大清楚,剛想動用靈力,旁邊一個頂着狐耳的美婦人忽然轉頭看着他詭笑了一下,柔聲道:“小子,這兒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她的聲音又柔又媚,卻忽叫荊淼心裏發寒,當即便散去了靈力,那美婦人随波逐流的很,沒一會兒就消失在了人海裏。

張陽羽倒是聰明,見荊淼吃虧,就叫刀浩然托着他,坐在刀浩然的肩膀上便是一目了然。他眼力不差,仔細瞧了瞧,忽然彎下腰來對刀浩然說悄悄話,荊淼擠到他們身邊,只聽見張陽羽笑道:“那榜上第一名叫做‘死瘋子’,字醜的很呢,跟你有得一拼。”

刀浩然就把眉毛皺了起來,他五官生得威嚴,一皺眉就有點怒目的意思,叫人心生畏懼,張陽羽一點也不怕,肆無忌憚的笑。

還沒等張陽羽多笑幾聲,榜上第一名忽然就被血淹沒了,有人上氣不接下氣的跑進廣場之中,扶着石柱運氣大吼道:“‘死瘋子’真死了!血魔頭往這裏來了!”

人群仿佛突然就寂靜了下來。

荊淼只擡起頭去看,見着那第一名上的血慢慢的流了下去,開始慢慢映出一人的名字來,自模模糊糊到清晰可見,寫得是“血紋”,字比之前還要更難看十倍。

張陽羽連忙捂住雙目道:“這字真傷眼。”

衆人一瞧這名字,便面面相觑,一哄而散,沒一大會兒廣場上就沒人了。

四個大男人站在廣場外,也有些沒回過神來,張陽羽還沒從刀浩然肩上下來呢。

倒是那女子,她叫做白凰,白凰的手一直按在刀柄上未曾動過,她淡淡道:“恐怕此地不宜久留,咱們也是時候找荊峰主的那位故友去了。”

白凰說得不慢,衆人反應自然很快,地圖在這會兒已沒有什麽用了,他們只能看着一間一間的宅子找過來,即便荊淼與蒼烏對段春浮十分熟悉,也沒法想出段春浮不能見物之後會把屋子造成什麽樣子。

當他們把整座空城逛了大半——相比剛剛的人山人海,這一刻的寂靜幾乎讓五人以為自己是進了一座死城,而方才只是他們的錯覺。

總算找到了段春浮的房子。

段春浮似乎毫無遮掩的意思,檐下挂着兩個燈籠,左邊寫着“段”,右邊寫着“宅”,朱漆木門上一邊寫着“血紋與小動物不得入內”,另一邊寫着“秦勝與狗也不得入內”,兩邊都畫着一個鬼畫符一樣的門神大頭。

字寫得更醜,亂七八糟的。

張陽羽轉頭就走,竟分不出榜單跟這門上的字哪個更醜一些。刀浩然看荊淼轉過頭來,就抓着張陽羽的領子,十分沉穩的說道:“他就這毛病。”

蒼烏上去敲了敲門,大概是心情過于激動,他剛一上手,門就轟然倒地,揚起一陣塵土。

而段春浮就坐在院子裏,躺在一張搖椅上,一聽門轟然倒塌,立刻坐起身,搖椅就随着他的動作大大搖晃了起來。段春浮也一晃一晃了好一會兒也沒找到下來的好機會,就問道:“幾位是?”

他順着聲音轉得頭,然後看起來卻像是對着牆,蒼烏心中一酸,忽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白凰略有詫異,卻一言未發,刀浩然好奇的看了看,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荊淼便對他點了點頭,這下張陽羽與刀浩然都不禁流露出了佩服與驚異的表情來。

段春浮沒聽見聲音,就慢慢的皺起了眉頭來:“諸位有何要事?”

應該不是來找茬的,且不說住在隔壁的秦勝,他最近也算是有幸變成血紋手下唯一的幸存者,但段春浮一點都不覺得慶幸。這半個月來他老是被謝師伯逼問有關‘荊淼’的具體情況,仿佛恨不得把荊淼生辰八字,年紀相貌,興趣愛好都問個清楚,做媒都沒有這麽麻煩。

段春浮還總在門口撿到半死不活的靈獸,死的就烹了吃掉,沒死的還占着他的地方,也不知道謝師伯到底是多看不慣他,巴不得鬧他個雞犬不寧。

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在他家門口撞見謝師伯的可能有多大。

荊淼不知他心裏有什麽考量,只是笑道:“故人見面,自然是有事要麻煩的。碧螺姑娘傳信時沒想到現下嗎?”

段春浮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來,警惕心頓時去了大半,大笑道:“請進請進!”

荊淼由着他們進去,自己則将兩扇門扶了起來,想起當初段春浮帶秦勝來找自己時把門撞壞情景,仿佛還歷歷在目,不由莞爾一笑。

他将門扶好,便把鬥篷的兜帽往下一摘,微微松了口氣往裏頭走去。

只是荊淼背着身,竟沒瞧見身後有個拿血刃的黑袍男人正一動不動的看着他。

一動不動到,幾乎成了一尊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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