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公主

禦書房裏，黃丞相看着高高坐在上首的永樂帝，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皇上明明睜眼說瞎話，偏他卻不敢指出來。

“黃愛卿，朕知道，這回的事情，實在是老三的不對。對于黃列的不幸，朕也真的是十分的心痛難受。”他看着黃丞相父子幾個，真誠的道：“都道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到了朕這兒，自然也是這樣。這樣吧黃愛卿，朕這就叫人把老三那個混賬找來交給你，不管你是要殺還是要打，随你的意，朕絕不多說一句。”

“皇上此言當真？”黃丞相還未開口，他的二兒子也就是黃列的父親，便忍不住問道。

他只有黃列一個獨子，現在黃列卻死了，還死的那麽慘！他這個做父親的，無論如何得給他報仇，既然皇上為了保大公主把三皇子推出來了，那他幹脆将計就計。

皇上的女兒要了自己兒子的命，那現在正好拿他兒子的命陪給他！

“當然。”永樂帝毫不猶豫的點頭。

“閉嘴！”黃二老爺露出嗜血的笑容，正想說話，卻不防黃丞相忽然轉頭，呵斥了他。他立刻不滿的叫了聲“父親”。

“我叫你閉嘴！”黃丞相再次說道。

這個蠢貨，害死了自己的兒子不算，現在這是要害死整個黃家上下嗎？他還對他抱有希望，若是早知道他這麽沒用，他死也不能答應給他個機會，如今居然害死了他的嫡次孫。

皇上子嗣雖然不少，可三皇子那是兒子，雖然不太受寵，可那是龍子鳳孫，憑什麽拿來給他的兒子抵命。

他還真是敢想！

若是大公主被推出來還好，就算不能直接要了大公主的命，可他的嫡次孫年紀輕輕就死了，還未娶妻，還未留後。大公主年紀相當，正好也未訂親，和他的好孫兒黃列很是相配。

他本就是打的這個主意，只要把人娶進了門，想怎麽折磨還不是他說了算。可是沒想到，皇上居然把三皇子給推了出來，這個主意可真好，不僅保住了女兒，也保住了兒子！

黃丞相如何能不氣。他為黃家賣命一輩子，臨到老了，卻把孫子的命搭了進去，偏他連公平都不能給孫子争回來。

黃丞相深吸一口氣，道：“皇上，如今事已經發生了，再說別的，也改變不了。不管是大公主還是三皇子，那都是龍子鳳孫，我那孫兒如何能比得上，這事兒，我們黃家不會再提，誰叫我那孫兒糊塗，幹錯了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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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以退為進了。

是，黃列的确不對，可卻罪不至死。雖然知道黃丞相這是哀兵政策，可永樂帝瞧着他那花白的頭發和胡子，卻還是心軟了軟。

哎，說到底，還是他的兒子女兒過錯更多些。他想保住自己的兒女，是一顆慈父心思，可黃丞相，如今雖然有些小動作不應該，可也到底是父親，是祖父。孩子都是自家的好，他都能護住那兩個孩子了，黃丞相定然也想護住。

“來人！”永樂帝吩咐李福利，“傳朕口谕，三皇子陰晴不定，行事暴戾，如今釀下難以挽回的過錯。雖黃家不予追究，但朕卻不能原諒，着令打一百大板，另即日牽出宮裏，思過一年！”頓了下，見黃丞相面色微緩，又繼續道：“大公主玩忽職守，沒有陪好蒙古公主，罰她手仗五十，禁閉一年！”

“皇上，這，這如何能成啊。”黃丞相忙說道。

大公主到底是元後所生，傳言說皇上不疼她，可出了事，卻是第一個保她，而且懲罰也這麽輕。黃丞相自然不滿，可想到三皇子的處罰，心氣卻略微平了平，陰晴不定，行事暴戾，這看似簡單的八個字，可卻直接給三皇子的一輩子定性了。

他是死了一個孫子，可皇上，他也廢了自己的一個兒子。值了！

永樂帝揮手止住黃丞相的話，“黃愛卿勿急，朕還有事要與你說。黃列那孩子是朕看着長大的，如今遭此噩耗，朕總得彌補一二。李福利，傳朕旨意，追封黃家嫡次孫黃列為正四品指揮佥事，可由下一代子侄承襲。”

可由子侄承襲！

黃丞相臉色一變，黃家二老爺也忍不住眼底露出驚喜。這，這可是他們二房的機會！便是兒子活着，也未必能有這機會，現在他雖然死了，可是自己還有兩個庶子，再不行，還可以從庶子的孩子裏過繼給嫡子！

黃二老爺看向黃丞相，眼底炙熱無比。

這是皇上給黃家的彌補，黃丞相自然不會往外推。他忙下跪，高呼三聲萬歲。

旨意很快傳了下去。

三皇子那裏有人行刑，因着皇上這算是徹底放棄他了，陶氏沒開口，二皇子自然也沒有交代，于是一百大板雖然打的不是十分的狠，但卻是結結實實受了的。

至于周青這裏，如今宮裏的風向大家實在是看不懂，明明犯錯的是周青，可皇上不僅把錯推到了三皇子身上，還給她這麽輕的處罰。因此連陶氏都沒敢動手腳，行刑的人更是敷衍，随意輕輕打了幾下，便離開了。

采玉激動的撲到周青面前，抱着她的腿哇哇大哭，“公主，公主，真好，咱們沒事了，沒事了！”

周青也是愣愣的。

居然真的沒事了，渣爹，不渣了？

不過，好像是對她不渣，但渣了三皇子。周青可沒有什麽同情心，渣了三皇子正好，如今這樣的情況，把三皇子打的更下去了一些，殺他才更容易。

三皇子這裏，行完刑後卻是恨意滔天。恨二皇子和陶氏，恨永樂帝，更恨周青。他心中被怒火燒着，恨不得現在就将這幾個人統統殺了！

等着，你們給我等着！

那個位置他是不敢想，但是，他若是真的豁出命去想幹點什麽，未必幹不成。這些年他幫着二皇子做事，可是培植了自己的勢力的，如今他有危機，父皇放棄了他，二皇子也不救他，好，正好，那他也沒有什麽顧慮了！

大皇子這裏，也是十分的驚喜。

驚的是周青幹出此等大事，喜的是他正好和周青結盟了。如今三皇子最恨的怕就是周青了，這結盟在現在看來更是重要。

驚的是三皇子會被父皇抛棄，喜的，卻是二皇子少了左膀右臂。他如今和周青是同盟，來日再有黃家和蒙古，二皇子再想和他比，可就難了。

畢竟，黃列死了，雖然是三皇子牽的線，但到底和二皇子脫不了幹系。如今，這可不就是直接的把黃家推了出去麽？

至于阿嫣，她是第一個得到消息的，可得到消息後，卻是委屈的回到住處大哭了一場。

憑什麽啊，黃列那個人幹出那樣的事情，如果是她清醒着，她也會殺了他的！周青救了她，做了好事，可如今大許的皇帝不僅打了她，還關了她，可那個黃列呢，卻追封了一個什麽大官！

她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一邊後悔一邊暗恨一邊愧疚。後悔自己輕易相信別人，暗恨大許的皇帝處事不公，愧疚于明明是因為她惹出的事情，卻讓周青一個人承擔。

她想要去看看周青，可是進不去，也無言去面對。

“阿爸，咱們回去吧。”阿嫣忍不住去找了蒙古大汗。

大許的皇帝沒來找自己，蒙古大汗又不肯自己去，因此現在心裏也十分的忐忑。聽到女兒這話，他也升起了這個念頭，“可是，你的驸馬該怎麽辦？”

阿嫣道：“就跟大許的皇帝說，我覺得大許的男兒個個都好，叫他随意給我指一個吧。反正，不管指的是誰，只要是大許的男兒，我都喜歡。”

“可是……”便是帶回去可以自己做主了，但畢竟是大許朝皇帝指婚的，也不能随意的處置，且必須占着驸馬的名頭。這樣豈不是委屈了女兒了？蒙古大汗有些不想答應。

“阿爸，我真的不想再留在這裏了，我想回去，想現在就回去。”阿嫣道：“反正，不管是誰，只要是大許朝的男兒，我都不會喜歡，所以選誰都可以。回去以後，大不了我不進他的屋就好，阿爸，我是蒙古的公主，這是我應該付出的，我不覺得委屈。”

蒙古大汗長嘆一口氣，道：“……好，你等着阿爸，阿爸現在就去找大許朝的皇帝。”

阿嫣走的消息是周青從大皇子那裏聽來的，雖然被關了緊閉，可大皇子想送點消息進來，自然是不難。

周青得到消息的時候，心裏慌作一團。想不管不顧的追出去，可卻又覺得這樣放了她走也好，反正自己是來完成任務的，如今阿嫣的悲劇已經被她改了，接下來只要尋到機會殺了三皇子，她便完成任務了，其他的，不應該再留戀了。

雖然這個阿嫣，也一樣的可愛，一樣的吸引人。雖然這個阿嫣，就是她心心念念喜歡着的小女鬼，可是短暫的分離是為了長久的團聚，這一點，她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

“我知道了。”阿嫣淡淡的對采玉道：“你去讓那個宮女帶話給大皇子，就說，我如今自身難保，其他的，真的做不了了。”

采玉出去後卻又匆匆回來，面色一片猶豫，想要隐瞞，可卻又不敢的樣子。

“怎麽了？快說！”周青覺得不對。

采玉結結巴巴的道：“大皇子說，三皇子派人埋伏在蒙古公主回去的路上，準備要……殺了她和蒙古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