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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學堂的路上,不巧又撞見了從前堂過來的沈薰和沈家二公子沈铮。

“哼,跟我頂嘴,被訓了吧?”沈薰見她從先生的書房出來,不逞口舌不痛快。

将小瓷瓶悄聲掩入衣袖,蘭兮輕嘆一聲,低頭審視自己纖細修長的手指,唇角如絲微笑:“是啊,先生罰了我二十丈戒尺呢,可疼了!”硬要塞給我消腫膏藥,可煩了!

“薰兒,”沈铮沉聲喝止了想要還口的沈薰,回頭對蘭兮溫聲,帶了一聲歉意,朝她欠了欠身:“蘭兮姑娘,事情在下都聽聞了,舍妹不懂事,冒犯了姑娘,在下替她向姑娘賠罪了。”

沈铮倒是個溫潤如玉的男子,與沈薰完全不像兄妹。

雖說她不好惹,但從來都是個是非分明的人。

“沈公子,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你不必同我道歉,”蘭兮瞬間又轉口道:“反正我又不會原諒她。”

好個講理之人,好個是非分明,對沈薰這樣自以為是的狂妄女人,确實沒什麽道理可講。

此話一出,她知道沈薰又要開始罵罵咧咧,于是率先擡步潇灑離去。

沈铮呼住她:“薰兒,不可無禮!”

沈薰眉心緊皺:“二哥,你也幫着她說話!我才是你妹妹!”

沈铮看向她,抿唇,自己妹妹這副樣子,怎麽嫁入皇家,他無聲嘆息:“等我拜訪完書院的恩師們,過兩日你同我回家去。”

沈铮也曾是秉德的學生,此番前來是特意來帶沈薰回京都商讨婚事,順便拜訪從前的幾位先生。

蘭兮和國公府四小姐這麽一打,秉德上下都轟動了。

沈薰仗着自家位高權重,沒少給人臭臉,這副目中無人,唯我獨尊的面孔他們早就看不下去了,只是礙于國公府的勢力,誰都沒敢反抗。自從蘭兮來了書院後,就沒讓沈薰讨到過解氣的話。一個小農女尚且知道反抗惡勢力,于是他們的膽子也跟着大了起來。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但平常也就嘴上甩甩火炮,今天這樣動起手的,還是頭一回。

不過總算是出了口惡氣,平日裏受沈薰壓迫嘲諷的人都揚眉吐氣了回。于是蘭兮在他們心中是大王般的存在。

對于此事,蘭兮一改幹架時的兇光冷冽,看了看衆人,柔聲微笑:“壞心眼多了心裏肯定不暢快,跟吃飽了撐的是一個道理,我們也理解理解。”

衆人眼含淚水,我們蘭兮真是太體貼,太豁達,太大度,太善解人意,太寬宏大量了!這麽好的姑娘一定不能讓她受委屈!

蘭兮掩唇。

……

空山峰頂,斷崖之畔,有兩人相對弈棋。

蘭兮微微側着頭,看着這棋局眉間輕皺。

對棋的蕭易悄然看她,眸色微漾。古人曾言,“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不知眼前,可是那傾世的容顏?

只是此刻她的臉上卻有一絲憂愁之色。

“蘭兮,你有心事?”他輕聲開口,以為她是為了白天的事郁結于心:“沈薰這女人真是刁蠻透頂!”又心疼地看看她略紅的臉:“臉還疼麽?”

她無所謂地搖了搖頭,只聽她又低低嘆了一聲,自顧道:“蕭易,違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說這可是錯了?”

蕭易沒有遲疑道:“自然是錯的。”

蘭兮擡眼看了一眼天邊,月如鈎,“若換做是你呢。”

蕭易道:“我自然不會……”突然他沒有再說下去。

蘭兮緩緩微笑,不再言語。

微風拂起了她的裙角,落日的餘晖溫柔映照在她如雪的臉上,“已是申時,我們回書院吧。”

說罷纖瘦的身影已起身離去。

她并沒有回書院,而是等蕭易走後,獨自繼續往山下走。

空山之下,有一處秘谷,曰為鳴劍谷,谷中建有一樓,名枕星樓,是水鑒擔心她住不慣書院的房子,特意私下命人為了所建。每回有憂心的事,她便會去那兒清淨清淨。

她緩步于這空山,信步游蕩在林間,山間雲霧缭繞,樹木綿延千裏。待她快到山腳下時,已是入夜時分。

“哼哼…”突然,她隐約聽到幾聲低緩,沉悶的聲音,

蘭兮驀地停下腳步,悶聲越來越清晰,她往四周環顧了一圈,心突地一跳,暗處似有一雙非人的眼睛盯住自己,渾身灰黑,牙齒尖銳鈎長。

好像是……野豬……

這麽倒黴?空山大半輩子沒出現過野獸,偏偏今天被她撞見了?命要緊,她扭頭就跑。

月光悠悠,蟲鳴陣陣,星河天懸,如此夜色如何不醉人?蘭兮卻無心去欣賞,她只顧着往前一個勁兒地奔,連頭上的簪子掉了也全然不知。

她一路跑一路質問自己,為什麽不在秉德好好躺着睡覺,要跑來鳴劍谷矯情!

身後穩健的奔逐煞是威猛,兩腿不敵四蹄,一時不慎她踉跄了下整個人往前沖去,滾了幾圈,撞上了一個高大堅硬的身軀。

好疼……

蘭兮揉着膝蓋爬起身,忽然不知怎的就被人從身後抓住領子提了起來。

“什麽人?”低沉的嗓音從她頭上傳來。

蘭兮還沒緩過神來,任他揪着領子。

容顏初現,周遭景物似一剎間明亮了幾分,纖手微垂,眼眸似水,宛若蕩漾着的幾許波紋,黑發披散開來,襯着那張不似人間應有的臉。

蘭兮不斷掙紮,使勁地試圖推開他,卻如同短腿貓碰都碰不到。

“說話。”男子聲音清冷,眸色更冷,一手仍提着她,沒有絲毫拿開的意思。

還說什麽,都什麽時候了!

她放棄掙脫,無力地指着野豬來的方向,方才的狂奔讓她大喘着氣。

男人朝着她的手指望去,林叢裏窸窸窣窣,他深邃的雙眸冷冷一掠,随即有龐大之物呼嘯而出。

男人将她霍然拎至身後,手指猛得握上劍柄,飛袖,拔劍,劍出,一道寒光刺目,劍似白虹,驚鴻乍現,猛地照亮他那雙清冽的眸子。

她的手不由一顫,扭頭就想逃跑,跑出幾步又停下,回頭望了望那個如玄鳥般陡然撲向野豬的身影,遲疑片刻,終于還是沒有離開。她往樹後躲去,只露出一雙受了驚怖的眼睛看他對峙野豬。

“喂……你可別死了!”

他沉着冷靜,蘭兮卻在旁邊蹿如潑兔,求救的是她,大叫的是她,添亂的也是她,不停嚷嚷着那裏那裏。

男人聽得頭疼,忍住叫她閉嘴的沖動。

野豬受了攻擊,愈發失控,怒吼一聲,朝一處橫沖直撞去,蘭兮眸中的龐大猛獸愈放愈大,驟然驚慌,抱住腦袋“啊”的叫出了聲。

男人當機立斷,飛旋回身,一劍入喉,終于,一番血鬥,野豬嗚咽一聲緩緩倒地。

蘭兮捂着頭耳,縮在一處,仍在刺耳喊叫,像是只要麻痹自己的耳目,野豬就沒有靠近一樣。

真吵。

他抽回劍,血滴滴入土,嘴裏吐出兩個字,聲色清冷,靜如深淵。

“死了。”

尖叫聲驟然一消,她緩緩擡眸,入眼的是一只倒地已無聲息的野豬。

蘭兮尴尬咳嗽一聲,起身拍了拍略髒的裙角,從樹腳下淡定自若地鑽出來,良久才發出幾個音:“劍術不錯。”

聞言男人眼神掃過蘭兮,剛巧對上她投過來的視線。秀眸旖旎,粉腮紅潤,三千青絲如墨淩亂在風中。

無言,他面不改色回過身大步離去。

蘭兮怔愣一瞬,忙擡步跟上前去,“诶公子,你去何處?這林中鳥獸四伏,好生危險,你孤身一人多不安全呀。”

“……”

“不如我陪你走一道,你看如何?”

“……”

“哎喲……”蘭兮捂住猛地撞上他背的頭,這人怎麽這麽硬,跟石頭似的,撞得她額間都微紅了一塊,吃痛埋怨:“怎麽突然停下?”

男人轉過身來,皺眉沉聲:“不需要。”

蘭兮暗自吸了口氣,轉瞬又笑意盈盈:“山水有相逢,相遇即是緣分,不如公子送我一程?”她清明的眸子微動,随即幽幽嘆了口氣,抿唇一副可憐透頂的樣子:“小女子來自東臨荷花村,時逢大洪,全村唯我幸免……這夜黑風高,若我再喪身猛獸,蓮花村可就斷了後了,所以……”

“別跟着我。”冷冷說完這話,男人俊眸一掃,不等她反應,踏步快行離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怎麽會有如此冷血無情的人,她都這般苦口婆心了,還能狠心放任她一弱女子流連深山老林。

“僞君子!”她低聲罵道,環顧一圈,冷瑟瑟地摸了摸自己的臂膀,只能自己壯膽回山上去了。

隔日,清陽晨露皆初醒,秉德書院的學生們早早就晨起習讀了。

書院前,卻不知何時拴了不少馬匹,列隊了一片身着暗墨綠兵袍攜護甲的兵衛,引了許多學生圍觀。

“陣仗這麽大,像是宮裏的人,連先生都要親自出來迎接了……”

“皇城的人怎麽突然來書院了?”

“聽說沈薰要嫁給二皇子做皇妃了,難道是特意來接她的?”

秉德的學生們小聲議論。

沈薰心裏有些得意,用肘戳了下身旁的沈铮,小聲對他道:“二哥,二皇子不知道你已經來接我了麽?”

沈铮沉眉,覺得奇怪:“不是二皇子。”

“不是?”沈薰心忽地冷了半截,沒好氣道:“那是誰啊?”

此時水鑒從書院穩步而出,越過人群,在那群侍衛前站定。

兵衛領首上前兩步,恭敬朝他一揖:“水鑒先生,我等奉命來接九公主回宮。”

聞言秉德的學生們頓時言三語四,九公主?誰是九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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