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郁白庭并沒有答應她, 也不可能答應她。

皇城如今硝煙四起,內憂外患,他離開前曾答應皇帝皇後, 在皇城太平前絕不會讓她回去。

廣陵軍隊在書院前等待良久, 嚴守車馬, 饒是一只蒼蠅也難以入內。

郁白庭踱步而出, 水鑒和明嬈跟在後面相送。

他停步回頭,欠了欠身:“今日一別, 不知何時再見,先生,明姑娘,替我照看好蘭兮。”

“就算王爺不說,我們也定會照顧好兮兒的。”明嬈安撫一笑。

水鑒欲言又止, 最後嘆了口氣:“白庭,我知你此去皇城是為了兮兒, 只是兇多吉少你大可不必……”

“先生無需多言,”郁白庭面容坦然,制止他繼續說下去,苦笑道:“她既喚我一聲哥哥, 妹妹的哀樂我便不能坐視不理, 更何況……她牽挂之人,也是我的摯友。”

“可盛将軍已經死了,這是無法抹煞的事實!”

“燕北尋雖昭告了他的死訊,可并未找到他的屍首, ”郁白庭正色道:“我相信他, 他沒那麽容易中計。”

“你……”水鑒無奈氣得頓足:“你怎麽也和兮兒一樣麻木!如今當務之急,是要将燕北尋和豐都外黨勾結的罪名昭告天下, 廢太子,立良君,還北涼百姓安穩日子,而不是糾纏在個已故之人身上,損耗精力!盛将軍榮威一世,是人人敬佩的好将領,所以你們更要打起精神,守住他浴血奮戰十餘年的天下啊!”

郁白庭沉默半晌,才沉聲開口:“沒有辰南,她心裏的天下輕易能被攻城摧地,何來守住之說。”沒有她,他守這天下何用。

水鑒還欲規勸,卻被明嬈暗暗扯了袖。

明嬈溫而一笑:“王爺,秉德書院随時等你回來。”

“多謝明姑娘,”他相視回笑,淡聲道:“先生,江山萬裏,系于人上,她的天下我斷然不會棄之不顧,北涼百姓的天下,廣陵也絕不袖手旁觀。”

“……”水鑒依稀嘆氣,擺了擺手。

“兮兒呢,怎麽不來送送你?”明嬈問。

郁白庭望向書院深處:“……我已同她告過別了。”

又言語的幾句,郁白庭和他們告辭,上了馬車,廣陵軍隊車馬,漸行漸遠。

“好了,別生氣了,他們有情有義,你應該欣慰才是,再說他們也并非不是無心家國。”明嬈柔聲對身邊的人道。

水鑒頓了頓,長嘆一口氣:“我哪裏是在生氣,我是擔心他們,豈能拿性命當兒戲!白庭他此行一去,定然會觸動心懷不軌之人,到時候煽風點火潑他個進宮謀逆之罪,是要誅九族的!他是毫無異心,難保別人不參他一本!”

“你呀,就是成日憂慮這許多雜亂事,頭發都白了不少,要不我陪你下山走走,順順心?”

水鑒看了她一眼,半晌才扭捏開口:“我當真,生了許多白發?”

明嬈笑點頭。

“……哎,果真是老了。”

見他一臉失落,明嬈柔聲:“你就是須發皆白,我也不嫌你老。”

兩人擡眸,半晌,相視而笑。

“兮兒呢,怎麽今日還未起來。”

“不知道,大概是昨日睡晚了,昨夜我見她屋子裏,燭火亮了一夜,許是又失眠了。”明嬈心疼道。

“……哎。”

有天下第一樓之稱的皎月樓,既有全北涼最上等樓宇,更是以美人美酒最負盛名。都道皎月樓的舞女,各個身懷才藝,千般嬌萬般豔。皎月樓的酒,獨家秘制,千金難求。

那日,太子燕北尋在此處設宴,如此盛宴,不僅邀請達官顯貴和英豪,普通百姓也可一賭芳顏。說是齊聚一堂,共享盛世,實際上不過是附和這新朝新主以表忠義之心罷了。

宴席,皎月樓甚是熱鬧。

太子交代的舞宴在皎月樓舉辦容不得半點馬虎,各種山珍海味美酒佳人都得俱全。管事的柳大娘笑着迎接貴客們忙的是頭暈眼花,這可不是好惹的主。

大堂中央是一處圓形高臺,為舞蹈之所,此時伴随着如清泉般的琴音,高臺上的女子随步慢跳,衣袂随她曼妙的身姿翩翾揚起。

二樓觀臺一處的雅座。

一杯醇香的酒遞到沈薰眼前。

沈铮笑道:“嘗嘗這秋露白。”

她輕輕抿了一口,眉頭輕蹙,原來這便是酒的滋味,喝下去三分苦澀,七分烈,到了肚裏又有灼熱感。

“繁露水,是秋露繁濃時水也,作盤以收之,以之造酒名‘秋露白’,味最香洌。”他緩緩而道,又為她斟了一杯。

沈薰感覺方才口中還滿是苦澀,現在回味起來竟有些甘洌醇厚,忍不住又喝了一杯。

色純,味洌。

好喝。

又是一杯。

“秋露白具體的釀造方子已流傳甚久,如今唯有這皎月樓有存酒,卻也是千金難求,”沈铮笑道:“薰兒覺得口感如何?”

“我從前覺得酒味聞來便甚是苦澀,定然難喝,所以我從未飲過酒,”沈薰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臉頰隐約有些潮紅:“可是這酒,入口苦辣,卻回味甘洌,很好喝。”

她似是有些暈乎,支着腦袋,閉眼想着,半醉半醒。

沈铮今日異常溫柔,道:“可是饞蜜餞了?”

方才覺得好喝,她連着喝了好些杯,後勁倒真不小。

妹妹的酒量有多差,他是清楚的。沈铮望着面前倚着腦袋的眯着眼睛的女子不禁凜了眸。

雖也是眉眼帶笑,但他同從前溫潤的模樣,好像不太一樣了。

“薰兒,太子妃的位置哥哥替你争取了,你何必執着一個二皇妃呢,跟了大殿下,将來鳳儀鸾駕,母儀天下,豈不更好?”

沈薰此時正暈乎着,覺得他的聲音太輕,也沒聽清他說了什麽。

良久,她似是睡着了,支着桌延的手一滑整個人向側着倒了下去,穩穩地倒在他伸出的臂膀裏。

将她的頭輕輕靠在肩上,沈铮眸中冷意一閃而過:“我是為了你好,也是為了沈家好,你一定會感謝哥哥的,對不對?”

“久違了,沈二公子!”忽然,一個洪鐘深沉的男人的聲音,正是燕北尋。

此時他見沈铮懷中正抱着個醉酒的女人,心知肚明一笑。沈铮側頭淡淡颔首道:“太子殿下,臣尚有事,需得離開,舍妹醉了酒,多有不便,不知道殿下可否願意替臣照看薰兒?”

燕北尋佯笑道:“哈哈哈沈兄的妹妹孤自然得幫忙看着些。”

“如此,多謝殿下了。”沈铮對視一笑,起身先行離開。

燕北尋從他手裏接過靠倒的女人,等他走後,看了眼懷中人,勾角一唇,又慢條斯理道:“脾氣潑辣了些,倒也有幾分姿色,來人,送沈四小姐去客房休息。”

“是,殿下。”

沈铮剛欲踏出皎月樓時,迎面而來的那玄衣玉袍的男人令他臉色一變,不過他也是經歷過風雨的人,很快便用笑意掩了去。

“少原君?”

“許久不見,聽聞少原君為鳴鳳閣忙裏忙外,深居簡出,今日怎麽突然來此。”

“我自是忙于中事務,無暇顧他,”盛辰南瘦了些,刀削的輪廓清晰,頓了頓,側眼看他,笑道:“看起來,國公府倒是清閑的很。”

“……哈哈,鳴鳳閣為陛下所重視,沈某改日必登門拜訪少原君,”他低聲:“既然今日有節目,在下便不打擾少原君雅興了。”

沈铮轉身,又聽盛辰南冷笑道:“哦對了,今夜的曲目可是相當精彩,沈二公子當真可舍得錯過!”

笑中似有尖刀。

說罷臉色一沉,帶人進了去。

沈铮聞言嘴唇一抿,看向大堂。只見臺上依舊有舞女在舞蹈,周遭之人喝酒的喝酒,談天的談天,似是一片祥和,無任何異樣。

不知睡了多久,客房之中睡熟的女人動了動,半晌,她似是發覺自己所處異常,立馬坐起。

“醒了?”

聽到男人調侃的聲音讓她一驚,倏的側頭望去,“你怎麽在這兒!”這一聲驚呼卻是有一些醉後嬌人的味道。

燕北尋沏了杯茶,笑而不語,抿了一口,好整以暇踱步到她床邊,低頭欣賞她這幅暈眩無力又驚慌失措的表情。

“醒了就好,爛醉的女人孤沒興趣。”

此時,前堂舞臺上之人足尖輕輕一點,完美的旋轉後,水袖輕展,似是要撥開綿綿的雲彩,裙角悄悄揚起,不是風,輕巧的步伐卻更甚風吹。她的每一個動作,都帶給人沁透心底的柔情。

臺下的人齊齊拍手叫好,卻聽得有人道:“美是美,不過比起那九公主,可差了遠了!”

“九公主哪是凡俗之人能比的呢,這皎月樓的美人已是上品了!”

說話的是個狐狡模樣的官服打扮的男人:“不過可惜了,九公主這等美人兒嫁給了個死人,年紀輕輕就在空山守寡了,哎,就算是個寡婦,我倒也願意收作七房姨太太!”

“說的是!”

盛辰南靠在一旁的座椅上,似是在賞舞,眸色卻在聽到這話後冷了下來,手裏捏着的酒杯“砰”一聲硬生生捏碎,好在樓內雜鬧,沒人發現。

怒意猶在心中,又聽那人道:“那臉蛋身段,定是讓人銷魂得很!哈哈哈……”狐狡模樣的男人摸了摸下巴,**道。

盛辰南冷若冰霜的眸冷到了極致,摔下碎杯盞,就要起身收拾他,誰知有人比他更快。

使勁了力道的一拳狠狠砸下狐樣男人的臉上,“閉上你的狗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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