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蘭兮死死盯住她:“住口!你不配提他。”冷冷說完她就回身進了屋。

冷傲的背影甩上了門, 渠瓊眸色一身,不辯喜怒,停了一瞬也離開了。

宮長夜燈。

渠瓊翩翩繞到燕北尋身後, 撫上他的肩膀輕輕揉按, 柔笑道:“殿下早些歇息吧, 這折子明日再看也不遲。”

案前, 燕北尋将折子一扔,眉眼若裁, 握住肩上柔夷将人扯入懷中,俯在她耳邊低低道:“孤不勤奮些,怎麽早日登帝,讓你坐上貴妃之位?”

登帝位,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他竟就這般肆無忌憚地說了出來。

燕北尋并無絲毫忌憚,如今朝中幾乎都是他的人, 只等皇帝主動退位,他就是北涼新皇,或是,那老頭死了。

渠瓊在他腿上半躺半坐, 嬌笑一聲:“殿下即便不勤奮又如何?這天下遲早都是你的。”随即她眸子暗了暗:“不過……渠瓊倒是有一法子, 能讓殿下早日如願。”

燕北尋好整以待地低頭睨了她一眼,一手攬在她腰間,一手撫上她的臉,她嬌嫩的脖子, 邊往下探, 邊俯身在她脖間噴灑滾燙的呼吸,聲音沙啞:“哦?瓊兒有何好主意?”

渠瓊勾住他的脖子, 妖嬈回應,親昵了一番,才嬌聲開口:“陛下最是寵愛九公主,渠瓊覺得,這分父愛大概都甚過江山萬裏,殿下以為如何?”

燕北尋從她脖間擡起,對上她的媚眼如絲,沉默片刻,意味深長笑道:“夫妻同心,瓊兒不愧是孤看上的女人,”燕北尋眸色一凜,他早有此想法,只是……

“孤看孤那九妹妹在秉德是不舍得回來了。”

渠瓊舔唇一笑道:“殿下,九公主現在,可不在秉德……”

燕北尋低眸,似是要在她眼裏看出個答案。

“九公主現在……就在這皇城中呢。”

燕北尋眉頭緊了緊:“你說什麽?”

渠瓊繼續道:“我今日替殿下送賀禮時,在鳴鳳閣見着九公主了。”

燕北尋聞言冷了冷眸子:“此話當真?”

“千真萬确,九公主甚是記挂盛辰南,若是殿下……”她說着,貼上他耳畔耳語了幾句,燕北尋嘴角勾了勾,撫上她的嫩唇,滿意地笑了幾聲:“最毒婦人心,這話不假。”

渠瓊佯怒捶他:“渠瓊還不是為了殿下!”

“哈哈哈,心狠手辣的女人,孤喜歡。”說完快速覆上她的唇,口鼻間一奪芳澤。

蘭兮在屋子裏待了兩日,暗衛看守着,她哪兒也不能去。

不知道郁白庭怎麽樣了,那日她心裏一急,就偷摸着溜走了,還有将軍府,她還沒有去。

“咻——”一道箭風嘯而過,蘭兮一激靈,猛地起身朝發聲處看去,只見一只短箭赫然插在木柱上,附着一張紙。

是誰!這箭不是朝她而來,并非想要暗算。她遲疑了半晌,上前取了那紙出來,打開——

“一別數月,再度歸來,明日子時,煙雨樓頭,盼卿相見。”

蘭兮心間一緊,又仔細看了看那支箭,竟有金玄騎的标印。

再度歸來……盼卿相見……難道是……

蘭兮忽地眼眶一紅,心中湧上欣喜,又怕自己想茬了落得失望,又心慌了幾分,不管怎樣,她一定要去。

門外護衛嚴守着,斷然是出不去的,她靜了靜,推開門。

護衛見了她,低頭道:“公主有何吩咐?”

他們只聽少原君的,蘭兮也不指望能說服他們,只是淡淡道:“少原君在何處?”

“閣主行蹤我等不知。”

他們以為這九公主還要吵鬧着出去,誰知她笑了笑:“閣裏可有舞姬?”

她不搭邊的話讓護衛一愣,又聽她解釋道:“少原君對本公主很是照顧,我左思右想,是要獻舞聊表謝意的,你們替本公主拿套舞衣來,要帶面紗的。”

護衛互相對視了一眼,九公主獻舞,那是榮幸之至的事,況且他未出鳴鳳閣倒也無妨,便道了是。

蘭兮喊住去辦事的那人,道:“對了,本公主想給少原君個驚喜,切莫提前告知。”

“是,公主。”

幽天長夜,盛辰南略有些疲倦地靠在塌上,如今朝中倒了半壁江山,要如何憑他一人之力收了這覆水。

猶自阖目沉思之時,屋外有點點琴音響起,悠揚蕩過耳畔,琴聲未停,房門似被人輕輕打開了。

盛辰南斂了眉,冷眼看去。

一羽衣半透,白紗遮面的女子踱步而來,翩然起舞,明眸靜垂。

有女之舞,似蓮綻,若雪飛。

盛辰南望見她時,褪了幾分冰冷,眼底一片幽深。從未有人擅闖他屋內,這次他卻一言不發。

蘭兮雙眸如蘭,屋內清音似流水,她足尖輕點,如蝴蝶般旋轉開來,越轉越近。

白紗随着她的輕轉,一下一下擦着他的臉龐,他的身上。

盛辰南凝視着她,似是将他看了個透徹,情緒難辯。

蘭兮豔美的舞姿步步躍在他心上,電光火石間,她飛揚的袖下,飛散出一道白粉,瞬間漫天飛塵撒向他面上。

盛辰南一凜,扯住她的腰向前帶去,反身将她按在塌上。

蘭兮被他箍着腰壓在塌上動彈不了,掙紮一番無力道:“放開我,疼!”

盛辰南低喘半晌,冷聲:“你幹什麽?”

蘭兮無辜道:“跳舞。”

盛辰南此刻只覺眼光有些恍惚,斂眸盯着她:“你剛剛撒的是什麽?”

蘭兮見他已是暈乎的模樣,心裏一喜,面上若無其事道:“忘魂癡啊。”

“你……”

蘭兮笑笑道:“放心,無色無味,無毒無害,只會讓你有問必答。”

藥效甚快,他漸漸無力,意識散亂,蘭兮将他推開,坐起來,揉了揉被他捏痛的腰,看了眼躺在一旁皺眉低喘的男人,平常高傲自大,現在卻癱軟無力,不由起了玩心。

她湊過去,在他耳邊輕聲問:“喂,會背詩麽?”

盛辰南雙目半阖,如木偶一般怔怔開口:“……會。”

“背首聽聽?”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蘭兮見他這呆呆的模樣,撲哧笑出了聲,郁白庭的這玩意兒還挺好使。

她想了想又問:“喂,你為什麽把我關在這兒?”

盛辰南愣愣輕聲開口:“……保護你。”

“保護我?”

“宮裏……危險。”

蘭兮微頓,他會想着保護她,為什麽,明明兩人曾經互相看不慣對方。

“為什麽要保護我?”

“因為……喜歡……”

蘭兮一愕,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你說什麽?你怎麽會……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盛辰南仍是呆然着:“……夫人。”

她方要斥責他無理,猛得想起在那家首飾鋪子,她看上了支雕刻精致的金縷簪子,那人的柔聲猶在耳畔。

“喜歡?”

那時她點點頭:“挺好看的。”

他從她手裏拿過簪子,在她發間比劃了幾下,替她戴了上去。

小販笑道:“姑娘好眼光,這簪子獨一個,和姑娘的美貌真是絕配呀!”

盛辰南遞了銀子給他,沉聲道:“叫夫人。”

“是是,是夫人!”

夫人……她只是那個人的夫人。

蘭兮扯回了思緒,着了魔似的怔然又問了句:“那……你是誰?”

“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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