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這飯桌上多了兩人,自然不能再用方才那張桌了。陳成抿為了自己能在寧三月面前留下個好印象,于是特意吩咐老板,清場!

誰知三月卻說道:“陳公子的心意三月豈會不懂,卻不必因此打擾其他客人吃飯。”

陳成抿自然給足三月的面子,他要的就是三月開口,只要三月開口,無論說什麽,他都照辦無疑。

醉雲樓的老板是個年過中旬的男子,大半輩子都活成人精兒了。立刻察覺出這桌上的幾人身份都不普通,于是他這頓阿谀奉承,按照陳成抿的吩咐,将酒樓的幾道招牌菜一一端上來。

三月用眼神示意蘇白衣貼耳過來。

蘇白衣側彎着腰身,三月在她耳邊說了幾句。

幾人見寧三月的舉動都有些好奇,有什麽不能在光天化日下明言嗎?

蘇白衣道:“是,小姐。”

“記住了,我要他家上等的胭脂。”三月在蘇白衣臨走時還不忘大聲交代。

蘇白衣點頭下樓了。

原來是去買胭脂了。劉蘇的眼神一直都盯在蘇白衣的身上,見她下樓去了也不禁心癢癢。

陳成抿咳嗽了一聲将劉蘇拉回了現實,劉蘇精眸一閃,心中已然定下了一件事。

陳成抿笑看寧三月:“那日離別後,三月過的還好嗎?”

陳成抿自以為寧三月在家中地位不如寧安蓉,否則寧安蓉不肯嫁他,為何寧真會把寧三月推出來?

還不是因為寧真不想得罪他家,所以才會犧牲三女兒。

這就說明在寧真心中,在意的仍然是寧府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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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寧三月,反而神色平淡,眼神更是毫無波瀾。

這陳成抿除卻他的脾氣和風流事跡來說,他其實長的算是一表人才,家裏又有錢,而且是獨生子。

他若中意哪個姑娘,是那個姑娘的福氣。一般的女子若能得陳成抿半點眷顧,怕是要回去燒高香拜菩薩了。

若能做陳成抿的妾侍,那這輩子也就衣食無憂了。

陳成抿今日這個态度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他對寧三小姐有意思。

可就是不知,這寧三月會不會接受陳成抿呢,兩姐妹共侍一夫也無不可能。

若寧三月得知這些人的想法,估計會一口茶水噴到他們身上。

她寧三月會與人共侍一夫?除非太陽從西邊兒升起來!

即便是心中不快,三月面上仍舊笑的天下太平,說道:“多虧發生那件事,否則三月還不知陳公子原來是經商的好手。但只可惜,陳公子的如意算盤算是落空了,從此之後,我們寧府與陳府在生意上互不相幹。”

三月此言一出,陳成抿立刻皺眉:“三月此話何意?”

三月喝了口茶,說道:“就是說,我父親會撤出與你家的合作,以後寧府是寧府,陳府是陳府。即便你娶了我二姐,寧陳兩家也不會有生意上的往來,只是單純的姻親。”

陳成抿拍桌大怒:“這不行!”

“憑什麽不行?”寧子默還怕找不到借口發難,當下怒喝回去。

陳成抿的幾個好友立時将他攔住,紛紛勸慰。

陳成抿這才怒意漸消,臉色卻仍如吃了黃蓮一般難看至極,死盯着寧三月:“既然這樣,那我還是盡快迎娶安蓉過門,省得夜長夢多。”

三月笑了笑說:“陳公子這話對,我二姐對陳公子朝思暮想,每日都盼望能與陳公子早點共度良宵,成為你的妻子。不想陳公子居然與我二姐心意相通,你們可真是天生一對那。”

旁邊的寧子默見三月這麽說,差點憋岔了氣。

若是二妹對陳成抿朝思暮想,她就不會逃婚了。

三月這麽說,無非是想讓陳成抿擔憂兩家的合作,這一旦涉及到賺錢和名聲的問題,陳成抿就會急着抓牢與寧府的關系繩。

自然,是要急切的想娶了寧安蓉,好徹底穩定陳府與寧府的姻親關系。

寧三月一石二鳥,把話說的絕對。因為寧真之前放話了,即便是安蓉嫁給了陳成抿,他也再不與陳家有生意往來。

劉蘇等人聽出了些端倪,心道這寧三月好手段啊!

陳成抿在做事上欠缺思考,自然中了寧三月的套兒!可他身邊的幾個好友,卻都不是酒囊飯袋,一聽就知道寧三月話裏有話。

幾人對視一眼,這寧三月果然不是一個中看不中用的花瓶,恐怕陳成抿不是她的對手。

劉蘇卻另開話題:“關于過幾日的選繡大會,不知三月姑娘做好準備了沒?”

三月笑道:“此事我已聽父親說了,事關繡莊的名聲,三月可不敢插手。所以此次選繡大會,三月不會參加。”

“那可不行,三月姑娘身為寧府的一員,又是女子,怎能錯過這等好機會?”另一人笑道。

三月搖頭道:“三月自知能力有限,繡工不如二姐,所以就不去獻醜了。”

陳成抿卻眼珠子一轉,說道:“那真是可惜了。”

不多時,蘇白衣回來了,手上拎着包好的胭脂,走到三月身側靜默地站着。

劉蘇的眼神又忍不住地滑向了蘇白衣,心道,這婢女生的肌膚雪白,模樣秀麗,尤其是她那頭及腰的長發,烏黑柔亮,他居然想去摸!

可惜這裏人太多了,他如何也不會當着別人的面去輕薄一個女子。

就在這時,店小二把酒端了上來。

劉蘇拿着酒壺給幾人倒滿了酒,舉杯道:“來吧,這杯酒就祝我們成抿和寧二小姐婚後幸福。然後寧府和陳府的生意都蒸蒸日上,以及,選繡大會上寧府能一展風采,弘揚寧氏繡莊的美名。”

幾人幹了這杯酒,卻沒留意到三月眼底一閃而過的狡黠。

陳成抿的眼裏只看得見三月的美貌和淡然雅致的風情。這一刻他心中後悔了,若一開始他娶的便是三月,那現在是不是什麽事兒都沒了?

正想着,小腹忽然傳來一陣絞痛,牽連着五髒六腑也跟着墜痛!

陳成抿臉色疼的發白,桌子下的手死死地捂着肚子。

劉蘇等人也有同感,簡直痛的不能再痛了!

寧子默也感覺肚子有點不舒服,旁邊的三月卻是臉色一變,“二哥,我肚子有點疼,怕是吃不下去了。我先回去了啊,雪兒快扶我一下。”

“等等我跟你一起回去呀。”寧子默連忙追上去,聲音漸遠:“今日多謝陳公子款待了,改日咱們再喝。”

回到府中,寧子默趕緊去了茅房。

而寧三月卻是被蘇白衣扶着進了房間,到了房間,寧三月微微發白的臉上忽然浮起了笑容。

之前當着幾人的面都疼得直不起腰了,這下回了府,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她就不用再裝下去了。

“雪兒,幹的好!”三月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一臉的笑意吟吟。

蘇白衣道:“姐姐也喝了酒,為何卻沒事?”

當時寧三月在蘇白衣的耳邊說,“旁邊就是藥鋪,你去買包瀉藥,下到酒壺中。”

蘇白衣當時卻在想,這位三小姐可真是腹黑到了極點。這麽明目張膽的下藥,也不怕被查出來?

蘇白衣覺得,萬一被查出來,也有寧三月頂着。而且這樣有趣兒的事情,她早就想做了。

那個劉蘇的眼神打從一開始見到她就像是壁虎一樣黏在她身上,她早就不悅了。若換做以往,那雙眼睛可以不用留着了。

三月卻笑道:“我趁他們喝酒時偷偷倒掉了。”

蘇白衣笑着伸出拇指:“姐姐果然機智。”

“只可惜苦了二哥了。”三月嘆道。

蘇白衣靜默不語。

三月盯着雪兒的面龐,又問了一次:“你真實的名字叫什麽?”

蘇白衣一愣,“之前姐姐不是問過了嗎?”

三月卻笑道:“我是問過你,可當時你沒跟我說實話呀。現在我當你是妹妹,你可別再瞞着我了。”

蘇白衣的眼神有些變了,卻仍舊不肯亮明身份。

三月卻起身,繞着蘇白衣走了兩圈,說道:“既然你不肯說,那我替你說吧。”

蘇白衣詫異地看着她。

三月說道:“你根本不是雪兒。一是因為你的手,纖纖玉指,白嫩細長,手心無繭。若長年累月幹粗活,手掌心怎會沒有繭子?二是你的言談舉止,得體大方,小心謹慎,伺候我身邊一段日子,竟都未出一絲一毫的差錯。這一點,就說明你更不是雪兒。雪兒是因犯錯而時常被責打,你卻無錯。三是因為你的性格,我帶你出去逛街,你竟無一絲的欣喜和興致。若真是雪兒,怕是早就興奮的歡呼跳躍。由此看來,你根本就不是雪兒!說,你是誰?來我身邊想要做什麽?真雪兒被你弄哪去了?”

三月說到後面居然一副防備的樣子。

蘇白衣拍了拍手,說道:“寧三小姐果然冰雪聰明,我沒想到自己居然這麽快暴露。你放心,我沒有傷害雪兒,她就在府中。”

三月問道:“那你又是誰?”

蘇白衣笑道:“如此我也不瞞你,我是飲風的朋友。”

“是飲風讓你來的?”三月并不懷疑“雪兒”的話,因為只有她認識飲風。

蘇白衣将飲風找她的目的簡單說了一下,卻并未言明自己與飲風之間的關系,只說是普通的好友。

三月也沒必要把人家兩個的隐私都挖出來,只知蘇白衣不是有心人派來暗害她的人就行了。

蘇白衣真是無語,她怎會看不出三月在想什麽。三月是那麽輕易被人暗害的人嗎?她不害別人就不錯了吧。

既然是友非敵,三月的态度也就不再咄咄逼人了。

三月道:“蘇姑娘,既然飲風如此信任你,還交代你來保護我。那你必定有過人之處,會武功嗎?”

蘇白衣笑道:“會一點。”

三月點頭道:“都說江南水鄉之地盛産美女,我還真想瞧瞧這張面具下的容顏究竟是何模樣。”

蘇白衣卻道:“這面具暫時還取不得。”

三月問:“為什麽?”

蘇白衣笑道:“因為我不能讓你看見我的臉。”

三月詫異。

自己的身份不便與寧三月明說,等時機到了她自然會離去。

屆時她們再無往來,于是也沒必要以真容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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