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昭兒仔細端詳那件挂在衣架上金光閃耀的鳳袍,中央是用金絲七彩線勾勒成的一只七彩鳳凰昂首展翅,一雙狹長的鳳眸溫暖的俯視天下。這雙美麗的眸子,像極了她的娘娘。若娘娘肯穿上這件七彩鳳袍,那将是全天下最雍容華貴的女人!

昭兒俯趴在地上,說道:“昭兒恭喜娘娘,封後大典已準備妥當就在明日,怕是要起早忙活,今晚.娘娘就早些歇息吧。”

赫連雅的眼神似乎從未離開過櫥窗外的夜空半分,她一直望月,不曉得在想什麽。昭兒見時辰不早了,便不得不出聲提醒。她知道娘娘是不會怪她的,因為娘娘是這世上最善良的人。

赫連雅卻突然說:“昭兒,你跟随本宮多久了。”

昭兒回答道:“昭兒跟在娘娘身邊已有十載。”

“十年了……”赫連雅嘆息一聲。

昭兒心想,娘娘如此感慨,今晚莫不是有話要說?她靜心聆聽不敢多嘴,卻見赫連雅繼續問:“你覺得這些年我待你如何?”

昭兒低眸順目地道:“娘娘待昭兒猶如親生女一般。”

赫連雅心中一痛,美眸裏呈現出了哀傷,她伸出手來:“昭兒,你覺得我會做這個皇後嗎。”

昭兒自然明白赫連雅的意思,她看着赫連雅伸來的手,猶豫一陣,便将手覆了上去。赫連雅握住昭兒的手,眼中的痛苦愈發清晰,“我找到了我失散多年的孩兒,你說我要去見她嗎?”

昭兒一驚:“什麽!您,您找到了他?”昭兒知曉娘娘以往的身份,她還知曉娘娘有一個失散多年的孩子,此事娘娘一直托王爺在民間尋訪,估計早有眉目。至于為何在封後大典前一晚與她道明實情,怕是另有深意。

昭兒有種不祥的預感,皇宮如牢籠,一舉一動都有人精心留意,何況出宮此等大事更加無法實現,娘娘問此話的意思她好像明白了。昭兒望着那件華貴無比的鳳袍,苦澀一笑道:“娘娘想要昭兒如何,昭兒照辦就是。”

赫連雅撫摸昭兒的頭發,嘆息道:“她來了。”

厚重的殿門緩緩地開了,一名宮女來到寝殿外,側跪低頭:“參見娘娘。”

赫連雅起身走到梳妝臺前坐下,鏡中映入一張驚世容顏。昭兒心中感嘆,若是娘娘能展顏一笑,怕日月之輝都要黯然失色。赫連雅卻道:“你進來吧。”

那宮女起身,恭敬地走進來。昭兒見那宮女眉目清秀,樣子普通的很,但昭兒卻有一種直覺,這宮女貌似不簡單。那宮女似是察覺了昭兒的心思,擡起頭來似笑非笑地打量她:“身形倒是相似極了,只要變一變臉,再穿上那件華麗的鳳袍。怕是陛下,也分不出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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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兒心一震,饒是知曉娘娘的打算可她還是有些緊張。卻見赫連雅說道:“我相信朱姑娘的易容技術,若可保住昭兒一命,赫連雅日後定然重謝。”

朱弦可不敢要赫連雅的“重謝”,她誠惶誠恐地俯身道:“娘娘言重了,王爺還在外面等着,我們即刻開始吧。”

赫連雅道:“好。”

皇宮有四重門,青龍,白虎,朱雀,玄武。文武百官上下朝則從朱雀門進入,而青龍門則是為皇族子弟展開,白虎門是宮中太監宮女出入最為頻繁的一道宮門,也是把守的最嚴密的宮門,而後一重玄武則是生死門,比如皇帝若斬殺朝臣,便會拉出此門行刑。

師少松貴為王爺,若非上朝需要經過朱雀門,私底下他面見皇帝則是通過青龍門進入。而青龍門的把守會比朱雀門與白虎門松懈許多。過往都是皇族貴胄,不是王爺就是侯爺,侍衛們自然不敢過多的為難。

赫連雅的宮女與赫連雅的身形最為相似,師少松便主意讓朱弦為昭兒易容,代替赫連雅參加明日的封後大典。他則帶赫連雅出宮,而三月那邊他也早做安排,若平安出宮,則一切萬無一失。只是他沒想到,師雲辦事效率這麽高,三日時間便都操辦妥當,讓他不得不提前實施計劃。

師少松在馬車旁等待多時才等來了赫連雅,赫連雅一身素白的衣,夜風蕩起她鬥笠上的白紗,在夜的襯托下竟然仙氣十足,師少松一瞬間居然看呆了!

朱弦忍不住提醒:“王爺,時辰快到了。”

師少松連忙回神,将赫連雅扶進馬車。他與赫連雅一同入車廂內,而朱弦卻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又換了套仆從服,容顏稍加修飾便又成了另外一張臉。

青龍門的一衆守衛見沐王的馬車緩緩而來,便迎上來拱手道:“請出示令牌。”

朱弦舉起令牌,守衛們見此均恭敬俯跪:“參見王爺!”

“不必多禮。本王今日與皇兄下棋,故晚了些時辰。諸位辛苦了。”師少松的聲音從車廂內傳出。

青龍門的守衛統領眸子一眯,卻未放行,而是拱手一揖:“王爺恕罪,您也知道陛下對明日的封後大典極為重視,四重門都要嚴密把守盤查。請王爺掀開車簾,也讓我等有個交代。”

約半晌,師少松掀開了車簾,那個統領見車上還有一名女子便大吃一驚。守衛們紛紛拔刀,統領冷語道:“王爺私下帶走宮中女子,是想欺君罔上嗎?掀開她的面紗!”

朱弦眸光微沉,剛要有所動作卻聽師少松說道:“莫慌,恐怕你們還不知。今晚皇兄興致頗高,本王連輸了三局。皇兄龍悅之下便賜了一名宮女給本王,本王自然樂的接受。衆将職責所在,本王知曉亦理解。既如此,薰兒,你就将面紗掀起,給他們看看吧。”

師少松話落,那女子便甚是乖巧地将面紗掀起,露出一張清美的臉。守衛們見此便紛紛收刀跪地叩首,那統領連忙道:“既是陛下賞賜,我等怎敢放肆,還請王爺恕罪。快打開城門,放行。”

“恭送王爺!”侍衛們的聲音漸漸飄遠。

赫連雅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這種場面自然震不住她。她摘下鬥笠,說道:“幸好朱姑娘也幫我易了容,否則今晚怕是會連累你。”

師少松卻道:“我甘願為你冒險。”

赫連雅嘆道:“你總是這樣不顧一切,這份大恩該讓我怎麽還?”

師少松道:“若說恩情,也該是我還你。畢竟我欠你們的太多了,如今能為你做的,便只有些小事。”那些陳年往事他不想在赫連雅面前提起,但每每言此,卻總會忍不住觸景傷情。

一輛馬車緩緩駛入松陽縣城內,輕車熟路地前往寧府。到達寧府門前時,駕車之人說了句“主子,到了”便利索地跳下馬車,俯跪在地。車廂內閉目養神的少年微微睜眼,掀開車簾踩着那人的背走下來。

寧府的管家見此卻震驚了,喚道:“三,三小姐!”那少年正是三月,為出行方便,她仍然穿着男裝。

那日清晨,師雲就點了一衆護衛早早護送她出了京師,所以沐王去見師雲的事,三月不知。當三月踏上歸鄉的旅途時,沐王正與師雲談及此事。師雲忍下怒意,卻未透露三月的行蹤,只是提醒沐王不要再打三月的主意。

沐王也沒說什麽就走了,師雲不知師少松心中真實想法,但他相信,以白宇的身手再加上武藝高超的護衛們,定能将三月護送歸來。只是皇叔身邊那個人,看氣韻貌似不凡。他是又嫉妒又羨慕,他說想去闖蕩江湖未必是假。可惜他是皇子,身份地位不容他任性,他的一舉一動都代表着皇家的顏面。與那王孫之流,不能同其而語。

白宇的确是武藝甚高,警惕性也很強。在他們護送三月快要到達松陽之時,見天色已晚故此只能在半路上歇腳。即便是官道,但也要經過一段山路,奇怪的是,那山路旁居然有一家小酒館。

白宇等人心生警惕,三月卻從馬車上下來,看也沒看他們一眼便直接進了酒館。護衛們沉默不語地相對一眼,都在等白宇發話。白宇皺了皺眉,率先走進酒館,護衛們跟了進去。

酒館地方小,裏面只有三張桌,桌旁還都有人在喝酒。護衛們也是男人,男人自然喜酒,平時跟随在皇子身側,白宇便不準他們喝酒,因為酒醉會誤事。而今晚,白宇見他們看酒壇子兩眼放光的神态,他即便想阻攔卻也說不出口。他與三月坐在一桌,清冷地下令:“少喝點。”

護衛們紛紛喜逐顏開,那小夥計也是個有眼力見的,見此連忙開了幾壇子酒。酒味濃香飄散,真令人未飲先醉,果然是好酒!

三月卻對此不聞不問,自顧自地吃着飯菜。她更不想理會這個白宇,像個跟屁蟲一樣走到哪就跟到哪,讨厭至極。

正吃着,卻聽砰地一聲,酒壇子居然碎了一地。三月未曾反應過來手腕卻是一痛,白宇居然抓起她就往外沖。門砰地一聲關緊,一道黑影閃來,擋在門口的同時竟與白宇相對一掌。

撲通幾聲,那些護衛均如酒醉一般面色紅潤地暈倒在地,那夥計則面帶嘲諷地笑意,正站在櫃臺處望着這一幕。

白宇的手臂一陣痛麻,另一只手卻仍緊緊地扣着三月的手腕,疼的三月直皺眉。她卻詫異地望着那站在門口的男子,男子一襲黑衣,周身自帶一股淩厲的寒氣。

白宇冷道:“諸位是想與當今皇子作對嗎?”這些來路不明的人能在此埋伏,必定已知曉他們的身份。十幾個護衛被解決,此刻只他孤身一人,對方人多勢衆,雙拳難敵四手,他是難以應對。

“皇子?”那擋在門口之人挑了挑眉,譏諷道:“皇子算什麽!”

白宇心一震,剛要出手,卻聽耳邊破空之音傳來。三月只感覺手腕一痛,然後白宇的手便突然放開了她。她連忙揉着手腕,卻見白宇僵直身子,三月皺了下眉,伸手推了他一下,誰知這下卻真将他推倒了。

方才那一瞬間發生了什麽?

就在白宇出手之際,一道冷風斜面而來,前面的男子身影一晃而歸。白宇喉頭一涼,眸光擴散。男子将指縫中一抹蒼光收斂,在白宇倒下的同時跪地朝三月叩首:“驚擾主子了。”其餘人包括那夥計都已跪在地上,朝三月叩首。

三月被弄的莫名其妙,驚詫地問道:“你們是?”

這個黑衣男子應該是這些人的領頭者,他的武功也是這些人中最高的。怕是在閣中,他的武功也屬上乘。他只是微微一笑道:“我等奉沐王之命,護主子前往松陽,之後改道行往株洲。王爺說,他會安排主子想見之人在株洲會面。”

“王爺果真說到做到!”三月激動的無法言喻,母親,她終于要見到母親了!

作者有話要說:

修改下錯字 今天休息不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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