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卧室內沒開燈, 和她走之前并無區別,除了床前這個巨大的禮物盒。

楚櫻用估算了下大小,心想裝她的旦旦倒是正好。她無聲地彎了彎唇,沒急着去開它, 而是慢吞吞走到禮物盒邊。

她俯身敲了敲, 裝模作樣地嘀咕:“這麽大個箱子裏面裝了什麽?旦旦哪兒去了?”

盒子裏沒動靜。

楚櫻忍着笑:“先找旦旦。”

說完腳步聲就漸遠了。

躲在箱子裏的商晝:“......”

還好小宋給這個禮物盒留了很多通氣的小孔。

不得不說,商晝是個耐心極好的人。

楚櫻站在門口等了許久都不見這個禮物盒有動靜, 她只好又裝作溜達回來的模樣靠近盒子, 小聲道:“魔盒啊魔盒, 你想我打開你嗎?”

商晝差點就應了聲“想”。

他忍住沒出聲。

楚櫻不緊不慢地扯開蝴蝶結, 絲帶散落, 原本嚴絲合縫的盒子像花苞一樣瞬間在她面前綻開,裏面的禮物也因此展露在楚櫻面前。

商晝仍穿着白襯衫, 手裏捧着一個小小的蛋糕。

他微仰着頭,黑眸裏帶着歡欣, 說話的時候脖子上系的蝴蝶結微微顫動:“櫻櫻,生日快樂。你喜歡你的禮物嗎?”

楚櫻凝視商晝許久,忽而笑起來:“我的禮物是你嗎旦旦?”

商晝抿唇:“嗯, 是我。你喜歡嗎?”

楚櫻伸手撥弄了兩下那黑色的蝴蝶結,問道:“旦旦, 這個蝴蝶結看起來有點兒眼熟。”

商晝“嗯”了一聲:“是那天你送給我的蝴蝶結。”

這句話沒頭沒尾。

但楚櫻卻知道商晝說的是哪天,是他以為她離家出走去葛家接她的那天。蝴蝶結也是那天楚櫻随手丢給他的,但商晝卻把它當成禮物。

楚櫻無奈:“這怎麽能算是禮物?”

商晝把蛋糕遞給她:“櫻櫻, 我做的蛋糕,你也給我做過蛋糕。”

楚櫻一愣,看向商晝手裏的蛋糕。

是個很簡單的四寸小蛋糕,上面畫了櫻花的圖案, 潔白的奶油散發着香甜的味道。巧克力做成的數字十八豎立在正中央。

商晝是一個連飯都不喜歡吃的人。

卻願意進廚房幫她的忙,願意親手為她做蛋糕。

這樣一個富可敵國的人卻在她身邊為她做着最簡單卻也最難得的事。楚櫻彎起眉眼,湊到商晝耳邊,輕聲道:“我很喜歡我的禮物,蛋糕晚上吃。”

楚櫻想出了一個別樣的吃“蛋糕”的方法。

而此時的商晝完全不知道他即将面臨什麽。

晚餐送上來的時候是楚櫻去開的門,那黑色的蝴蝶結還在商晝的脖子上纏着,她可不想讓別人看到商晝那副模樣。

直到兩人吃完晚飯商晝都沒有拿掉脖子的蝴蝶結。

畢竟禮物就該由主人親手去拆才對。

這個夜晚很靜谧。

楚櫻和商晝一起坐在陽臺上看星星。

商晝半抱着楚櫻,眸光落在她的側臉上。

星光似乎和他一般喜歡楚櫻,點點淺淡的光在她眸間跳躍。

這兩天楚櫻心情低落,商晝能感受到。

他提起兩天前的話題:“櫻櫻,你說會告訴我你來到這裏發生了什麽。”

聞言楚櫻回過神來,側頭看向商晝,往他懷裏靠了靠。這些事她從沒有對別人說過,也不想對他人說這些無異于天方夜譚般的事。

商晝的話讓那些屬于她的回憶湧上來。

來到這個世界的那天是她哥哥回來後的一周,她徹底從公司繁雜的事裏脫身出來,睡了一天一夜,呆在床上哪兒都不想去,直到哥哥打電話過來讓她出門吃飯。

楚櫻低聲道:“那天下了雨,我開車速度比平時慢一點。才開出路口邊上就沖出來一輛車,我馬上踩了剎車...”

往後楚櫻的記憶有些模糊。

她努力地回憶:“我好像撞到頭了,再醒來就躺在病床上。”

楚櫻抿唇:“病房裏空蕩蕩的,我腦袋裏記憶也亂糟糟,過了兩天我才知道那是別人的身體。五三也是那個時候出現的,嗯...它看起來像是一本書,想讓我幫他完成一些任務,完成後就送我回去。”

商晝問:“和沈晏清他們有關?”

楚櫻嘆了口氣:“本來是這樣的,它想讓沈晏清和謝南枝在一起。”

商晝幾乎在瞬間就反應了過來:“那晚的事?”

楚櫻點頭:“我不想做這個任務了,回不去也沒關系。”

商晝垂眸,輕聲問:“為什麽願意留在這裏?”

楚櫻瞅他一眼,這男人明知故問。

但她今天心情好,願意多說幾句:“哥哥會有自己的生活,我知道他過得好就好,他也是一樣。所以我和那本書商量,給我一周時間去和哥哥道個別,讓他也知道我過得好,他會理解我的。哥哥最希望的就是我快樂,旦旦,你能讓我快樂。”

商晝輕托着她的下巴,微微低頭,語氣像夜風一樣輕:“你為了我留在這裏。”

楚櫻彎唇:“對,因為你。”

于是兩人看星星看着看着就又摟到一塊兒。

楚櫻攀着商晝的肩,動作間手指觸到他頸間的蝴蝶結,不由含糊道:“旦旦,我們去卧室,我想吃蛋糕了,都是我的。”

商晝咬着唇間的柔軟,氣息微亂:“去卧室吃?”

楚櫻拉開和他的距離,眨了眨眼:“嗯,去卧室吃。”

半小時後,商晝從浴室出來。

他聽楚櫻的話去洗了澡,然後沒穿上衣躺在床上,眼神猶疑。

他遲疑着問:“櫻櫻,不是吃蛋糕嗎?”

吃蛋糕需要他脫衣服嗎?

楚櫻拿着蛋糕笑眯眯地看着他:“我吃蛋糕順便拆我的禮物。”

商晝:“.......”

他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楚櫻眨巴眨巴眼,視線流連在商晝勁瘦的腰間。

白皙的指尖沾了柔軟的奶油,一點兒沒猶豫地朝他的腹肌上抹去。

商晝:“...櫻櫻?”

楚櫻:“你別說話。”

商晝:“......”

...

商晝覺得自己像是被關在瓷窯裏,被反複燒制。

明明楚櫻的手那樣軟,動作那樣輕,卻像星火落在他的身上。

楚櫻抹完了蛋糕後欣賞了一番,這才慢悠悠地去拆她的禮物。白皙的指尖繞住那黑色的綢緞,輕輕一拉蝴蝶結便散開來。

商晝喘着氣看着楚櫻,黑眸暗不見底,耳根泛着紅。

她在燈下笑得像誘人的精怪:“旦旦,我開始吃蛋糕了。”

商晝:“......”

他應該逃走的。

禾城給楚櫻帶來的陰霾一掃而空。

第二天她神清氣爽地起床了,昨晚商晝沒和她一起睡,兩個人差點玩過火。不得不說,商晝的克制力之強令人側目。

楚櫻沒去吵商晝,她估摸着那家夥昨晚壓根沒睡。

她笑眯眯的,好心情地發了條朋友圈——

【最好的生日禮物。】

配圖是她的早餐,一個水汪汪的荷包蛋入境。

他們下午出發去黎城,商晝小時候住在黎城鄉下。

住兩天他們再轉道回明城,之後楚櫻會把大部分精力放在高考上。除此之外她操心的事便只剩下一件,四月份商晝的手術。

這兩個月商晝都會按時去醫院檢查,這件事他想躲都躲不了,幾乎人人都盯着他。只楚櫻一個人心态輕松,時不時根據專家的意見調整一些細節。

近十點的時候楚櫻溜達去了套房自帶的小廚房。

她心情這樣好,想着做三個菜。

商晝洗完澡從房間裏出來的時候楚櫻剛擺完餐具,聽到動靜擡眸向商晝看去,彎起唇角:“醒啦,過來吃飯旦旦。”

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注視她片刻後忽然道:“櫻櫻,我過生日的時候也要這樣吃蛋糕。”

楚櫻:“......”

她挑了挑眉:“行,只要你這段時間乖一點,乖乖聽醫生的話。”

商晝:“我只聽你的話。”

楚櫻:“...那我聽醫生的,你聽我的。”

商晝:“嗯。”

楚櫻無奈:“去洗手,洗完來吃飯。”

水流漫過指縫。

商晝想,他想一輩子都這樣和楚櫻在一起。

楚櫻吃了七分飽就放下筷子。

她托腮觀察着商晝,他是個不愛吃飯的人,多數時候她放下筷子他就會跟着放下。但這兩次不一樣,似乎只要是她做的菜,商晝都會吃完。

思考片刻後楚櫻問他:“旦旦,好吃嗎?”

商晝應:“好吃。”

等商晝再想吃第三碗飯的時候楚櫻攔了下來,瞪他:“好了,一會兒還要上飛機。”

商晝只好乖乖地放下了筷子。

黎城靠近北方,離明城有段距離。

商晝母親把孩子丢這麽遠,也那怪當時沒人發現還有這麽一個小家夥。

楚櫻剛下飛機就感受到了北方的風,擡手護住商晝的腦袋推着他往外走,嘀咕道:“小宋是不是過來了?過去要多久?”

商晝回憶了一瞬:“還有兩個小時的路程。小宋先過去了,那裏許多年沒人去了。”

楚櫻對那個地方還挺好奇的:“是小村莊嗎?叫什麽?”

商晝低聲應:“清水村。”

楚櫻眨眨眼:“名字還挺好聽的,是不是很漂亮?”

商晝牽住她的手:“我帶你去看。”

楚櫻忍不住笑起來:“我們旦旦學聰明了,以前都會乖乖回答我的問題。現在知道說情話了,過來我親一下。”

還不等楚櫻低頭商晝就仰起臉等親親了。

她笑着在他唇角邊留下一個輕吻。

商晝像是吃了世界上最甜的糖。

又像是變成了魚缸裏的金魚,探着腦袋在水面上咕嚕咕嚕吐泡泡。

去清水村的路沒有楚櫻想象的難走。

沒有坑窪的水泥路,沒有崎岖的山道,一路都算平坦。

楚櫻探頭看了一會兒,回頭問商晝:“旦旦,這裏是不是修過路?”

商晝“嗯”了一聲:“前幾年阿城辦的事。”

楚櫻點頭:“他對你很好。”

商晝注視着她,許久才道:“我知道。”

楚櫻瞅他一眼,心想你這傻子還知道別人對你好。

她好奇道:“旦旦,你和顧臨城是怎麽回事?”

顧臨城年紀也不大,只比商晝大兩歲。

按理說他那個年紀他爸忽然從外面帶回來一個小可憐,還是那麽一個脾氣古怪的小可憐,兩人的感情能好成這樣也是不常見。

商晝:“他笨,我給他寫作業。”

楚櫻:“......”

在你眼裏就沒有不笨的人。

楚櫻托腮瞧着商晝,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想看看小時候的你會是什麽模樣。旦旦,以後你想要孩子嗎?”

商晝幾乎沒有思考:“不要。”

他和楚櫻之間不需要第三個人。

楚櫻笑眯眯地應:“那我們真是般配。”

對于做母親這件事楚櫻不但沒有信心也沒有興趣。

聞言商晝還挺高興。

畢竟這事是楚櫻說了算,她要是喜歡他就喜歡。

當車開進山區的時候天空變得遼闊。

楚櫻開了窗,趴在窗口朝外看去,起伏的山川在天空下不顯渺小,沉默地矗立在大地,呼嘯的風并不能撼動它們分毫。

往路邊看去一眼就瞧見了青蔥的狗尾巴草。

這是商晝幼時記憶中很特殊的一個點。

風吹亂了楚櫻的發,漾出一道漂亮的弧度。

商晝伸手将那彎如月牙一般的發都攏在掌心,任由她趴在窗邊看這山河。

進山後的路也不難開,平整很少有颠簸。

低矮的平房繞着河流生成村落,路邊偶爾可見幾條小土狗,搖着尾巴蹭蹭蹭往前跑。

楚櫻見着小狗一時間還挺想楚楚。

看了一會兒楚櫻側身往商晝身前靠,問:“旦旦,你回國之後來這裏住過嗎?”

商晝順着楚櫻的動作将她抱進懷裏,應道:“沒有,那晚發現和以前不一樣我就走了。”

楚櫻:“...連夜走的?”

商晝:“嗯。”

楚櫻無奈:“他們就由着你任性,夜裏山路不好走。”

商晝的眸光靜靜地落在她臉上,低聲道:“以後你管我,我聽你的話。”

楚櫻哼哼:“你最好是。”

商晝看她氣鼓鼓的模樣就覺得歡喜,忍不住湊過去親了親她的臉。

到清水村的時候天色已暗。

村口坐着幾個老人家似乎在聊天,見到車開進來不由多看了一眼。直到下了車楚櫻都感受到他們的視線,等商晝下車的時候這視線更甚。

楚櫻推着商晝往裏走,低聲問:“他們認得你?”

商晝應:“可能。”

也是,商晝也不在乎別人記不記得他。

楚櫻沒來過這裏,不等商晝告訴她怎麽走小宋就出來了,帶着他們往裏走,順便叨叨着準備了些什麽,連晚餐都準備好了。

顧臨城把村裏的石子路都修了,商晝坐着輪椅去哪兒都行。

只村裏路燈不多,越往裏走越暗,直到轉過兩條小巷楚櫻才看見了位于道路盡頭的那棟瓦片房,兩層樓,門前亮着燈。

小宋在一邊輕聲道:“多是以前的模樣,一點兒都沒動。”

楚櫻頓了頓,問:“那浴室?”

小宋:“...也沒改,先生不讓。”

之前不論是風栖還是莊園或是他們出門住的套房,浴室裏都裝有特制的扶手,方便商晝使用。但現在來了鄉下,商晝為了讓這小屋子維持原樣,一點兒都沒改動。

商晝看了小宋一眼,對楚櫻道:“沒事,我習慣了。以前在母親那裏的時候浴室裏也沒那些。”

楚櫻想了想,道:“晚上我給你洗頭吧,你躺着。”

商晝:“......”

他最近對這種可能不穿衣服的活動都很敏感。

商晝:“...櫻櫻。”

男人清澈微低的聲音竟夾雜了一絲委屈。

楚櫻忍着笑摸摸他的腦袋:“就洗頭,不做別的。你自己洗澡。”

商晝:“你不能進來。”

楚櫻哄他:“不進。”

小宋:“......”

這都什麽,他都聽到了什麽。

他的老板是不是不行?

...

晚飯準備的是普通的農家菜,蔬菜和魚都很新鮮。

楚櫻坐在陳舊的屋子裏,打量着這間小小的瓦片房。兩間屋子,水泥牆重新上了漆,窗戶是木頭做的,能忘兩邊推開,頂上橫着幾道木梁,老舊的電風扇看起來搖搖欲墜。

這是鄰居奶奶的家。

至于隔壁的屋子,早就破敗了,無人居住。

這一片只有這棟小房子還完好無損。

不但好好的,甚至外面還種了小南瓜。

吃完飯楚櫻上下走了一圈,這裏的樓梯很狹窄,商晝也上不去。她只粗粗看了兩眼便下來了,心想商晝只能住一樓。

一樓有間小客房,是臨時收拾出來的。

楚櫻不想一個人住在二樓,這房子後頭就是山,夜風像嗚咽聲在她耳邊徘徊。她一琢磨今晚就得和商晝一塊兒睡,不管他願不願意,沒得商量。

因着村落裏暗,楚櫻也沒打算推商晝去散步。

兩人只坐在院子裏聊聊天。

院子裏有一架小秋千,在柚子樹邊上。

楚櫻就坐在秋千上看着商晝,商晝坐在樹下,仰着頭,不知道在看些什麽。

如果是夏日,此時應該有蟬聲。

鄰居奶奶會搖着扇子給商晝講故事。

楚櫻抿抿唇,輕聲問:“旦旦,你小時候都聽什麽故事?”

商晝看向楚櫻:“水庫裏的怪獸。奶奶說水庫裏有一只大怪獸,眼睛像太陽一樣圓一樣亮,嘴巴像山洞一樣大。她害怕我因為好奇去水庫邊玩,編了吓唬我的。”

商晝知道,但他願意裝作不知道。

楚櫻看着夜色下清俊的男人嘆了口氣,他小時候就那樣溫柔。

商晝的溫柔與常人不同。

他的溫柔像這裏的山,又像明城的海。

楚櫻蕩會兒秋千,忽然起身:“旦旦,我在院子裏給你洗頭,也不妨礙你看星星。”

這裏的浴室很小,一個人連轉身都困難。

更不說兩個人擠在院子裏了,況且商晝還挺抗拒和她在那樣的情況下呆在狹小的浴室裏。她想來想去還是院子洗頭比較方便。

商晝想了想,叫小宋搬了把躺椅出來。

其實商晝喜歡和楚櫻的親密接觸,但近來他有點控制不住自己,怕傷了她就只好躲着。

楚櫻和小宋一塊兒裝了熱水又拿了毛巾。

對于給商晝洗頭這件事楚櫻還挺自信的,她先前就總給她養的金毛洗澡。

楚櫻撩起袖子的時候商晝已經在躺椅上躺好了,她坐在小板凳上,拿起那個小葫蘆做的瓢,試了試水溫後便通知了商晝:“旦旦,我要淋水啦,你把眼睛閉起來。”

商晝乖乖閉起了眼睛。

他能感受到楚櫻柔軟的指間輕撫過他的頭皮,似比這溫熱的水還要柔軟。她又小心翼翼地遮住了他的耳朵,水聲變得沉悶,她的呼吸卻變得清晰起來。

明明是在春夜裏。

商晝卻感受到了夏天的風,樹間的蟬鳴,仿佛一睜眼就能看見那漫天星辰。

“櫻櫻。”

他忍不住喊。

楚櫻低聲應:“嗯?”

少女的聲音和她的動作一樣柔軟。

她的香味又漫下來。

商晝忍不住伸手去抓她的手,卻被躲開。

“手裏都是泡泡,一會兒再牽。”楚櫻瞧着底下的商晝,還是心軟,俯身親了親他的額頭,“好啦,晚點再撒嬌,馬上就好了。”

沒有人給商晝洗過頭,楚櫻是第一個。

商晝睜開眼,看着清水村的天,遼闊的夜空上繁星點點。神明卻墜落在他身側,如果,如果他拖着她一起往地獄去,她是不是就能永遠留在他身邊。

縱使楚櫻說她會回來,但商晝仍是不願意讓她去。

但他不能說,不能。

楚櫻愛他嗎,商晝想是愛的。

可楚櫻愛的是商晝,不是愛上楚櫻之後的商晝。

商晝攥緊了拳,将這些洶湧的情緒都藏了起來。

楚櫻沒發現商晝的異常,還在認真地沖洗她的旦旦的腦袋,等洗完擦幹淨才道:“旦旦,去洗澡吧,洗完了再吹頭,我就在浴室門口等你。”

商晝“嗯”了一聲,依言進了浴室。

楚櫻又把小板凳搬到浴室門口,一邊玩手機一邊等商晝出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聽着裏面的水聲響起又停下,随口問了一句:“旦旦,小宋他們住哪兒?”

商晝低啞的聲音隔着磨砂的浴室門傳出來:“住縣城的賓館。這裏沒地方給他們住。”

楚櫻:“.......”

其實樓上收拾收拾也不是不能住,但這個小氣鬼硬是把人趕走。

聽完這句話楚櫻又覺得不對勁,她遲疑着問:“旦旦,你嗓子怎麽啞了?”

昨晚在床上,到後來,商晝的聲音也是這樣嘶啞。

他的喘息聲像小鼓敲着她的心髒。

想起來楚櫻還有點兒臉紅。

她輕咳一聲,特別友好地問:“旦旦,需要我幫忙嗎?”

浴室內寂靜許久。

商晝啞聲應她:“不用。”

楚櫻眨眨眼。

行,不用就不用。

作者有話要說:  櫻櫻:你最好永遠不用:)

21:00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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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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