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找麻煩

好酒千裏迢迢送去京城之時, 佟殊惠也遠遠望着覓惠居方向,靠在自家師父身上,滿懷惆悵下揚州。

佟殊蘭到底沒在寧古塔待多久, 這個地方總會提醒她佟恒仁夫婦的慘死和自己的無能, 待得寧古塔的茶樓開張後,她便跟鷹主一同回了盛京。

時間總是在不經意間過得飛快,皚皚白雪似乎永遠沒個勁頭,前幾日仿佛還滿眼都是飛舞的羽毛,再過些時日,料峭春雨就灑遍了留都大地。

雍正四年四月底——

“你這是又要去哪兒?”鷹主從府外回來, 身後還跟着墨爾迪勒族老達山和鈕祜祿族老多羅, 二人見到一身雪藍色男裝便袍裝扮的佟殊蘭都輕輕點了點頭。

“見過二位族老!”佟殊蘭長身玉立站在原地, 拿着扇子的手拱起, 寶藍色的瓜皮帽随着輕巧笑容微點, 端得是一派潇灑姿态。

“這不是春暖花開了嗎?也該是出去賞花喝茶的時候了,我出去走走。”

“只帶着寶生?”鷹主倒是不反對她出門兒, 他本來就是個年輕人,不似其他家長一般總拘着女孩兒不讓出門。

再說關外民風本就彪悍,即便她女裝出門也不會有人說什麽,達山和多羅兩個族老都沒覺得有何不對,反倒是很欣賞佟殊蘭這通身的氣派,扮做俊俏兒郎倒是沖淡了些她身上的媚氣, 顯得更好看了許多。

“景額被我派出去辦差了,奇峰跟着……我這身裝扮也不合适。”佟殊蘭刷一聲打開扇子, 風雅地搖晃着笑道。

“讓餘海跟着你吧,順帶着給我帶兩壇子好酒回來。”鷹主似是随口吩咐道,只眼神不經意在眼神放光的達山和多羅身上轉了一圈, 然後盯着佟殊蘭淡笑。

佟殊蘭心裏了然,這二位只怕是要說鷹主不喜歡的事兒了,讓餘海取幾壇好酒回來,也好讓他們走的時候別太愁得慌。

“多謝爺,那就勞煩餘總管!”

“格格客氣,您這邊請。”餘海躬身笑道,這幾年他對佟殊蘭是越來越客氣,尤其是發現自家主子爺那點子小心思後,那真是一言一行都比對着伺候主子爺來,一點不帶含糊的。

“叫二爺!”佟殊蘭敲了敲餘海的帽子,一馬當先走在了前頭。

因為今日佟殊蘭穿得是男裝,雖說早晚還有些料峭,可太陽出來就暖和多了,所以她只叫人準備了馬,三個人騎着馬一路穿過大南街朝着覓惠居那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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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進了覓惠居的園子,自有奴才牽着馬去安排,佟殊蘭讓寶生帶着餘海直接去取酒,自個兒朝着前門那邊去了。

寶生知道在這裏面都是鷹衛,自家格格身手也不錯,不會有事兒,當即就帶着餘海去了庫房。

佟殊蘭還沒走到覓惠居門口,就聽見了喧鬧聲,她挑了挑眉,自打覓惠居開張到現在,其他地方她不知道,可就盛京這地界,這還是頭一遭,難不成是有人在找麻煩?

“怎麽了?”走進了以後,佟殊蘭沖着在門口的月白問道。

“主子,是有個貴族老爺,不肯報來路,也不肯在大廳,您知道咱們在一樓是準備了空茶室以備萬一有龍王爺不至于發了大水,可這位爺非要上三樓……這不就吵起來了。”月宴走後,被月宴一手帶出來的月白做了這盛京的管事,可他年紀畢竟是小些,盛京有鷹主坐鎮又不曾出過什麽事兒,一遇到事兒他還真有些麻爪。

“看不出來路?”佟殊蘭畢竟才十四,身高還有點鞭長莫及,隔着人頭看不見裏面的人,只能繼續問月白。

“看不出,可主子也知道,我眼神兒毒着呢,那通身貴氣裝不出來。”月白小聲在佟殊蘭耳邊回答。

佟殊蘭挑了挑眉,有了幾分興趣,貴氣?莫不是京城那邊的人來了?

如此想着,她一合扇子,揚聲喊了一句:“讓開!都做什麽呢?”

本來圍觀的人聽了這話扭頭一看——

“小二爺來了?您快請!”

“給小二爺請安,什麽時候有功夫咱們再手談一局啊?”

凡是有身份的人家,沒有不知道佟殊蘭的,就她那盛到極致的容貌也不能認錯了人。

可她從小出門就愛着男裝,大夥兒聽着鷹主府的餘海喊過佟殊蘭小二爺,這稱呼不知怎的就傳了出去,大家都以為這是佟殊蘭的愛好,誰也不肯打攪了她的興致,如此日子久了便所有人都如此叫起來。

一直淡漠站在人群中看着蘇培盛跟對方吵吵的雍正聞言扭頭看了一眼,愣了一下,小二爺?這明明是個女娃吧?

他雖說不好女色,畢竟是三宮六院見多了,這點眼力還是有的,再說對方那耳洞也不曾遮掩。

“擾了各位的雅興,畢竟是茶樓,咱們還是得安靜些,各位貴賓說是也不是?”佟殊蘭沖着所有人一拱手,說話間臉上的笑容特別燦爛。

“月白,今日所有人免單,正好出了新的茶酒,雖是不多,也請各位鑒賞一下,如何?”

“小二爺大氣!”

“那咱們可就等着了!”

衆人一聽說有好的茶酒,誰都沒了看熱鬧的心思,都趕緊往茶室走。

要說這些人裏頭有多少個愛茶的?那估摸着十不存一,可要說好(四聲)酒的,比比皆是,可茶樓偏偏不賣酒,非要搞什麽茶酒,好在那滋味兒也确實好,大家這才對覓惠居更加流連忘返了些。

而雍正聽着就新鮮多了,古來今往聽說過茶,聽說過酒,還第一次聽說有茶酒,他自打剛才鬧騰得有些不虞的心情倒是好了些。

“月白你去安排廚房給大廳的客人上些茶點,讓月色去三樓伺候。”佟殊蘭先沒理會還站在原地的雍正和蘇培盛幾人,直接沖着月白吩咐。

月白擔憂地看了眼蘇培盛身後幾個明顯身手不凡的侍衛,才輕輕行禮退了下去,一樓的人聽說有茶點吃,也都趕緊忙着去占座,不在這兒繼續等熱鬧了。

“我是茶樓的小當家葉小二,客人如何稱呼?”佟殊蘭等人都散了以後,才沖着雍正抱拳道。

“葉小二?”雍正挑眉看着對方那非常自然流暢的倜傥姿态,眼神中帶上了幾分笑意,“叫我金爺便是。”

佟殊蘭眼角餘光看了眼面白無須的蘇培盛,有看了眼他身後幾個不丁不八隐約成三角形狀站立的侍衛,心裏大概知道了來人的身份,她也不着急,輕笑道:“聽說金爺想上三樓?”

“是想去看看,只你這裏的夥計說,你們茶室不接待散客,這是怎麽個道理?”雍正剛才聽了半天,雖是明白了茶樓運行規則,可還是有些不大明白什麽是會員制度,若非如此他也不能任由奴才和茶樓的人吵了半天。

“那金爺不如去我茶室坐坐?小二自當詳細答金爺疑惑。”佟殊蘭側了側手,沖着雍正示意後,一馬當先走在了前頭。

“二爺,二爺!”寶生一邊喊一邊跑過來,還沒走到佟殊蘭跟前,就被雍正帶着的一個侍衛拿刀逼停了。

“……”寶生吓得往後一退,有些摸不着頭腦地擡起頭看了眼主子,這啥情況?咋還有人敢在覓惠居拔刀呢?

“這是我的随從,別緊張。”佟殊蘭沒有因對方的草木皆兵生氣,只沖着雍正解釋了一句,才看向寶生,“你這呼哧帶喘的是怎麽了?”

“回主子的話,餘總管把奴才關在外頭,自個兒抱着您吩咐留來兌酒的酒頭給拿走了!”寶生那個委屈啊,也不管脖子旁邊還有刀了,一跺腳倒是吓了那侍衛一跳,正好看到蘇培盛示意,才趕緊收了刀。

“……他知不知道是酒頭?”這是要喝死達山和多羅嗎?

“不知道,他不聽奴才說呀,直說有什麽事兒讓主子您找他算賬。”寶生趕緊回答。

“……”佟殊蘭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你趕緊拿兩壇子酒騎馬回去找他。跟他說那個酒頭要是喝上一大碗,估計就醉死過去醒不過來了,他要是想弄死誰就給人家喝!”

“那您這邊……”寶生有些猶豫,今天奇峰和景額都不在,他再走了誰伺候啊!

“有月白和月色呢,你快去吧,那倆老頭可都是饞酒的,回去晚了,說不定得放倒倆仨的。”佟殊蘭哭笑不得搖着頭道,等寶生趕緊跑着去辦差,她才轉過頭看向一直安靜等着的雍正。

“不好意思,叫金爺看笑話了,您裏邊請。”

“沒事兒,爺還沒見過一碗就能放倒大漢的酒頭,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嘗一嘗呢?”雍正雖然平日喝酒并不多,可屬于好酒之人,眼下聽了佟殊蘭的話,心裏有些發癢了。

“……我讓人給您勾兌了您嘗一點可以,多了就算了,那個單喝會醉。”佟殊蘭想不明白,怎麽男人都喜歡喝烈酒呢?

“勞煩小二爺多準備兩盅,該給的銀子咱們都給。”蘇培盛在一旁趕緊小聲提醒道。

“好,先請進吧。”佟殊蘭知道若是她猜得沒錯,對方得讓人試酒也屬平常,沒什麽異議地拱手往裏讓人。

雍正一進門就愣了一下,這……是不是太奢華了些?再說做在哪兒呢?

“我這茶樓裏就沒有座椅,都是軟墊,講究的就是一個放松,金爺若是不習慣……”佟殊蘭笑着一屁股坐在了軟墊上,擡起頭調皮道。“那也只能忍着了。”

雍正等着她的下文,就等着她說可以給拿幾個椅子過來,可沒想到她下一句竟然這麽不按常理出牌。

“放肆!”蘇培盛當即低呵一聲,卻被雍正用手勢制止了。

看着佟殊蘭挑眉盤着腿坐在軟墊上,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他倒是沒有産生被冒犯的不虞,反倒是哭笑不得,心裏還有幾分高興,只覺得這個佟家分支的小丫頭合他眼緣。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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