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心動

雍正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恍惚了一會子才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何處, 他想起昨日發生的事情,不可思議之餘,心裏倒是有幾分好笑。

他都快五十歲的人了, 竟然還有老夫聊發少年狂的沖動, 也不失為一件趣事兒。

“蘇培盛!”他坐起身輕喊。

“主子恕罪,昨日奴才孟浪了。”蘇培盛早聽見了床榻間的動靜,這會兒聽見雍正喊,趕忙跪在地上請罪。

他多年未曾飲酒,也不知道自己竟然是一杯倒的貨色,不然說什麽都不能……好吧, 知道他大概也忍不住那酒的誘惑。

盛京有如此好酒, 竟也不知道給京城貢上去一些, 這實在是過分!

要不怎麽說奴肖主呢, 雍正此時也正是如此想的。

争儲那會兒他沒少跟兄弟們明裏暗裏鬥成烏雞似的, 這喝酒就是其中一項。即便他對外是清心寡欲,互相都見過彼此小時候什麽德行的兄弟們可不吃這一套。

所以他也很是醉過許多次的, 就沒有一次醒來是不頭疼發暈想吐的。眼下他竟然沒有任何不适的症狀,這樣的好酒,皇宮都沒有,鷹主府竟然有,真是其心可誅!

他這會子已經忘了那酒是覓惠居産的,而且人家覓惠居是茶樓, 并不賣酒。

對他而言,覓惠居跟鷹主府沒甚區別。

“讓人去查一下那小丫頭的行蹤, 若她出府,記得告訴朕。”雍正起身洗漱過後,才對着蘇培盛吩咐。

“喳, 奴才已經通知了粘杆處的人,他們都警醒着呢。”蘇培盛一邊給雍正擺早膳,一邊回答。

他知道聖上對那佟殊蘭感興趣,早就吩咐過了。

當然,這種興趣并非是男女之間的興趣,可他伺候雍正這麽些年頭,還少見萬歲爺對人如此包容,或者說如此溫和,幾乎跟家翁無甚區別。

實際上雍正确實是對佟殊蘭有一股子親切感,這種感覺仿佛……是有一種羁絆,又好像他們骨子裏有一種相同的東西,多不清道不明,讓雍正心裏很有幾分微妙,總想着再見見那小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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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他想了解的事情,從小丫頭那邊入手也不失為一個突破口。

就在他用早餐的時候,佟殊蘭已經被芳巧和芳菲從床上挖起來,一頂軟嬌子送到了墨安院,這會兒正打着瞌睡等鷹主晨練完。

“格格,這是江南今年剛進上來的雀舌,您嘗嘗。”餘海殷勤伺候着。

他倒不是為了讨好佟殊蘭,只想着好歹讓她清醒點,別睡意朦胧地跟主子說話不是?

佟殊蘭打了個哈欠後才撇撇嘴:“不喝,誰大早晨的喝茶!給我上碗熱奶-子吧。”

餘海:……

大早大晚的不都喝茶嗎?可他也不好跟佟殊蘭掰扯什麽,當即趕緊去準備她要的東西。

只是等他回來的時候,佟殊蘭已經躺在軟榻上側着身子睡了過去,許是姿勢不舒服,她還張着紅潤潤的小嘴兒,那小呼嚕打得喲……不像狐貍,倒是像只懶貓兒。

一時間餘海是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寶生就縮在門口當個隐形人,一聲不吭。

就在這時鷹主進來了,一進門看見那睡得嬌豔紅潤的小狐貍,他心裏就驀然動了一下。

佟殊蘭今年四月才舉行了及笄禮,現在已經算是大姑娘了,以前還不覺得,總把她當個小孩子看。

可眼下鷹主看着那張已經初顯妩媚的嬌嫩臉龐,還有側身躺下後的玲珑身段,可能是剛晨練完不久,他只覺得胸中有些發熱,随後這熱氣兒順着食道上湧,哄得他嗓子眼兒發幹。

他擺手制止了餘海和寶生給他行禮,端過餘海托着的托盤上的熱奶-子就一口幹了下去。

“嗯?”鷹主喝完才有些皺眉,他本就熱得慌,這會兒更燥了,“大早上的喝什麽奶-子,上溫茶!”

餘海:“……”

你們這些當主子的是要逼死奴才嗎?他敢怒不敢言,只能趕緊替鷹主滿上茶。

鷹主足足喝了三盞茶下去,才平複了自己的躁動,他也不着急喊佟殊蘭起來,徑自在一旁撿了本古籍看起來。

只平日看書頗為專心的他,今天不知為何總無法專心看下去,目光是不是就要在那張微微張着的嬌唇上流連一番,随即聽着對方的小呼嚕,心裏越發癢癢。

過了大半個時辰,見佟殊蘭絲毫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鷹主實在是忍不住,湊過去輕輕捏住了佟殊蘭的小嘴兒和鼻子。

入手柔軟滑膩的觸感讓他心頭猛然一震,身體都沒忍住緊了緊,好懸才忍住面不改色維持住了自己的冷然人設。

就在佟殊蘭皺着眉頭要醒過來的檔口,他還有些恍惚。

他今年二十四了,身邊還一直沒有房中人,也許是因為一直不曾有過女人才會這樣?他若有所思的想着,也許身邊該有個知冷知熱的人了。

不等他繼續多想,佟殊蘭皺着眉拍開了他的手,睡意朦胧還帶着水光的眼眸含着幾絲愠怒,明亮地仿佛能投射在人心底。

看清楚膽大包天的人是誰,佟殊蘭才深吸了口氣,忍住了起床氣的沖動:“爺這麽大早喊我過來所為何事?”

鷹主側了側身,雙腿交疊讓開了些:“這幾日恐怕那位爺還會找上你,爺需要你做些事情。”

佟殊蘭坐起身,喝了口茶醒神:“爺想要我如何做?”

“打探清楚他來盛京是為了什麽,如果他是為了一探鷹主府虛實,那你盡管将鷹主府的實力告訴他。”鷹主擡起頭看着那張妩媚的臉蛋兒,眼神中帶着幾分深意。

佟殊蘭也看見了,不過她有點誤會:“敲山震虎?”

鷹主無奈的敲了敲她腦袋:“想什麽呢?鷹主世代為皇帝盡忠,我并無需要隐瞞之處。”

佟殊蘭坐着挪動了一下,離鷹主遠了些:“那如果他是為你的婚事而來呢?”

鷹主本來還有些笑意的臉色淡了下來:“那就跟他說,葉赫那拉氏忠心永遠不變,但聯姻一事我不會接受。”

佟殊蘭有些驚訝:“就這麽跟聖上說?”

夠剛的呀,那位爺要是生氣了直接下聖旨難不成鷹主還能抗旨?

鷹主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前段時日富察白裏跟他提議的事情,本來他還覺得有些荒謬,可如今……倒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眼眸越發深邃盯着佟殊蘭,他心裏有了更多想法,萬歲爺在盛京倒是也更好辦了些,總比萬裏迢迢還得經過好幾道手傳消息來的直接。

他臉色突然緩下來:“你只需要讓他知道前面的事情即可,後者你直接推給我就是。”

佟殊蘭總覺得鷹主盯着她的眼神不懷好意,像極了……她上輩子的上司算計她時的樣子,已經下線很久的警惕心難得發揮了點作用,她有些懷疑地看着鷹主:“你有什麽想法?說出來也許我也能幫着參謀參謀呢?”

鷹主看着她又警惕起來的樣子眼神中笑意更多,探過身子摸了把她腦袋:“別瞎想,該讓你知道的時候,爺會告訴你的。”

佟殊蘭很質疑,可她也不好說太多,所以她聳了聳肩下了軟塌:“先用早膳吧,用完早膳我就出府,那位爺肯定派人盯着我呢。”

二人氣氛還算融洽的用完了早膳,佟殊蘭回南風居換上了潇灑倜傥的玉髓綠色男式便袍,拿着白玉扇子騎馬出了府。

她還沒到覓惠居,雍正就收到了消息。

雍正并未着急去覓惠居見佟殊蘭,他遣退了侍衛,只沖着蘇培盛低聲問:“我讓你查的事兒如何了?”

“回主子的話……”蘇培盛自早膳後收到粘杆處的消息就有些恍惚,眼下聽到雍正問,才有幾分為難地開口,“好像是跟熹妃娘娘有些關系。”

雍正臉色冷了下來:“什麽叫好像!”

蘇培盛一下子跪了下來,這話他實在是不敢說,這幾年雖然齊妃和熹妃鬥得厲害,可實際上就是熹妃娘娘看着齊妃和三阿哥蹦跶而已。

四阿哥先有聖祖爺的青睐,後有萬歲爺的親自教導,明眼人都看得出儲君會花落誰家,也就只有三阿哥和齊妃不甘心,還想着争取一把。

粘杆處早在康熙四十二年便已成了氣候,這些年下來早就将京城把的密不透風,雖然熹妃事情做得隐秘,可粘杆處真要查……也不是無跡可尋。

只……這大逆不道的事情,可讓他如何彙報呢。

“豐生額!”雍正冷着臉喊了一聲,侍衛首領趕緊進門跪地聽吩咐。

“帶着人退出這進院子,讓人仔細盯着,一只蚊子都不許放進來!”

“喳!”豐生額見萬歲爺臉色冰寒,語氣也有些森然,他一句話不敢多說,趕緊應諾下來就往外走。

過了好一會兒,雍正才淡淡看着蘇培盛道:“說吧,別讓朕再問第三遍。”

蘇培盛跪在地上抖了下身子,一個頭叩到地上:“如果粘杆處沒有出錯,四阿哥并非熹妃娘娘所出!”

“嘭!”四爺一下子将茶盞甩了出去,茶盞四分五裂在地上。

蘇培盛的心一下子沉到底,半點都不敢耽擱,趕緊抖着嗓子繼續回話:“四阿哥血統純正,并非貍貓換太子!”

雍正仿佛喘不過氣的鐵青臉色這才稍微緩了一下,一腳踹到了蘇培盛身上:“狗奴才,說清楚!”

蘇培盛被踹了個趔趄,也不敢露出疼痛的痕跡,趕忙跪好:“四阿哥是難産而亡的張格格所出,實際上張格格并非是母子雙亡,那死-嬰乃是熹妃派人從外面尋來的。四阿哥早就被抱到了熹妃娘娘院子裏,偷偷養在了奶娘房中的炕櫃裏。

三日後熹妃娘娘生産,産下的是一名女嬰,其後女嬰被送出府,四阿哥……便成了熹妃娘娘的孩子。”

四爺眉頭還是皺得死緊:“那女嬰呢?”

即便四阿哥是他的子嗣,可皇家公主流落在外也不是小事情,他現在真是賜鈕祜祿氏毒酒白绫的心都有了。

“女嬰被幫忙尋死嬰的那人安排在了旗人家中,随後那人胃口越來越大,熹妃娘娘派人想處理掉那女孩兒,就……就安排了佟恒仁一家被陷害流放寧古塔。”蘇培盛也覺得緣分太過神奇。

雍正愣了一下,他當然知道佟恒仁是誰:“消息可靠嗎?”

蘇培盛點點頭:“當初是熹妃娘娘的奶娘将孩子抱出去的,後來熹妃跟府中報備奶娘在外感染傷寒死了,其實那奶娘應該被安排處理掉,可那奶娘知道熹妃娘娘心狠,早就想法子逃出了京都,就在天津衛出家做了姑子,前陣子她被人追殺,讓粘杆處救了,才說出了這些陳年往事。”

雍正心裏說不出的複雜,這下子不想去見佟殊蘭也得去了。

可在此之前還有個更重要的問題:“幫鈕祜祿氏的那人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下周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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