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次日。
【禹州·城外】
破曉之時,雲邊還禁锢着冬日的一絲氣息,臘月寒風呼嘯,軍旗烈烈作響,大軍壓境,兵臨城下卻不見那守城者的半點驚慌,兩軍城外對壘,靜谧之時,突然擂鼓吶喊,氣勢磅礴,雷鼓喧天。
“殺殺殺——”
南平大軍搖旗吶喊,氣勢如虹,連勝後的自信充斥着整個大軍,司馬雲親自領軍,一身金色戎裝,氣宇軒昂好像真的要一統天下般的雄赳赳。
後野大軍不動如山,沉穩自持完全沒有被對方如狼似虎的架勢吓唬,他們安靜地似乎在等待着一個時機。
“駕——”
“噠噠——”
“大将軍來了!大将軍來了!”
後野大軍齊聲吶喊,軍心如劍,只見風馳的駿馬從城門馳騁而出,後野大軍訓練有素地讓開一條道路,馬背上的俊偉男子一身銀甲奪人眼球,面容俊逸卻帶着幾分殘酷無情冷笑,潇灑桀骜,仔細看來還發現那大将軍懷裏還擁着一名昏迷不醒的男子。
“籲——”
百裏戈直接駕馬到大軍最前方停下,溫柔地為懷裏昏迷的扶羲拉好狐裘,而這會兒南平那邊的将軍,更甚是司馬雲終于笑不出來了,昨夜失蹤的軍師竟然是被百裏戈綁架到敵營!
“南平第一謀士扶羲,不也被我百裏戈抓到了,你們還有何活路?”百裏戈輕蔑一笑,朝南平大軍高聲吼起來,神采飛揚不羁,目光冷如冰霜。
“百裏戈你這小人!!勝之不武!!”司馬雲憤怒地大吼起來。
百裏戈似有若無地勾了勾嘴角,他捏起扶羲的下巴暧昧地吻着對方那嬌嫩的嘴唇。這一舉動讓雙方大軍都瞠目結舌,頓時兩軍沉默,齊刷刷地看着那馬背上的百裏戈惬意地輕薄調戲美人,氣氛詭異,凝到極點。
百裏戈終于舍得放開,他不羁地看着司馬雲放肆地笑起來說道:“如今你們的大軍師已經成了本将軍心愛的妻子,如何?這仗還打不打了?”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此話一出,後野這邊的幾名大将都忍不住爽朗地大笑起來,分明是嘲笑那南平國沒用,連最為倚重的大軍師扶羲都已然成了百裏戈的人,還有何能力攻城略池?而南平大軍已經開始有些騷動慌亂,軍心不穩,這正是百裏戈要的結果。
“扶羲……”司馬雲不可思議地搖搖頭,滿臉的憤怒參雜着不為人知的嫉妒,他爆吼一聲,“混賬!!竟敢侮辱我南平軍師!!”
“怎會是侮辱?本将軍無妻無子,如今娶你們大軍師為妻,若你們想要聘禮亦或是放下武器投奔來我後野,本将軍絕不拒絕,如何?”百裏戈挑眉笑道,光明正大地招降,字裏行間滿是戲弄之意。
“将軍威武——”
“将軍威武——”
後野大軍頓時士氣大振,搖旗吶喊,整齊的聲音震耳欲聾。
“殺啊——”
突然氣勢如虹的一聲喊殺從一個彎道沖擊而來,黃沙漫天,馬蹄噠噠,一大隊兵馬突然出現,排山倒海般往南平方向沖鋒陷陣,如同暴怒的猛虎弑殺敵人,泰山壓頂的氣勢讓南平軍措手不及。
“李将軍,風将軍,按計劃。”百裏戈冷峻地說道。
“将軍放心。”
“好。”百裏戈颔首,抱緊了懷裏的扶羲策馬返回禹州城。
“進攻!!殺過去——”司馬雲憤怒地雙眼猩紅,舉起大刀大吼起來,頓時千軍萬馬沖向禹州城門,如狼似虎。
兵刃相接,沙場厮殺乃是這個時代的縮影。
百裏戈擁着還在昏迷中的扶羲駕馬回城,登上城樓,俯瞰這一場無情的厮殺,俯瞰這多少人喪命的戰場,火光如同河流,鮮血染紅土地,烽火連天的日子,吶喊殺戮不絕于耳。
“嗯……”
懷裏傳來一聲細軟的輕叫讓百裏戈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容,他看向懷裏的人兒說道:“醒過來了?”
扶羲迷迷糊糊地醒過來,耳邊是熟悉的厮殺吶喊,雷鼓喧天,他臉色一凜,轉頭看向城下的戰争頓時不知如何反應。只見那城樓上的後野士兵不停地往下灌倒燃燒着的火油和高溫融鐵,火油和融鐵相融合,直接将那撘梯攻城的南平士兵燒成一片火海,撕心裂肺的哀鳴響徹雲天。
這是最殘忍的守城方式——也是最有效的。
“你做了什麽。”扶羲淡淡地說道。
“我給你喂了點安神藥,讓你睡得安穩點。”百裏戈溫柔地說道,事實上他也舍不得長音親眼看見方才兩軍對壘的那一幕,看不到便不會為難不會糾結,不知道總是最好的。
“我是問,你利用我做了什麽。”扶羲定定地看着百裏戈,一字一頓地問道。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傷害你,你可以安心呆在我身邊。”百裏戈笑了笑,他駕馬走下城樓往軍機府方向回去。
扶羲緊抿雙唇,眼底的怒意與委屈越發明顯,但如今的他是俘虜是被囚之人,根本沒有資格反抗。
“長音,明日我便東征攻去南平,你好好呆在軍機府。”百裏戈沉聲說道,臉色也沉郁不少,“別忘了,我的命,在你手裏。”
扶羲緊緊地盯着百裏戈一言不發,像是賭氣又或是真的無話可說。
“我會安排好一切,你就平平安安地在軍機府等我回來。”百裏戈繼續說道,“無論如何,一個月內我會把南平拿下,然後帶你回岐山。”
“一個月。”
“對,一路猛攻過去。”百裏戈眼神堅定表情冷酷,他說道,“我已經管不了會死多少人,我只要南平消失,不擇手段也無妨。”
“就像你用火油和融鐵,将城下的南平士兵燒成一片火海?”
“就算将南平皇都也燒成一片火海,我在所不惜。”
扶羲的表情僵硬凝固下來,眼神漸漸呆滞空洞,他相信長逸能狠心如斯……也相信一個月內南平必破,這意味着最多一個月他便能與長逸回岐山過着與世無争的生活,這是他做夢都想要的……但是南平敗又是他不願看到的,兩年前這個無法解決的矛盾便如索命幽魂一般纏着他,幾乎要将他逼瘋。
百裏戈無奈地輕嘆一聲,他吻着扶羲的發絲說道:“長音,與你為敵兩年,兩年來的每一日我都想好好愛你,好好抱着你,好好寵着你,但我連見你一面都難。”
扶羲聽着百裏戈的話卻無可反駁,對方說的所有正是他們痛苦而悲哀的現實,亂世中有誰能随心所欲,全都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長音算我求你了。”百裏戈眉頭深鎖,他那幾乎是哀求般的語氣,卑微至極。
扶羲認命地點點頭,他傾身伏到百裏戈那溫暖的懷抱裏,像是放棄了一切的反抗與掙紮,只聽見那柔和的聲音說道:“我要你平安回來。”
“會的,因為長音在等我。”
騎馬遠去,疾風呼嘯而過,為卿戎馬兵戈,亂世悲歌,止戰之殇,孰對孰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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