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節

,風流無雙的探花郎怎麽忍心我這麽可愛的女人被活活凍死、毒死在冰天雪地裏?”

李尋歡卻不看向她,仿佛身邊躺着的既不是一個美豔性※感的女人,也不是一只毛毛蟲,他喝着酒,然後問道:“你身上真的什麽也沒有了?”

林仙兒完全不介意李尋歡的“不解風情”,依舊笑得很妩媚很開心:“沒了,什麽也沒了,就只有這麽一件衣裳,連鞋子都沒有!”為了賴上李尋歡,她是絕對絕對不會給對方留下賴掉的機會的。

她已經想好了,與其失敗而歸,受盡龍嘯雲的羞辱,還不如跟在李尋歡的身邊,或許還能有些奇遇也說不定,至少她能夠暫時擺脫成為一只魚餌的命運。

何況,她記得清楚非常,李尋歡也是一個奸※情多發體質,堪稱耽美界裏的一朵“奇葩”。身為腐女的她自然要跟定他!

少年阿飛(修)

林仙兒的無賴,多少令人惱火!

“我若執意要抛下你,難道你就坐以待斃?”

“當然不,我會極盡所能讓人把我帶走,去找解藥。”

“可是這樣一來,我就不能保證要死多少人了——但我可以保證,死的絕對不會只有我一個。”

她真的是心狠手辣,就是死也一定要拖上好多人給她陪葬!

林仙兒甜甜地笑,接過李尋歡手裏的貂皮大衣。

若她只穿着龍嘯雲給的那套薄紗裙,就算能跟在李尋歡身邊,也一定會活活地凍死在冰天雪地裏。幸好李尋歡不是陰毒的龍嘯雲,有着一個男主角應有的氣度與仁慈。他收留林仙兒為的是不讓無辜的人枉死,他甚至還給她衣服穿免得她凍死。

林仙兒從被子裏爬了出來,大大方方地将身上那層紗脫下甩掉,然後将李尋歡拿來的貂皮大衣往身上套——李尋歡的行李裏沒有女人的衣服,而男人的衣服穿在女人身上自然會顯得大,卻同時也凸顯出了女人的玲珑嬌小。

穿好了衣服,将褲腿往上卷了卷,林仙兒站在床※上轉了三圈,左看右看,問坐在一旁始終未看她一眼的李尋歡:“我穿你的衣服,好看嗎?”

李尋歡不理她,她也依舊是不介意。白※皙的臉盤下貼着一圈兒軟軟淺黃的貂毛,襯得絕色的美人又可愛又俏皮。

李尋歡和他的仆人在這間荒山客棧裏只歇息了一晚,只這一晚就招惹上了林仙兒這個禍胎,日後他想想,竟然理不清楚這是福還是禍。

第二天一早,也不等李尋歡主仆的招呼,林仙兒就蹬着過大的靴子爬上了他們的馬車。

李尋歡的仆人是一個滿面虬髯的大漢。當他看到林仙兒在車上時當即瞪圓了一雙牛鈴大眼,狠狠地瞪着她,恨不得把她瞪出車外——這麽一個來歷不明、放浪形骸的女人,怎麽配和他家少爺同坐?

“你不讓我坐車裏,難道是要我穿着你家少爺的靴子跟在馬車後面跑?”林仙兒故意将那一雙過大的靴子伸出車門外,臉上笑顏如花,一直盯着虬髯大漢瞧。她話裏的意思很明白:小腳穿大鞋,任誰也沒辦法在雪地裏跟着馬車跑。

虬髯大漢一時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于是她又“咯咯咯”地嬌笑起來,仿佛風吹過了鈴铛:“還是說,你想要我坐在你身邊,看你駕車趕馬與你說說話?我倒沒有和你這樣的男人呆在一塊兒過哩!”

生平頭一遭被個美豔放※蕩的女人公然“勾引”,童子之身的虬髯大漢怎麽受得了?立即就紅了臉,罵了一句,轉身抓※住了套繩。

虬髯大漢将鞭子甩得劈啪響,馬車猛地就奔跑了起來。林仙兒被他這麽一吓、一颠,立刻就縮進了車廂。

李尋歡早已經坐在了車裏,卻是寂寞地坐在車裏,像是與外界的事物分割在了兩個世界裏,就是林仙兒那樣逗弄他的仆人,也引不來他一句話。他只是倚靠在窗邊,像往日裏一樣拿着酒壺,大口地喝酒。

酒喝完了,他就拿出一把鋒利的小刀,不為出刀留命,只為刻一個木像,為他心愛的女人刻一個木像。那木像上的人形已趨完整清晰,林仙兒就是不看也知道李尋歡手裏雕刻着的是誰。

李尋歡的動作不快,卻很穩、很沉,他的人沉郁得像一棵枯萎的樹木,他手裏的香木就是從他的身上、心上割下的碎片。每一刀落下,木像就形象一分,他心上的傷痕就多出一分。

真是折磨,苦苦的折磨!

看着林詩音時,林仙兒會想這個女人已經愛慘了李尋歡,那麽可憐那麽惹人同情。可是看到了李尋歡,她才明白愛竟然可以是一把刀,将人刻畫,将人傷害。

他竟不知道,他手中的木像越多,林詩音這三個字入他的心中就越深嗎?

真是可憐,卻由不得她可憐,她和他由始至終都是兩個世界的人,她同情他的癡情,他又何嘗不在悲憫她的“多情”?

當最後一刀落下,手中的木像完成,李尋歡收起了刀,忽然打開了車門,跳了下去。虬髯大漢停住了馬車,無限同情地看着自己的主人,看着他落寞的後背,看着他将木像埋入雪中,如同祭奠一般站在那裏看着埋葬木像的地方。

“你為什麽不勸勸他?”坐在車內的林仙兒問駕車的人。

“你覺得可以勸得了他?”虬髯大漢低聲反問。如果李尋歡對林詩音的癡情可以勸服,哪怕用上虬髯大漢的性命作為抵償他也一定要讓少爺忘記那個女人,忘記他和她之間的感情。可惜,這根本不能。

林仙兒回答不了,她坐回車裏,只是将車窗打開,看着外面癡癡站着的李尋歡——這樣看着這個英雄男兒的背影,竟讓她恍惚産生錯覺,覺得李尋歡已經很老,老得連動都不能動了。

李尋歡最終還是動了,他轉身,然後驚訝地看見雪地上的一行足印。足印很深,一直向前,延向遠方。

自北而來,向南而去。

“這種天氣,想不到竟還有人要在冰天雪地裏奔波受苦,我想他一定是很孤獨,很可憐的人。”(注1)

李尋歡看着這一行足印,長長地嘆氣,似已在可憐留下這行足印的人,他自己就是這樣一個孤獨、可憐的人,自然更容易同情這些孤獨、可憐的人。因為他們本就是同類,同類之間總有一種感應,互相吸引着,彼此靠近,彼此溫暖。

聽了他的話,虬髯大漢卻只是深深地嘆息。在他眼中,這個世上再沒有人比李尋歡更值得別人同情,可是李尋歡卻從來不懂得同情自己,別人也都覺得他是個堅強的男人,根本不需要同情。

坐在車裏的林仙兒離得太遠,根本看不見那一片白色中的足印,但是她聽到了李尋歡那一聲長長的嘆息。當李尋歡走進來時,她朝他笑了笑,既不妩媚,也沒有僞裝得像個孩子一樣純真,只是一個普通女人極平常的一個微笑:“想不到,竟然真的有人會在這樣的大冬天裏,在雪地裏長途跋涉。”

“你也覺得他很可憐?”李尋歡問道。

“我只希望,當你們的車經過他時能夠停一停,讓他搭一程。”

李尋歡何曾不是這樣想的呢?所以當他再次坐下時,雖然又從車座下拿出了香木開始雕刻,可是耳朵卻一直在傾聽,仿佛要從風聲馬嘶之中聽出那陣輕微的腳步聲。

他的精神已不能鑽心在他的刀下,久久才能在香木上落下一刀。

偶爾,他還要打開窗戶,看一看落在馬車旁,仿佛永遠與它平行的那一行足印。這一行足印就像他一樣,從遙遠的北方而來,緩緩地向遙遠的南方而去,簡直就像是他自己落在這片皚皚茫茫的雪地上一樣。

李尋歡竟越來越期待,期待能夠看到留下腳印的那個人,他甚至已在心中描繪對方的樣貌,是高大還是削瘦,老者還是青年……他的眼中一定也有着同樣的寂寞!

只是他并不知道,有一雙眼睛,正緊緊地盯着他,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林仙兒此時也已和李尋歡一樣,萬分期待着見到足印的主人。

甚至,她比他更要期待多一些。

會是誰呢?她猜不到,一點也猜不到。但是她看得出,李尋歡對這個人的興趣很大。太大了,每一次他推開車窗,看一眼外面,他的嘴角就會捎上多一點的笑意。那是真正的笑意,溫暖、快樂,竟将他滿身的寂寞沖淡了許多。

當虬髯大漢的呼喝聲響起,當馬車疾行的速度緩緩降下時,李尋歡周身的氣氛都雀躍了起來。

當李尋歡推開車窗,看着車外并未停下腳步,依舊在緩慢而堅定地向前行走的少年時,禁不住輕輕地愉悅地笑出聲:他已等待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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