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生病這事兒,顧宴生那是最拿手的。

雖然他現在沒有生病,但是他會裝啊——何況還是傷在了胸口這樣的地方!

敖淵正坐在床邊,目光嚴肅而又沉穩的聽着季老說話。

“殿下傷在……”季老胡子一翹,“心脈。”

顧宴生的手頓時就摸向了自己胸口的位置,滿臉期期艾艾的點點頭。

季老摸摸胡子,繼續說:“雖然性命無憂,可接下來也還是要小心養着,萬萬不可動怒,不可操勞……”

顧宴生一頓,急急的扯了扯季老袖子,連聲問,“能同房嗎?”

嘈雜的聲音頓時一停。

顧宴生眨巴眨巴眼,又慢慢躺了回去。

季老顫抖着手,“适、适度……”

顧宴生點點頭,“好呢。”

吩咐了不少事兒,季老這才一臉神游天外的被洪總管送出了大殿。

他回頭看了眼,撚着胡子說,“殿下可真厲害。”

洪總管颔首。

季老轉身帶着小徒弟離開,嘴裏念念叨叨的,“這殿下可真厲害,裝的像是真的似的……要不是老夫親自接手的,怕都要被騙過去了……”

洪總管沒聽分明,滿臉疑惑的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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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

敖淵看着顧宴生滿臉無辜的表情,雙手撐在膝上,平靜的看着他,說道:“你今日所言,可都當真?”

“當真啊。”顧宴生點點頭,“真的不能再真了!”

顧宴生兩根手指在床上爬到了敖淵的手上,心滿意足的攥住了他兩根手指,彎着眼睛說:“你要是不信的話,你就去查一查嘛,你查一查我是不是五年前心性大變的,還能去找祖母,那蠱也只能控制我五年,五年之期一到,我就恢複了,祖母也能為我證明。”

敖淵定定的看着他,緩聲說:“你最好……”

顧宴生舉起手搶答:“我絕對不騙你!”

敖淵垂眸,看着顧宴生抓着他兩根手指的手,神色半藏在陰影裏,說:“嗯。”

那便再信他最後一次。

最後一次。

“那圓圓。”顧宴生小心的打量他,往他那又湊了湊說,“我以後還能叫你圓圓嗎?”

敖淵沒應他。

顧宴生試探性的又往前蹭蹭,“圓圓?”

“日後,私下無人時可叫。”敖淵擡眸,淡淡道:“從前你不也是這般喊我?”

顧宴生從記憶裏扒拉出來了這麽回事,也點點頭,念叨着說:“對,我當時還說‘淵’這個字太重了,小朋友就要有小朋友的樣子,小時候叫圓圓多可愛……”

敖淵斂眸。

顧宴生立馬拍板,“那以後就喊你圓圓了,在外面的時候呢?喊你什麽?就喊你皇上陛下?”

敖淵這次說:“随你。”

“哦。”顧宴生鼓鼓嘴巴。

顧宴生沒多會兒就覺着有些困了。

他睡下後,敖淵帶着洪總管去了一趟與醫院,見了季老。

季老聽完了他的來意,撫着胡須說道:“陛下的意思是說,在那刺客刺向皇後時,您覺着頭痛欲裂、有很多陌生的記憶湧現?”

敖淵颔首。

季老想了想,說道:“失憶之症本身便罕見,陛下如今的症狀,倒不能再像是先前一樣安養了,可能需要一些刺激。”

“刺激?”敖淵冷聲看他。

季老一頓,躬了躬身,說道:“陛下息怒,雖是需要些刺激能使陛下恢複記憶,可陛下乃是一國之君……”

“罷了。”敖淵起身,抿唇道:“大約也是些不重要的東西。”

洪總管看着他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于是顧宴生沒多會兒就知道了這個事情。

他瞪着眼,叉着腰,說道:“不重要的東西?!”

洪總管愁眉苦臉的給他剝瓜子,“是啊,陛下就是這麽說的。”

顧宴生就很氣!

他伸出自己的爪子,“洪伯伯你看!”

洪總管瞪大眼,看了老半天,緩緩道:“……看什麽?”

顧宴生垂頭喪氣的說,“哦,我忘了凍瘡去年就養好了……”

怎麽能是不重要的記憶呢。

圓圓這實在是太壞了。

他看了眼面前的瓜子,說道:“圓圓什麽時候回來?”

“陛下說下朝後便陪着您用午膳。”

顧宴生擺擺手,把瓜子丢進嘴裏有一下沒一下的吃,沒什麽精神的說:“我不想吃。”

洪管家頓時憂心忡忡的看着顧宴生,“可是傷口又疼了?”

顧宴生都快忘了自己還有個‘傷口’了。

他搖了搖頭,想着說道:“那午飯能給我多準備點酸的和辣的嗎?我吃了好幾天的清粥了,嘴裏沒有味道,總想流口水……”

“自是可以。”洪管家立馬吩咐了下去。

席間,顧宴生一個勁兒的吃酸菜魚和麻辣的菜,敖淵看了他很久,才說道:“太醫說你今日飲食需清淡。”

“再清淡也不能天天給我吃白水煮魚啊。”顧宴生淚眼汪汪,“連鹽都不給我撒——除了白水煮魚就是老母雞湯,老母雞湯也不給我鹽。”

然而不管顧宴生如何抗議,他沒吃兩口,桌上的飯菜就被撤下去了。

顧宴生看着桌子上重新歸于一片煞白的菜,看着手裏的筷子沉默了。

剛才他的口水有多泛濫,這會兒他就有多不想吃。

敖淵夾了一筷子魚放在他碗裏,淡淡的說,“吃。”

顧宴生咬筷子,覺得嘴巴裏又有點冒酸水了,連連搖頭說,“我不想吃這個了。”

敖淵皺眉。

顧宴生委屈巴巴的看着那塊鮮嫩的魚肉,忍不住一手捂住自己胸口,張嘴說,“我胸——”

“太醫說傷口這幾日已經結痂了。”敖淵放下筷子,“吃了。”

顧宴生裝可憐的大計被迫胎死腹中。

然而那塊看上去奶白奶白的魚肉,他怎麽都有點吃不下。

後面的洪總管踹了一腳敖淵的凳子腿。

半晌,敖淵皺着眉,用筷子夾起那塊肉,道:“罷了,朕喂你就是。”

顧宴生一眨眼,歪着頭看着他。

敖淵鎮定自若的舉着筷子。

顧宴生這才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張開了口,然後——

“嘔!”

他吐了敖淵一手。

一陣的兵荒馬亂過後,顧宴生氣若游絲的躺在床上,看着站在窗邊,和他大眼瞪小眼的季老。

“殿下這又是……”季老試探性的問。

顧宴生雙眼含淚,還總覺得陣陣的反胃,說道:“您先去給窗子給我打開……悶死了,全都是那股子魚腥味。”

季老聞言慢吞吞的給顧宴生打開了窗戶。

顧宴生這才趴到了床邊,喘了幾口氣說,“太難了。”

季老豎起耳朵。

“您快去跟、跟陛下說說,我不用頓頓母雞湯水煮魚了……”顧宴生說着說着,眼淚都快流下來了,“我現在聽見魚和雞就想哭,你看看我這個眼淚……”

病號餐都沒有這麽清淡的。

就連菜都是白開水煮菜,一樣的不給他放鹽,吞都吞不下去!

季老點頭,“這,老臣還是給您看看?”

“不用看了。”顧宴生垂頭喪氣,“我好想吃麻辣香鍋……”

“什麽鍋?”季老沒聽懂。

顧宴生擡起頭,說,“是一道小吃,曾經吃過一次,至今都念念不忘……”

季老點頭,知道了。

顧宴生托着臉,抹幹眼淚,抓住他的手,一臉誠懇的說:“既是這樣,真的就勞煩您了季爺爺!”

“老臣自當……”季老道:“盡力為之。”

于是顧宴生又給他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但是顯然,季老為求穩重,不讓顧宴生裝病的事情被拆穿,還是有點過于小心了。

因為接下來這幾天的飯還是主要用來滋補,只是稍微有了一點點味道……而已。

于是顧宴生更萎靡了。

而且他也一連好多天都沒有見到過敖淵了。

又是洪總管陪着他在小桌上吃的飯,顧宴生說道:“圓圓這幾天情況怎麽樣呀?”

洪總管想了想,說:“與往日無異。”

顧宴生陷入了沉思,想了想說,“也沒有頭疼過嗎?去看過季老嗎?”

洪總管還是搖頭。

這些症狀都沒有。

那等敖淵恢複記憶,還得多久啊?

顧宴生想起這幾天敖淵的模樣,越想越難受,癟嘴說,“要是以前的圓圓,絕對不會給我塞那些東西吃的。”

洪總管想了想過去那兩年的敖淵,也不好說什麽,只能低下了頭。

顧宴生揉揉眼睛,“我要出宮。”

洪總管說道:“殿下要去哪?”

“去找……”顧宴生的話在嘴角轉了一圈,說:“去一趟七王府。”

他在這裏也沒什麽朋友,但是曾經和敖靈璧的關系也還算是好。

而且這世上,敖靈璧也的确還是那個當世小諸葛,他特別聰明,天底下沒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

且自從他生病以後,敖靈璧對用毒也上了心,整天鑽研,說不定醫書不行,毒能把敖淵腦殼殼給毒好了呢?

顧宴生覺得不能用常規方法來治敖淵,他得來點刺激的。

于是顧宴生帶着滾滾艱難的爬上車,托腮看着外頭的建築,突然感嘆道,“要是這個世界上也有電療就好了。”

滾滾在車辇旁仰起頭。

顧宴生慢悠悠的說,“說不定電一電圓圓,他就好了呢?”

滾滾甩甩尾巴,小小的‘嗷’了一聲。

然而電療肯定是沒有的。

他還是得想另外的法子。

車辇晃晃悠悠的,沒走幾步,顧宴生就被晃的有點瞌睡,放下了四邊的簾子,又讓滾滾上了車,躺在它的肚子上就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就已經到了七王府。

敖靈璧老早就已經到門前恭候了。

他看着顧宴生的模樣,挑挑眉毛,上前先是行了一禮,随後和他并行着往裏走,說:“殿下這模樣,瞧着似是不太好啊。”

顧宴生一言難盡的看着他。

敖靈璧說,“眼底青黑,腳步虛浮,面色蒼白,無精打采……”

說着說着,他聲音一頓,疑惑的‘咦’了一聲,說:“這怎麽看着像是……”

顧宴生看上了他屋子裏頭那一盤梅子,眼睛一亮,說道:“像是什麽?”

“像是腎虛。”敖靈璧慎重道。

顧宴生腳步一停,瞬間放棄了讓敖靈璧去治敖淵的法子。

這個庸毒!

敖淵清醒的時候都不來找他的!只有在發作的時候才會過來找他,清醒之後就又立馬變臉,很像是一個翻臉無情的渣男。

他就是想腎虛都沒得法子呀!

區區一個晚上,幾天就能恢複了!

作者有話要說:  生生:圓圓不行,我腎虛不了。

嗷:?

我試試下章能跑不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像快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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