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餘意原本是不想跟他打架的。

這個念頭在兩人打起來之後更甚。

餘意打架向來都是哪裏狠往哪裏打,跟皮桃街一群小混混打過群架之後,那一身的狠勁就更加收不住,見人就想幹死他。

然而,這些條件在趙酒身上都不起作用。

昨晚跟趙酒打架的時候餘意就隐隐察覺到了趙酒反應極快,黑暗中即使連人都看不清,他也能準确地判斷餘意的攻擊方向,并迅速回擊。

餘意打出手後,趙酒就像昨晚一樣,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但是他忘記了,他後邊沒有桌子。

趙酒下意識往後縮,這一縮,本來椅子就沒坐穩,這下連人帶椅子全往後翻去。

但這人即使是翻車,也沒撒開抓着餘意的手。

十班的所有人聽到後邊傳來“通”的一聲,下意識就往後看去。這一看,果然沒白看。

三中的形象大使和剛出名不久的問題學生在後邊雙雙倒地,問題學生此刻就壓在形象大使的身上,旁邊趙酒的凳子翻倒在了門口。

所有人都還沒得及驚呼出聲,問題學生一拳揮下去,被躲開,砸在了地磚上。

趙酒聽着那砸下去的聲音都覺得肉疼,此刻已經顧不上體面,朝旁邊移過去,企圖離開餘意。

餘意本來還等着看他摔個四腳朝天來着,結果被這傻逼拖下水,心裏的火氣被徹底勾了起來。他抓住他的衣領就要打他個半死,結果都被趙酒給躲開了,只堪堪打到了他的側腰上一下。

趙酒格擋技術一流,即使被餘意死死壓在地上出手的速度也極快,他一雙腳就跟鎖鏈一樣,纏着餘意的腿鎖死了,讓他起不來。

餘意打不到他本來就惱火,他沒跟人這麽抱着幹架過,也不知道雙腿被鎖應該怎麽辦,想頂他又動不了,掙紮了幾下掙紮不開,肚子裏火就更大了。

兩人在地上纏鬥,旁邊有想要勸架的趕緊跑過來,但一看他們的姿勢,又都遲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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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被趙酒一腳關在後邊的鄭任和岳郁剛要從前門進來,結果還沒進來就聽見裏邊有人打架了,趕緊跑進來,就看到兩人打架打得短袖下擺全都翻起來了,露出少年人應有的勁瘦的腰身。

“這咋辦?”岳郁一想到餘意的傳聞就慫了,“我我我可不敢去拉他……”

鄭任迅速思考了一下這兩人的體位對誰更有利,得出對餘意有利的結論後,他趕緊叫班長打電話給小胥。

上節課剛剛被任命為班長的米宣趕緊手忙腳亂地摸出手機來,打電話通知胥老師,只說餘意跟趙酒在教室裏打起來了。

小胥趕過來之後,趕緊把還在撕扯的兩人分開了,自己拉住餘意,鄭任上前拉住趙酒。

“幹什麽幹什麽幹什麽!”

一連說了幾個幹什麽,小胥抓住餘意的手被甩開了。

“打架幹什麽啊!”他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見都沒有傷到哪裏,這才放了心,“你們倆幹什麽打架!”

餘意皺着眉把自己短袖下擺拉好,站在一邊瞪着趙酒。

“我可沒打他。”趙酒剛剛被他打到腰側,這會兒還隐隐作痛。

“你打他幹什麽?”小胥看向餘意。

餘意不說話。

“我知道!”同樣坐在最後一排的學委劉恪趕緊跑過來做證人,“就剛剛趙酒他凳子翻了,倒下去的時候拉了餘意一把,兩人倒下去就打起來了。”

“……”小胥瞪着趙酒,“你拉他幹什麽!”

“我……”趙酒剛說出一個字,立馬道歉,“我不對,我不該拉他。”

“還有你!”罵完了這個,罵另一個,“他就拉你一下你打他幹什麽!”

餘意看向別處。

看熱鬧的人全部被趕回了座位上,餘意和趙酒被單獨拉進了班主任辦公室。

中年人本應該是知足常樂坐看雲淡風輕的年紀,但是小胥老師似乎頭疼得很。

好好的一節課不上,他帶着兩人回了班主任辦公室,準備好好地教育教育兩人。

然而頭疼的不止他一個。餘意一踏進熟悉的辦公室,還沒去上課的原十班班主任看到他,立馬眼睛都直了。

“你……你又打架啊?”年輕姑娘聲音都有些發顫。

餘意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趙酒跟在餘意後邊,朝她擺擺手,笑:“沒,我們過來搬作業本。”

“……”小胥很惱火,“搬!搬!”

說着一鼓作氣把那五十多本中學生心理健康教材撂到他手上。

趙酒連忙接住,低頭看了一眼封面上如何治療抑郁症幾個大字,然後擡起頭,朝小胥笑。

“還笑!”小胥被倆人氣得不輕,轉頭看餘意,見他一臉不耐煩,幾近瘋狂,“你還有什麽不耐煩的!我還沒不耐煩呢!”

躺着中槍的餘意:“……”

看來果然是又他面無表情的臉激怒了別人。

“我看你語文那麽厲害,是不是其他科都沒怎麽學?”小胥一貫秉承要先誇誇學生的教學方法,“你怎麽也就考了兩門?”

“其他的不會。”

餘意這答案倒是跟趙酒的有異曲同工之妙。

小胥見這倆人大概是混蛋都混蛋到一塊兒了,嘆了口氣,兩手撐着腰。

“我不看你這家夥還跟人家坐同桌嗎?”小胥看着趙酒沒好氣問,“怎麽現在見到人家又一副死樣?”

“小老師,”趙酒托着五十本書身子都不抖一下,“我跟他相處很愉快來着,你沒看出來嗎?”

“……”還真沒。

“是這樣,”趙酒見他不信,終于決意說一些更私密的事情,“昨晚我倆一塊兒睡來着。”

“……”

餘意看向他,剛剛壓下去的火又有隐隐要發作的意思。

“睡之前嘛……也打了一架。”趙酒說得都快有些不好意思了,低頭笑了一下。

餘意拳頭又捏緊了,看向趙酒,企圖把自己眼裏濃濃的威脅意味傳遞給他,結果沒對視上。

“你還敢說!”小胥氣得肝疼,“你們倆你們倆你們倆……”

連說了幾個你們倆,餘意聽了半天也沒聽出來他到底要說什麽。

最後,兩人被無罪釋放。

小胥又神采奕奕地回去講卷子,趙酒把那五十多本教材搬到教室裏一人發了一本。

餘意從講臺走回到座位上,見一組人都眼睜睜地看着他走過來,他擡眼看了一眼,十幾個人立馬把頭扭正了。

比遙控器還靈。

餘意趴在桌上睡覺,一節課就這麽睡過去了。

最後,還是熊初墨跑過來把他推醒了。

“幹什麽?”餘意現在看到誰都渾身煩躁。

“你這周回不回去啊?”熊初墨在趙酒的位置上坐下,聲音有些小心翼翼,“我怎麽聽說你媽好像回來了。”

課間嘈雜聲特別大,餘意剛醒過來反應有些慢,聽他說完了,點了下頭。

看來讓在家帶孩子的中年婦女學會玩微信果然不是一件好事。

“真的啊?”熊初墨顯然也是吃了一鯨,他剛要過去跟他說幾句兄弟間才能說的話,忽然注意到他坐的桌子上擺了四五本書。

“我操?”熊初墨幾乎震驚,“桌上還放書啊?這不是你的吧?”

“同桌。”餘意揉着眼睛坐起身,像是想起來什麽,又說,“趙酒。”

“趙酒。”熊初墨重複了一遍,“總覺得聽這名字有種撲面而來的熟悉感,是不是我做夢的時候夢到過?”

“大概吧。”

聲音不是餘意的,熊初墨被吓了一跳,回頭找聲源,就看到一個個子很高的男生站在他背後,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餘意看過去,然後一臉事不關己地轉過了臉,撐着腦袋從桌子裏把手機摸出來,一按,發現沒電了。

充電寶和充電器都在宿舍裏沒帶出來。

熊初墨智商上線,立馬站了起來,一手劃拉下來做了個您請的動作:“您坐。”

趙酒把凳子拉開,聽見餘意問:“有充電寶沒?”

熊初墨剛要說回去給你拿,結果上課鈴聲響了。他欲言又止,看見他們班班主任已經出現在了後門,立馬開溜。

餘意看見他跑了,認命地把手機塞回了書桌裏。

他剛放下,趙酒忽然拍了拍前邊還在睡覺的鄭任。

“咋?”鄭任回過頭來的時候眼睛都是閉着的。

“充電器。”趙酒說的時候注意到旁邊這人在看着他。

趙酒的書包一般不放什麽東西,那三人都習慣了給他遞東西,所以什麽都是他們裝着。

鄭任閉着眼睛從他的書包裏摸來摸去,摸得東西全部掉在地上,嘩啦一通響。岳郁看不下去,先把充電器找出來遞給趙酒,然後彎腰幫他撿東西。

趙酒接過來,把它連在了手機上。

“你,”趙酒身體轉向他,微微彎下腰看着他說,“往後靠靠。”

餘意以為他是要幫忙撿東西,給面子地往後稍微讓了讓,腿還岔開了些。

趙酒一只手握着手機,一只手拿着充電器的插頭,身體朝他那邊一靠,伸手朝着他右腿側伸去。

他沒有東西支撐,半個身子都幾乎趴在餘意腿上。餘意見他這動作立馬就想要動手,趙酒一邊伸過去一邊說了一句:“別動。”

然後,餘意聽到啪的一聲,趙酒立馬把上半身擡起來,坐好了,手機卻留在餘意腳底下。

餘意低頭一看,這人手機充電器正插在牆腳上的一個插座上。那插座就在餘意右腳邊,偏偏餘意從來沒注意到過。

他擡起頭來,見趙酒正把自己的試卷撫平,見他望過來,朝他勾了勾嘴角。

不知怎麽的,餘意總覺得他這個笑很有挑釁的意味。

“放假回來宿舍就要換了啊,”小胥在講臺上絮絮叨叨,“大家在一個宿舍好好相處啊,千萬不要打架。”

打架這兩個字他着重強調了一下,奈何底下兩位當事人根本沒聽到。

“你是在找打嗎?”餘意自認為他的聲音已經很冷靜了。

“占用一下公共資源,”趙酒依舊保持着他貴婦的坐姿,一前一後慢慢晃着,朝他輕輕地笑,“反正也沒人用。”

餘意移開眼,看着黑板右側貼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裏邊有友善兩個字。

下邊手機又顯示了一遍充電完成,餘意覺得這回他還再裝看不見就是真的瞎了。

他忍住火氣,往趙酒那邊看——

猝不及防,看到這人低着頭忍笑的模樣。

“操。”餘意終于沒忍住,一腳朝着他前邊翹起的凳子腳踹了過去。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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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妹銷魂地叫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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