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哇哦。”岳郁慢慢站直了, 說。

“哇哦。”躲在岳郁身後的鄭任看了一眼,說。

“哇哦。”後排冒出一個腦袋來的章凱光也跟了一句。

趙酒松開餘意,回頭看着一排腦袋,面無表情。

“打擾了。”章凱光說。

“非常不好意思。”鄭任補上一句。

“來的不是時候。”岳郁真誠地說。

說完了,三人沒有要走的意思。

“道歉吧。”趙酒被打擾了心情很不好, “你們說, 聽不聽看心情。”

“九哥,我們走了你們還能繼續嗎?”岳郁小聲問了一句。

“你說呢?”趙酒問他。

“那,我們進來啦?”岳郁又問。

趙酒:“……”

餘意轉身低頭玩手機, 三個人踮着腳尖輕輕地進來了。

“真對不起, 九哥。”岳郁很真誠地道歉,“之前我根本不知道, 我還笑了你這麽久, 你居然都沒生我的氣。”

“你看不出來他現在在生氣嗎。”章凱光随口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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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酒看向章凱光,章凱光朝他眨眨眼,意思是确實是他出賣了兄弟。

“我也要道歉,我也笑了。”鄭任往前走了一步,“不過我沒有笑出聲來。”

“嗯。”趙酒應了一聲。

“嗯?”鄭任回頭看岳郁。

“我覺得我們可以退出群聊了。”章凱光提醒了一句。

“哦哦。”鄭任的目光在趙酒和餘意兩個人身上逡巡了一遍,然後慢慢地踮着腳尖退出去了。

最後一個出去的岳郁貼心地提醒他們:“記得鎖門哦。”

趙酒等他們出去了之後立馬把鎖套上了,但是他們八卦的聲音還是清晰地傳了進來。

“他們倆剛剛是抱在一塊兒嗎?我沒看錯吧?”

“你沒看錯, 我站在最後邊我都看見了。”

“那這是什麽情況?”

“可能阿問是在安慰受到了傷害的九哥?”

“哇,阿問真的超乎我的想象了, 跟他表面上兇狠的表情真的好不相符啊。”

趙酒:“……”

這些人背地裏八卦就八卦, 還能八卦得這麽大聲音也是醉了。

“你剛剛要跟我說什麽?”趙酒轉身問餘意。

“沒什麽。”餘意不想說了。

第二天, 趙酒的校服莫名其妙中地又出現了。

一件幹幹淨淨的校服擺在他桌上,裏邊夾着一張紙條。

—同學真的非常抱歉,偷拿了你的校服,我給你買了一件新的,希望你不要介意

落款是徐悅。

趙酒拿起來一看,發現是一件全新的,上邊的标簽都沒撕掉。

餘意站在他後邊,看見标簽上的價格,慢慢地移開了,坐回座位上。

“我操,這件衣服五百九十九?”岳郁差點把标簽揪下來。

“定做的。”趙酒有些不能理解。

“我操,這面料。”鄭任上手摸了幾把,“果然跟我們身上這些妖豔賤貨就是不一樣。”

岳郁比對了一下:“一模一樣啊,這個徐悅是個有錢人啊。”

趙酒把校服疊回去,看向鄭任。

“怎麽,九哥你別看我,我穿不下你們這個碼的衣服。”鄭任很謙虛。

“你幫我送回去。”趙酒說。

“你不要?”岳郁很奇怪,“你一件校服夠穿嗎?洗一次下次穿什麽?正好人家都送回來了。”

“太貴了,穿不起。”趙酒想了想,“要麽幫我要個她的微信號也行。”

鄭任以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你要肉償?”

“……”趙酒看着他說,“你想死嗎。”

餘意眼睜睜地看着這人要到了徐悅的微信,申請加為好友的時候被拒絕了。

拒絕的理由是:同學,不要錢,別那麽俗。

趙酒看了半天,看着餘意欲言又止,最後終于問他:“我俗嗎?”

“……”餘意不知道怎麽回答,“還行。”

“可是她說我俗。”趙酒這幾天自信心被打擊得有些嚴重,現在正是自我懷疑的階段。

“穿着吧。”餘意這麽說。

趙酒穿上了,這才發現這衣服的顏色跟他們普通的校服顏色有些不一樣,應該是布料的原因,看起來顯得更像是杏色,而且邊上的黑條換成了反光布料,光一打過來能亮瞎眼。

英語課上,方老師拿着成績單在琢磨。

她看完成績後,看着後排的趙酒久久沒有說話。

“韬光養晦啊。”她說。

趙酒語文不太好,沒懂她的意思。

“我們講試卷,把卷子拿出來了啊。”方老師沒太糾結他的成績。

餘意在桌子上找了半天,沒找到他的英語試卷。

他明明記得之前就放在桌子上的,但是現在不見蹤影,翻遍了所有的試卷,都沒找到。

趙酒幫他找了一會兒,沒找到,把自己的試卷連帶答題卡一塊兒往他那邊一癱。

餘意低頭看了一眼,這人試卷上幹幹淨淨,連個選項都沒有填,要不是上邊有折痕,他以為剛拿到印好的試卷。

餘意想了一下,他眼中的英語試卷是:

我們知道賢鑌是在生活中很重要的。比如在鼙蠻和購髯裏,有彈燊在罅鷂那裏蓀燒,之前他們鏈鴟恒闳噓位曩柴暈蕻賤鬃艘倏雲寬褲灣。

1.暈在文中的意思

2.這篇文章的最佳标題

3.作者為什麽說“恒闳噓位橐柴”

在這人的眼裏大概是:

1.A

2.C

3.B

周五最後一節課,班主任要開期中考試大會,語文課改成自習課。

餘意和趙酒兩人難得沒有早退,都低頭在補作業。

這周的數學作業很多,藥哥大概是見他們班數學居然沒有一個及格的,心都傷黑了,布置作業就跟列目錄似的,列了一黑板。

趙酒做一道題做了有半個小時都沒有解出來,正要百度,忽然有個人從後邊拍他肩膀。

他回頭一看,發現是米宣。

“那個……胥老師讓我來問你個事。”米宣似乎有些不敢跟他說話,低頭看着自己手裏的成績單。

“什麽事?”趙酒問。

“你的語文成績……”米宣說到一半不說了,大概是想讓他自己意會。

趙酒意會了一會兒:“怎麽了?”

“你也看到了,你是我們班第一名,但是在學校排名是五百八十多名。”米宣低聲說,“就是語文拉低了成績……所以,胥老師來讓我問問你,有沒有意向補課?”

“補課?”趙酒有些意外。

“對。是我們班一些同學一塊兒補課的。”米宣趕緊解釋,“我們班有一半的同學都在胥老師那裏補課,所以這次的語文成績才提高這麽多的。”

餘意眯起眼睛,回頭看他。

“什麽時候的事?”趙酒很奇怪,“我怎麽不知道?”

“是剛分班那會兒就有的。”米宣收起成績單,說,“當時……我忘了告訴你們了。”

餘意覺得,大概不是忘了告訴,而是不敢告訴。

“哦。”趙酒偏頭看着餘意,以為他要說什麽。

“那……你要補課嗎?”米宣彎着腰問他,“一個學期八百。”

“補課內容是什麽?”餘意插話問。

“啊,就是教我們一些題目。”

“什麽題目?”餘意看着他問,“考試的題目嗎?”

“也……也沒有,老師自己出的題目。”米宣眼神有些閃躲。

“什麽題目?能給我們看看嗎?”趙酒問他。

“不行,老師說這個題目不能外傳的。”米宣退後了一小步。

“哦,這樣啊。”趙酒靠在牆上,姿勢有些慵懶,“那,我交八百塊,能給我看看嗎?”

“……”米宣被他問得沒話說。

大概知道了趙酒的意思,米宣很快離開了。

走前,還跟他說要問問小胥試卷值不值八百塊。

米宣走後,趙酒拍了拍前邊的兩人。

“你們有沒有在小胥那裏補課?”

“補什麽課?”岳郁一臉奇怪。

“補語文,一個學期八百。”趙酒壓低聲音。

“沒有。”鄭任搖搖頭,“聽都沒聽過。”

趙酒把目光看向餘意。

餘意跟他對視了兩秒,低下頭繼續補數學作業。

“看我幹嘛。”語氣很事不關己,“我不需要補課。”

趙酒:“……”

雙十一快到,餘意收到了餘光鐘的消息,問他要不要來參加他的婚禮。

婚禮就定在雙十一這一天,地點選在了城裏一個五星級大酒店。

餘意猶豫了幾天,最後決定去。

“說起來,你爸也挺不容易的。”回家路上,熊初墨說了句良心話,“累死累活的,還被別人看不起。”

“你看得起嗎?”餘意問他。

“……”熊初墨不說話了。

“你這話,跟沒放有什麽區別。”

“诶。”熊初墨問他,“能讓我也一塊兒去麽?我想見見。”

“随便你。”餘意顯然沒把這事當事。

“這日期定的也很微妙,還特意在你生日那天。”熊初墨看了一眼兄弟,“給你的驚喜?”

“差不多吧。”餘意放慢速度,“我沒什麽感覺。”

“那你現在一個人住?”熊初墨蠢蠢欲動,“我搬去陪你?”

“不用。”餘意拒絕了,“床睡不下。”

“……”熊初墨很哀傷,“你這就是人身攻擊了。”

周日那天,一大早,餘意的手機響了幾分鐘都沒停下來。

熊初墨給餘意發了一排紅包,留言:“兄弟十七了!吃好喝好!多陪陪手機!”

餘意發現兄弟發的紅包一年比一年多,這次一個字一個紅包,加上感嘆號,發了十七個。

他一直跟着他爸過陰歷生日,而他媽那邊過的又是公歷生日,所以每年都能收到兩次生日禮物。

只有熊初墨這個傻子為了不讓餘意覺得只收一個禮物凄涼,一年給他送兩次。

餘意一個個紅包點過去,最後看到他發來的消息。

—兄弟,有沒有收紅包收到手軟?

—幸福麽?

—被包養的感覺怎麽樣?

餘意想了想,給他發過去一個字:滾。

熊初墨立馬回了。

—害羞了吧。

—我懂。

—下來,我在你家樓下。

餘光鐘派車過來接人,餘意到了現場,才知道排場到底有多大。

請了幾位歌手駐唱,婚禮現場布置得跟童話裏的城堡似的,來賓桌的菜品也很高檔,至少比歐大尚的高檔多了。

餘意沒看過別人結婚,不知道別人結婚是什麽排場,但是見自己親身父親的确實是很震撼。

駐唱的歌手來來回回唱着歡快的歌,他嫌裏邊吵,沒待幾分鐘就躲到酒店外邊了,一直到結婚儀式開始才進來。

餘光鐘今天打扮得非常隆重,一身西裝剪裁得體,妝化得很濃,餘意大概是見慣了這人邋遢的模樣,乍一看到,都快有些不認識了。

整個結婚儀式的過程中,新娘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卻一直在流淚。

“她哭什麽?”熊初墨很不理解。

“第二次來,有些懷念吧。”餘意說。

“哇。”熊初墨被他說笑了,“你真幽默。”

中午的宴席是所有來賓,晚上是專屬于親屬的宴席,兩人一直在酒店裏蹭着無線網呆到了晚上。

餘意很多年沒見過他爸那邊的親戚,互相都不是很熟,幾個姑姑過來問他情況的時候,他含糊着敷衍過去了。

令他很意外的是,辛欣來參加前夫的晚宴了。

“意意。”辛欣見到他,笑着過來摸了摸他的臉。

“你們也在嗎!”餘忻見到他們似乎很開心。

熊初墨觀察了一下兄弟的神色,見無異,這才笑着跟餘忻說話:“是啊,來來來,跟我們聊會兒天。”

吃過飯後,熊初墨把餘忻帶到角落,三個人坐得離那些已經吃過飯開始八卦的親戚們很遠,從那邊幾乎看不到這裏。

餘意一直不清楚他媽對餘光鐘的感情到如今還留下了什麽,餘光鐘極少提到辛欣,而辛欣再回來之後倒是問過不少他爸的近況。

餘意聽着熊初墨跟餘忻聊天,把桌上沒開封的紅酒給開了。

他們一家親戚估計喝不慣洋酒,連個想要嘗試的人都沒有。

這紅酒還是高檔紅酒,餘意喝了一口不覺得有什麽,端起來跟喝飲料似的。

熊初墨一開始還見自家兄弟淡定自若,過了一會兒再看過去,這才發現自家兄弟雙臉微紅,眼裏已經開始迷離了。

“我操?”熊初墨很奇怪,“你這是喝空氣喝醉了啊?”

餘忻看了一眼,看見桌上空了一半的紅酒瓶,問:“是不是喝酒了?”

熊初墨猛的把紅酒拿過來一看,大吃一驚:“我的娘啊,你當這是葡萄味飲料呢?”

餘意腦子有些意識不清,扶着餘忻的手臂想要站起來。

“我……我想去廁所。”聲音都是輕飄飄的。

“我扶你去。”餘忻趕緊把他扶起來。

“怎麽了?”經過辛欣的時候,辛欣問了一句,“這是喝醉了?”

“阿姨,他剛剛喝了半瓶呢。”熊初墨不放心,跟在後邊說。

“天哪。”辛欣小心囑咐餘忻,“別讓他摔了啊,我叫廚師給他煮點醒酒湯。”

“行嘞阿姨,記得讓廚師打包!我們過一會兒就回家!”熊初墨喊了一聲。

“你問問意意跟我們回家嗎!”辛欣在後邊問,“他可以跟忻忻睡!”

“知道了阿姨!”

熊初墨這麽多年來沒見過兄弟喝醉,也沒見過他喝醉後什麽樣,不知道會不會吐,怕吐到餘忻身上不好,接過了人。

“你幫他看着外邊,我怕有人過來。”熊初墨叮囑他。

“好。”餘忻站門口去了。

“你媽問你要不要去她家睡一晚上,怕你沒人照顧。”熊初墨問餘意。

“不去。”餘意扶着洗手臺,只覺得腳下輕飄飄的。

“好,那我跟她說你不想去。”熊初墨問他,“要吐還是尿尿啊?”

問完,半天沒得到回應。

再看過去,熊初墨發現自家兄弟靠在自己肩上睡着了。

這人平時醒着的時候碰都不讓別人碰一下,現在喝醉了居然也會依賴別人。

熊初墨覺得這是好的預兆,至少表明兄弟不是完全排斥跟別人接觸。

不知道他到底要不要上廁所,熊初墨又把他喊醒了,問他上不上。

“不上,回家。”餘意閉着眼睛說。

“好,回家吧。”

熊初墨拖着醉得不省人事餘意回家,路上在慶幸幸好他喝醉了沒什麽奇怪的舉動。

辛欣不放心,又不能強迫把人帶回家,只能送他到門口,幫他把醒酒湯灌下去。

熊初墨從他上衣口袋裏把鑰匙摸出來,開門,把人搬到床上,一氣呵成。

到這時候,他終于感謝自己力氣大,不然換個人,餘意怕是要露宿街頭。

房子裏很空,一點點聲音就會放大,熊初墨看着幹幹淨淨的客廳,忽然有些心疼他兄弟。

雖然知道餘意看不起他爸,但是眼看着跟他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人也組成了新的家庭,心裏難免會不好受。

他一個旁人都覺得不好受,更不要提當事人。

餘意在外邊的時候吹了會兒風,這會兒已經清醒了不少,腦子裏還有些意識,要去洗澡。

“會不會摔裏頭了啊?”熊初墨擔憂地問。

“不會。”餘意有些頭疼,“我站得住。”

“行吧。”熊初墨還是不放心,“我陪你睡一晚?”

“不用。”

熊初墨看着他拿衣服進浴室,見他走路姿勢還算标準,這才離開了。

“有事叫我!我就在樓下!”熊初墨走之前喊了一聲。

餘意沒工夫問他,難不成他睡在樓下。

餘意穿好衣服從浴室裏出來,聽到他的手機響了一下。

他忍着頭疼摸過來看了一眼,發現餘光鐘給他轉了一筆五萬塊的賬,留言祝他生日快樂。

餘意剛要關手機,忽然一個電話進來,他腦子轉得有些慢,看了這串號碼半天,覺得有些眼熟,接了。

“小可愛。”那邊是趙酒愉快的聲音,“生日快樂呀。”

餘意倒在床上,聽他的聲音,很舒服。

“有沒有在聽啊?”趙酒問,“感動到泣不成聲了?”

“沒有。”餘意伸手擋住直射眼睛的日光燈,“謝謝。”

“會說謝謝了。”趙酒笑了一聲,“還能走路嗎?來窗戶這邊看看。”

“什麽?”餘意沒反應過來,但還是聽他的,慢慢坐了起來。

窗外忽然闖過幾絲亮光,餘意揉了揉臉,舉着手機慢慢走到窗臺——

底下,五個人正一人舉着一根仙女棒,仰頭望着他這邊,彙成了一簇簇光。

“來喊了啊!”熊初墨喊了一聲。

“生!日!快!樂!”

很整齊的祝福,餘意透過手機,聽見趙酒在他耳邊輕輕說了一聲:“我們都在。”

※※※※※※※※※※※※※※※※※※※※

來晚啦!大家平安夜快樂!!

愛死你們啦!一人一個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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