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我看見了
小姚進門後輕輕插上門栓,便聽見了榻間夢呓,他忙點上蠟燭,捧着往小木床邊走去。
“陛下?”他輕聲喚着李遇。
“啊——”
李遇從噩夢中驚醒,一個激靈翻身坐起。
“陛下別怕!是小姚,是奴才……”小姚拍着李遇的後背,“您又被夢魇着了?”
李遇大口地喘着粗氣,良久才回過神來,恹恹道:“沒……沒事……”
“今兒不是服過安神的湯藥嗎?”小姚嘆了口氣,“新換的藥方剛沒倆月,這麽快又不頂事兒了?”
李遇似乎還沉浸在方才的噩夢裏,眼神呆呆地望向前方一片阒暗,沒有言語。
“銅捂子該涼了罷?”小姚起身将手中的蠟燭架在燭臺上,擱上燈罩,“陛下既然醒了,就拿出來罷,奴才燒壺熱水,再給您灌個新的。”
屋裏總算亮了起來,李遇借着光,瞧見小姚肩上還披着鬥笠。
“你出去了?”
“陛下睡糊塗了。”小姚重新燃上炭火,“陳大人派人遞了密信進宮的,奴才今夜去取來。”
李遇長籲一口氣,揉了揉跳痛的眉心。
方才一場折磨了他近十年的噩夢又臨,恍惚中驚醒,吓得他把這麽重要的事兒都給忘了。
他伸手接過小姚手中的信箋,小姚便識趣地走到炭盆旁忙活着生火。
河道、河堤的巡查工作之前陳琸便早已派人秘密進行過,甚至連整改的方案和預算的銀兩支出都已經核實下來了,此次巡查一事不過是走個過場;真正的目的在于稽查水利與田畝。
Advertisement
據吳郡與臨安兩地府尹奏表,兩地良田被去年一場大水泡過,今年長不出莊稼來;洪水還沖毀了多處水利灌溉設施,糧食才會失收。
這事看着有根有據,可到底良田毀去幾何,毀到何種程度,幾時可以複原,被沖毀的灌溉水渠又有多少,到底是修複還是尋址重建?
陳琸與李遇遠在江寧,被周哲翎擋住視線,什麽都是兩眼一抹黑。
河道與河堤就擺在那,陳琸可以派人悄悄地查。
可稽查田畝與水利,大量的資料與圖紙鎖在地方官員的庫房裏,那都是周哲翎的人;沒有朝廷的首肯,陳琸不可能悄悄得到。
若要靠人的手腳一寸寸去丈量判斷,需要大量的人力和時間,若沒有朝廷的支持,單靠他手下養着的那些人暗查,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才有結果。
小姚生起炭火坐上水,轉身到榻間尋李遇抱着的那個銅捂子時,瞧見皇帝的眉頭皺得很深。
“陛下……”他擔憂道:“不順利嗎?”
“河道與水利的巡查結束了,與陳琸之前的暗查相差無幾……”李遇言語間還是沉着眸子。
小姚不解道:“那是好事兒啊。”
“可接下來田畝和水利的稽查,在地方上遇到些阻礙。”李遇将信箋折起,起身遞進炭盆的火苗裏,口中喃喃道:“我就知道,不會這麽簡單的。”
小姚擔憂地望着李遇,“陛下還是少些憂思,這些日子都宿在這裏,本就睡不好……”
“嗯,我知道。陳琸也說了,他會想法子處理。”李遇起身拍拍小姚的肩頭,算是安慰,“他的人還帶了別的什麽話嗎?”
“陳、陳大人他說……”小姚結巴着,方才看向李遇的擔憂的眼神突然開始閃爍,“陛下年紀尚輕,應砥砺奮進,不可、不可耽于美色逸樂……”
李遇看着小姚閃爍其詞的樣子,忽地就笑了。
陳琸不是不明白他的處境,但陳琸到底是個太古板的人,這是在擔心他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就連陳琸也由此一憂,那麽在世人眼中,他李遇又該是個什麽不堪的樣子。
畢竟這世上要了解一個人已經很難了,更遑論理解。
而此時的窗外,“世人”之一的白鷗靜靜地瞧着偏廂的一切。
他在小姚開門進屋的同時翻窗子溜了,那窗子為了透氣本就敞着條寬縫,他手腳很輕,沒人察覺到任何異樣。
可他卻把房中的異樣盡收眼底。
他眼前的小皇帝在這一刻和史書中的殇寧後主徹底背離,向着他心中那個模糊的影子,慢慢靠近。
所以,蘇嬷嬷和小皇帝到底是什麽關系?小白是誰?還有,方才李遇的夢呓中,似乎還有另一個名字……
此前的白鷗也許有無數次機會得到答案,但他從沒有放在心裏。
他從來只是一個旁觀者,之前看的是史書的記載,現在不過是要看着記載在他的身邊重走一遭罷了。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融入這裏,屬于這裏。
歸屬感,是他這二十幾年來,即使生活在之前那個他熟悉的社會,也一直缺失的東西。
甚少與人親近,幾乎沒有過穩定的親密關系,親情、友情或是愛情——
這讓他難以與人共情。
歷史系教授看過太多的王朝更疊,這讓人有一種特殊的冷靜,在某些時候看起來,那是近乎一種冷漠的旁觀。
因為他們太清楚,歷史的洪流是如何裹挾着一切滾滾向前,不容篡改。
可當他不再是岸邊一個駐足停留的行人,而是成為了那股洪流裏哪怕最微末的一粒沙,他覺得自己至少應該可以決定自己流向終點的方式。
二十多年來形成的性格和思維模式就如同歷史的行進方向,不是那麽容易改變的。
白鷗沒有想過要去改變什麽,直到在這一刻,鷗鳥仍然向往着宮外的天空;只是在這一刻,鷗鳥也想安慰眼前的少年——
哪怕只用一支歌。
這就好像當初一對萍水相逢的老夫妻願意不問前因地包庇他,好像他之前一直默默地幫蘇嬷嬷推車上橋一樣;沒有太多的原因。
這一直是白鷗心中很簡單的行為準則,在不影響旁人的前提下,他只做當下想做的。
或許只是最本真的善良。
但甚少與人發生牽扯的白鷗不知道,當你想做的事情裏還有另一個人的時候,就會變得麻煩起來。
李遇不出寝殿,一連好多天,他連跟小皇帝打個照面的機會也尋不着。
凍雨過後,冬意漸濃;可延年殿上還是溫暖如春。
“皇帝今日還是不朝嗎?”周哲翎穿着寝衣坐在銅鏡前由周慕雲服侍,一屋子侍婢捧着洗漱梳理的用具站在一邊。
“是。”周慕雲為周哲翎梳髻,規規矩矩地答道,“早上高內侍剛來傳過話。”
周哲翎随意揀選着錦盒裏的釵環,“總悶在寝殿內也不行。”
“昨兒個還出去來着。”周慕雲細致地為周哲翎将華發都梳進發髻裏遮擋起來,“陛下讓人将廣明宮裏的涼亭用棉布簾子圍了個嚴實,再燃上十來個炭盆,擱滿暖棚裏培出的綠植,弄得跟春日宴似的。”“是嗎?”周哲翎微哂,“這才多久,皇帝已經玩膩味了尋常玩意兒,開始要折騰新花樣了?”
“陛下得趣,昨兒個一直玩到後半夜,夜裏風大受不住了才回寝殿。”周慕雲的言語還是恭恭敬敬,“聽去收拾的內侍說,陛下很喜歡,命一應布置都留着,沒他的吩咐誰人也不得靠近。”
周慕雲梳好發髻,轉身在銅盆中淨手,準備替周哲翎更衣,背過身時補了一句:“想是今兒個還得去。”
昨日休沐的白鷗錯過了那一番盛大的“春日奇景”,一早進廣明宮當值便瞧見了那個過于浮誇的涼亭。
他遠遠地抄手瞧着,微微地鎖着眉心。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