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我弄髒了...

李遇的話說完,感覺自己全身的衣物都被汗水濕透了。

兩聲呼吸落在榻間,順着床褥滾落道地上,混進窗外的蟬鳴裏。

這個夜這麽吵,這個夜這麽熱。

白鷗抓住李遇發抖的腳踝,整個将人略略擡起來;然後他俯下身去,讓人折疊在自己懷裏。

他貼近李遇的耳邊,“你想好了?”

被白鷗摟得太近了,李遇覺得呼吸都吃力,他只是大口的喘氣,像是邀請。

白鷗略微松開懷裏的人,大手滑進李遇的後腰,順着癱軟的腰窩向下,使壞地頂了頂。

“可你是皇帝。”

“……嗯。”李遇終于得到一夕放松,聲音極輕地溢出喉間,他大口的喘氣,急迫道:“我是李遇。”

他費力地從白鷗的禁锢中抽出雙手,攀上白鷗的脖子。

“今晚——”他努力地擡起上身湊近白鷗的耳側,“讓我只做你的遇兒,好不好?”

再也沒有人能聽見別的聲音。

一切都來得太突然,至少對白鷗來說是這樣;他手邊什麽都沒有,只是一點輕微的試探,就看見李遇豆大的淚珠不停地落。

看見李遇竭力咬着的下唇都快要滲出血了,盡管自己的額間也滲滿了細汗,他還是俯身将人摟在懷裏哄,伸手輕輕安慰戀人的脆弱。

也低頭銜住那截“惹事”的頸子。

略帶薄繭的手粗糙得恰到好處,這種陌生的感覺神秘又愉悅,李遇顫抖着落淚,只能仰起頸子迎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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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抽泣着,伸手握住白鷗,笨拙地模仿,“我也、也幫你……”

白鷗擡頭看着李遇那雙本來剪了秋水似的幹淨的大眼睛迷蒙地半閉着,只是笑了笑,由着那只細嫩的小手青澀又緊張地胡鬧。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兩人緊張地對視一眼,俱是渾身停駐。

白鷗偏頭看了眼寝殿大門的方向,單手略略撐起上半身。

就在他疑惑着小姚從來不會半夜來敲門的時候,卻被一股突然的力量緊緊地抱住。

李遇攬着他的脖子,急迫地迎上來吻住他的唇。

跟他手裏的動作一樣,青澀而笨拙。

但卻無比虔誠。

白鷗有一瞬失神。

門外叩門的那只手也變得急迫,好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方才小心翼翼的叩門聲變得成了火急火燎地砸門。

迫切地催促着。

這聲音把下午在飯桌底下那種隐秘的禁忌無限放大,刺激着每一個人的感官,在空曠的寝殿激起一片回聲。

空氣泛起漣漪,蕩漾進戀人的心裏。

幾乎是同時的一陣抽搐,白鷗俯下身,緊緊地抱住李遇。

兩個人的手都被弄髒了。

李遇呼吸間抽泣,“對、對不起……”

“說什麽呢?”白鷗偏過頭吻過李遇眼角的一滴淚,動作很輕,“你自己收拾一下,我先去看看是誰。”

他搓了搓手心裏的粘膩,胡亂地蹭在手邊的褥子上,起身随便拽上掉落榻邊的一件罩衫披上,轉身朝殿外走去。

經過窗邊時,他推開一條細縫悄悄朝門邊偷瞄了一眼,果然小姚已經站在了一邊,剛才輕聲敲門的應該就是他,而現在砸門的換成了一個黑衣人。

白鷗的眼神一向很好,他很快便認出了來人,就是上次在永巷盡頭的柴房裏,被李遇用匕首頂着的那一個。

都是“老熟人”了——

不用說,因為近日周哲翎安插在廣明宮的的眼線該撤的撤,沒撤走的也能躲就躲;那黑衣人身手白鷗親眼見過,本來就不錯,在這樣的狀況下想摸進來,想來也不難。

白鷗了然地點點頭,走到門邊拉開了殿門。

小姚還是依着規矩躬身行禮,滿臉的抱歉,倒是一旁黑衣人對自己的出現毫不意外,這還讓白鷗挺意外的。

“陛下歇下了?”黑衣人急道。

“什麽時辰了——”白鷗沒好氣道:“還不歇?”

他懶散地側身讓開進門的方向,那黑衣人也不多言語,閃身進門直接往殿內去。

白鷗跟着進殿,看見李遇已經簡單地披上了件外衣坐在書案前,頰邊還留着只有他們二人才懂的紅暈。

外袍有一小截立起的領子,恰好遮住那些暧昧的紅痕。

他看着白鷗進殿,有些不好意思的偏過臉去,像是想把兩人的小秘密都藏起來,不肯教外人瞧見。

“陛下!”黑衣人見到李遇還是恭恭敬敬地跪下行禮,“西北三城告急!”

李遇沉着側臉沒有說話,白鷗甚至沒有在他的臉上看到意外。

殇寧王朝地勢靠南,西北三城也不是真的在西北,只是在江寧城的西北方向,靖城、庸城、待城,因為與北胤接壤,一直是由一方太守統一轄治,統稱西北三城。

可是告急是什麽意思?

李遇的臉上為什麽沒有絲毫的驚慌?

“陛下——”

那黑衣人似乎還要說話,卻被李遇提前打斷。

“小姚。”他的聲音很平靜,像是說着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時候不早了,白大人傷還沒好,你先帶他去偏殿早些歇着罷。”

“是。”小姚躬身行禮,對白鷗做了個請的收拾,可白鷗仍舊死死地盯着李遇,沒有半點要離開的意思。

“陛下!”那黑衣人已經等不了了,又在急急地喚了一聲,“北胤調兵的方向直指待城,若是真的等到北胤屯兵待城門外有所動作,只怕合西北三城之力也未必能守住啊!”

西北三城呈“品”字形排列,雖都與北胤接壤,但因其他兩城都有河流或山脈為天然屏障,稍作阻隔。

只有待城門前一馬平川,又剛好是“品”字最上面那個“口”,首當其沖。

這些知識白鷗都不需要任何人給他科普,他甚至還能猜到,西北三城為什麽守不住。

北胤向殇寧稱臣多年,一向交好,交通便利的待城甚至因其特殊的地理位子,還成為兩國通商聯絡的要地,一路從一座邊塞不起眼的村落,發展成今日西北諸城中最富庶的地方。

而也正因為如此,西北諸城麻痹多年,駐守的隊伍人數不多。

白鷗還是盯着李遇,卻良久都沒有看見李遇開口。

“今年北胤到現在都沒有呈上進宮上供和朝賀的書函。”黑衣人追問道:“陛下知道嗎?”

這回李遇有了點反應,但也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這些日子以來李遇雖是都寸步不離地陪着自己,但前朝但凡有需要處理的公文,小姚都會抱到寝殿來,白鷗見着小皇帝一封封地奏章批閱,從來也沒有耽誤過。

李遇不知道,只可能有一個原因——

周哲翎沒讓他知道。

夏末秋初,周哲翎大壽在即,的确是北胤朝賀的日子,可有了去年的前車之鑒,今年就算沒有收到北胤人的奏表,朝中諸人也沒有放在心上。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即使之前陳大人已經上疏太皇太後,也沒人在意過。”黑衣人接着道:“可現在北胤大軍已經有了異常的調動,陛下——”

黑衣人又是一叩首,“周氏不為所動,若是咱們也不及早準備,只怕等趙宏胤帶人打上門來,一切就來不及了!”

“朕知道了。”過了良久,李遇才終于出聲,“陳安是不是快回來了?”

“是。”黑衣人答道:“小陳大人前些日子就上了書信,說是江南之事已了,他擔心陳大人身體,會帶着我們安插的小隊人馬先行返回江寧,收到書信也有幾日了,估摸着這兩天也該到了。”

“朕都知道了,你回罷,容朕再想想。”見那黑衣人還是杵在自己面前不動地方,李遇嘆了口氣道:“陳閣老現下身子才稍有起色,不宜操勞,若要用兵,糧草軍饷的事兒還是得等陳安回來說才清楚,不是我現在跟你一拍腦門子就能決定的。”

“小姚。”他說罷擡眼看了眼小姚,眼神躲閃特意繞開白鷗,“你先送小陳大人回去,路上警醒着些。”

“陳安要回來了。”等小姚帶着黑衣人退下,李遇才接着道:“你是和他一道出去的,也在他入城前先去同他彙合罷。一道出去,一道回來,總算跟太皇太後和朝中那麽多雙眼睛有個交代。”

他說話的時候還是沒有看白鷗。

白鷗走上前去,雙手撐在小案邊上,低頭盯着李遇,沒頭沒腦的說了句:“又一個小陳大人?”

“李遇——”他伸手捏住李遇精巧的下巴,強迫着讓人擡頭看着自己,“你到底還有多少事兒瞞着我?”

“他叫陳邦,也是陳琸的義子,和陳安一樣,都是陳琸收養的,算是陳安的弟弟;陳閣老沒有兒子,他二人一文一武,算是他老人家的左膀右臂。”

李遇深吸一口氣,擡眸看向白鷗時,眼神異常的平靜。

“這麽小的事兒,你也沒問起,就沒有想着要刻意告訴你。”

“安//邦嗎?”白鷗輕笑一聲,“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他盯着李遇的眼睛,“我跟你說過,別再跟我撒謊了。”

“我——”李遇輕輕握住白鷗搭在案上的另一只手,溫柔又沉靜道:“沒有騙你。”

“你剛才一點都不意外!你根本早就知道西北三城不太平!”

白鷗氣得發抖,他松開李遇的下巴,也甩開李遇握着自己的那只手。

“剛才還想讓小姚把我支開?怎麽那麽拙劣!你若是想瞞着我,适才為什麽不好好和這位小陳大人給我演一出像樣點兒的戲!”

“就像你今天一直做的那樣——”

白鷗氣得就快要發瘋了。

怪不得今天的李遇這麽反常,怪不得他那麽急切,他做着那麽荒唐的事情,就好像……

“你覺得你在做什麽?像戲文話本裏那些将軍在出征前要留個種嗎?”他勾起李遇的下巴,“那你為什麽要心甘情願地躺在下面?”

不是要懷疑自己和李遇之間的感情,關于這一點,他有一種沒來由的篤定。

他只是恨。

李遇明明什麽都知道,可李遇瞞着他,瞞着他做這樣的事情,像是要為他們做最後的道別。

他現在好像才突然明白過來,李遇為什麽要那麽動情地對自己說“對不起”。

這一切早有預謀——

像是一場盛大的告別儀式。

這太可怕了。

李遇這個傻子,到底想要做什麽?

“你又不是女人,怎麽給我生孩子?”李遇看着白鷗笑了笑,“不都一樣嗎。”

白鷗看着李遇那張臉笑起來那麽好看,憤憤地咬緊了後槽牙,“為什麽,不告訴我?”

李遇也收起了笑,“為什麽,要告訴你?”

白鷗哥哥,橫腰一刀,你要我親眼看着你倒在我懷裏——

還不夠嗎?

作者有話要說:我盡力了...

希望大家不會覺得這個轉折太突兀,其實六十三章結尾那場雨我就暗示過了。

不會寫狗血誤會梗,不要驚慌!謎題下章就解,感情還會有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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