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又分開了?

皇帝儀仗,禁衛數千人随行,這一路,自然趕不上李遇來前縱馬奔命的速度,全程走了半月有餘。

驿道途中的驿站,驿道兩旁的密林,甚至是禦駕的馬車裏,都撒滿了隐秘的纏綿,是一種教人上瘾的禁忌。

李遇一邊着迷,一邊弄不懂,為何他的白鷗哥哥越來越兇了。

一直到禦駕終于進了江寧城。

白鷗又換回了那身紫金戰甲,走在禦駕之前開道,胯/下純血的北胤良駒威勢凜凜,而馬背上的神武将軍儀表堂堂。

全城同慶,萬人空巷,山呼萬歲,齊賀待城大勝。

李遇已經換乘禦辇,接受萬民朝拜,低頭間露了一抹不易察的淺笑,同跪在一旁的小姚道:“看見了嗎?我說他穿這身行頭一定神奇極了。”

他說話時,眉眼裏淨是少年的驕傲。

小姚也低頭欣慰地笑笑,只輕聲道:“陛下說的是。”

禦駕徐行,繞城接近半日才行至皇宮門前,正門大開之時,李遇已經換回馬車,方才明白過來這一路他的白鷗哥哥為何越來越兇。

白鷗引着胯/下駿馬悄悄來到馬車邊,低頭道:“我先走了。”

李遇急忙掀開車簾,焦急道:“你去哪?”

“回陳府啊——”白鷗露了個笑,說話間已經勒緊手中缰繩,掉轉馬頭,“還能去哪。”

皇帝與将軍,恐怕日後都會像牛郎與織女一樣,以朝堂,為鵲橋。

小姚謹慎地偷瞄着面前的皇帝,深怕陛下整個人又洩了氣,卻不想李遇一路回宮,臉色未變,連眼神都分外堅定。

回宮的時辰就已經不早了,一套繁文缛節折騰下來,待屏退衆人,已是亥時将過,李遇才有時間同小姚說上兩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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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城帶回來的人呢?”他一邊由小姚侍候着更衣,一邊問道。

“白大人都安排好了,在城外安了營。”小姚恭恭敬敬地答着,手邊沒停,“白大人還說了,陛下若是用得上,可随意差遣。”

“不回待城去了?”李遇轉身詫異道。

“待城那邊白大人也安排妥當了。”小姚點頭道:“說是這批人專門挑出來,還特特意讓小陳大人教了規矩,就是送到江寧為陛下鞍前馬後的。”李遇聞言低頭藏了笑意,接着問道:“那批禁衛呢?”

“都回了禁衛營。”小姚答道:“明日就可複原職當差。”

“都暴露了,還遮遮掩掩做什麽,複原職也做不了原來的事兒,太皇太後那邊兒盯着呢,一個都不會放過。”

小姚聽着李遇這話立馬心中一緊。

陳琸能安插進禁衛營的得力人手,這兩千人幾乎是全部了,若是就這麽“全軍覆沒”,那日後再要打探朝中諸事,豈非難上加難。

他小心翼翼地擡眼觀察着皇帝的臉色,李遇倒是面色如常,不疾不徐道:“明兒直接去禁衛營替朕傳話兒,把門外那些礙眼的玩意兒都換掉,他們也別複原職了,直接上廣明宮報道。”

“陛下……”小姚驚得眼神都打哆嗦,“您這是要做什麽啊?”

李遇出宮時是與周哲翎撕破了臉,最後的底牌也攤了,小姚猜到皇帝回宮定會有所動作,但怎麽也想不到伏低做小十年有餘的皇帝,這一步會跨得這樣大。

“他們在待城都是有軍功在身的,就算是朕論功行賞調他們來禦前。”李遇有條不紊地解釋着,眼神篤定,他的白鷗哥哥,給足了他底氣,“待城新勝,幾場大典後,萬民振奮,群臣也沒有哪個不長眼的敢置喙。”

“橫豎他們回去也做不了原來的事兒了,別浪費了。”

“可是……”小姚心中仍有疑慮,“皇後太後那邊……會答應嗎?”

“她顧得上嗎?”李遇勾唇一笑,“今日朕回宮,她既沒有來也沒有傳朕去延年殿,只讓周慕雲來說了一圈場面話——”

“殇寧的太皇太後,病得不輕。”他說着拍拍小姚地肩膀,像是安慰,“她這是怕朕瞧出來。”

“就算是這樣……”小姚擔憂道:“陛下這才剛回宮,甚至還來不及同陳閣老同個氣兒,一定要這麽急着同太皇太後唱對臺嗎?”

“頭前兒既然撕破了臉,朕再怎麽裝,也沒用了;只許他周哲翎三番四次試探朕,朕就不能試探她一二嗎?”李遇突然咬牙道:“朕七歲登基,小姚,十二年了,朕忍了十二年,真的很急嗎?”

“可是朕真的很急啊……”他說着突然低頭淺笑,喃喃似自語,“朕還急着,接朕的‘皇後’回宮呢。”

對着小姚震驚的眼神,他小聲在小姚耳邊又小聲言語了幾句,最後小姚幾乎要站不住,還被李遇扶了一把。

“去辦罷。”李遇說完,轉身往屏風後的浴桶去,“朕自己沐浴完便歇下了。”

小姚驚得在外間愣了半晌,聽到屏風後傳來的水聲才回過神來。

這一路上皇帝都再也不要任何人侍候沐浴,他也慢慢習慣了,正要退出寝殿才聽見裏間的皇帝又吩咐了一句——

“禁衛軍的小間,你得空還是去收拾收拾。”李遇言罷又補充道:“你親自去。”

不管怎麽說,那也是白鷗來到江寧後的第一個“家”,也許有人想回“娘家”看看呢。

他想着,手指輕撫過胸口的紅痕,泡在熱水裏傻傻地笑。

*****

打從去年出征開始,白鷗就沒有再睡過一個安穩覺。

他要憂心那支一塌糊塗的待城駐軍,還要憂心遠在天邊的心上人睡得好不好;好不容易隊伍成了,仗打贏了,美人也在懷了——

他與李遇孤身在外時,懷裏的人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皇帝,他得繃着一根神經将人護着;回程途中安全倒是不用他操心了,可到底在那麽多人眼皮子底下,抵死纏綿……

好不容易回到江寧,雖然是宿在陳府,但也是好久沒有這樣放松過了,他睡到日上三竿也沒醒,直到陳府的下人來喚。

他與陳琸只是一對名義上的父子,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他就是上房揭瓦,陳琸當也不會派人來過問。

莫不是小皇帝離開他的眼皮子剛一晚就出事了?

隔着一道房門,他一個翻身坐起,警惕地問道:“出什麽事兒了?”

“宮裏傳旨的內侍大人已經在外院正廳等公子兩個時辰了……”門外的聲音為難道:“現下午膳的時辰都過了,內侍大人一直等着,說不讓吵醒公子,又不肯用一頓便飯;老爺也是着實為難,才差小的來瞧公子一眼。”

白鷗聞言蹙起了眉頭。

宮中內侍出來傳旨,莫說是吃頓便飯,收打賞也是不手軟的,這個內侍這麽規矩,莫不是——

小姚?

他立刻跳下床榻,草草更衣梳洗後随陳府的下人去到了外院的前廳。

“傳陛下口谕——”

小姚瞧見白鷗長腿跨進大廳門檻,立刻起身宣旨。

“羽林軍神武大将軍白鷗,親率駐軍,大敗北胤敵寇于待城,于社稷有功,于萬民有恩。朕感其丹心,為嘉其骁勇,特傳白将軍入廣明宮,領朕封賞。”

*****

與之前在廣明宮當差或是悄悄摸進廣明宮不同,白鷗這次是奉召觐見,依着規矩,要焚香沐浴,再換上符合其品階的禦林軍神武大将軍用作軍戎禮儀的铠甲。

一通折騰後,他步出陳府,等着他的卻不是普通武将騎馬的待遇。

“陛下說了,将軍這幾月來辛苦了。”小姚走到白鷗身邊輕聲道:“陛下體恤,特意為将軍備了轎。”

紅頂軟轎?

白鷗看着眼前的情景,嘴角抽了抽。

李遇要“娶”他過門的心思當真是永遠不死。

他別別扭扭地上了轎,轎辇可比跑馬穩當多了,他迷迷糊糊幾乎睡了過去;可人擡着轎子也比馬匹慢得多,等他再睜眼時,已經到了廣明宮的宮門口。

一季晚春換淺夏,現在白日漸長,可日頭還是斜了,只是……

自己居然就這樣被李遇擡進了宮?

*****

廣明宮內外,礙眼的都被李遇撤換掉了,現在小姚領着白鷗進了寝殿,只招招手,所有人便識相地退下。

白鷗擡頭,瞧見李遇站在窗邊,一身紅衣,負手而立。

與民間嫁娶不同,皇帝就算大婚,也是要身着明黃的,李遇這一身雖不是喜服,倒是有兩分新郎官的模樣。

白鷗兩步上前,一把将人拽過來抵在窗棂上,“陛下,好大的陣仗。”

李遇被人反剪了雙手死死地圈住,卻還是昂着頭笑得一臉驕傲,“迎朕的‘皇後’回宮,怎麽也不為過。”

“我知道你能出來,和周哲翎肯定也裝不下去了,但也不用搞這些表面功夫,總是太危險了,也恐遭人诟病。”

白鷗低頭看着懷裏人被這一身紅衣襯着,更顯唇紅齒白的嬌俏;他一手将人腕子攥住,一手摩挲過那對不服輸的漂亮紅唇,語帶輕挑。

“但凡陛下說一聲想臣了,還怕白鷗摸不進這寝殿來嗎?”

李遇輕輕咬了下白鷗的手指,迎上白鷗的輕挑也是半步不讓。

“朕的後宮,就愛卿一位皇後,內子馭夫甚嚴,只好日日傳來侍寝。”

白鷗挑起李遇的下巴,“不怕被發現嗎?”

李遇就幹脆睜大眼睛,伸長那段脆弱的頸子望着白鷗,“你怕嗎?”

“白鷗哥哥——”他扭了扭被白鷗擒住的雙手,“你牽着我。”

白鷗遲疑地松了勁兒,李遇馬上把手抽出來跟他十指相扣。

“有你牽着,遇兒就什麽也不怕。”

………

夕輝漸暗,廣明宮內華燈初上。

“你……輕點兒……”李遇顫着尾音,“朕……明日要早朝的……”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就有萬更了噢~

如果對這一章皇帝的做法有些疑惑也不要緊,馬上就會有答案的。

小遇兒噩夢的秘密也快要揭開了,感情還可以更進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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